笔趣阁 > 悠悠,此心 > 第201章 你不先去怎知我相随在后,红尘白雪世上一走

第201章 你不先去怎知我相随在后,红尘白雪世上一走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段子矜茫然抬头,“上山?”

    “留在这里也不能做什么,去上山等极光,嗯?”男人温暖的手掌淡淡地盖住她的额头,声音依旧好听,在她被冻得生疼的耳朵里,却显得有些遥远。

    她现在像个病入膏肓的人,好像随时能在他怀里咽气。如果不想个办法让她打起精神来……

    江临的心狠狠一沉,鹰隼般锐利的黑眸扫过偌大的体育场。这是整个皮拉米登镇子里唯一还开放着的室内场馆,因为曾经供岛上居民居住的房子都上了锁,他只能暂时带她到这里来取暖。然而这体育场太过空旷,又因为常年无人居住而停止了供暖,这里和外面的温度也没差多少。

    再这样下去,她能不能熬到第二天早晨都很难说。

    毕竟,这里是北极圈内的高纬度地带,夏天有日照时,气温都在零下三四度,更不用说晚上太阳落山之后了……

    到底是谁,能把他算计到这份上?

    听男人说去看极光,段子矜果然心思一动,强撑着要淹没脑海的困倦之意,站直了身体,跺跺冻得发僵的腿脚,哑着嗓子回答:“好,我们上山。”

    她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傍晚七点钟了,天色仍是明亮的。

    最后一天了……

    说实话,段子矜对能否看到极光,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

    当她抬眼看到他心疼又焦灼的眉眼时,她就懂了他的真心。

    他其实是想给她一点撑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那她又怎么舍得让他失望呢?

    自从在郁城的江水里泡出了一身冻疮之后,她就对气温低的地方格外敏感害怕。

    她怕冷,她害怕这种一个人孤独挣扎、得不到一丁点温暖和回应的感觉。

    段子矜觉得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昨晚她难得一次的主动,几乎放出了一头野兽。他要她要得很凶,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

    现在不仅疲累,胃里也空空如也……

    江临用手扶着她的腰,表情一如往常,沉静里透着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道,“这座山的另一侧是个海峡,偶尔会有游船经过。”

    “海峡?”段子矜茫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江临道:“我曾经坐直升机来过这片群岛。”

    “你多久以前来过这里?”段子矜不禁问道,居然还记得。

    江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久,昨天的事。”

    昨天?段子矜微微瞪大了眼睛,心里仿佛突然被人打通了某条思路,“你昨天来……”

    男人顿了顿,沉声道:“不把一切都安排好,我怎么敢带你来?”

    说完,他的嗓音却又低了三分,“想不到还是大意了。”

    段子矜已经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感觉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头。

    她以为他这段日子来忙着工作,早忘了带她看极光的事……却没想到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默默准备好一切,从来不说出口。

    她缄口不语,沉默地凑近他,男人顺手将她扣在怀里,低声问:“累吗?”

    不同于他看向四周时冷淡而犀利的眼神,只有段子矜知道,男人每次盯着她的时候,那仿佛不起波澜却又深藏着某种情深的眼神,实在是刺痛了她的心。

    怕他看出端倪,段子矜连忙收拾好心里的错综复杂,问道:“这里离后面的海峡还远吗?”

    男人估测了一下,摇了摇头,“快了,再走半个小时,应该就能到崖岸了。”

    \*

    与此同时,皮拉米登镇的入口处,枪声堪堪止歇。

    穿着优雅的女人从船舱里走下来,望着地面上的十几具尸体,非但没有表现出半点恐惧之色,还对身旁的管家和面前的黑衣枪手们莞尔一笑,“辛苦你们了,彼得大管家雇来的人,枪法果然神乎其神。”

    管家恭敬地行礼,“大小姐,这些尸体放在这里恐怕不妥,要交给我处置吗?”

    Nancy笑着褪下手上的白色手套,“还是你想得周到,你看着办吧。”

    枪手头子点了根烟,一脚踩上脚下的某具尸体,开口说话时嗓音粗砺极了,“伯爵小姐,既然他们受雇于人,也要杀那对男女,你为什么不直接坐享其成,还要让我们杀了这帮人?”

    管家眸色一冷,“放肆,谁准你这样对Leopold伯爵小姐说话的?”

    Nancy抬手,将白手套塞进了管家怀里,无形间把他挡在身后,很是温婉地对枪手头子笑道:“因为我不是来杀Lenn的,是来救他的。”

    管家接过手套,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面无表情地退后两步。

    “既然他威廉在游轮上动了手脚,还派了这么一帮废物前来追杀Lenn和那个女人,那我们就干脆把这个锅扔给他来背。一旦那个女人死了,Lenn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Nancy笑得如沐春风,对枪手们说道,“把这些尸体身上的家徽撕下来,一会儿就带在身上,藏严实点,但是务必要让他‘不经意间’看见。”

    到时候只要Lenn活着回去,恐怕连威廉自己都会认为是自己雇的杀手杀死了那个女人,而Lenn福大命大,被后来的Leopold家人救下,侥幸逃脱。

    管家喟叹道:“小姐,威廉少爷对您一片真心,我们这样做会不会……”

    “一片真心就能得到回馈吗?愚蠢!”Nancy敛起笑容,“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打Lenn的主意。若是我今天没有追过来,Lenn有个三长两短,我一样不会放过他威廉家!”

    枪手头子被她脸上阴寒的表情吓得怔了怔,出神时,烟烧到了唇角,被他慌忙吐掉,“那现在……”

    “现在开始,你们追杀我。”Nancy微微一笑,“不要客气,来真的。我身上带着枪,能打死我算你们的本事,被我打死……也只能怪你们命不好。”

    枪手们对视一眼,纷纷感到冷汗涔涔。

    虽然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谁敢真的对伯爵小姐开枪?

    但如果不开枪,真被她打死了,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Nancy挥了挥手,彼得管家立刻让人搬来一个黑色的皮箱,箱子打开时,里面满满都是金条。

    所有人眼前一亮,还没伸手去摸,Nancy又将皮箱的盖子合上,菱唇一翘,“不管结果如何,我保证事后没有人会追究你们的责任。怎么样,这笔生意做是不做?”

    枪手头子踩灭了地上的烟,不耐烦道:“行了,我们心里有数了。”

    Nancy这才笑着放开了手,枪手们各自领了金条,在佣人的指引下重新登船,准备藏进自己的柜子里。

    一时间岛上只剩下Nancy和管家二人。

    Nancy亦是点燃了一根女士烟,淡淡问:“彼得,我们的第二波人什么时候到?”

    “回小姐,我们自家的保镖已经在五十英里内的海域待命了。到时候按照您的吩咐,会将这些枪手们全部当作威廉家的杀手,在Lenn少爷面前击毙,救您和Lenn少爷回国。”

    Nancy点了下头,碧蓝色的眸子映着血色天光,显出了几分诡谲和妖异,她一瞬不眨地盯着船舱的大门,方才那些枪手们进去的方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呵,真是可悲。”

    ——我保证事后没有人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Nancy望着天边渐隐的日光,夜幕逐渐盖过一切。

    谁会追究死人的责任呢?

    \*

    江临的估算的时间还是紧了些,亦或是他太高看段子矜此时的体力了。山不高,但未开发的野路很难走,二人一路走走停停,将近夜里十点才绕过了盘山小径,走到了半山腰的另一侧。

    日光堙没在海底,天地间却没有完全昏暗下来,远处的天边染着异亮,站在山崖上看着脚下的海水拍打着礁石,段子矜的心里隐隐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海边的风吹得很大,扫在脸上简直像是冰冷的刀子,男人抬手将段子矜的围巾往上提了提,“别站在悬崖边,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段子矜侧头看着他笑,“难不成你还打算把我推下去吗?”

    男人面不改色道:“就你这副身板,风都能把你吹下去,还用得着我亲自动手?”

    段子矜不满地撇嘴,“风把我吹下去……你就不会拉我一把?”

    男人冷笑,“你这么不听话,掉下去倒省心。”

    “我掉下去你不心疼啊?”段子矜说着,往悬崖边又轻轻迈了一步,“那我掉下去给你看看。”

    男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仿佛揭开一张假面,连口气都严肃凌厉起来:“段子矜!别胡闹!”

    她一下子就乐了出声,跳回他身边,虽然小脸苍白得像山上的霜雪,可是那眉眼里深凝的笑意,却像霜雪里开出了花。

    “逗你玩的,江教授。”段子矜抱住男人的腰,“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估计就没命了。我可舍不得死……”

    她将头埋在男人胸前,男人的身体仍是被她吓住时僵硬的状态。

    见她突然钻进怀里,他想也没想便一把扣住她,生怕她再调皮发生什么意外。

    “我可舍不得死。”段子矜被他勒得有点无力呼吸,却还是一遍遍低声重复着,“我舍不得死,舍不得离开你,江临……”

    “谁让你离开我?”男人的嗓音染了愠怒,“段子矜,你离开一个试试!”

    天涯海角他都会把她抓回来。

    段子矜轻轻地笑了,拉着他退到岸边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靠着巨石坐下,抬头望着藏青色的天空,笑着问他:“如果我真的跳下去死了,你怎么办?”

    男人还在气头上,倨傲的下巴紧紧绷着,根本不理会她的问题。

    段子矜便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呀?你是自己说我掉下去你省心的,怎么这时候倒生气起来了?”

    男人冷冷睨她,“你死了,我就回去和Nancy结婚。”

    段子矜面容一僵。

    男人猛地攫住她的下巴,黑眸里色泽深得可怕,“还想往下跳?”

    段子矜无声抱住了他的手臂,心疼得像有人用刀在戳,一下下,不知疲倦地戳。

    她明知道他只是在说玩笑话,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世界上有个词叫,一语成谶。

    段子矜抿了下唇,抿出最自然的笑,“你这人真无情,上次你妹妹问我愿不愿意和你走的时候,我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停了停,慢慢把当时的话重复了一遍,“我的回答是,江临想带我走,无需问我愿不愿意。哪怕他今天是要带我从山崖上跳下去……我跟着他去就是了。”

    男人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她纤细的娇躯,声音里的寒意丝毫不见好转,“那你就记得我说的话了?”

    段子矜苦着脸,“你说过那么多话,我也不能每句都记得吧?”

    男人高挺的鼻腔里逸出一声冷哼,半天才沉声道:“你问我,如果天灾人祸、生老病死,你先我一步走了,我难道要给你殉葬?我那时怎么说的,你忘了?”

    段子矜怔了片刻,突然哽咽,“记得。”

    他说——有何不可。

    “现在看来,我要收回这句话了。”男人淡淡道。

    段子矜猛地抬头,“为什么?”

    “你要是敢走。”男人很恶劣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就给我们的儿子女儿找个后妈,天天折磨他们,直到你回来为止。”

    段子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鼻子却一阵发酸,斥他,温软的嗓音听起来却像是娇嗔,“那也是你的儿子女儿,你舍得吗?”

    男人还没说话,背后的山路上,一道巨大的枪声破空而来。

    那枚子弹犹如不偏不倚地射中了段子矜的心脏,振聋发聩,她的脑袋震得发麻,整张脸顿时白得半分血色也不剩了。

    来了吗。

    终于……

    来了吗?

    她下意识抱紧了男人。

    无论当初答应Nancy时多么的坚定果敢,真走到这一步,她还是深深地感到害怕。

    怕得心都疼了。

    她不想和他分开,不想……

    男人只当她是被枪声吓到,搂紧了她,“别怕,你留在石头后面,我出去看看。”

    “江临。”段子矜蓦地拽住了他的衣角,眼泪簌簌掉下来,她摇头,“别去,你别去。”

    那目光让男人的胸膛重重一震,黑眸里陡然腾起复杂的暗芒。她的目光——竟好像是笃定了他去了就会彻底和她分开。

    段子矜来不及抹眼泪,只一遍遍地重复:“别去,别离开这里……”

    别丢下我一个人。

    男人刚要回话,余光里倏然闪过一道影子,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拂开了段子矜的手,便从巨石后面冲了出去。

    段子矜扑了个空,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厚厚的积雪刺得她的手指又冷又疼。她抬眸看过去,只见男人怀里护着一个女人匆匆跑回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男人厉声问。

    他说的不是中文,亦不是英语,而是段子矜听不懂的语言。

    尽管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她也听得出他严苛的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恼怒。

    慢慢抬头,是那张熟悉到痛恨的脸。

    Nancy。

    她穿着厚厚的衣服,可的左肩膀处的羽绒服却被血渍浸得透彻,左腿的小腿处也有异常明显的伤痕。原本明艳红润的脸蛋此刻看上去不比段子矜健康多少。

    她的右手还握着一把手枪,纤细白皙的五指不停地发抖。

    转折来得太快,段子矜一时没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受伤?是谁打伤了她?枪声又是怎么回事?

    Nancy皱着眉毛,对男人解释了几句,男人的眸光立刻变得冷漠骇人。

    “江临……”段子矜叫他。

    男人一字一顿道:“是威廉。”

    威廉?段子矜感到震惊不已,这些事情是威廉做的?

    Nancy突然放下枪,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无力却不失温柔地安慰她:“子衿,你不用害怕,我察觉到威廉要对你们不利,立刻就带人赶过来了。虽然带来的人被威廉家的杀手杀光,但是我的管家逃出去了,他肯定会安排好救援,我们只要撑到……”

    砰——

    一声擦着石头的边缘打在了冰封的地面上。

    冰面顷刻间裂成了蜘蛛网。

    江临沉声问:“你的管家去了多久?”

    Nancy看了眼表,“11点半了,他去了一个小时了,最多半个小时,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

    男人当机立断,问道:“还能走吗?”

    Nancy苦笑望着自己受伤的腿。

    男人没再说话,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对段子矜道:“悠悠,跟上来,往山上走。”

    段子矜眼看着男人抱着Nancy往前走,身后枪声不断,她亦是不敢停留,心中却突然响起了Nancy方才的话——11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

    不仅是管家带来救援的时刻,也意味着她的最后一天,将在那个时刻结束。

    这么巧吗?

    这样想着,她复杂地望向男人的背影。

    只见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女人,正侧过头来,对她露出了一个难以言明的笑容。

    她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咽喉。

    这座山本就不高,再往上全是冰川,最多只能到三分之二处的悬崖,山上未经修缮的小路很是难走,他们跑不快,身后的那群杀手短时间内也跟不上来。偶有一两个追过来的,江临劈手夺过Nancy的枪,在昏暗的夜色中,一枪毙命。

    悬崖上冰雪皑皑,怪石嶙峋,江临把受伤的Nancy放在了一座耸立的石头后面,让段子矜守在旁边,他自己则是跃到了离她们较远的高地上,引开目标。

    男人的侧脸轮廓坚毅,棱角分明,他站在巨石顶端,像个踏着清冷月光而来的神祗,像佛经里手持日月光辉、不信正法的障月之佛,阿修罗。

    这是一个怎样的夜晚,月华都染了血光。

    段子矜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男人宛如一张移动的靶子,却始终没有一颗子弹能打中他。

    风猎猎作响,吹动他的衣衫,每当有子弹破空袭来时,他总能以最快的速度往子弹打来的方向回上一枪命中目标,他的稳准狠,他的生杀无情,是段子矜从未见过的。可枪声响起一次时,她还是不免揪紧整颗心,跟着提心吊胆一次。

    “不用担心他。”Nancy见段子矜一脸紧张地望着那边,笑着靠在了石头上,咳嗽了两声,气若游丝道,“以Lenn的本事,他死不了。”

    况且,也没有哪个枪手敢真的把枪打在他的死穴上。

    这是Leopold伯爵小姐下的唯一的一道死令,她甚至允许他们开枪打死她自己。

    她的话让段子矜心思一动,陡然凝向Nancy毫无血色的面容。

    看到她脸上的笑,段子矜的语调都变了,“这些人是你派来的?”

    Nancy的笑容更深,她扶着岩石站起身来,脚下的巨浪在风的推动下腾起数丈,狠狠砸碎在崖岸上。

    她的避而不答,反倒让段子矜心中有了答案。

    段子矜的眼泪悬在眼眶里,余光中男人似乎被一颗子弹擦着臂膀而过,她惊呼一声,想要冲过去,却被男人喝止:“老实躲着,别出来!”

    段子矜攥紧了手,看着他浅色的裤子上流出的血迹,咬牙转头,“Nancy,你要的不是我的命吗?不是我的命吗!你放了他!”

    “可是我答应过你呀。”Nancy仰面倚靠着石头,笑得从容温和,“我答应过你,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说着,她看了眼表,“还有六分钟才到半个月呢,我说话算话的,不会像段小姐你……随随便便就可以违背自己的诺言。”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折磨我?”段子矜指着不远处跪在巨石上的男人,压低了声音问。

    Nancy收起笑容,没什么表情地望着她,半晌,漠漠吐出一句:“段悠,你别得寸进尺。”

    段子矜气得心都在打颤,她举起手来,狠狠抡起巴掌要打在Nancy脸上,“你简直就是贵族里的耻辱、败类!”

    她的巴掌没有落下来。

    被男人拦住了。

    段子矜不可置信地望向拦住她手腕的男人,“江临?”

    男人目光犀利,口气冷得要命,“你要做什么?”

    段子矜瞪着Nancy,浑身像竖起了刺,嘴唇不停地哆嗦着,无数的言语卡在嗓子里,可她却一个字也不能说,只道:“你放手,我今天就是要打她!”

    男人的眼底满是阴霾,那眼神亦好像能把她杀死,“悠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段子矜的心宛如被他戳出一个血窟窿,她揪着他胳膊上擦伤的弹痕,“如果不是她把这些人引来……”

    “段子矜!”男人冷声打断,“住口!没有她,这些人也会找上来,别胡闹了,有事我们下山再说。”

    段子矜怔然看了自己被男人擒住的右手很久,忽然低下头,轻轻地笑出了声。

    江临。若是有一天你知道我为你做了什么,她对你做了什么……

    江临……

    笑声逐渐变得越来越大,她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褐瞳里被月光点出了熠熠的明亮。

    江临一愣的功夫,段子矜已然抬起左手狠狠地抽在了Nancy脸上。

    Nancy受伤,动弹不得,生生受了她一个耳光。

    男人脸色铁青,眉间跃上隐隐的青筋,“段子矜!”

    “你闭嘴!”段子矜的心里天崩地裂,眼泪不停地往外涌,口气却冷得决然,“这是她欠我的,这是她欠我的!”

    男人的黑眸中满是湛湛寒光,结了冰一般。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种关头你还在胡闹?!你到底想怎么样,怎么样才算够!”

    段子矜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和她道歉。”江临隐忍着怒意。

    “我如果不呢?”段子矜笑得满脸是泪,“你要和我分手吗?你要和她在一起吗?她比我好吗?”

    男人肌理分明的小臂上青色的血管骤然暴起,“我没想过分手,但她至少不会像你一样不识大体!”

    不识大体。

    “好!江临,你真好!”

    Nancy伸手揉着自己发僵的脸,掩去嘴角一抹浅笑的弧度,垂眸看了眼表,轻声道:“还有10秒钟。”

    天边,直升机的声音嗡嗡作响。

    段子矜紧紧盯着江临面无表情到极致的俊容,好像要将他的容颜全部刻画在心里。

    每刻一刀,便是一条血淋淋的疤痕。

    直到她看到他的心口处,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光点。

    段子矜一惊,蓦地转头看去,不远处,有人用枪瞄准着男人的胸膛。

    她犹如被雷劈中,脑海里一片空白。

    Nancy笑着凑近了段子矜,低声道:“时间到了,还有……其实我骗你的,那个孩子啊,不是……”

    她的话没说完,那边子弹破空而来的声音变让段子矜白了脸。

    她想也没想,一把推开了江临。

    男人亦是听到了这声枪响,看到女人向自己扑来的时候,他冷漠的神色霎时间变成了惊恐。

    是的,惊恐。

    他被她推开了,子弹穿过她的肩胛,刺入血肉的声音让江临觉得恐怖至极。

    紧接着,那子弹的速度和她推开他时所受的反作用力一同,让女人往悬崖边的深海坠去。

    也就是那一刹那,天边忽然像有人挥舞开了丝带,层层叠叠地漾开了绿色的光晕。

    段子矜坠海前的最后一眼,她看到了北冰洋上空,绚烂而绝美的极光,还有……崖岸上男人惊痛的眉目。

    而后,她的世界被冰冷的海水填满。

    “悠悠!”撕心裂肺的吼声在整片海域里回荡。

    “Lenn!”

    下一刻,崖岸边,只剩下Nancy一个人跌跪在礁石之上,失声痛哭,“Lenn!”

    你不先去怎知我相随在后,红尘白雪世上一走。

    ——你难道要为我殉葬吗?

    ——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