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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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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低沉的嘶吼,冷水顺着青衣人的头顶泼下, 地上被束缚手脚的男子一个激灵,霍然惊醒。

    他目眦欲裂, 满目惊惶,低吼着,使劲儿挣着身上锁链,但很快发现都是徒劳。

    这时转眸再看, 只见室内昏暗, 自己面前正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这男子,青衣人自然认得,正是和他打斗了一夜,最后没让他如愿服毒自尽的太子颜绍的贴身暗卫!

    然越过他再看, 青衣人心中猛然一抖, 只见其身后一人负手在后, 玉树临风, 风度翩翩,正垂眼看他, 却是,却是颜绍本人!

    青衣人顿时心中生畏。

    颜绍此时已踱步至他跟前,缓缓蹲下身子, 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了一把锋利的银色小刀, 手腕一抖, 便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血淋淋的印记。

    “你只有一次机会,嗯?”

    那青衣人脖颈登时一阵刺痛,作为死士,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真正面临之时仍不免要害怕,这时只听颜绍接着道:“说吧。”

    太子虽没说让他说什么,但青衣人心中自然明白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颜绍当然是想知道他背后的主子是谁?

    “说什么?”

    但青衣人打了个含糊,妄图耍些心机……岂料还未待张口再说什么,只见颜绍剑眉一蹙,一把揪起了他的头发,冷然地直视对方,却向一旁的暗卫缓而说道:“让他心甘情愿的说。”一句话后却是一把丢开了他,缓而起身,去了它处。

    “是。”

    暗卫躬身垂首,待太子与自己错过,上前一把捏住那青衣人的脸,撬开了他的嘴,将一瓶中不知是何物的东西硬生生地灌入了他的口中。

    一切只在须臾,那青衣人甚至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相拒,只骤然失色,哑然大叫。

    物入口中不足半盏茶的功夫,他便浑身上下瘫软无力,抽搐着在地上来回滚动,更仿佛有千万只蚂蚁蚕食着他的身体,奇痒奇痛无比!生不如死……!

    “杀……杀了我吧,我说……我说……!是……是秦王,秦王!”

    颜绍面无表情,背对着他,站在远处的窗口处,手指轻敲窗台,对身后青衣人的话语,哀求与哀嚎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那青衣人精疲力竭,被折磨的眼神涣散,仿佛连说话的力气也无之时,暗卫来到他身边,揪起他的衣襟,复而又问了一遍:“谁派你来的?”

    “……六……六皇子……”

    青衣人已近失声。

    答案与猜测不谋而合,颜绍与暗卫相视一眼。他已经不会有撒谎,耍诡计,亦或是嫁祸的心思了。

    沿途路上的多次暗杀,原来果然是拜安王颜缙所赐。

    那青衣人瞪着眼睛,瞳孔扩散,几近身亡。

    黑衣人躬身垂首,“殿下,如何处置此人?”

    颜绍垂眸看着地上的那团烂泥,淡淡地道:“安王生辰在即,替本王送份礼给他。”

    那黑衣人立时明白太子话中含义,垂头领命,而后抽出手中长剑砍下了那青衣头颅……

    ***

    萋萋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窝在暖暖的被窝中,极是舒适香甜,解乏更解困,仿佛把昨夜没睡的觉也都补了回来。

    她恍恍惚惚地醒了一次,但翻了个身又不受控制地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了开门声,心一激灵,这下算是醒了。

    睁开眼睛,只见视线昏暗,天竟然已经黑了!

    屏风之后响起脚步声,她知道是那公子回来了。

    一想到此,萋萋提着被子猛然坐起,第一反应便是穿衣服,如此躺在床上,还一丝.不.挂成什么了……

    心中略慌,脸瞬时也跟着烧了起来,她坐起之后便在床上一顿翻找,可什么也没有,再看屏风之上,也是空空如也,哪来的她的衣服呢!!

    萋萋猛然咬住嘴唇,这时方才想起,自己那会儿不是,不是什么也没穿地被他抱过来的么!

    至于衣服,衣服自然应该是在门口的那张案几附近……

    念及此,萋萋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她攥住了手,揉捏着,胸口“砰砰”猛跳,回想着那时的种种,清楚的记得,他,他撕开了她的衣服,裙子……

    少女更用力地咬住了嘴唇,双臂交差抱住了肩膀,只觉得羞涩,尴尬,更难堪!

    她就那一件衣服,现在却是要她怎么办才好呢?

    萋萋用被子将自己裹上,趴在了膝盖上发愁……

    这时只见屋中亮了起来,却是那男人点起了几盏灯。

    萋萋听着屏风之后他的动静,心口跳的越来越快,也愈发地觉得窘,心中暗道:“他要是过来了怎么办?就算他不过来她还能一直这样不穿衣服么?”

    想着,门外骤然响起敲门声,萋萋顿时一个激灵,只下意识将被子拽的更紧了。

    这时听一个声音道:“公子,您要的饭菜送来了。”

    萋萋这才松了口气,抬眸,见烛火掩映下,屏风之上映出了男人高大的身影,紧接她着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开门声,以及那小二送饭进屋的声音。

    “公子慢用。”

    小二点头哈腰地退去关门,屋中骤然又恢复了安静。

    萋萋盯着那屏风,看那男人背身坐在了桌前。

    少女心中暗道:他看样子是不会叫她吃饭的。

    虽然饿了,中午就没吃饱,但她此时更担忧衣服的问题。

    想到此,少女的脸颊蓦然又发起烧来。

    然再朝那屏风望去,她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在此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影子,那他,他那边,适才,是不是也看得见床上她的影子?

    萋萋顿觉更窘迫了,想了良久良久,终于鼓足了勇气,开了口,“……我的……衣服破掉了……不能穿了。”

    她语声轻轻柔柔,听起来极是温婉可怜。

    但颜绍初听时剑眉一蹙,并没理解她话中含义,面上也颇有不耐,但转眼扫到地上的她的衣裙,忽然想起那会儿的事儿,自己那时恍惚好像是撕坏了她的衣服。

    萋萋抬眸朝他那边望着,但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咬住了唇,暗自叹息一声。

    然这时,只听一些碗筷的声音,而后不时便见一件白色外衣越过屏风被丢了过来。

    不偏不倚,正好掉到了床上。

    萋萋甚是意外,却也霍然大喜,立时捡起了那衣服,如获珍宝,小心地穿了上。

    那衣服质地极好,其上一个褶也无,极其柔软舒服,上面还有淡淡的清香,及其好闻,只是对她来说大得很,将她柔弱的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

    但萋萋此时哪里还在意合不合身,只消有穿的就很高兴了。

    夜晚,少女便穿着那衣服躺在了床上。她紧紧地靠着床里,一动也不敢动,又睡不着了。

    萋萋望着床顶,时而用余光偷看枕旁的男人,心中叹息:他花重金赎她,为的是什么,她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这就是她往后的日子啊!

    那她到底算是什么啊!

    她想着这些,忽然脑中又浮现出那日从四房后院的水井中打捞上来了的姐姐的嫁妆。如今已经过了四天了,却是也不知道那棺材是否还在前世的那个地方,东西是否还在?

    萋萋越想越急,好想立刻去看个究竟,把东西拿到手,然后,然后跑掉,藏起来!

    想到此,她又看了看身旁的男人。

    他对她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和魏府的那些男人没什么两样。若是她死了或是消失了,他最多也就只是皱皱眉头而已,不会寻找的……

    少女迷迷糊糊的,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直到睁不开眼……才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萋萋醒来但见床边无人。

    她理了理头发,下了床,转过屏风一看愣了下。

    桌上搭着似乎不下十件女子的衣服,各种颜色,各种款式,貌似都是当下最为流行的样子,很是好看。

    萋萋见了舔了舔嘴唇,挠了挠头,有些发懵。

    这时只听屋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一个男子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衣服在桌上,姑娘选一件喜欢的穿,剩下的留着以后穿。公子在楼下,咱们要赶路了。”

    “呃……啊,嗯。”

    萋萋“嗯啊”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想来也是,那公子穿着打扮都极是讲究,若是她穿这个又肥又大,还不合体的男子衣服,出去让人见了成什么了。

    萋萋明白了,立时麻利的梳洗起来,待完毕,选了一件衣服穿了上,吃惊更惊喜,竟然格外合适,仿佛照着她的身子量过的般。

    待一切准备妥当,她叠好了那公子的衣服,拿着出了门,只见一个小厮打扮的青年正在门口相侯。

    那小厮正是阿忠。

    阿忠见少女出来,抬眼瞄了一眼,心中狐疑,依旧暗叹,“像啊,这也太像了啊!”

    他虽只在两年前老太爷的寿宴上见过那四房的小姑娘一次,但那姑娘长得太好,太是出挑,实在是好记!

    这眉眼……多像啊……

    萋萋倒是不认得他。

    她和当家的侯爷可是什么交集也没有。那侯爷一年也不在家多久。魏府又那般大,连那侯爷长的什么样萋萋现在都只是模棱两可了。至于这小厮,她是真的什么印象也无了。

    阿忠想想也便罢了,心中暗道:“像归像,虽然都长得和狐狸精似的,但那个小姑娘哪有这妓.女命好,能高攀上皇子!这妓.女可真是福分不浅啊!”

    萋萋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只是看他瞧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少女也没怎么在意,只跟着他出了客栈,上了马车。

    颜绍换了一件淡黄色的衣服,玉冠束发,看起来更帅了,只是他面色依旧冷然,在萋萋上来之后,目光便停在了她的身上。

    萋萋咬了咬唇,抬眼扫了他一眼,张口柔声谢道:“多谢公子为我买这些衣服。这件,物归原主把……”

    她说着将手中那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给男人递了过去。

    对方没接,却还是瞧着她,萋萋缓缓地收了回来,心中暗道自己糊涂,于是复而又道:“等我为公子清洗熨平之后在还于公子。”

    那男人还是未答话,却淡淡地问起了别的,“你叫什么名字?”

    “萋萋……”

    萋萋抬眸看了他一眼,补充道:“是‘芳草萋萋’的‘萋萋’。”

    颜绍微一眯眸,“你读过书?”

    “……一点点……”

    萋萋虽是生于商户之家,但从小家中有钱,父母把她和她姐姐更是都当做是大家闺秀的养。她何止是读过书,正可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只是八岁以后所学的,都是姐姐教的。

    面对男人的任何问话,萋萋都是战战兢兢的,于是便只那样说了。

    男人没出声,转而又道:“那你会写字么?”

    “也只是,只是一点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