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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回 执着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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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秀静静立在门外,晚夜里四周静的有些骇人,风穿过耳畔发出低沉的嘶吼,刺磨的耳膜生疼,可这疼楚到底抵不过心头的震撼。大哥到底想做什么,她没有一丝头绪,心中乱作如麻。

    想转身离去,可又不甘,她要和大哥把话通通说清楚,清楚了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这般站立良久,站到双腿僵硬,全身没有一丝温度,才听到里头大哥温和声音响起道:“太晚了,快回去。”

    “我今晚就留在这里。”霍婷婷不依,只想温存的靠在表哥怀里。

    傅景荣把她推开道:“听话,回去好好歇息。”

    霍婷婷看他执意,只好坐直了身子,但又忍不住埋怨的娇声道:“表哥就不想和我多待一会吗?”

    “我很累了,过会好要看书,你快回去睡吧!”傅景荣单手抬起,揉了揉眼皮,脸上果见苍白,大有疲惫之色。

    霍婷婷不忍,听话的站起,给傅景荣稍稍捏了捏肩膀,关心的道:“表哥大病初愈,该好好歇息才是啊,别再看这些书了。”

    傅景荣苦笑道:“父亲隔两日就会过问学业,不看书怎么从善如流。”他拿开霍婷婷放在肩上的手,冲她笑道:“小心点回去吧!”

    霍婷婷只得应了声,三步两回头的走出屋,依依不舍。

    走出屋,外面有些凉意,霍婷婷冷的打了个喷嚏,环抱紧了身子,忍不住搓着双臂取暖,心里却是暗骂,见鬼的天气!刚一想完这句,一阵阴风拂面吹来,吹的她汗毛倒竖,然后眼前就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飘过来,她以为是走眼看花,待睁大了眼睛看去,眼前就被那东西实实挡住,贴在脸上。

    “啊!”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声尖叫从霍婷婷嘴里发出。

    里面的傅景荣听到这声音,立刻冲出来,问:“怎么了?”

    霍婷婷整个人吓得愣在当地,浑身颤栗,嘴里只知道害怕的尖叫:“鬼啊,鬼啊……”

    傅景荣走上前,按住她肩膀,霍婷婷如惊弓之鸟,感觉一双手按在她肩上,她更是慌乱的跳起来,嘴里胡言乱语地道:“贺小姐,放过我,放过我……”

    傅景荣脸色大变,一挥手,凌厉得将一巴掌打在霍婷婷脸上,也顺带打掉了贴在她脸上的一片树叶,吼道:“别叫了,一片树叶就把你吓成这样!”

    霍婷婷脸上被煽,一阵热辣痛楚才恍然醒觉,看到傅景荣薄怒的双目,她心中一慌,忍痛道:“表哥,怎么办?我总觉得贺琦君好像在缠着我,我在哪里她就在哪里,真的……”

    傅景荣脸色沉的铁青,“再胡说八道,我明日就派人送你回京。”

    霍婷婷懊恼的闭嘴,心口堵得慌,半天不发一言,只还觉得身上冷的紧,就像是被浇了盆冷水。

    傅景荣眼见霍婷婷这模样,知她真是吓到,脸上慢慢转变柔和,轻声安慰道:“世上哪有那些神神鬼鬼的,都是心鬼在作祟,别怕了,听话,回去吧!”

    霍婷婷低着脸,目光恐惧,战战兢兢的,颇有些魂不守舍,也未把傅景荣的话听进去。

    傅景荣也没耐心,冲着外面高喊一声:“松音!”

    很快,松音迈着碎步,从外面疾走进来,看了眼大少爷,又瞥了眼霍婷婷,目光多有不屑,后才躬身问傅景荣:“大少爷有何吩咐?”

    “扶她回去。”傅景荣简短的道。

    松音明白,就伸手去扶霍婷婷,霍婷婷一被触碰,就想着火似得抗拒打掉松音的手,“滚开!”

    松音脸色骤然变差,但也只是一瞬,面上依旧是恭敬地道:“表小姐,今儿天也晚了,再不回去被人看到,总归对您名誉不好听。大少爷身子才好,也得早些休息,您……”

    “闭嘴!”霍婷婷一听着什么名誉不好这种话,气焰陡升,“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地!”

    松音细小的眼半垂,竟是十分委屈的模样。

    傅景荣看到这里,压低声喝道:“休得再闹!”指着松音道:“把她拉出去。”

    霍婷婷还想说话,可是对视上傅景荣有些生气的样子,一跺脚,也只得跟着松音出去。

    傅景荣见霍婷婷走出跨院,在夜色里看不到人影,站了良久,弯腰捡起地上的那片翠绿的树叶,拿在手里转动叶根把玩。

    又是一阵风迎面吹来,吹乱了他的竖发,吹起了他的衣袍,也吹掉了手里的树叶。

    他转过身,不无意外的看到一双和他有些相似的眉眼,看到她雪白的小脸需得微微扬起,才能与他对视,看到她眼眸如如月光般的清明,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心里亦是一冷。

    然面上却是含着温絮的微笑,唤道:“六妹。”

    两人隔着几步之遥的站立,景秀心底的微凉如同被月光映照,有种凄寒而明亮的冷。嘴里喃喃地道:“好冷,进屋吧!”

    落下这几个字,景秀转身就踏进里面屋,有一股热气扑来,她顺手将头上的帷帽取下,露出整张脸来。

    环顾四周,一间宽敞的书房,屋内是整洁雅致的,靠墙的两架紫檀博古架上堆满了书籍,透着古书尘封的气味,还有墨汁的淡香味儿,以及一丝绮丽的异味参杂,胸腔就有苦水在翻腾叫嚣,更是阵阵恶心。

    强压下那种不适,她尽量不去看那西面凌乱的床榻,径自走去东面的书桌古架前,随意翻起一本大哥的临摹。

    直等到大哥踏进来,她手一停,抬头望去,看到瘦长的人影慢慢走到自己跟前,依旧是带着笑容地道:“六妹,这么晚来,有事?”

    “大哥的字很漂亮。”景秀顾左右有而言他,又重新翻起一本,暗哑的笑了笑:“楷体、颜体、柳体、瘦金体,大哥各种字体都会写。”

    傅景荣微微一怔,温然道:“想说什么?”

    “所以,大哥让胡婆子带给我的那字迹是大哥模仿的吗?”景秀直言不讳。

    傅景荣神色微变,随意的拉出一张椅子,坐下,坐在景秀跟前,赞道:“六妹聪明过人。”

    听到他的承认,景秀心口像是被刀锋狠狠剜了一块,痛的血肉淋淋,艰难的发出声音道:“所以,害死我们娘的,也是,大哥……”这句话,不知何时就藏在她心中良久,想问又害怕问,问出来是胆颤心惊的。

    傅景荣眼眸跳跃一烁,比之屋内燃着的烛火还要明亮涔人,脸上有无尽翻涌的冷意,源源不绝铺盖而来,屋内刹那间,犹如被冰雪覆盖,寒意不屡。

    景秀看的清明,但并不无畏惧的与他对视,只是看到他眼中的寒意越演越浓,那双和她多么相似的眼睛,此刻却泛着嗜血般的恨意看着她,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大哥为何不否认?”景秀不顾他眼中有赤红的血丝,伤怀地道:“大哥那时不到五岁,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怎么可能掐死得了安姨娘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康哥儿,你告诉我!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景秀几乎是拼劲全力的吼出声,想把他吼清醒,以至于肩膀一颤颤的,浑身也在颤栗不止,立刻就感觉到一股气息不稳的袭来。她一手紧紧揪住胸口的位置,眼睛死死盯着大哥的脸面,企图从他的表情,看出自己说的都是错的!

    可是,他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有的只是更冷更绝的神色,就像是噩梦中,他推她下水时的冷漠与残忍。

    瞬间,她如遭雷击,一颗心冰冷的就像是沉入湖底,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也透不来气,身子向前一倾,撑手扶住桌角,全身的重量都只靠双手在支撑着,手背上有薄薄的青筋跳起。

    深深吸了口凉气,脸上亦是带着死灰般惨淡的笑容:“我为娘的死执念这么多年,这几年,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重新踏进这座富贵气派的家宅,一心想回府查明真相,为娘复仇。为了这个执念,我不顾一切,心狠手辣,甚至给自己的亲哥哥投毒。”

    她语气哽咽的说着这番话,心中的压抑一层层袭来,看着大哥不闻不动的坐在那里,她心中绝望如斯地道:“我查了这么久,没有一丝头绪。却是被大哥有意引领的,查到了老夫人身上,还险些杀了她,接着又以为是霍氏,大哥让我看不清真相,险让我的这双手沾满鲜血。大哥可是要借我的手,把她们都杀掉才满意吗?”

    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跳越猛,像是下一刻就会从胸腔里跳出来,她狠狠的抓紧胸口的衣襟,想减轻那种窒息的痛苦,嘴里依旧在道:“大哥是不是在娘进府,就已知道娘是你的生母,所以,为了保住你傅家大少爷身份,保住你的地位,才痛下狠心,掐死康哥儿,陷害到娘身上,是不是这样,你告诉我!”

    像是被景秀的话语激中,傅景荣勃然大怒的站起,走到景秀身旁,一把狠狠捏住她的胳膊,冷冷地道:“六妹,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你就去把她们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