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与君好 > 第六十四章出浴

第六十四章出浴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王妃,您……”孟夫人气得找不到南北,偏生这气在面对王府这座大山之时无处可发。权势跟前,孟夫人心里头除却委屈,真是无其他了,“王妃,还请您开开恩,饶了我

    们孟家吧。”

    这话一落,孟夫人一时间“扑通”地就跪在了殿中央。

    她用了这“饶”这一字,是直指王府有意以权压人,强逼着孟家纳这位姑娘入门了。孟家不愿迎娶宋姑娘过门,然在王府之地,岂容孟家随口拒绝?

    这边是孟夫人用了“饶”字的缘由了。

    在孟夫人心里,她只盼着王妃肯开开恩,放过孟家一马,不与她计较,自己意欲推拒这门亲事的打算。

    可孟夫人用了这般措辞,王妃的脸色如何能好得了,她当即面色发冷问道:“孟夫人,你这话是何意?本王妃先前便已说过,王府绝不会硬逼你做选择。”

    虽说王妃说过,不会强迫她,然孟夫人却并未觉着安慰。

    孟家对上王府,如何能开得了口说出“拒绝”二字?

    在王府面前,孟府连一根毛都比不了,还不是无论结果如何,都得孟府笑着应下了。

    “本王妃今日只是想你见见宋姑娘,您有何不满意不如说出来?”王妃尽力放柔了声色,好言好语。

    然而王妃不说满意不满意还好,这一提满意啊,孟夫人心中怒火熊熊烧了起来,她捶胸顿足后悔莫及。

    今日她就不该来王府的,她作何要应了王妃这一请,入这王府啊!

    这分明是狼窝虎穴的,进来了怎么都出不去了。

    她就英发那么一个儿子,如何能眼睁睁看着独子被这劳什子的姑娘,给毁了!

    “王妃,那就恕民妇直言了。您所说的这位姑娘,我们孟家要不起!”

    孟夫人一想起自己儿子,顿时浑身都竖满了刺,她愤愤不平说道。那声量尖锐,只差没划破了双桂院的顶儿。

    “王妃,孟家绝无可能迎娶宋姑娘过门,民妇只这么一个儿子,民妇的儿子不会迎娶一介身系有病的姑娘!”孟夫人态度坚决。

    王妃皱眉问:“孟夫人,您是哪点不甚满意了?”

    宋夕照这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人选,竟还被孟家给嫌弃了?王妃只觉得不可思议。“王妃,都到了这份上,您也莫再与民妇装傻了。”孟夫人一手指向宋夕照,怒道:“这姑娘面容之上生满了红疹,可不是王妃此前说得容姿不俗。王妃您这是有意欺瞒民妇

    !”

    “这般的姑娘,英发娶不起,还请王妃高抬贵手,另寻他府吧。”孟夫人又大行了礼,她脸涨得通红。

    “红疹?”

    王妃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她冷和道:“宋姑娘,抬起头来。”点了点宋夕照。

    宋夕照如她话照做了。她这一抬头,便登时将整张脸暴露在众人眼前,一时之间,只闻满室齐齐倒吸了一口气。那日乔侧妃掌嘴宋夕照,所留在她双颊的红肿确实消了,可不知为何她满脸生起

    了红包。

    这么突然一瞧看,着实有些骇人。

    连柳长妤都吓着了。她在想,宋夕照私下是去做了何事,竟把自己好好的一张脸,毁成了这副模样。见众人皆是呆愣出神,孟夫人知晓宋夕照这脸是无人看得过眼,她冷哼道:“民妇虽未见过多少世面,可总也知晓清白人家的姑娘,可未有是这副模样的。民妇且问王妃,

    这位宋姑娘当真是未身患隐疾吗?”

    孟夫人直言不讳,就差没说出那等青楼妓子常患之病来了。

    这言语可是极有损姑娘家清誉的。且不说宋夕照是一寻常人家的姑娘,现如今她与王府有着关系,可算作是王府的人。

    孟夫人侮辱了宋夕照,那便是在打王府的脸。王妃虽心中不喜宋夕照,甚至因她今日突然生事而恼火,但到底还是偏帮王府的,为护着王府的颜面,于是反了一句,道:“孟夫人,还请您慎言。您应当知道,这话于一

    介姑娘家而言,是如何的伤人。”

    那边宋夕照已是面色煞白,有泪珠子在眼里打转了。

    这是她活到这么大,头一回遭人羞辱。且是以与那等青楼女子为喻,而得的羞辱。“王妃,民妇粗鄙惯了,还请你不要见怪。”孟夫人完全不吃这一套了,她满心只想拒了王妃之意,“只是这位姑娘的面容如此骇人,叫民妇不得不多想了些罢了,民妇不识

    病,只是混说一道的。”

    孟夫人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不过她说的也是,因见宋夕照这副鬼面容,会多想乃是本能。

    宋夕照自己莫名多了疹子,王妃是恼火得不行,她忍着没当场发作,问宋夕照道:“宋姑娘,你自己来作解释,这脸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王妃,夕照起了疹子是今早上才发觉的。”宋夕照泪眼朦胧,好生无辜,“此前郡主送了药膏到青松院,夕照便用了用……”

    这话无需再多说,点到此便已是叫人浮想联翩。

    王府的郡主命人送了药膏给这孤女所用,然孤女却因而得了疹子。

    为何单单用过郡主所赠之药,才病发了呢?这里头铁定是大有玄机,奈何一介小小孤女无倚靠,不敢为自个儿明理。

    “王妃,今日之事便作罢吧,民妇先告退了。”孟夫人顿觉不妙,额头愈多的汗渍淌了下来。

    方才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她怕她在留在此地,今日之后,便再也出不了王府了。

    对于小命,她还是很珍惜的。不止是孟夫人,连王妃与柳长妤都为宋夕照所言而恼了。这宋夕照分明有意搅合,她能说这一番话出口,令人曲解她意思,可不就是因着今日,她就打着不想与孟家好好

    谈来的!

    “你去吧。”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任谁心情都好不了,王妃便冷着脸向孟夫人摆手道:“今日来王府的事,本王妃不希望有他人从你口中知晓。”

    王妃警告孟夫人,莫要拿自己所见,所听的告发出去。王府若沦为笑谈,那完蛋的头一个定是孟家。

    “民妇定然守住口。”

    孟夫人恭敬回道,走时又多看了一眼宋夕照,心中默默呸了一声。

    就这等货色,还妄想嫁入孟家呢,给他们英发做妾那都不够格的。

    经这位孟夫人如此撒泼一闹,双桂院的氛围沉重多了。原来好好的一件喜事,就因为宋夕照这突生的疹子,给闹成了一场闹剧。

    还有这宋夕照,那一句有意无意暗指了郡主包含恶意之心,心思可谓之深,叫王妃不得不多瞧她几眼了。

    堂内四下寂静,唯有王妃将茶杯狠狠一放,茶盖便啪嗒清脆击打出响动,她厉声道:“宋姑娘,现下你可与本王妃好好一说,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了吗?”

    王妃要听得是实话,而非任何意欲扯谎于她的谎言。尤其是当宋夕照说出那等,是郡主陷害她意思的言语时,王妃内心是极其愤怒的。

    柳长妤是什么身份,与这宋夕照无冤无仇的,何至于去陷害一介孤女了?

    她有何能耐,能叫柳长妤费心思去算计她?

    王妃最是了解自己养大的女儿,就与宋夕照这姑娘,柳长妤可不屑陷害于她的。眼下宋夕照这话若是胆敢再说出口,那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柳长妤却并不与宋夕照置气,她只抚着王妃的手,暗示王妃莫动大怒,应放宽了心。她未做任何亏心事,一身坦荡荡,何必多想为自己去找不快呢。

    王妃回了个笑,浑浊之气终是吐出了心窝。“王妃,夕照此前所言并未有假。”宋夕照是一样的坦然,她抬脸露出自己满脸的疹子,凄惨道:“夕照脸上的红疹,确确实实为郡主所送的药膏所致。但夕照明晰,郡主并

    非有意的,夕照也是用过之后,才惊觉起了红疹。”

    她走至正堂跪下,整张脸便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众人不禁暗叹,惨,真的是太惨了。

    她那张如花的娇颜,竟是因爬满了脸的疹子,而毁于一旦。

    “是你面上肌肤受了刺激所致?”柳长妤探问道。

    从宋夕照言语中,她听出了宋夕照是无意用了药膏治伤,结果被药膏所含的药物,刺激了肌肤,才突生了红疹子。

    “是的,夕照不得接触百合,”宋夕照咬唇低喃,支支吾吾回道:“谁知用过之后才知晓,郡主所送的药膏里,含了一味,便是百合。”

    最后一句,成了喃喃自语。“你不得触那百合?这事你为何不早说?”王妃拧着眉头,她心底于宋夕照如今是怎看都生厌,真是百般不愿再与她多说一句话,“还是那药膏,压根就嗅不出里头有百合香

    味儿?”

    王妃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蓄意动柳长妤一根汗毛。她不明白,柳长妤是怎么着她了,招惹她哪里,宋夕照竟起如此歹心,偏与柳长妤挑事儿。

    王府上下,就柳长妤,是王妃的逆鳞。

    动之便怒。

    “夕照并不知会出这等事儿,此前进府便并未说出。”宋夕照一副乖巧模样,她眼眸里闪着楚楚可怜,似有委屈难言。

    至于药膏里嗅不嗅得出来,她只是答道:“待夕照涂时,药膏已是无半点香味儿了。”

    她垂首那副模样,不似个骗人的。

    可王妃却无法相信她。她不信她没有心意以此推拒与孟家的婚事,亦或意图栽赃柳长妤。

    总而言之,王妃对宋夕照,没有半点的信任可言。“今日本王妃欲为你商议亲事,两日前便遣人通了你一声,到了今日,你脸上便起了疹子。宋姑娘,你这疹子起得太过巧了点吧。”王妃为何就那般的不肯相信呢?她冷笑

    道:“宋姑娘,你当真是不知情?”

    王妃暗指宋夕照是故意涂抹那药膏的,一是为了逃避与孟家的亲事,二是为了将这遭栽到柳长妤头上。

    宋夕照大呼冤枉,双腿一曲跪下道:“王妃,夕照真的不知情。夕照所言皆属实,不敢有半点欺瞒王妃。”

    “妤儿,你觉着呢?”王妃侧首向柳长妤问话。

    柳长妤淡扫过宋夕照,平静道:“宋姑娘应也是不小心的,母妃不要心过急躁了。也怪我不好,当时未多留意,便送了药膏过去了。”

    这事由柳长妤这么一句化小,就此打住了。柳长妤并不是想认了自己之错,她只是更想多看看,这位宋姑娘究竟目地为何?

    为了亲事进王府,王妃为其相好了亲事吧,她却又自个儿一手搅黄了。

    这个宋夕照,不似个简单的。

    宋夕照乃是宋副将之女,入京投靠王府,王府也应了要为她保一门亲事。若是空口无凭的惩了宋夕照,那外头不定传什么不好的言论。

    柳长妤便就想,宽谅宋夕照这一回,刚好借此机会,让她松了警备,日后露出更多的马脚。

    柳长妤撑着下巴看去,宋夕照便低垂着首,一言不发,坐等王妃发话,乖巧的不能再乖巧。

    这样的小可怜,王妃怎得忍心罚呐。“行了,那这事便作罢吧,本王妃暂且不为你挑亲事了。何时你脸大好了,再来看吧。”王妃拂手作道:“本王妃稍待遣人为你寻个大夫瞧瞧,你往后先留在青松院养伤吧,

    无多事便莫要随意出院走动了。”

    王妃看似好意,实则是要禁了宋夕照的足,不过这话并不严厉,宋夕照日后院子还是可以出的,只是王妃会命人盯着而已。

    宋夕照神色复杂,脸色苍白勉强道:“夕照听王妃的,多谢王妃。”

    王妃当真是不愿多见她那张脸一眼,命廖妈妈与寻大夫,领着宋夕照出去了。“母妃,那药膏确实是我送的。”柳长妤这么说了一句话,她承认她是送了宋夕照药膏,那时是为了她好不耽误相看人家。而且她依稀记着那药仍是新的,“送去时药膏还隐

    隐有百合之香。”

    “母妃心里明白,”王妃沉声道:“其实母妃也命人送了她一副药膏,可她并没用,只挑了你那支。”

    柳长妤投眼与王妃对视,只见王妃点点头道:“若是你平日不得沾一点百合,你真的察觉不出那里头有大问题?”

    若当真沾不得百合,那此人必定对百合很是敏感,绝不会那擦脸的药,抹在了脸上,还无半点知觉的。

    宋夕照可不就是故意的,这事王妃与柳长妤自然是心知肚明。

    可柳长妤不明白,“母妃,宋夕照是要作何?”她何苦要毁了自己一张脸,只为了逃避与孟家的婚事呢。

    不愿结亲,推了婚事的方式有很多,哪一种不可以,偏偏要毁了自己的脸。

    “不急,往后母妃会派人盯着些的。”

    王妃眼神幽暗,“母妃总觉着她不似个瞧得上寒门的。这宋姑娘,虽是岭南而来的,可心却并不比燕京贵女小。”

    柳长妤愣然,她仍抱有疑虑,疑心宋夕照当真胃口甚大。可王妃笃定的神情,又令她内心摇摆起伏。

    宋夕照看不起孟家,若说这事,她是完全信的。

    接下来的几日,宋夕照遵照大夫的药方子,每日准时吃药,之后便在青松院待着养伤。王妃的人日日在院外守着,这几日宋夕照未曾离过院子,因此未生过事来。

    这一边柳长妤心有牵挂,她想着秦越所送来的纸卷,那上头黏糊人的言语缠人心神的紧,接连几日夜晚她都不得好眠,时常会见他入了梦。

    柳长妤可是想他极了,心神动后,便打算出府一趟。

    于柳长妤而言,最不甘心的莫过于那次偷摸着翻墙入秦府时,不但被府内侍卫当场抓了个包,还叫常山老郡王瞧见了。

    可谓是丢脸极了。

    这回柳长妤打定了主意,她一样的要走翻墙而入这条老路,誓要成事,一洗上回的雪耻。

    与柳长妤一同来的是迎春、丹胭两人,这两人无论如何都是万分不愿自家郡主爬墙的。

    这爬得是人家的府宅,说出去该多难听啊。

    以郡主与将军的关系,走正门为何不可?正大光明的进府多好。

    可柳长妤听不进劝,她打心要给秦越一个偌大的惊喜。

    等柳长妤爬上了墙后,四处打量院中无一人,便暗暗庆幸自己赶巧了。下一刻,她翻身轻巧一跃而入,拍拍手干净利落得落地了。

    秦府虽在西边胡同里,离正街稍远,可这府邸占地大,看起来极为宽阔。

    院中无一片落叶,干净之中却又透露出几分大气。屋旁的花草不多,因少了百花艳丽的颜色,仅仅罕见的绿色,便少了些许人气。

    如秦越此人,素日里,是没多少人气的。

    柳长妤便走便欣赏着秦府内的景致,待她走动了片刻,仍未瞧见到人。这时她不禁疑惑了,秦府今日未有侍卫当值吗,为何她竟一个人影儿都未瞧见?

    脚步轻盈走着,便穿过一道长廊,柳长妤注视了一道周围,除却一座看起来敞大的院子,便是一条小道。

    她犹豫了一刹,便抬脚走进了这院子之中。

    柳长妤本想抬脚当下离去,可刚一站定,便觉耳边有细微的响动,她仔细听了听,那声响是从这院中的屋内传来的。

    秦府内仅有这么一间大屋子,与王府的主院很是相似。柳长妤不难猜想,这样的屋子想来也只有主人住在其中了。

    秦府的主人也就秦越一人。一想到会是秦越,柳长妤未经过三思,便走近了过去。

    可当脚步愈发走近了,她心中突兀越甚。

    柳长妤颦眉,她耳边响动声渐大,待听得更清楚,她便疑心不已。这响动声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水花声啊?

    莫非是她听岔了?

    柳长妤怀疑自己。那动静是由着偏房而出的,柳长妤走向的亦是偏房。因着疑惑,她走至房门口,脚步在此顿住,她又回身打量了一番院中,这院中央是一片空旷之地,应是为秦越日晨练

    武所用。

    除了寥寥的几颗野草之外,余下的只有冰冷的大石头,这石头如同随手丢在院中的,左边一大块,右边又一大块。

    柳长妤不自觉啧道,这还真像是秦越的作风,冰冷的石头与大石头,可真是绝配。

    只是秦府之内光秃秃的太多,比不了王府无一处不装点的景致,因此没甚么好多看的。柳长妤打住了心思,再一回神时,房内的响动已是听不见了。

    她并未细想,轻推开门猫着身子就钻了进去。柳长妤打的主意便是,若是秦越真在屋内,她的到来定是意外之喜。

    然而,柳长妤想岔了。

    她刚往里走了几步之后,便察觉到不对劲,这一刻她心生出无尽的悔意了。

    待柳长妤反应过来时,室内的热气已是将她全身裹住,缓缓扑于她脸,熏得炙热。她一时难言情绪,谁叫她好巧不巧,偏偏跑进这屋中来了!

    还正好赶上秦越窝在木桶之中,沐浴着。

    柳长妤悔得肠子都青了,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屋内正弥漫着渺渺轻雾,雾里还夹杂着层层水汽,后知后觉间连柳长妤的面容都蒙上了轻纱般的水色,她白皙如玉的脸蛋,在雾气之中,衬出浅淡的绯红。

    似水的姑娘,当真是好看的不得了。

    这偏房不为别的,正是一间浴房。方才她耳闻的响动,是哗啦啦的水声。

    而此刻在主院沐浴的还能是谁,铁定是秦府的主人,秦越了。

    在秦越洗浴之时,柳长妤却正巧闯了进来,脚步停时,她目光之下能瞧出秦越身在这室内的影子。

    雾气又渺渺缠在她脸面之上,柳长妤已是被自己此举,羞恼的不知说何才好。

    她立在远处,不敢动弹。柳长妤这位置正巧叫一张屏风所挡住,因而她还未与秦越面对面的对视。只是她清楚的感觉到,秦越就在这屏风之后,因透过那屏风,有男子高大的身影投在其上,一眼

    能认出来——

    柳长妤告诉自己,不要慌张,不要发出动静,就这样偷偷溜出去便好了。

    她的心脏飞速得加快。即便她放轻了吸气,可在这寂静的浴房内,似乎连她砰砰得心跳声都可听得一清二楚。

    屏风那厢没有动作,可柳长妤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她小心翼翼地背过了身子,正要往房门口走去时,就听身后低沉男音提气一高喊,“是何人,出来!”

    柳长妤吓得立马回头,就见屏风上影子变为深色,再一瞧,那影子似乎要站立起来,是秦越要从水里起身了!

    她好一阵胆颤心惊,她不敢想,若是这时候秦越走出来,那岂不是她便径直看光了他身子了。

    天!

    柳长妤未作迟疑便清声回道:“秦越,是我。”即便此时再如何的羞恼,也要让秦越知晓,是她来了。

    果真屏风上的身影顿住了,这之后便是好大一阵水花声,柳长妤想,应是秦越又进了浴桶。

    只要他未起身,未出木桶,便还有可遮挡之物。柳长妤心定了定,还好……她庆幸着,至少这情势没叫她看光了秦越,不然那可真是羞愧到无言了。

    “长妤,你……你怎么来这儿了。”秦越声色低沉又带有无法掌控的结巴,显然是被来人是柳长妤而吓到了。

    柳长妤不知为何也结巴了,“我……我……”她半天没支吾出一句话来。

    这室内热气燥人得很,她的脸色叫浴房内的雾气熏得通红,因那话太难为情了,她如何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说得出口?

    莫非说是她想他了,才特意爬墙翻进他府中来了?

    不行不行。柳长妤咬住了嘴巴,她才不要说出来。

    她一沉默,秦越便更沉默了,若不是两个人还隔着一个屏风,怕是这见面都觉着尴尬无比。

    然而就在柳长妤小庆幸着,还好面前有个屏风挡了她的身子,以至于她与秦越不会因直面彼此,而更生窘迫。

    就这时,那被她所念叨的屏风,突而就朝前晃倒了下去,彻底将坐于桶内沐浴的秦越,就这般径直显露在柳长妤眼前。

    柳长妤惊得再说不出话来,她凤眼一眨不眨凝视着他,眼眸里似染了雾气。热气漫了有片刻了,浴房内溢满了朦胧的雾气,这水汽便就这般缠绕在秦越的周身。他披散着乌丝,身子倾靠在浴桶壁上,双臂搭在桶沿,半个身子泡在桶中,然而还有

    半个上身,与柳长妤而相对。

    柳长妤本以为这水汽大,足以遮盖眼前的景物,可到了此刻,她才发觉,这水汽真的是半点也遮盖不住秦越。

    秦越的双眼暗沉却异于平日的透亮,那沉沉的目光破过水汽而落在了她身上。没了衣衫,柳长妤完完全全瞧清楚了秦越有力的胸膛。

    因常年习武,秦越身上的肌理有型,一寸一寸蓬发着劲力,手还未触摸过,但柳长妤仍能想象,那硬实的感觉。

    且又安心。

    像那一日她靠于其上,她所给予她的,那宽阔又令人安心之感。

    “好看吗?”秦越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而后柳长妤未经过思考便回道:“自然是好看极了。”她淡然地点头。

    相比起上一世,柳长妤与秦越识得早,因此秦越的肌肤未着深色,眼所见的肌肤在幽黄的灯下泛起淡淡的光泽,就连肌肤上落着的水珠,柳长妤都看得清楚。

    秦越没有开口,便由柳长妤打量着。他看似稳重如山,实则耳后根早已是红得透彻了。

    经由柳长妤如此赤裸裸的注视,他紧绷着身子,身上结实的肌理全然勃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他静坐在水中,半点都不敢动弹。

    至此,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柳长妤望见,在微光之下,有一滴水珠沿着秦越的下巴,缓缓滴落进浴桶,而秦越的喉结随着那滴水的落下滚动了。

    她凤眼眨巴了一下,微微偏了头复又端详着他,寻他身上的水珠。

    “长妤……你,你先出屋等我片刻。”

    秦越偏过了头,顿时将他那红了耳朵与耳根露了出来,柳长妤忍不住偷笑。她脸被雾气熏得热透了,早就打算先出去了,于是回道:“好,那我出去等你。”

    话落了,柳长妤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端坐在浴桶里的秦越实在是太惑人了,有那水汽笼罩,还有他健壮身躯肌肤上,不住顺留而下的水滴——

    在加上他英朗的眉眼与通红的耳根。

    柳长妤突然又不想走了。这么好的机会大饱眼福,她要是离开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见柳长妤没动,秦越摆正头眉头皱紧道:“长妤!”

    总不能柳长妤还在时,他出浴穿衣吧。秦越心里可是挣扎了,他这样被柳长妤看光已是不知作何才好了,偏偏柳长妤好像还不愿走了。

    那叫他如何?就坐在浴桶里干等着?

    秦越双臂下搭,骤然落进水里,便有水花惊起,滴落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之上。这一回,水珠一颗一颗地不住滴下,还在他身上浅浅地留下一道淡痕。

    柳长妤心里更痒痒了,她有点想摸一摸秦越的胸膛。这念头一起,她刚一松开的手心,又自主得攥紧了。

    秦越明亮的双眼直视着柳长妤,眼里有无奈,他叹道:“长妤,你先出去。”

    这是第三回了。

    柳长妤终于回过神来,她当下捂住脸慌乱道:“好,我立马出去。”

    看秦越看得太专注了,导致她发了愣,以至他想起身出浴都迫得留在浴桶。柳长妤拍拍自己的脸,低低暗骂了自己一句,然怎么都无法将那滚烫消散。

    在主屋内,她来回踱着步,眼眸再稍一瞥便落在铜镜上了。

    镜中的女子面如三月桃花,绯红又绚烂的,是好一副羞怯美人图。

    那双凤眸弯弯,不觉就染上了喜色。

    这瞧着,她越发觉着羞涩不已了。柳长妤停下脚步,极度懊恼得在木椅上坐了下来,她抬手罩住自己的脸颊,闭起眼稳住自己早已紊乱不堪的心神。

    柳长妤啊柳长妤,你绝不能被男色惑住了。柳长妤如此告诫自己。

    只不过她这告诫还未经片刻,便叫身后来人打断了,“长妤,我出来了。”

    柳长妤心中哀嚎一声,脖子都起红了。说好的不叫男色魅惑住的呢,她压根做不到啊!

    “长妤?”

    柳长妤捂着脸颊没动,秦越便又多唤了一声。这下柳长妤睁开眼了,秦越已是换上了衣衫,因在秦府上,他便随意着了一件蓝袍,未系腰带。

    那衣衫便就松松垮垮地搭在了他身上,衬得舒闲散适。他周身还弥着淡淡的水气,似由那浴房而带来的。

    他出来得匆忙,仍有水滴挂在肌肤上,极慢极慢地淌下。

    脑后更是乌丝披散,未着玉簪,面色便因此而柔和了许多。这样一派散怠模样儿,更如性子温柔的世家公子一般了。

    柳长妤一时看得痴了,这就是她的男人呵,唇角大大勾起了,“阿越。”

    连她的眼眸亦是弯成了月。

    “你怎么这时候跑来了?”

    秦越最为郁结的一点便是,在他沐浴之时,被柳长妤闯入了屋内。

    有人进屋时,他察觉到了外人的气息,本还以为是歹人意欲出手时,屏风上突然显现出一道曼妙身姿。那刻他便猜想,兴许是柳长妤无意走到了这里。

    结果果真如此。

    秦越猜,柳长妤偷摸着跑来,是想来见他。可这话,他到底想听柳长妤亲口说出来,因此便问了。

    柳长妤万般不想回答,她只道:“我随处走走,便走到你这里来了。”

    这谎话一下便被秦越戳穿了,“汾阳王府在东街处,秦府在西边胡同巷子里,这隔了多远不必我说,你能随处走到我这里来?”

    “好好好,”柳长妤羞得一下站起来,梗着脖子道:“我是为了见你才来的。”

    秦越顿而笑了。

    柳长妤却仍在念叨,“若非你前几日命阿达给我送那信纸,我哪会心思乱得不知如何办,尤其是那‘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都不知是谁教你……”

    她还在念念有词,秦越已是一勾手,扯了她腰间的带子,顺力而搂了她入怀。

    软香的娇躯拥在怀中,这几日未得好觉乃至于内心空落落的秦将军,终是感觉直到此时此刻,他内心才踏实了。

    柳长妤被他突然一抱,差点没反应过来,当人窝在他令人安心的怀中时,她悄悄探手反拥住了他的腰。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秦越低沉的嗓音便在柳长妤耳边,他反问道:“长妤,你不喜欢吗?”

    也不知他问得是不喜欢这句子呢,还是不喜欢被他这样抱着。柳长妤小声呜咽,猛地扎头埋在他怀里,可劲儿地胡乱蹭着,就是不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