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三少爷的剑 > 第34章 血洗红旗

第34章 血洗红旗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阴森的庙宇,沉默的神祗,无论听见多悲惨的事,都不会开口的。

    可是冥冥中却自然有双眼睛,在冷冷的观察着人世间的悲伤和罪恶,真诚和虚假,神自己虽然不开口,也不出手,却自然会借一个人的手,来执行神的力量和法律。这个人,当然是个公正而聪明的人,这双手当然是双强而有力的手。

    铁义忽然又道:“可是谢大侠也一定要特别小心,铁开诚绝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他的剑远比老镖头昔年全盛时更快、更可怕。”

    谢晓峰道:“他的武功,难道不是铁老镖头传授的?”

    铁义道:“大部分都是,只不过他的剑法,又比老镖头多出了十三招。”

    他目中露出恐惧之色:“据说这十三招剑法之毒辣锋利,世上至今还没有人能招架抵挡。”

    谢晓峰道:“你知道这十三招剑法是什么人传授给他的?”

    铁义道:“我知道。”

    谢晓峰道:“是谁?”

    铁义道:“燕十三。”

    黄昏,雨停。

    夕阳下现出一弯彩虹,在暴雨之后,看来更是说不出的宁静美丽

    故老相传,彩虹出现时,总会为人间带来幸福和平。可是夕阳为什么仍然红如血?

    镖旗也依旧红如血。

    十三面镖旗,十三辆车,车已停下,停在一家客栈的后院里。

    铁开诚站在淌水的屋檐下,看着乍上的镖旗,忽然道:

    “折下来。”

    镖师们迟疑着,没有人敢动手。

    铁开诚道:“有人毁了我们一面镖旗,就等于将我们千千万万面镖旗全都毁了,此仇不报,此辱不洗,江湖中就再也看不见我们的镖旗。”

    他的脸还是全无表情,声音里却充满决心。他说的话,仍然是命令。

    十三个人走过去,十三双手同时去拔镖旗,镖旗还没有拔下,十三双手忽然在半空中停顿,十三双眼睛,同时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人,你不让他走时,他偏要走,你想不到他会来的时候,他却偏偏来了。

    这个人的发髻早已乱了,被大雨淋湿的衣裳还没有干,看来显得狼狈而疲倦。可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头发和衣服,也没有人觉得他狼狈疲倦,因为这个人就是谢晓峰。

    铁义是个魁伟健壮的年轻人,浓眉大眼,英气勃发,可是站在这个人身后,就是像皓月下的秋萤,阳光下的烛火。因为这个人就是谢晓峰。

    铁开诚看着他走进来,看着他走到面前:“你又来了。”

    谢晓峰道:“你应该知道我一定会来的。”

    铁开诚道:“因为你一定听了很多话。”

    谢晓峰道:“是。”

    铁开诚道:“是非曲直,你当然一定已分得很清楚。”

    谢晓峰道:“是。”

    铁开诚道:“你掌中无剑?”

    谢晓峰道:“是。”

    铁开诚道:“剑在你心里?”

    谢晓峰道:“心中是不是有剑,至少你总该看得出。”

    铁开诚盯着他,缓缓道:“心中若有剑,杀气在眉睫。”

    谢晓峰道:“是。”

    铁开诚道:“你的掌中无剑,心中亦无剑,你的剑在哪里?”

    谢晓峰道:“在你手里。”

    铁开诚道:“我的剑就是你的剑?”

    谢晓峰道:“是。”

    铁开诚忽然拔剑。

    他自己没有佩剑,新遭父丧的孝子,身上绝不能有凶器。可是经常随从在他身后的人,却都有佩剑,剑的形状朴实,有经验的人却一眼就可以看出每柄剑都是利器。

    这一剑并没有刺向谢晓峰。每个人都看见剑光一闪,仿佛已脱手而出,可是剑仍在铁开诚手里,只不过剑锋已倒转,对着他自己。

    他用两根手指捏着剑尖,慢慢的将剑柄送了过去,送向谢晓峰。

    每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掌心都捏了把冷汗。他这么做简直是在自杀。只要谢晓峰的手握住剑柄向前一送,有谁能闪避,有谁能挡得住?

    谢晓峰盯着他,终于慢慢的伸出手握剑。铁开诚的手指放松,手垂落。

    两个人互相凝视着,眼睛里都带着很奇怪的表情。

    忽然间,剑光又一闪,轻云如春风吹过大地,迅急如闪,凌空下击。没有人能避开这一剑,铁开诚也没有闪避。可是这一剑并没有刺向他,剑光一闪,忽然已到了铁义的咽喉。铁义的脸色变了,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只有铁开诚仍然声色不动,这惊人的变化竟似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铁义的喉结上下滚动,过了很久,才能发得出声音。

    声音嘶哑而颤抖:“谢大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晓峰道:“你不懂?”

    铁义道:“我不懂。”

    谢晓峰道:“那么你就未免太糊涂了些。”

    铁义道:“我本来就是个糊涂人。”

    谢晓峰道:“糊涂人为什么偏偏要说谎?”

    铁义道:“谁……谁说了谎?”

    谢晓峰道:“你编了个很好的故事,也演了很动人的一出戏,戏里的每个角色都配合得很好,情节也很紧凑,只可惜其中还有一两点漏洞。”

    铁义道:“漏洞?什么漏洞?”

    谢晓峰道:“铁老镖头发丧三天之后,铁开诚就将那四个人逐出了镖局?再命你去暗中追杀?”

    铁义道:“不错。”

    谢晓峰道:“可是你不忍下手,只拿了四件血衣回去交差?”

    铁义道:“不错。”

    谢晓峰道:“铁开诚就相信了你?”

    铁义道:“他一向相信我。”

    谢晓峰道:“可是被你杀了的那四个人,今天却忽然复活了,铁开诚亲眼看见了他们,居然还同样相信你,还叫你去追查他们的来历,难道他是个呆子?可是他看来为什么又偏偏不像?”

    铁义说不出话了,满头汗落如雨。

    谢晓峰叹了口气:“你若想要我替你除去铁开诚,若想要我们鹬蚌相争,让你渔翁得利,你就该编个更好一点的故事,至少也该弄清楚,那么样一朵珠花,绝不是三百两银子能买得到的。”

    他忽然倒转剑锋,用两根手指夹住剑尖,将这柄剑交给了铁义。

    然后他就转身,面对铁开诚,淡淡道:“现在这个人已是你的。”

    他再也不看铁义一眼,铁义却在盯着他,盯着他的后脑和脖子,眼睛里忽然露出杀机,忽然一剑向他刺了过去。

    谢晓峰既没有回头,也没有闪避,只见眼前剑光一闪,从他的脖子旁飞过,刺入了铁义的咽喉,余力扰未尽,竟将他的人又带出七八尺,活生生的钉在一辆镖车上。

    车上的红旗犹在迎风招展。

    这时夕阳却已渐渐黯淡,那一弯彩虹也已消失。

    院子有人挑起了灯,红灯。灯光将铁开诚苍白的脸都照红了。

    谢晓峰看着他,道:“你早就知道我一定会再来的。”

    铁开诚承认。

    谢晓峰道:“因为我听了很多话,你相信我一定可以听出其中的破绽。”

    铁开诚道:“因为你是谢晓峰。”

    他脸上还是全无表情,可是说到“谢晓峰”这三个字时,声音里充满了尊敬。

    谢晓峰眼中露出笑意,道:“你是不是准备请我喝两杯?”

    铁开诚道:“我一向滴酒不沾。”

    谢晓峰叹了口气,道:“独饮无趣,看来我只好走了。”

    铁开诚道:“现在你还不能走。”

    谢晓峰道:“为什么?”

    铁开诚道:“你还得留下两样东西。”

    谢晓峰道:“你要我留下什么?”

    铁开诚道:“留下那朵珠花。”

    谢晓峰道:“珠花?”

    铁开诚道:“那是我用三百两银子买来送给别人的,不能送给你。”

    谢晓峰的瞳孔收缩,道:“真是你买的?真是你叫铁义去买的?”

    铁开诚道:“丝毫不假。”

    谢晓峰道:“可是那么样一朵珠花,价值最少已在八百两以上,三百两怎能买得到?”

    铁开诚道:“天宝号的掌柜,本是红旗镖局的账房,所以价钱算得特别便宜,何况珠宝一业,利润最厚,他以这价钱卖给我,也没有亏本!”

    谢晓峰的心沉了下去,却有一股寒气自足底升起。

    ——难道我错怪了铁义?

    ——铁开诚要他去追查那四人的来历,难道也是个圈套?

    他忽然发现自已的判断实在缺少强而有力的证据,冷汗已湿透了背脊。

    铁开诚道:“除了珠花外,你还得留下你的血,来洗我的镖旗。”

    他一字字接道:“镖旗被毁,这耻辱只有用血才能洗得清,不是你的血,就是我的!”

    冷风肃杀,天地间忽然充满杀机。

    谢晓峰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道:“你是个聪明人,实在很聪明。”

    铁开诚道:“聪明人一文钱可以买一堆。”

    谢晓峰道:“我本不想杀你。”

    铁开诚道:“我却非杀你不可。”

    谢晓峰盯着他,道:“有件事我也非问清楚不可。”

    铁开诚道:“什么事?”

    谢晓峰道:“铁中奇老镖头,是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铁开诚道:“不是。”

    谢晓峰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铁开诚岩石般的脸忽然扭曲,厉声道:“不管他老人家是怎么死的,都跟你全无干系!”

    他忽又拔剑,拔出了两柄剑,反手插在地上,剑锋入土,直没剑柄。

    用黑绸缠住的剑柄,古拙而朴实。

    铁开诚道:“这两柄虽然是在同一炉中炼出来的,却有轻重之分。”

    谢晓峰道:“你惯用的是哪一柄!”

    铁开诚道:“这一炉炼出的剑有七柄,七柄剑我都用得很趁手,这一点我已占了便宜。”

    谢晓峰道:“无妨。”

    铁开诚道:“我的剑法虽然以快得胜,可是高手相争,还是以重为强。”

    谢晓峰道:“我明白。”

    他当然明白。以他们的功力,再重的剑到了他们手里,也同样可以挥洒自如。可是两柄大小长短同样的剑,若有一柄较重,这柄剑的剑质当然就比较好些。

    剑质若是重了一分,就助长了一分功力,高手相争,却是半分都差错不得的。

    铁开诚道:“我既不愿将较重的一柄剑给你,也不愿再占你这个便宜,只有大家各凭自己的运气。”

    谢晓峰看着他,心里又在问自己。

    ——这少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天下无敌谢晓峰面前,他都不肯占半分便宜,像这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做出那种奸险恶毒的事?

    铁开诚道:“请,请先选一柄。”

    剑柄是完全一样的。剑锋已完全没入土里。究竟是哪一柄剑质较佳较重?谁也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又何妨?

    有剑又何妨?无剑又何妨?

    谢晓峰慢慢的俯下身,握住了一把剑的剑柄,却没有拔出来。

    他在等铁开诚。剑锋虽然还在地下,可是他的手一握住剑柄,剑气就似已将破土而出。虽然弯着腰,弓着身,但是他的姿势,却是生动而优美的,完全无懈可击。

    铁开诚看着他,眼睛前仿佛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一个同样值得尊敬的人。

    荒山寂寂,有时月明如镜,有时凄风苦雨,这个人将自己追魂夺命的剑法传授了给他,也时常对他说起谢晓峰的故事。这个人虽然连谢晓峰的面都未见过,可是他对谢晓峰的了解,却可能比世上任何人都深。因为他这一生最大的目标,就是要击败谢晓峰。

    他说的话,铁开诚从未忘记。

    ——只有诚心正意,心无旁骛的人,才能练成天下无双的剑法。

    ——谢晓峰就是这种人。

    ——他从不轻视他的对手,所以出手时必尽全力。

    ——只凭这一点,天下学剑的人,就都该以他为榜样。

    铁开诚的手虽然冰冷,血却是滚烫的。能够与谢晓峰交手,已是他这一生中最值得兴奋骄傲的事。他希望能一战而胜,扬名天下,用谢晓峰的血,洗清红旗镖局的羞辱。可是在他内心深处,为什么又偏偏对这个人如此尊敬?

    “请。”这个字说出口。铁开诚的剑已拔出,匹练般剌了出去。他当然更不敢轻视他的对手,一出手就已尽了全力。

    铁骑快剑,名满天下,一百三十二式连环快剑,一剑比一剑狠。他一出手间,就已刺出三七二十一剑,正是铁环快剑中的第一环“乱弦式”。因为他使出这二十一剑时,对方必定要以剑相格。

    双剑相击,声如乱弦,所以这一环快剑,也就叫做“乱弦式”。

    可是现在他这二十一剑刺出,却完全没有声音。因为对方手里根本没有剑,只有一条闪闪发亮的黑色缎带。

    本来缠在剑柄上的黑色缎带。

    谢晓峰并没有拔出那柄剑,只解下了那柄剑上的缎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