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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忽然的吊坠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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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明泉红着脸, 小声问:“我想问问, 你们学校期末家长会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 见他样子不高, 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 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 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 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 邱明泉的小本子上, 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 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 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 “拿自己家的钱, 赚更多的钱, 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 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 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 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 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奇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发出了鼾声。

    邱明泉佯装睡着,在心里开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倒是你,抓紧时间弄件东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个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吓破了胆,吃了大亏,是真的退避三舍,还是会心怀不甘,都是未知数。

    “弄什么?”邱明泉也紧张起来。

    “带血槽的匕首、三棱-刮-刀、弹簧-跳-刀,什么都行。”封大总裁貌似很兴奋,“其实甩棍最有实战性,但是没有刀具类有威慑力。”

    “……会不会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声:“你这副弱鸡身体,不把武器弄狠点,万一被人先发制人就是个死。”

    想了想,他又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待犯罪分子就不要讲究什么怜悯了!”

    邱明泉“哦”了一声,上眼皮开始和下眼皮打架,忽然,封睿却发出了一声低呼:“起来,醒醒!”

    邱明泉一个激灵,眼睛在黑夜里蓦然睁开:“怎么了?”

    封睿有点凝重:“我听到外面有动静,起码有两个人!”

    自从成为残魂状态后,他也发现了一件事:他的感应能力远比正常人厉害,几乎达到了耳目通灵的地步。

    所以在这几次的打斗中,不仅仅是前世学过的那些技巧起作用,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感应力极其惊人!

    “是那些人吗?!”邱明泉高度紧张起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叫醒邻居们?”

    封睿沉吟一下:“先不用打草惊蛇,能对付。”

    ……

    刘东风住的房子靠着南边,正在熟睡中的他忽然就听见窗棂上响了几下,在夜深人静中,他猛地霍然而起。

    望着窗户上模糊的一个黑色人头,他一下就想起刚刚说到的隔壁棚户区深夜被烧,不由得一个激灵。

    “谁?!……”他厉声低呼一声,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极轻,却从容。

    “东风哥,是我,明泉。”

    刘东风精神一松,紧张跳动的心这才放回去,可是邱明泉下一句,却叫他重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有人摸过来了,应该是要放火。”邱明泉轻声道。

    刘东风赶紧三两下穿好衣服,打开窗,望着夜色下仰着头的男孩:“你怎么知道的!”

    邱明泉在唇上竖起手指:“我起来撒尿,看到几个人影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刘东风怒气冲冲道:“这帮王八羔子,我们喊人!”

    邱明泉却摇摇头:“别叫人,我们俩够了。”

    看到刘东风有点发愣,他狡黠一笑,眸子里闪着陌生的光芒:“纵火罪和‘企图纵火罪’可不一样。”

    刘东风终于懂了,对,得坐实了他们的罪名,才能治重罪,震慑那帮地痞流氓!

    这时候都是平房,也没有那么讲究的防护窗,他干净利落地一个纵身,从窗户中翻了出去,杀气腾腾地问:“那些人在哪里?”

    邱明清的心中,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说给那个赵德成听,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