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章 崇武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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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袁崇武便是起来了,姚芸儿在军营里住了这些日子,知道他每日都是要升帐点兵的,当下也是起身,去为他将衣衫理好,袁崇武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道;“等我回来。”

    姚芸儿点了点头,心头却是有些不舍,只轻声言了句;“你早些回来。”

    袁崇武知晓她独自一人身在军帐,自是十分难捱,可若像孟余所说,在烨阳置一处华宅,将她送去,却又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为今之计,也只有将她留在身边,等情势稳定后,再作打算。

    念及此,袁崇武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处理完军务,我便回来陪你。”

    姚芸儿轻轻嗯了一声,一直将袁崇武送到营帐门口,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方才回到了帐里。

    未过多久,便有侍从为她端来了早饭,军中粮草匮乏,姚芸儿的膳食却是汤汤水水的,馒头,米粥,小菜,肉块,无一不缺,甚至还有一碟点心。

    此外,与往常不同的是,另一位侍从还端来一个托盘,上头则是搁着一套男式衣衫,军衣军帽,显是按着姚芸儿的身形做的,十分的小。

    “夫人,这是元帅吩咐属下送来的,让您吃完饭换上。”侍从毕恭毕敬,说完后,便是行礼退了下去。

    姚芸儿将那套军装展开,心头虽是不解,却也还是按着男人的嘱咐,将这套男装穿在了身上,连同长发一道盘起,塞在了军帽里,帐里没有镜子,她也不知自己成了什么模样,只静静等着男人回来。

    袁崇武今日回来的极早,不过晌午时分,便从前营赶了过来,听到他的脚步声,姚芸儿赶忙迎了过去,看见她的第一眼,男人眸心一动,便是站在了那里。

    眼前的女子身着军装,那军装虽小,可穿在她身上却还是稍大,衬着娉婷的身躯,掩不住一丝婀娜,他让她身穿军装,本是要她出外行走时,不至于太过扎眼,可此时见到她,袁崇武不禁苦笑,只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

    姚芸儿肤色极白,深色的军装穿在身上,倒是衬着那一张小脸更是雪白莹润,她的五官清丽温柔,纵使男装在身,也依然掩饰不住那股女儿娇态,反而让人一瞧便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非但不能掩人耳目,倒是要引得人更加留意起来。

    “相公,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姚芸儿见袁崇武神色不明,心里便是有些赧然,男人闻言,遂是上前将她揽在怀里,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把这衣裳换了,以后还是穿女装吧。”

    姚芸儿有些不解,开口道;“为什么?”

    男人看了她好一会,终是沉声道;“芸儿,你长得太美。”

    姚芸儿先是一怔,继而脸蛋便是浮起一抹红晕,在清河村时,虽然常有人夸她美貌,可与男人成亲这样久,却还是第一次从他嘴巴里听到夸赞自己容貌的话。那心里便既是欢喜,又是羞赧。

    “那相公是不是因为我长得美,才对我这样好?”姚芸儿不知为何,心头蓦然冒出了这么一年念头,只抬起头来向着男人望去,心跳却是莫名快了起来,眼瞳中也是噙着紧张,仿佛生怕男人会说是一般。

    袁崇武心下好笑,见她这般瞧着自己,遂是言道;“这世间美女多如牛毛,我哪有那个功夫,见到美人便要对她好?”

    袁崇武扪心自问,当两人成亲后,自己第一眼看见姚芸儿时,的确曾惊艳于她的美貌,可日后两人相处,姚芸儿温柔乖巧,体贴懂事,最难得的便是她对他是一心一意的好,将他视为自己的天,自己的地,日子一久,甚至连袁崇武自己都不知道,姚芸儿究竟在何时,将他的心缠紧,占得满满的,让他再也割舍不下。

    正在两人说话间,便听帐外传来一道男声;“启禀元帅,前线有加急军报,孟先生与何将军已在主帐候着,请您速速前去议事。”

    袁崇武闻言,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姚芸儿轻声道;“相公,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袁崇武点了点头,大手在她的小脸上抚了抚,便是转身大步离去。

    主帐内。

    一行人等皆是等候多时,待看见那道魁梧高大的身影时,皆是齐齐躬身行下礼去,口中只道;“元帅!“

    袁崇武走到主位坐下,立时有人将军报双手呈上,男人看完后,眉心便是微皱起来,继而将那军报压在桌上,手指轻叩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帐内安静到了极点,诸人跟随袁崇武多年,皆是知晓他此时正在思索良策,是以并无一人敢出声打扰。

    未几,袁崇武终是抬眸,向着诸人望去。

    诸人与之对视,心头皆是一震,孟余最先上前,拱手道;“元帅,凌家军十万大军突袭,襄阳已失守。”

    “豫西军大败,定陶,长丰失守,云州被围,王将军血书求援!”

    “朝廷派了水师,欲从正林渡口强行而过,与凌家军十万大军夹击烨阳!”

    “吴煜叛盟,攻占婺州,不除此人,只怕岭南军腹背受敌!”

    “新兵操练不久,难以迎战杀敌,咱们虽有七万大军,可调动的人马却不足三万。”

    诸人面色焦急,一人一句,将如今的情势一一说了个遍。

    男人一语不发,面无表情的将诸人的话一一听了下去,待他们说完,袁崇武终是开了口,道;“诸位有何打算?”

    夏志生当先站了出来,恭声道;“元帅,若按属下愚见,咱们这三万兵力,对抗凌家军十万大军,已是以卵碰石,更何况朝廷水师压境,吴煜叛乱,这点兵力更是杯水车薪,如今之计,唯有舍弃烨阳,退守滦州,再作打算。”

    夏志生一语言毕,诸人无不是纷纷出言附和,袁崇武看向孟余,道;“先生意下如何?”

    孟余一怔,继而垂首道;“元帅容禀,岭南军三年前遭受重创,如今的实力早已无法与当年相比,属下也认为退守滦州,为上上之策。”

    袁崇武听了这话,便是一记冷笑,道;“三年前渝州大战,岭南军便是于退守暨南途中,惨败于凌肃大军,诸位眼下,是想要岭南军重蹈覆辙?”

    男人声音低沉,目光冰冷,如刀似剑般的划过诸人的面容,岭南军高位将领想起三年前的惨败,一时间无不是缄默了下去,也不敢与袁崇武对视,只一一垂下脸去。

    半晌,就听何子沾道;“还望元帅三思,咱们的兵力,委实不够....”

    “既然不够,那便要用在刀刃上,看如何用了。”男人声音沉稳,面容更是冷静,虽是眼下情形危急,已是生死存亡时刻,却依旧是气势从容,不见丝毫慌乱,甚至连一丝焦虑也没有。

    “恕属下愚钝,还望元帅明示。”孟余神情一动,俯身道。

    “凡事有急有缓,凌家军十万大军突袭,朝廷派来水师,襄阳失守,云州被围,吴煜叛盟,这一桩桩的事听起来似乎骇人,可真正能威胁到咱们的,也只有凌肃的十万大军。”

    诸人一听,神情俱是一震,一双双目光皆是看向主位上的男子,似是不解其话中含义。

    “正林地势险要,渡口狭小,纵使朝廷派来水师,兵力也是有限,咱们无用动用三万精兵,只需将新兵派往渡口驻扎,一来磨砺,二来震敌,另外再遣一位熟悉水战的将领过去,可保无虞。”

    男人说完,神色依旧沉稳而淡然,继续道;“云州位于蜀地,历来易守难攻,王将军身经百战,纵使被围,坚持个数月怕也不在话下。更何况云州自古便是鱼米之乡,城中粮草必定充裕,云州这一道屏障,目前仍是稳如磐石,不必忧惧。”

    男人声音沉缓,字字有力,待他说完,诸人的脸色却都是和缓了不少,暗自舒了口气者,大有人在。

    “再说吴煜,”袁崇武说及此人,眼眸便是微眯起来,漆黑的眼瞳中,杀气一闪而过;“此人有勇无谋,一心想自立为王,此番攻占婺州,也不过是趁乱寻衅滋事,咱们只需调动婺州邻近诸地的兵力与其对峙,等打完了凌肃,在一举歼灭。”

    说到这里,主帐里原本凝重的气氛顿时消散了不少,诸人听着,更是连连点头,孟余道;“元帅所言极是,眼下便只剩凌肃的十万大军,不知该如何应对?”

    袁崇武闻言,眉心便是紧蹙,但见他沉吟良久,方才道;“兵力不足,终究是咱们的死穴。”

    听他这样说来,众人便都是沉默了下去,袁崇武双眸炯炯,在众人脸上划过,却蓦然问起另一件事来;“前阵子让你们去镇压流寇马贼,事情办得如何了?”

    “启禀元帅,烨阳附近的马贼与流寇已尽数被咱们歼灭,百姓们无不是拍手称快,谈及元帅,更是以‘活菩萨'相称”。

    孟余话音刚落,男人便是唇角微勾,淡淡道;“既如此,你们便为‘活菩萨’传令下去,告知烨阳周边诸州百姓,凌肃十万大军压境,凡愿入我岭南军者,若能将凌家军打退浔阳,个个论功行赏,万亩良田,人人得以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