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月待圆时 > 第267章 相逢

第267章 相逢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馄饨嚼在嘴里也辨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可一碗热馄饨下了肚,石桂身上到底有了些暖意,连着走了几条街,先是出了一身的汗,跟着又站在街口吹冷风,身上又湿又冷,指尖都冻红了。

    刘婆子几个也不知往哪儿去了,来来回回都没见着,靠她一个是怎么也找不完的,捧了碗把汤喝尽了,这才点头,也顾不得问明月怎么会来这儿,看他把小菜全扒进嘴里,碟子和碗自有人来收,指一指两边的城门:“新进城来的人都住冷暖铺,你往客栈里找找不着的。”

    石桂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冷暖铺,明月笑一回:“那些个进城的,无论是办事还是寻人,头几天摸不着北,都在城门口的冷暖铺里头歇脚,等找着落脚的地方,再往城里去。”

    石桂不知道进城还有这一遭,她是跟着宋家进城的,下了船直接走到尚书巷子,至于刘婆子几个,这辈子都没出过金陵,就更不知道了。

    明月还是小时候跟着师兄来金陵给张老仙人送寿礼的时候住过暖铺,来的师兄弟们也都不识得路,先在暖铺里歇下,要了水洗漱过,打理得齐齐整整的,问明白了地方,这才拎着寿礼去了圆妙观,明月见着许多寻亲的办事的,都先在那儿落脚,租钱也便宜,一人一天二十个钱,若是冷铺,还更便宜些。

    石桂跟在他身后,往城门口的冷暖铺子去找,先找过暖铺,都摇头说没有孤身女客,等石桂再说有没有结伴一道来的,那人便拿眼儿打量她,若不是她看着是正经营生的人,连这话都不答,挥了手道:“往下家去寻吧,咱这儿没有。”

    明月同人套起交情来:“约摸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是来金陵城找人的,还着人送过一封信,你看看,可有这样对得上号的,实是不知道几个人来的,家里那许多姐妹呢,哪个跟着哪个没跟着,怎么猜得着。”

    那人这才放松了脸色:“咱们这儿是真没有,你往前头问一问去。”就隔着一条街,冷铺怎么也比不上暖铺,说是冷铺,那就是无灯无火无热水的,只有一张床,连铺盖被子也无,样样都要自己料理,那儿住着的都是贫苦人,来金陵找营生的。

    冷铺再差,又比济民所好些,明月料着既能送信来,就不至于跟流民似的住在济民所,拉着石桂去小院边,里头招呼的人也无,也就是有巡城的兵丁时不时露过,又挨着城门,两队守城兵时时换岗,里头这才安安生生,没人闹事。

    石桂一间一间找过去,明月就在她身边陪着,倒没人敢仔细打量她,她叫了两声娘,又改了口,叫秋娘,连着叫了两三声,也还是无人应。

    明月替她一起喊,拿眼儿不住瞥她,才刚根本没想得起来问,这会儿才想着,要是她找着了娘,是不是还要去穗州。

    石桂发急,要是这儿再没有,那秋娘是去了哪儿?金陵城这样大,哪里还有她能落脚的地方,真个没找见,明月又动起脑筋来:“莫不是住在土地庙里?”

    石桂还真没想着这一茬:“这总不能罢。”金陵城附近哪里有废弃的寺庙,都是香火鼎盛的,她就是借住,也不能够住在寺庙里。

    他们找了几回,倒是冷铺里头有人说话:“你可是来找你娘跟你姐姐的?”石桂一怔,她哪里有什么姐姐,反是明月眼儿一转,孤身女人上路,结伴也是有的,笑一声问:“不知道是什么模样的?”

    那人咂了嘴巴,眼睛盯着明月手上拿的酱肉饼子,是他预备着回去给喜子吃的,看那人眼儿盯着不放,嘿嘿笑上两声,那人咽了唾沫:“一对母女,来金陵城找妹妹的,说是卖给了大家子当丫头。”

    石桂正要点头,明月一把拉住了她:“也不知是不是,再听听,这会儿往哪儿去了。”那人看他不信,原是贪他两个肉饼子的,这下倒气起来:“怎么不是,两个都是瓜子脸白皮子,那小的还识得几个字儿,两个商量着要是寻不着人,就支个馄饨摊子,还把营生做起来。”

    这个嘴里的“姐姐”是不是绿萼?石桂脑子里头乱纷纷的,也想不通绿萼怎么会跟着秋娘出来,陈娘子跟陈大郎又去了哪儿,她来不及细想,明月已经替她问了,他无把两个肉饼儿塞过去又道:“那这两个人往哪儿去了?”

    石桂却拉他一把:“我知道在哪儿。”说着急步出门去,明月听那人又说上两句,早就离了冷铺,也不知往哪儿讨生活去了,这儿三教九流,多是无处可去的人,两个女人也确是不会留下。

    石桂一路往东城去,明月两步就追上她,石桂走上两步却忽的停下步子:“东城往哪儿走?”她说是在金陵城里呆了这许多上,跟着出门却就那么两回,还真分不清东门南门。

    明月笑一声:“你跟着我罢。”他知道自己步子快,刻意放慢了些,不料石桂的脚程竟也不慢,没走上两步,额上就沁出薄汗来,石桂哪里还顾得出汗脚酸,心口咚咚跳个不停,眼见着铺子摊子都支了起来,天都要暗了,再晚些就又得再耽搁一天。

    到了东城石桂立时把明月甩在身后,小跑起来,一路往尚书巷去,尚书巷前有一座桥,桥的那一头是尚书巷,俱是些当官的宅院,这一头便支了摊子卖吃食,一条街上两边全是。

    卖馄饨的卖团子的卖炸小肉的,还有杏脯梅片山楂糖,做的俱是宅院生意,丫头们姑娘少爷们,嘴馋想吃的,就来买上一碗,应有尽有,一条街都是香的。

    石桂寻常不出来,不成想夜里竟这样繁华,摊子上头都点起灯笼来,她一个个找过去,在朦胧热气里头分辨秋娘的脸。

    做这食客生意的大半都是男子,女人力小,要摊车要支摊儿,还要烧这么一锅子的水,想想都是艰难,干这活计的女人有高的有胖的,却就是没有秋娘。

    明月掏出钱来又买了五个肉饼子,一面给钱一面道:“前两日吃的一对母女裹的馄饨味儿倒好,怎么今儿找不见摊子了?”

    那人从锅里起了五个饼,拿油纸包了递给他,飞快的找了钱,拿巾子掸一掸锅上的饼屑:“那儿不是。”说着毛巾一甩,斜对面还真有一个小小的馄饨摊,地方不显眼,生意却不错,两条凳子坐着人,要洗的碗叠起来,大锅不住蒸腾出热气,挡住了人脸,看不分明。

    明月不识得秋娘,走近了去看,确是两个女人在忙的营生,都是妇人打扮,一个看着三十多,一个年纪很轻,鬓边别了一朵白色绢花,显是个寡妇。

    明月立住了,石桂也找到摊子前,一个低了头裹馄饨,卖的是鱼肉馄饨,拿鸡汤作汤头,卖得贱些,饶上一文两文,别个看她们寡妇失业,倒也不计较,生意做的火红了,自有人眼红,却不敢在尚书巷口闹事,进进出出的都是达官贵人,车马轿子来来回回,哪个敢在这儿闹事。

    石桂站定了看,秋娘的脸怎么也瞧不清,两个来回走动着,收碗拿钱,显是长久做生意的,配合得极好,声儿细细的,还配上一碟子蜜姜,叫人嚼着身上暖和,石桂再往前两步,那个年轻的寡妇抬了头:“要几碗馄饨?”

    眼睛看一看后头跟着的明月,当他们是来吃馄饨的,石桂怔怔看她一会儿,把那小妇人看得窘迫起来,手抚着鬓边的白花,满面不自在,长眉小口,却没全了那付怯生生的模样,石桂眼圈一红叫她一声:“绿萼。”

    眼前这个不是绿萼又是谁,隔了七八年没见了,她的神态全然不同,做起生意来又快又巧,两张桌子上的客人个个都照顾到了,若不是眉眼未变,石桂还不敢认她。

    绿萼手指点头着她,半天才叫一声:“娘,你来看。”脱口而出叫了娘,石桂心里一抖,等见着那灶台上忙活的妇人出来,眼泪扑簌簌落下来,秋娘一身的粗衣麻布,身上系了一条围裙,头发

    拢在脑后挽成髻,一枝粗银簪子,身上的衣裳虽旧,却是干干净净的。

    石桂抖着嘴唇动弹不得,秋娘也是一样,拿眼儿看她几回,怎么也不敢信眼前的是石桂,原来又瘦又小头发细黄的女儿,竟长成了这个模样。

    秋娘叫了一声“桂花”,石桂一面落泪一面笑,她把手擦了又擦,这才敢摸上女儿的脸,长大了长开了,要是走在街上,她只怕还认不出来。

    石桂一把攥住了秋娘的手,她手上全是老茧,冻水里洗碗,指节又粗又大,还生着冻疮,心疼的直抽气,一面抽气一面还跟着掉泪,秋娘对着女儿却难以启齿,不知怎么告诉她喜子的事。

    石桂却一抹眼泪,反笑起来:“娘,我找着弟弟了。”说着回头,明月看她扭头,先一步立到身后来,看她们都哭,不敢笑得太多,只冲秋娘点头,石桂指一指明月:“是他救了喜子的。”

    当娘的最挂心的就是孩儿,秋娘日日夜夜的煎着心,除了喜子就是石桂,女儿还有能找到的一天,儿子却怎么办,山长水远,还不知卖到了哪里,一听喜子找到了姐姐,哀哭一声,对着明月纳头就拜:“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