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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2、一战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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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然并不介意花家人占去太多“便宜”, 对他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实力显露出来, 所以他接到圣旨后就光明正大的起草奏章,伸手朝皇帝要粮、要钱、要武器、要人。

    直白点说就是他要向下面的城池征粮、征人, 除此之外,他还可以向有铁矿的城池索取大量铁石,从民间搜集铁匠,制造枪头箭矢。

    他还可以先从国库中拿走一笔钱用来支付军饷。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

    仗还没打,可以先发财。

    花家也是一样。花万里拿了圣旨回来,群情激昂!

    花万里选的都是他这边的花姓人, 不跟他一帮的, 跑到他大哥花万芳那里的花家人,他当然不会在朝阳公主面前举荐。

    现在他替自己的人找来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在花家中立刻声望上升。

    花万芳那里有多痛恨就不说了。

    花母把他叫去,告诉他这是花家重新立起来的关键时刻。

    花万里点头:“孙儿知道。”

    花母毕竟活得久, 这种事比他更有经验, 就给他讲了许多花家祖辈在遇上这种“出兵”的事时要怎么做。

    这场仗,不是要真打的。实实在在的动刀动枪,战场厮杀,那是下下策。真正的好将军,百战百胜的,都是不战而胜的。

    不动一兵一卒,敌人闻风而降, 这才叫高明。

    真打起来,伤和气。

    花家是武将世家,整个大梁的武将不说都以花家马首是瞻也多多少少会给花家面子。各城的守将逢年过节,花家有什么事,不是人到,就是礼到。去年花千降去世,花家风雨飘摇之际也有许多亲友不远千里前来致意。

    花万里这回要带着花家军去打八座城——虽然那一座城不归花家去打,但花家也不能将其摒除在外。

    用花母的话说,交个朋友,胜过多个敌人。陶公让人去打这座城,花家让人去帮这座城,那最后谁更得人心就一目了然了。

    花母说:“这些城无力纳税,非是有意欺君,乃是不得已为之,你到了那里,要让他们明白陛下的威严与宽宏之处,要继续忠心为君才能得到安祥的生活。但也要替他们说一说话,不叫忠臣之心遇冷。”

    花万里点头,说:“孙儿明白。”

    他去那里不是要打人,而是要跟人家说,我知道你们很辛苦,不是有意不交税,实在是无力交税,但皇帝也不能被人冒犯啊,所以你们交出一二罪魁,我带回去交差,也替你们好好的给皇帝说好话,让皇帝宽容你们几分,这样好不好呢?

    至于税,意思意思交一点,不能一点不交啊。

    花母又拿出一些与家中交好的守将名帖,交待花万里一定要派亲信去拜访,一定要把花家无意相争的意思表达清楚,要让这些城体会到花家待他们的善意。

    花万里说:“这霍小将以前名声不显,孙儿不知他是何来历。”

    花母说:“小偷尚有三个朋友,你派人多去打探他的亲友就行了。你也可以设宴,款待此人,如果此人灵醒,交个朋友也未尝不可。不可小气,不可仗势凌人。”

    花万里:“孙儿知道。”

    这种事都是各家习惯的。花万里唯恐不够郑重,叫霍小将以为花家傲慢,亲自写帖子,叫自己长子带着亲信去送信,百般叮嘱。

    万幸霍九弈也不是个愚人,上头大人们打来打去,他们倒不必拿对方当个百世的仇人来看。何况霍九弈也不觉得他会跟陶然一辈子,陶然是个文人,这辈子都没有领过一天兵,霍九弈总觉得这样的人未必就真懂他们这些兵的苦,心里留着三分余地,花家如此盛情,他就顺势接了。

    两边互相拜访,虽然只是喝了一杯茶,说了不到一刻的话,但两边都很满意。

    花万里自觉自己已经表达清楚了,这回去是示威的,不是去杀人的。当然没明着说,只说了一番以德服人之类的套话。

    霍九弈就如同得了知已一般,对花万里的话推崇倍致,两人就都懂了。

    于是会面圆满结束。

    花万里回来后就起草信件,命亲信带信去给这八座城熟悉的将军和城中著姓,信中就说,因为你们城的原城主、太守,给皇帝递了辞表,说不当皇帝的官了,然后也有人在皇帝面前告了你们,说你们没有按时耕种,误了天时,此乃大罪,所以我,花家花万里,奉圣旨要对尔等进行“规劝”,不日就到了,到时你我可以把酒言欢,做个好朋友。

    信写得亲热万分,亲信送信去还不忘带上礼物。

    很快就接到了八座城的回信,信中自然是诚惶诚恐,礼物也加倍送回来了。很明显是要求饶的。

    花万里就一边备战设兵,一边跟这八座城鸿燕往来,大家你退一步,我退一步,你好我好大家好。

    九月辞官,十月就点将出征了。

    花万里想速战速决,他跟这八座城都商量好了,大家好好做一场戏,你们给皇帝低个头,皇帝宽宏大量一番原谅尔等,完美。

    如果一切顺利,等今年新年时,花家大胜还朝,何等风光?何等荣耀?

    霍九弈再一次从陶家出来,上了马就带亲信直接出了城。他和他的兵马在约好了在距城九十里的地方见面,就在今夜。

    明天,花家出征,以花家的习惯,明天必定会惹得整个凤凰台都轰动起来,知道花家要出征了。没人知道在这之前,霍家军已经先走了。

    霍九弈的老家也是武将世家,只是早年凋零了,霍九弈就改了姓名来历,投到陶公名下,以图再重振家声。如果败了,家族也不会蒙羞,那就只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小子带着几百号人就自以为能把天捅个窟窿。如果胜了,他才能自报家门,让人知道,霍家还有人在。

    一路出城,马跑了一夜,天快亮时才停下来修整,顺便看一看有没有跑错道。

    “公子,喝口水吧。”一个汉子提着壶给霍九弈。

    霍九弈接过来喝了一口,问:“粮草都到了吗?”

    陶公是有些黑心的。他自己有城,还借着霍九弈要出兵的事要了钱粮,却没给霍九弈,而是说我先给你一部分,你这边先打着,我慢慢给你送。

    霍九弈一口答应下来,还说了一通替陶公做事,小子们心甘情愿的话来。

    话说得漂亮,但打仗不能不让兵吃饱。他自己屯了足够的粮不算,为了避免打到一半粮草吃完了,弓箭用完了,那就不好了。恰好去年凤凰台附近来了许多商人,今年商人更多了,买粮方便许多。

    “都到了,快呢。鲁国的黄豆是真好,听说他们那里的人拿黄豆当饭吃呢。”

    霍九弈笑道:“鲁人吃黄豆就能饱,兵们吃黄豆可打不了仗,谷米要多买些。”

    “都有,都有。”那人感叹,“现在买东西可方便多了呢。”他对霍九弈说,“以前我们从贺川买粮多难啊!价高,粮还不好。现在商人从贺川买来的粮再卖给我们,还多了一手呢!价比以前便宜!粮还好!我们去接粮的人回来就说,人家好粮和糟粮是分开卖的,好粮一个价,糟粮一个价,还有霉粮,更便宜了。咱们还买了好些好盐,听说鲁国产的盐好,咸,还不苦!颜色好看!价钱还便宜!”

    霍九弈听了点头,让人上马,继续往前走。

    路过解县和新县时,本想进城休整一番,结果却发现路边正有民夫在修路。

    霍九弈见状就停了下来,问这民夫可是县衙所征?他想要,带走当军奴多好啊,背粮填坑挡箭,军奴比马好用,马贵,养起来要精心,还听不懂人话。

    他们刚过来,在旁边草地上的一群人腾的站起来就跑过来了。

    虽然他们没有马,可扛着大刀长矛的跑过来速度也不慢!

    霍九弈立刻带着人后退。

    他眼睛利,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不是闲汉,不是野人,只怕是兵。

    野兵。

    之前花家释兵,不少兵就沦为野盗了。但没了约束的兵都凶恶的很,不知是什么人,收拢了这么多野兵。

    “走。”霍九弈不想在此纠缠,谁知这里有多少野兵?他和随从才几十个人,弓箭都没几把,打起来未必能占什么便宜。

    他带着人迅速退走,快马加鞭跑了。

    身后的野兵发力追了一通,又叫又笑又骂,声音远远传来。

    等看不到人了,霍九弈他们才停下来慢慢走,怜惜马力。

    身边的亲兵说:“好家伙!要是折在这里就可笑了!”战场都没上,被一群野地里冒出来的兵匪给杀了。

    霍九弈想了又想,说:“中计了。”

    亲信忙问:“公子何出此言?”

    “有民夫在修路。野兵是去看守民夫的。”霍九弈笑道,“野兵没必要修路,他们是被人养着的。只是看起来野,其实还是兵。此事,解县和新县两地的人绝不敢做。可修的却是解县和新县通往外界的路。”

    亲信不解:“公子,你这说的前后矛盾啊。”

    霍九弈摇摇头,没往下说。

    因为这前后矛盾只有一个结果——解县和新县被人给占了。

    这人占了解县和新县后,养了野兵,开始修路。修路肯定不白修,修路要么是过车,要么是过军。

    霍九弈心中一动。

    算了,这是凤凰台的大人们要操心的事,他还是先把仗打完吧。

    不然,他要是告诉了陶公,陶公再让他去窥探解县和新县的事,说不定还要让他去解决——那他可就更吃亏了。

    要扬名,一战即可。

    他这回与花家同战,只要比花家好,就好得多。

    分给霍九弈去“讨伐”的城是座小城,换言之,就算要从这座城里榨油水都不好榨。

    但这小城敢跟着上表,就意味着他有底气。此城名为望平,名字好记,他的底气在于此地的最大的一个姓,跟旁边的大城鹤平联了亲,后来互嫁儿女,关系一代比一代深,又只是姻亲,不是一个姓的,鹤平对望平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要给人家一些好处的。换句话说,望平就是鹤平的小弟,鹤平做什么,望平跟着做。

    霍九弈刚在望平驻下军来,望平的人就前来拜访了,带人酒肉钱粮,歌舞乐伎,前来慰军。

    霍九弈也很客气,好好的接待了,把东西都留下了,做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架势来。

    他这边接待着望平的人,花家来打鹤平的人也派了心腹来了。

    不是花万里,花万里打西路的一个城去了,这里这个将军按辈份上是花万里的叔叔,是个非常听话的叔叔,除了姓花之外,身上没有一点武将的气质,是个道地的文人士子,还是不怎么高明的那种。

    当然,他姓花,他幼时还读过兵书,他还自幼习武,谁能说他不会领兵打仗?他觉得自己会极了,简直就是天生之才。

    他派人来见霍九弈,话说的明白:你比我小,你不会打仗,我姓花,我会打,所以我愿意带你打,你要听我的调遣,我让你打东你打东,我让你打西你打西。这是我的恩德,你要记住。

    好了,还不速速带着你的兵你的马你的粮草到我的帐前听宣听调?

    虽然来人说得很好听,但文字再好,意思不变,最多文章听起来武气纵横,像个经年累月打了一百场胜仗的常胜将军说的,还不是花千降那种,该是花家老祖宗现身了。

    霍九弈听了气都气不起来,只觉得出奇,他刚觉得花家花万里是个明白人,这就出来一个傻子。

    傻子好。

    霍九弈立刻带着人炮制了一篇奴颜入骨的文章出来,叫他的亲信中最会哄人的把这文章背好,送去给这花家“大将”。他的回信就是好好好,大将军威武,大将军英雄盖世,大将军必能常胜不败,他微末之人,一定会听大将军调遣,也就像大将军这样的人才能叫人心服,叫人追随啊。

    跟着就说我观大将军之威武气比花万里强出一座山去,我听花万里说花家不欲用兵,就觉得丧气,怎么能不动兵呢?总要先打到他怕,才能叫他跪服,只是把兵摆一摆,列一列阵,那不白来一回了?

    两边都吃着城中送的粮食,喝着城里送出的美酒,隔着七八十里的传信玩。

    那花家人也不是傻的,见霍九弈只会说,人不来,就说不信他。

    霍九弈说将军既不打仗,又何必叫我带人去呢?白白劳动兵马,费粮食呢。既然花万里都说了,咱们就是个摆设,大功他去拿,我们最后等他胜了,绑一二人回去就行了,又何必辛苦呢?

    说来说去之间,把那花家“将军”给挑动起来了。他要出战。

    霍九弈二话不说,带人带兵带粮过去了,说既然将军要打,那我一定不能错过!我跟你一起打!

    霍九弈见到这个花家“将军”,再看他身边的人就懂了,不止他一个人盼着能打起来。

    倒不是奸细。这个花家“将军”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的,所以他笼络了许多会武的小将,有的是他自己养的,有的是他请来的,有的是闻风而投来的。

    这些人自带人手投来,不是白干的,大多都想留在花家。

    人一多,就要争个高低。怎么争呢?一是吹捧花家“将军”,二是手底下见真章。

    都是带兵的,好不好,打一仗啊。最后赢了输了,不就自然分出高下了吗?

    都靠嘴上说,信的人还是少。

    叫这些人日夜在耳边鼓动,花家“将军”一再被人吹捧神勇,早就想打了。

    霍九弈一看不用他再下手了,找茬跟花家“将军”手底下的人吵了一架,“负气”走了。

    花家“将军”再来劝,他就死活不去了,说你也只是纸上谈兵之辈,非在我面前充大,你打过几场胜仗?你身边的小人都能看不起我,我不受那气!

    他前恭后倨,给花家“将军”的火上添了最后一把柴。

    花家“将军”派兵偷袭了鹤平。

    鹤平立刻反击,此时也不管之前是怎么“约定”的了,这是花家的阴谋!

    花家“将军”兵败如山倒,从出兵偷袭到被追到四散而逃前后也就一天一夜的功夫——鹤平来送粮草酒菜时早就探清了营地,看过了地势。

    花家“将军”无力约束部将,打起来各自为营,见要输了没人驰援,全都只顾自己,逃得爽快。

    花家“将军”是第一个跑的。带了个好头。

    霍九弈见鹤平被花家“将军”缠住了,从望平赶到鹤平,追着鹤平军尾巴咬,将鹤平军一赶而散,痛击溃兵,最后两将阵前讲和,鹤平守将甘愿受缚,换下了自己的部将和大军。

    霍九弈如约将守将等人送回鹤平,未有折辱。等他回到望平——

    望平举城来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