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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凤凰台云氏与河谷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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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 何不趁此机会立大公子为太子?”

    云山是云青兰的庶叔, 在云家也算有些地位。他因为出身不能带兵,所以就做了云家父子的心腹,因为一直跟随着云青兰的父亲,所以云青兰在父亲死后, 仍然非常信任他。

    云山也确实一心一意替云家打算。云青兰要改弦易辙, 带着云家上下反大梁, 云山是第一个响应赞成的,也替云青兰压制劝服家中其他的人。因为忠于皇帝,忠于大梁是云家的家训,云青兰头生反骨, 算是云家的逆子。在云青兰“悄悄”布兵把凤凰台拿下后, 云家内部就有人叫嚣着要替云青兰他爹教训儿子, 也是云山第一个发现, 帮云青兰稳住了云家上下, 没叫云家后院起火。

    平时, 云山说的话,云青兰都会认真听, 轻易不会反驳他。但偏偏今天云山说的, 云青兰不乐意听了。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云青兰道。

    云山听了这敷衍之辞, 半是不解,半是提防。古来父子为权势反目之事多不胜数,他担心云青兰这是大业未定就开始猜忌起儿子来了。

    以前也没发现云青兰的疑心这么重啊……

    云山只在心底犹豫了一下,表面上还是劝他:“大王, 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还没有归国,大王还未在王宫祭告天地祖宗。太子大败花将军,对大王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好叫世人都看看,大王有此虎子,看谁还敢对大王不利!”

    外面的人都以为云青兰深受皇帝的信任,皇帝就是他的靠山。可他们自己人清楚这是没有的事!皇帝是个傻子,云青兰是靠抓住皇帝这个傻子跟徐公等人谈的条件才换来庆国的。

    根本没有什么皇帝靠山,云青兰从始至终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的这些人和他手中的这些兵。而云青兰身边的人里只有他的儿子不会背叛他。

    他提醒云青兰,大敌当前,他们还远远不算安全。现在就闹窝里反有点太早了。

    哪怕他觉得云重太强大了,他这个当爹的压制不住都要先忍下来,等坐稳王位之后再说。

    云青兰却担心云重的权柄一日日加重,日后他再想除掉这个儿子就更难了。

    他不能告诉云山他为什么看不顺眼这个能干的长子,更不能说他和朝阳公主以后生的儿子会当太子。所以,他现在的举动就显得很没有道理。至少是他这个父亲占不住理。

    云山不敢深劝,劝了两句见云青兰不应就没有再坚持,告退出去了。

    他回到军营中后,左思右想,都觉得云青兰不是可托子孙之人。他现在连给他立下大功的儿子都要猜忌,那他们这些忠臣他就不猜忌了吗?只怕是早晚的事。

    以前云家不过是凤凰台看大门的,权势再大再多,他云山所能占的不过是一些钱财而已。他的子孙后代既不能当官,也不可能读书,顶多学好武艺成为云家父子的亲兵。

    可现在云家就要一步登天,立地为王了。那他们这些亲信图的就不再是军营中的一将半职,而是朝堂之上的位子,是未来可传家传世的高官显爵!

    既然云青兰不可托……那云重几人如何呢?

    云山在心底把云青兰的几个儿子都在心底盘算了一遍。

    他先把云重、云剪兄弟两人给排了出去。无他,云青兰的长子和次子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只怕父子脾气一脉相承。云青兰不可信,云重兄弟两人也不可信。

    然后,他又把云青兰后妻所生的四子和五子给排除了出去。这两个孩子从小读书,不曾习武,也没有进过军营。云山等云家家将对这两人的脾气禀性都不熟悉。

    最后,只剩下云青兰的三子,云丰。

    云丰的脾气他清楚,是个好逸恶劳的,捻轻怕重,凡事不肯自己辛苦,能推则推,遇上云重和云剪就低头,碰到不如他的却很会抖将军之子的威风。

    以前看不顺眼的地方,现在却觉得这个脾气当大王,底下的臣子的日子就好过了。就比如他们这些老臣老将,云丰靠着他们坐上王位,他自己既无武艺,又不会领兵打仗,难道还敢跟他们这些人翻脸吗?

    云山推演一番后,不由得拍大腿:“就是这小子了!”

    他的儿子服侍在一旁,见亲爹去见过大王后回来就坐着不动想心事,此时见爹发话,忙上前问:“爹,大王怎么说?”云山刚要开口,又闭上了嘴,转了下眼珠子,摇摇头叹道:“唉,是我多嘴了。以后大王的家事,我等还是不要多言了。”

    他儿子当然跟云重交好,两人都是从小被扔进军营摔打起来的。云家突然有了这样的造化,云重更有可能成为一国的太子,他儿子当然心心念念立个大功,好抱紧云重的大腿。

    也正是他催着云山提议立太子的事。

    此时见云山这么说,他儿子顿时急起来,“爹,难不成大王不答应?大王怎么会不答应呢?”

    云山喝止他:“闭嘴!不许你多问!出去也不许你多说!快滚!”

    云山把他儿子赶出去后,果然见他儿子“悄悄”的去找了同辈的云家子弟们。他们都是云家旁支,其中也有被赐姓云的养子。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云重的“心腹”与“亲信”。

    于是,很快云家军营里就传出一个流言:大王不愿立大公子为太子。

    跟着,随着这个流言生出许多猜测。

    有的人说,这是因为大王想立四公子或五公子为太子。因为大王更喜欢二夫人,以前也非常宠爱二夫人所生的四公子和五公子。人人都有眼睛,都看得到,云青兰以前对前面生的三个儿子那是当奴仆使,对后面生的两个儿子才是当儿子疼。

    但立刻有人反驳。他道,其一,二夫人已经死了,早就死了。现在大王的王后是朝阳公主,你们不要乱说,好像大王还掂记二夫人似的;

    其二,早在二夫人死之前,大王就对四公子和五公子失望了。这也是人人都看到的,四公子和五公子被扔进军营后被前面三个哥哥欺负的跟狗似的。

    最后,有人提出了一个更“靠谱”的可能。

    因为云青兰从来也没表现过对这五个儿子哪一个更偏爱,根本没有一个是他的心头好。而现在他更是连立下大功的大公子都不喜欢这是不是说明,大王其实根本没想过要立这五个儿子中的一个当太子呢?

    别忘了,大王的新王后可是朝阳公主呢。

    如果说大王想把太子之位留给朝阳公主生的儿子,那就顺理成章了。

    这个猜测一提出来,很快就被云家军营中的人接受了。

    朝阳公主那是什么人?那是三代皇帝捧在手心中的珍宝。他们以前只能离得远远的,偶尔看到朝阳公主的倩影都能想像出那是一个怎样的美人。

    更有人说,朝阳公主虽然年近五旬,望着却如三十许人一般,俊眉秀目,丰姿怡人。

    这样的美人,身份又高贵,那云青兰想把太子之位留给她的儿子不是很正常吗?

    甚至可以说,一旦想到了,那云重等人的身份就完全不够了。

    是啊,除了朝阳公主之子,还有哪一个有资格做太子呢?

    云山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他自从听到军营中的流言后,也觉得这恐怕就是云青兰心底的想法了。

    所以他才不想立云重为太子,却也没办法宣之于口。

    他现在连朝阳公主的边都挨不上呢。虽然每日都去请安问好,却连门都进不去,更别提一亲芳泽了。

    云山想到这里,既有点小痛快,觉得云青兰哪怕再厉害,还不是要吃朝阳公主的闭门羹。他想得再美,朝阳公主不理他,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更多则是懊恼。哪怕朝阳公主现在不答应,等到了庆国,进了庆国的王宫后,难道她还能不答应吗?一个女人怎么强得过一个男人?

    只怕朝阳公主生下小太子是早晚的事了。

    云山可不愿意叫朝阳公主生的儿子继承庆国。他们当时连云青兰二夫人那样一个小官之女养的儿子都碰不到,换成朝阳公主生的,他们就更别想让这个小太子怕他们了。

    等云青兰把这个小太子捧大,日后他们这些老家伙,乃至子孙后代,就更别想占便宜了。

    不管怎么想,都是云丰更好。

    但叫云山亲自对被云青兰保护的朝阳公主下手,他是不敢的。

    云山想了想,叫来他的儿子,问他敢不敢悄悄去一趟河谷面见云重,把这里的事告诉他。

    他儿子当然愿意!他还一直以为云山会阻止他呢。不想他爹也是一心一意的推举云重吗?

    云山嘱咐儿子要一路小心,见到云重后先要仔细观察,不要一开始就把什么都告诉他。

    “你要先探听清楚,他对大王……是否还有父子之情。若父子之情已弱,方可出口。若他仍对大王忠心耿耿,你要先想办法让他对大王失望,然后再吐露出此地的情形。切记,切记。”

    此子听了云山的话,心底万分不解却也细细记下。他本是小兵,不入流,不当职。乔装一番后很顺利的就出了凤凰台,一路南行。

    过了公主城,万应城后,就到了河谷。一路上倒也吃了一些苦。他不知道万应城已经紧闭城门了,路上想补充干粮结果没办法进城去买,只好饿着肚子,幸好天气渐暖,打些野物裹腹倒也不难。

    然后又路上遇到了好几拨流匪,他仗着马快避开了。

    千辛万苦到了河谷,没进城就吓了一跳。

    他以前也到过河谷,那时河谷内外都是遍地良田,现在良田长满了野草,遍地饿殍。

    往城里走,处处可见刑杆和刑圈,这正是云家军营的做法。可这里栓的圈的人不是士兵,而是百姓。

    难道此地……并不心甘情愿做庆王的领地?不然怎么到底是处刑的场景呢?

    城中几乎没了百姓,街上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城门前倒是有人看守,验过他的身份后,那些看守的城门卫诚惶诚恐的替他指路,指点他去哪里,对他不敢有半点不敬。

    如此看来,大公子威服众人,也算不错。

    他顺利找到了云重暂居的王家大宅,在这里往来的都是将军与士兵,听说他是凤凰台来的,还是云家家将,一群人立刻将他迎了进去。

    此人见到云重,还未及行礼就吓了一跳。只见云重身受重伤,头、肩、胸、臂、腿皆有刀伤,虽然仍能活动,却也浑身血葫芦一般,没一块好皮。

    云重见到他,挣扎着起来,呼他走近:“可是父王派你来的?父王是不是派兵来助我了?”

    云重期待的抓住他。

    此人想起云山的话,摇头道:“大公子何出此言?大王并未如此吩咐。实在是我想念大公子,听说大公子大败花万里,忍不住就找来了。大公子如不嫌弃,就让我替大公子牵马持缰,做一个侍从吧。”

    云重扔开他的手,怒道:“我不信!父王一定是派兵来助我了!你快说父王派了多少人来?”此人心中更加惊疑,明明一路走来,看到这河谷都在云重的重威之下瑟瑟发抖,怎么云重看起来如此惊惶不安呢?

    云重周围的人连忙扶住他,他仍在喘叫:“父王……父王一定派人来了……一定派人来助我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