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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一纸书信一座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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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川的漫长冬季,最适合夫妇以之间交流培养感情。

    尤其是今年, 月犴族忙着内部争权, 除了偶尔会有下属部落偷偷越界扫边外,燕川没有大的战事, 将士们身心放松, 在家猫冬。

    一月一次的换防结束后,步溪客回了琼林院, 原本脱了战甲,但想到晴兰之前提过想为他卸甲,于是又把战甲穿了回去,大声喊着晴兰。

    “我回来了。”步溪客拍落雪花,站在晴兰面前, 咧嘴冲她笑。

    狐球在屋内的羊毛毯上坐着玩球, 听到动静,弯眉笑了起来, 开心拍着手求抱。

    他头上戴着虎头帽,穿着厚厚的棉袄,还拖着一条虎尾巴,朝步溪客这边爬来。

    他一扭一扭, 口水都乐的淌了出来。

    虽然狐球现在不会说话, 只会哼哼, 但步溪客还是看出他的意思。

    “爹, 抱!”

    晴兰解开步溪客身上的银甲, 拂去他发上的雪花, 失落道:“每次听到你声音,他都这样开心,看来他还是最喜欢你,我都要嫉妒了。”

    步溪客一笑,抱住晴兰,对狐球说:“你娘嫉妒了,我就不抱你了,抱抱她这个小醋缸。”

    步溪客拦腰抱起晴兰,转了个圈,跨过狐球,走到了里间,狐球扑了个空,笑容消失了。

    好不容易爬到爹脚下,爹却抱着娘走了。

    狐球嗷了一声,呼哧呼哧慢吞吞掉了个头,手脚并用,快速爬向步溪客。

    步溪客抱着晴兰,躲起了狐球。

    只要狐球爬到他脚边,他就会迅速闪到另一边,打声口哨,让狐球继续爬来。

    晴兰笑完,拍打着步溪客:“你把儿子当什么了!不许逗他!”

    步溪客道:“你开心完了,就开始替他说话?你觉得我不会醋?”

    晴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嗔道:“哪里有跟儿子吃醋的爹,荒唐。”

    步溪客笑:“我就是荒唐,你呢?你刚刚还说嫉妒他和我亲,我是醋荒唐,你是荒唐醋。”

    狐球再次扑来,这次抓住了步溪客的脚腕。

    步溪客叫了一声,低头看着狐球人畜无害的笑脸,笑道:“臭小子,掐的好疼。”

    小两口有了孩子后,每晚睡觉,都把孩子放在旁边的摇篮中,狐球长大了些,摇篮放不下了,步溪客就翻出他年少时睡过的木床用来圈狐球。

    可惜狐球比他精力旺盛,经常会翻出木床,爬到二人中间,抱着晴兰的胳膊,咬着步溪客的头发睡觉。

    被发现后,由于晴兰不舍得把狐球抱走,步溪客只好每晚留心,不让自己的头发当夜草喂给狐球。

    如此折腾着,把狐球带到了一岁多,等狐球能走了之后,步溪客把亲儿子扔给了皎皎带。

    皎皎对这个两尺高的小奶狐十分感兴趣,奶狐到现在也没学会几句话,只会含糊着叫爹娘和皎皎,但他走得快。

    不会说会走,半截高的狐球再穿的厚一些,看起来非常好玩。每次看皎皎身后跟着一个会移动的狐球,步溪客就忍不住笑。

    不过,狐球跟着皎皎玩耍的快活日子没过多久,狐球两岁时,皎皎被万俟燕送到燕南三桥镇,跟贺族的老一辈们学习去了,同行的还有江小七。

    好像是大家私下里约定了什么,江小七原本到了能上马作战的年纪,但江家却让江小七也跟着皎皎去了燕南,让他看护皎皎,督促她学习。

    晴兰和步溪客送他们出城,临走前,江小七与步溪客低声说着什么,晴兰感觉气氛不大对,却说不出是具体是哪里不对。

    皎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在晴兰怀里撒娇了好一会儿,又抱着狐球放声大哭,抹了狐球一脸鼻涕。

    狐球一脸嫌弃,两只小手推着皎皎,无奈却改不了被鼻涕蹭脸的命运。

    等皎皎和江小七出发后,晴兰悄悄问步溪客:“你刚刚和小七在说什么?”

    “交待他好好看着皎皎。”步溪客无奈叹息,“也是时候让她收心了,不然她将来怎么挑起贺族的重担?”

    晴兰无意道:“你们看起来很严肃。”

    步溪客沉默许久,说:“承诺向来如此……”

    晴兰赞叹道:“小小年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给得起承诺了。”

    步溪客又是一声叹,结果求抱的狐球,不满道:“是啊,别人家的儿子十三岁就能护人平安,我家儿子两岁了却还不稀罕说话。”

    狐球慢悠悠笑了起来,却依然不语。

    哑巴倒不至于,这小子爹娘叫的挺顺溜,给他念故事听他也能给反应,但就是不说话,大约是不稀罕说吧。

    这晚,晴兰从睡梦中醒来,觉脸痒痒,睁开眼,见狐球坐在她身边,正在玩她的头发。

    晴兰转过身,笑道:“你爹的头发玩腻了,开始玩娘的头发啦?”

    狐球指了指身后空荡荡的床铺,又指了指外间。

    他的意思是,步溪客不在这里,他在外间。

    晴兰彻底醒了,掰开狐球的手,拽出自己的头发,她披上外衣轻手轻脚来到外间。

    步溪客似乎在写什么,听到动静,他折好放在了信封里,转头笑道:“怎么醒了?”

    “你在写什么?”

    “没什么,北边的事。”步溪客拉起她的手,说道,“已经写完了,回去睡吧。”

    狐球自己爬回了小木床,乖乖盖好了被子。

    步溪客经过时,说道:“真是只狐,还假寐。”

    狐球可听不懂,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熟了。

    步溪客叹息:“这小子,让人头疼。”

    晴兰躺下来,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总是没来由的发慌,终是忍不住,问步溪客:“真的没事?最近感觉……感觉整个雅明城的气氛都紧张了不少。”

    “没事。”步溪客道,“北边国多事杂,他们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我们,我只是写信问问小楼兰最近的情况……你睡不着吗?”

    晴兰摇了摇头:“睡不着。”

    步溪客坐起身来:“那就把狐球搬出去,我哄你。”

    生了狐球后,两个人有了个默契,亲热不叫亲热,叫哄睡,哄睡前,还要把儿子连人带床搬到外间,让嬷嬷和几个宫人看管着。

    晴兰拉高被子遮住脸,点了点头。

    两个月后,天气渐暖。

    这日,狐球正顶着狐狸帽子满院跑着玩,皇都来信了。

    于嬷嬷拿到信,面色凝重地递给晴兰,晴兰心中一紧,拆开信一目三行。

    “母后……”她湿了眼眶。

    信是太后写的,大意是说自己非常想念晴兰,希望晴兰能带着廷耀一起回京,让她这个时日不多的老人家见见外孙。

    于嬷嬷道:“皇上还送来了车轿随从,让殿下见信后就速速启程返京。”

    晴兰忙问:“最近可有什么传闻吗?有关太后的?”

    于嬷嬷摇头:“什么都没有。殿下宽心,不要多想,太后福大,不管是什么,一定无事的。”

    晴兰抱着信摇了摇头:“不是的,母后的信上虽未提及自己身体,但却殷切盼着我带着狐球回皇都让她看看,还有皇兄……信和车轿是一起来的,又说让我见信即回,刻不容缓……嬷嬷,我想,母后可能病了。”

    晚上,步溪客回来后,晴兰同步溪客说了此事和她的猜想,步溪客并没有惊讶,他沉默了好久,点头道:“既如此,公主就跟狐球一起回皇都吧。最近北边有点动静,我怕是不能离开,这样好了,明日我拨一些人替我送公主出城,一路顺风。”

    晴兰心中不舍,但又惦记着太后不得不回,说道:“若母后生病,我会留京一阵子,可能要很久……驸马要记得时常写信。”

    步溪客龇牙笑道:“那是一定,我啊,要天天给殿下寄信,寄到皇上烦了,让你早早回来和我团聚!”

    次日清晨,晴兰带着狐球坐上车轿,挥手跟步溪客告别,步溪客站在城头上,挥舞着高高飘扬的旗帜,一直走好远,还能看到。

    等终于看不到旗帜时,晴兰转过头,抱着狐球哭了起来。

    于嬷嬷给她擦着泪,劝道:“殿下哭什么,太后不会有事的……”

    晴兰哭着说:“女儿不孝,母亲病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虽也难过,可现在我的心里最难过的却是和步溪客分开……”

    于嬷嬷一愣,叹气道:“殿下和将军感情好,分离自然舍不得,太后是过来人,怎会因此怪罪公主。”

    晴兰频频回头望去,吸了吸鼻子,伤心道:“不知道他离开我,会不会睡不好……万一北边那群月犴狼再打来,他要是受伤了,该怎么办?”

    于嬷嬷道:“不会的,殿下不要乱想,驸马吉人天相,怎会有事?”

    车行一日,到了鹤城。

    晴兰抱着狐球下了轿,看到这熟悉的地方,微微笑道:“好怀念,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狐球转过头,看向面前的这个城池。

    晴兰道:“你爹爹就是在这里接的我。”

    于嬷嬷也笑:“可不是,驸马一下子扯了殿下的盖头,可把我们吓坏了,老奴都要吓昏了,回过神来,驸马跟殿下早已驾马离去,留下我们乱成一团,老奴心都被驸马吓停了,还骂驸马是歹人,生怕驸马会伤到公主……”

    晴兰笑了起来。

    她说:“我这一辈子,有那一回,就足够了。”

    于嬷嬷道:“这哪能足够!”

    晴兰默了一瞬,乐了起来:“嬷嬷说的是,不能足够,我啊……是个不知足的公主,想要更多更多他的好。”

    狐球呼呼两声,软绵绵亲了晴兰一口。

    晴兰摸了摸狐球的脑袋,说道:“你要像你爹,好好长大。”

    狐球点了点头。

    “殿下,都备好了,可以歇息了。”

    歇脚处是步溪客安排的,出燕川前,路过的大小城池都有人照应,之后,就只有皇兄派来的护卫和人马可以出关继续前行,燕川的兵只能留在燕川,无获通行文书不得前行。

    晴兰让嬷嬷吹了灯,抱着狐球睡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时不时传来几声咕咕的鸟叫。

    没过多久,狐球支棱起来耳朵,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床边,立着一人。

    狐球兴奋了,张开手:“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