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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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宝瞧出沈安福在席上一直心不在焉, 辞了叶相宜提议的一同回世安院, 打算独自去寻沈安福。

    沈安福慢吞吞地走着,想散散心,今日一大家子的宴席着实令她难受。在沈安禧病着的那段日子, 她来祖母房中, 只要她对着祖母笑意盈盈, 撒撒娇,祖母便会让她坐到她身边,可是今日她原以为祖母会唤她过去坐在她身边,谁知道竟然唤的是沈安禧。

    阿宝歪着头凑近沈安福,起了坏心思想吓她一下, 故意唬着声音道:“阿福, 你在做甚?”

    沈安福想得入神, 确实被阿宝惊吓到了,猛地往后一退,退到兰香脚边,撞到了兰香。沈安福不能拿阿宝出气, 只能将火撒在兰香身上, “混账东西,你是怎么做事的!八小姐来了竟然不提醒我一声!”

    因着以前两人也总是这般,你来我往的故意吓唬对方,初初吓一跳之后, 两人又一起哈哈大笑, 每回如此, 丝毫不见厌烦。

    是以兰香本是嘴角含笑地看着阿宝捉弄沈安福,忽地见沈安福怒气冲冲,顿时愣怔一番,连忙赶紧跪下请罪,“是兰香的错,还请小姐恕罪。”

    “阿福,你怪兰香做甚?是我让她莫要出声,要怪便怪我好了。”阿宝不忍兰香因为她想捉弄沈安福,而受到惩罚,一人担起了责任。

    沈安福再一次听到阿宝唤她‘阿福’时,眉头死死的皱着,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却也没有叫兰香从鹅卵石的地上站起来。

    阿宝纠结地看了一眼兰香,“我瞧着阿福你在用膳时兴致不高,便来看看你怎地了,现在瞧你果真是有事瞒着我。”前头她话已经说了,但阿福仍旧责怪兰香。兰香终究是阿福的丫鬟,她也不能越过阿福,直接让兰香起来,否则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兰香。

    阿宝笑着对沈安福表示自己的关心,但是换来的却是她的一句冷冰冰的“没有。”

    沈安福往阿宝身后一看,到现在阿宝身边的丫鬟都没有跟上来,这里兰香又是她的人,也没那个胆量背叛她,说起话来开始肆无忌惮,“每次阿福阿福的唤我,你当我是什么?是跟在你身边的一条狗吗?全是因为你叫我阿福,现在府中所有人都这么叫我!”沈安福发泄着积来已久的怨气与怒火,原本娇柔可爱瞬间变得面目可憎。

    阿宝听得沈安福的言论,唰然一震,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沈安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又想或许沈安福是在同她玩笑,便准备去握沈安福的手,拉进二人之间的距离,“什么狗不狗的,我唤你阿福,不过觉着这样听起来我们相似。难不成我旁人叫我阿宝,因为我蠢?况且当初……”

    “谁稀罕和你相似,真当世间所有人都合该围着你转。”阿宝话还未说完,就被沈安福打断,她想说的是当初是沈安福同意让她这么唤她的,可惜沈安福早已经忘记这回事,反而现在将所有责任都怪在阿宝身上。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所有人都该围着我转的话,你别乱说。”阿宝当即摇头否认,她做过的事情一定会承认,可是她没做过的事情,谁也休想硬是套在她头上。

    此刻,沈安福听不见阿宝所说的任何话,阿宝多说一个字沈安福都觉得烦躁,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着:“你是不是特别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你以为家中真是人人都喜欢你?你是不是特开心有我在你身边一直当陪衬?衬托出你无忧无虑,一派天真?”

    阿宝杏眸圆瞪,满眼震惊,“你竟然这般想我?”说完之后,眼眶里不自觉的开始蓄满眼泪。

    沈安福龇着牙,一步步逼近阿宝,“对啊,我还一直都很讨厌你!”沈安福如今一心只想让阿宝,当着她的面哭出来,似乎这样就能证明她比阿宝强,因为至少她从来不曾真心实意的哭过。

    阿宝急得忙摇头,打心底里否认沈安福说的话,觉得沈安福只是在生气她吓到她了,现在想捉弄回来,“你方才还说我们是姐妹。”

    “姐妹?”沈安福嘲讽一笑,她瞧见阿宝眼眶中蓄起的泪珠摇摇欲坠,却又强撑着不落下来,心中就不太痛快。当下狠狠地推了阿宝一把,在她看来,泪眼只有在想得到某种东西时,才会欲落不落,阿宝就是想博取同情。

    阿宝不料沈安福会对她动手,被她猛地往一推,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住,她还没有回过神之际,便听得沈安福道,“那你说说,为何我说的话你不听?为何任何事情都不唤我一起做?为何我撒娇你也不理会?为何我想要的你现在都不舍得给我了!”声音里全是嫉妒与恨意,当真是把当真仇人一般对待。沈安福越想越不可自拔,想起往日里府中人人让着沈安禧,好东西也先由着沈安禧挑选,她得到的不过是些沈安禧不要的东西。

    或许是被沈安福刺激得狠了,阿宝脸上竟然没有再露出半点伤心的表情,木然地吸了吸鼻子,“原来如此,就是因为我不满足你所有的要求,你就开始恨我?”

    沈安福厌恶地蹙眉,“不要说得好像全是我的错般,明明根源在你身上。”

    沈安福厌恶地神情刺得阿宝眼睛越发酸痛,她好笑的问道:“全都怪我?”

    “对……”沈安福还想说什么,但是留给她的只有阿宝坚定地背影。

    自己的真心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对她的好她全变成理所应当,还能够再说什么?

    阿宝不想再听沈安福说任何话,只能选择转身离开,只是她步子缓慢犹如千斤重,一步一个脚印用力的踩在地上,似乎只有将全部的重力压在腿上,她才能够不摔跤。

    不仅如此,她还要不停的告诫自己,此时此刻她断然不能掉下半颗眼泪。

    阿宝自己也不知走了多远,最后终是憋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肩膀小幅度的一下一下耸动。毕竟曾经真心实意的付出过,孩子之间的感情又是天真,又是纯粹,哪里会不伤心。

    阿宝爱面子,她不愿旁人瞧见她落泪,偷偷躲到假山后面,独自抹眼泪。其实更不想让别人以为,是沈安福欺负了她。

    她心里清楚,若是她掉眼泪的事情与传到耿氏那边,届时耿氏肯定会借题发挥,找沈安福的麻烦,甚至会传出沈安福不曾有半点姐妹有爱之情,不论哥儿姐儿名声都是重中之重。

    “宝小姐怎地哭了,可是与安福闹变扭?”陈双儿一直跟在沈安福身后,直到见到沈安福躲在假山石后头嚎啕大哭。

    阿宝正因着沈安福一席话烦闷,不管是谁唤她,头也不回怒道:“不要来烦我!”她不知自己为何会与沈安福闹到此等地步。

    陈双儿原是来寻沈安福的,却遇见阿宝一人在假山石旁独自垂泪,她躲在暗处偷偷观察,跟在阿宝身边的婆子丫鬟一直不曾出现,她这才显出来。

    被阿宝一吼,陈双儿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若是一般人,听了这话肯定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可是不知为何,陈双儿就一直这么站在阿宝身后看着她,不曾离开。

    太阳西斜,眼瞧着就要入夜,阿宝也哭够了,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拿着帕子耸鼻子时还顺道打了个哭嗝,等到弄好,这才站起身来。

    一转身,阿宝发现,不知是陈珊儿是陈双儿的人正站在她身后,她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你找我何事?”也不问站在面前的人是谁,反正她无论是陈珊儿还是陈双儿她都不喜欢,谁在她面前都一样。

    “没事就不能找宝小姐?”陈双儿一笑,语气态度算不上多好,反正如今沈安禧身边无人,还不是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到时间沈安禧想将话传出去也是空口无凭,或者旁人还会认为沈安禧喜欢乱嚼舌根。

    “我现在要回世安院了。”哭过一场后的阿宝,实在没有太多精力对付陈双儿,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想离开。

    “噯。”陈双儿见阿宝往左边走,想要绕开她,她连忙拦住阿宝的去路,“没事不能找宝小姐聊聊天吗?”

    阿宝被陈双儿看好戏的表情惹怒,当即大声吼道:“你到底想干嘛!”

    陈双儿慌乱地环视四周,生怕阿宝的声音会引来沈府下人,低声警告阿宝:“你闭嘴!不要冲着我吼,你以为你是谁?”

    阿宝能够屈身同沈安福求和,不代表她会如此对待陈双儿,她才不管说什么,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我叫你站住,你听见了没!”陈双儿见阿宝要走,下意识地拉住阿宝的手臂,将她往回扯。

    阿宝彻底被陈双儿激怒,挣扎着要甩开陈双儿。陈双儿抿唇,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猛地一推阿宝,阿宝一时未曾站稳,脑袋‘碰’的一声撞到一旁的假山石上。阿宝只觉得的脑袋一阵刺痛,最后倒地不起。

    陈双儿呆愣地看着昏迷不醒的阿宝,然后将视线落在自己手上,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推了阿宝,脑子没有反应过来,脚下先有了动作,径直往弄玉阁跑,任由阿宝一个人躺在这里。

    陈双儿头也不回的跑出假山,直到跑进弄玉阁她才停下来,手拍着胸口喘气,忽地低头一瞧,自己袖口处破开一个口子。陈双儿颤抖着手摸着袖口。

    一想到在推阿宝时被一旁假山突出的石块刮破,顿时大惊失色,额头上冷汗直冒,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

    陈双儿用力握紧拳头,利用指甲陷入肉中的刺痛感让自己冷静下来。如今折返回去恐怕不行,若是被人发现了,她回去是自投罗网。陈双儿努力地想着,倏忽之间眸光一亮。

    当初,母亲用这块料子,给她与姐姐一人做了一套衣裳,她们住处刚处理妥当,东西并未全部搬出去,或许姐姐那套留在这里。

    刚好姐姐与母亲要迟点来弄玉阁搬东西,她可以趁此时间换衣裳。

    陈双儿连忙跑到陈珊儿箱笼旁,翻箱倒柜找着衣裳,当翻到与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衣裳时。顷刻间,陈双儿露出好似劫后余生般的笑容,赶紧将衣裳换好,然后将破了衣袖的衣裳叠整齐放到陈珊儿的箱笼里。

    叶相宜在世安院一直等着阿宝回来,可是久久不见她的身影。

    当时她与阿宝一同前往萱草堂时,没有让丫鬟跟着。用完膳回来后,她担忧阿宝,让小冰去寻阿宝,结果小冰也是到如今都不曾回来,叶相宜不着急都不行。

    叶相宜见到小冰的身影,连忙跑上前,声音焦灼地问道:“怎么样?阿宝呢?”

    小冰端着刚从府中绣房拿来给阿宝的衣裳,忽地被叶相宜问话,登时一头雾水,反问道:“小姐还未回来?”

    “你不是去寻她吗?回没回来你会不知!”叶相宜急昏了头,第一次发了脾气,这怒火还是冲着旁人的丫鬟,放在平日里她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小冰只叶相宜担忧阿宝,她听了阿宝还未归来的消息,也是焦急,连忙解释道:“奴婢去九小姐那里寻小姐,九小姐身边的人说小姐已经走了,恰好奴婢回来的路上碰见绣房的丫鬟,就顺道将衣服取来了。”

    “快,将事情禀告给姑妈,让姑妈派人去寻阿宝回来。”不管阿宝是不是在跟人玩捉迷藏故意躲起来还是如何,反正现今还未见到人。这件事情太大了,根本就瞒不住。

    “好。”小冰将东西给了世安院一个小丫鬟,抬腿就走。

    叶相宜想了想,决定跟着小冰一起,亲自前往衡芜院说明情况。

    浅丝在外头听见隔壁世安院一阵闹腾的声音,站在角门处往隔壁看,借着世安院外头红灯笼撒下的光,只见小冰神情慌张,与叶家小姐往衡芜院那边走,叶家小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浅丝站在原地思索再三,一咬牙,转身往姜堰房间走,“公子,世安院那边好像出事情了。”

    姜堰已经换好中衣,坐在榻上自己与自己下棋,只等这一盘棋下完便入睡,如今听了浅丝的话闻声抬头,剑眉为蹙地问道:“你说什么?”

    “奴婢听那边闹哄哄的,去外头瞧了一眼,叶小姐与宝小姐身边的丫鬟小冰,慌慌张张往衡芜院去了,奴婢猜测可能是宝小姐出事了。”

    语毕,浅丝垂头听姜堰的吩咐。其实她暗自查看旁边世安院的情况已是不对,如今将那边的情况妄加猜测,再同主子说更是不对。但是她就是在赌,赌自己猜对了主子的心思,赌那边出事情她第一时间告诉主子,主子不仅不会怪她多事,疑心她,反而会更加信任她。

    “墨笙,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姜堰莫名一慌,低声吩咐立在一旁的墨笙。乘机将手中刚夹起的棋子往棋篓里一扔,起身拿起衣服便往身上套,一不小心带翻了一盘棋子。

    听着上首棋子‘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浅丝心中一颤,她以为主子只是对宝小姐上点心,却不想只是听了宝小姐可能会不好的消息,就慌得洒落了一盘棋子。

    棋子滚落到浅丝脚边,浅色这才想起抬头去看上首的姜堰,姜堰早已去了八宝山水屏风后面穿戴衣物,“快来替我梳头。”

    姜堰从屏风后头出来,除了一头散了的黑发以外,其它的在意准备妥当。若是可以姜堰想不管不顾的直接出去,可是以他的身份,对阿宝的事情表现得太过激动,必定会让人起疑,或许到时候连接近阿宝都不可能。

    叶相宜到了衡芜院,叶氏与沈原灵即将安寝,衡芜院一听是小主子的事情,立马将人放了进来。

    叶氏得知了阿宝在府中不见的消息,整个人顿时精神恍惚,脚下一软,恰好沈原灵也在衡芜院,若不是沈原灵扶着,叶氏只怕要瘫软在地。

    沈原灵扶着叶氏,低声安慰她,“许是阿宝贪玩,忘记时辰了,天色又黑了,找不到回世安院的路。”

    叶氏鼻头一酸,强撑着站稳,赶紧说道:“先别说这些,赶紧派人去找阿宝。爹娘恐怕已经入睡,不要惊扰到了他们,其他人能不打扰便不打扰。”

    言毕,自己转身进入屋内,让人伺候着穿衣梳头,她要带人再去弄玉阁看看,若是就这般去,撞到沈原木在弄玉阁可就不好。

    阿宝在府中失踪乃是大事,不可能是叶氏说不打扰就不打扰的,最先闻声赶来的是沈图南。

    而扶云院中的姜堰知道前因后果后,想好找沈图南借口,就准备去他佑安院寻他。到时候不论沈图南在不在佑安院,姜堰都有借口去外头找沈图南,再‘顺便’跟着沈图南一起寻找阿宝。

    叶氏一出来看着衣衫不整,头冠斜带的儿子,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眼眶湿润的对着同样已经穿戴整齐的沈原灵道:“我准备带人去弄玉阁问问,你带着儿子去外头找。”

    弄玉阁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好似重锤般击打在陈双儿心上。

    “双儿,你怎么了?快别走了,看得我头发晕。”陈王氏抬眸瞅了一眼陈双儿,不由得出声,随即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陈双儿停下动作,狠狠地一跺脚,咬牙道:“之前就说了,要早点离开,早点离开。你听听,现在外头闹哄哄的,还怎么睡觉?”

    “放心吧,二姨会解决的,就算再早点也没有用啊,时辰到了沈府就要落锁,你不会不知道吧?”陈珊儿斜了陈双儿一眼,遇事只会急躁冲动,不会动脑子,她越发不满意这位妹妹。

    陈双儿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想着出了沈府之后再也不回来了,到时候沈家人要找她也找不到人,现在可好了,只能留在沈家过夜。而他只能祈祷沈家人已经没有折腾的力气,给她点时间好让她离开。

    玉姨娘冲着叶氏福了福身,浅浅地笑着,声音温和地道,“什么风把二夫人刮到弄玉阁来了,还领着一大群人。巧得很,我刚想带着丫鬟去世安院。”

    玉姨娘星限柳眉,冰齿轻唇,明明是已经生过孩子的人,身材依旧俊俏,滑腻皮肤像上好的玉石,也难怪玉姨娘在大房得宠,叶氏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看着确实让人心中舒坦,她也只自己莽撞了,可是忧女心切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绕弯子了。

    “玉姨娘,我此番是来找安福的,直到如今阿宝都不曾回世安院,相宜说阿宝用完膳去找安福了。”

    “正是如此,两姐妹闹了场小矛盾,安福正在屋里难受呢。”玉姨娘抬手,边招呼着叶氏进弄玉阁,边道,“妾身想宝小姐那边或许也一样,所以才想带丫鬟去赔礼道歉。”

    沈安福回弄玉阁时,玉姨娘一眼看出她不对劲来,在她再三逼问之下,沈安福说出实情。玉姨娘不料沈安福竟然对沈安禧说出恨她的话,这让刚刚嘱咐过沈安福要真诚以待的玉姨娘顿时气血冲顶,真诚不是这么个真诚法,这是诚心要将两人的关系闹掰,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沈安福真真切切的被玉姨娘骂了一顿,早已心生胆怯,吓得眼泪直流,此刻眼眶红通通的,向叶氏行礼,“见过二婶。”

    叶氏见了沈安福哭,心中对于阿宝的担忧跟上一层,“你与阿宝分开之后,阿宝去了哪里你可知道?”叶氏决定先将阿宝与沈安福之间的矛盾先放一边,现在首要任务是确定阿宝平安无事。

    “八姐姐没有回她的世安院吗?”沈安福惊讶出声,不太相信地看着叶氏。

    一旁的玉姨娘也忍不住担忧起来,手下紧紧捏住帕子,就怕是因为阿福的原因,阿宝才不见的。若当真如此,即便她再得老爷的宠爱恐怕都护不住阿福。

    “没有,到现在一直没有找到人。”

    沈安福又开始低声哭泣,直摇头,“我不知道八姐姐去了哪里,二婶,八姐姐会不会以后再也不理我了?我知道错了,不该惹八姐姐生气。”被姨娘一顿利弊分析,她才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会让她损失多少,顿时肠子都悔青了。

    叶氏一双柳叶眉紧紧的皱着,沈安福哭得让她闹心,“你在仔细想想,她会去哪里?”

    “我……我不记得了,是八姐姐……在我从萱草堂回来……弄、弄玉阁的路上喊住我的,后来我俩闹了……点小小的不愉快……她、她转身便离开了。”

    沈安福一直只知道哭,说话断断续续,难以听明白,叶氏心中不免有些泄气。

    夜色已浓,除了好在月亮有光洒在地上,不至于让人看着外头黑黢黢的一片。

    随后,府中众人均是得了阿宝不见的消息,一群人一阵兵荒马乱的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沈秋衾与沈老夫人那边也没有瞒过去,都被惊动了。沈老夫人一直想起来去看看情况,但是沈秋衾愣是将她留住,他们一把年纪了跟着一群年轻人大晚上在外头找,不是帮忙,而是添麻烦,到时候还要照顾他们两个。

    好说歹说,沈老夫人才没有出去跟着一起找,但是沈秋衾与沈老夫人二人,都派了身边心腹去衡芜院等消息,同样也是表明态度,免得到时候有人乘机闹事。

    叶氏刚来弄玉阁不多时,念兮便神色匆匆的赶来,说是宝小姐找到了。叶氏不曾注意到念兮欲言又止的神情,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向玉姨娘告辞。

    但是玉姨娘却是察觉到念兮不同往日之处,心道:只怕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心内止不住的在谋划,如何能不将沈安福与她两人拉进去。

    “这丫头,让一大群子人好生找她,等下见着了她,我定然要骂她一顿,好让她长长记性,可别到时候三天两头的就玩失踪。”叶氏边往回走,边不停地对着念与说着,脚步比来弄玉阁时不知轻快了多少倍。

    念与紧紧抿着唇,不知话从何说起,念兮先感受到了念与的异常,蹙眉凝视着她,念与摇了摇头。念兮立马会意,念与这是在说宝小姐的情况不容乐观。

    亦双回萱草堂传消息,原本以为老夫人已经歇息,谁知到了萱草堂,老夫人屋内仍旧灯火明亮,“人是找到了,但是……”

    沈老夫人催促道:“但是什么?你快说!”

    “找到宝小姐时,宝小姐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大夫已经在瞧了。二老爷让奴婢回来,说是让老太爷、老夫人不必担忧,今晚好生歇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沈老夫人一拍大腿,满是皱纹地脸上印满了担忧,“我这哪里能够睡得着。”

    叶氏被念与带到世安院,一踏进院门,她就觉得世安院与往常不太一样,想着今日阿宝不见的事情,不仅大家又惊又吓的,寻阿宝寻得肯定也累了,叶氏便没有将这点不同寻常放在心中。

    直到叶氏见到沈原灵三人……

    沈原灵、沈图南、姜堰三人均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阿宝外头侧厅,神色一人比一人严肃。

    立于一旁的下人同样安静得可怕,连同被沈老太爷派来的沈付也是默不作声的站着,他宁愿做亦双那份事情,回去传消息给萱草堂两位主子,也不想在这里感受低气压。

    叶氏心中浮现一丝不好的猜想,又不愿承认,抱有一丝希望地问道:“阿宝呢?快叫这丫头出来,看我不打断她的腿,叫她赶乱跑,让一群子人替她担忧。”

    沈原灵轻轻拍了拍叶氏的肩膀,替她驱散不安的情绪,一边与叶氏一同进入后面的房间,一边出声安慰叶氏,“大夫这是重新再替阿宝把脉,放心不会有事情的。”

    站在大夫身后,收拾纱布用具的女医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瞥了一眼阿宝,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收拾起东西来。

    阿宝头顶的伤已经被处理过,额头上被层层纱布包裹着,右边脸颊处也是被刮破皮的伤口。即便如此,阿宝的眼睛仍旧紧紧合着不曾睁开,安静得好像是睡着了般。

    叶氏只瞧了一眼,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怎么会这样?”此刻看了阿宝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模样,她的心就像被挖了一样疼。

    沈原灵抱住叶氏,将下颚抵在叶氏的头顶,心里酸涩无比。他没有表现出来不代表他不担心,只是这里还需要他撑着,谁都可以软弱,只有他不行,“别哭,阿宝会没事的。”

    沈图南听了屋内传来母亲压抑着的哭声,以及父亲的安慰声,一双拳头骤然收紧,甚至发出咔嚓的响声。

    相比之下,坐在沈图南旁边的姜堰要看似平静太多。只有跟着姜堰而来的浅丝明白,此刻的姜堰心中感受不会比沈图南若上半分。

    往日那般活泼爱笑的人,突然某一刻双眼紧阖,嘴唇苍白,脸上血糊糊的出现在你面前,谁都会难以接受。

    叶氏的视线除了第一眼外,其余时间都是紧紧盯着刘大夫,想从刘大夫的表情上看出些一二来。见刘大夫起身,赶紧上前询问,“刘大夫,阿宝伤势如何?何时会醒来?”

    “唉。”刘大方被叶氏一连问几个问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沈府府医,一直住在沈家,素日主子有些小病小痛的都是找他,今日这么晚派人寻他还是头一次,果然事情不好处理。

    此时坐在外头的沈图南按捺不住,一把起身往里面走,姜堰随着他一同起身,跟着他进入阿宝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