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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公达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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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澈有前世的见闻,穿越后对兵事也下过很大的功夫,别的不说,至少熟读兵法,也能纸上谈兵了。两人谈论的越发对味投机。

    直到月上中天,庭如积水,周澈才恍然发觉,已然夜深。

    “哎呀,不知觉间,夜已深了。公达兄,我这就告辞罢。”

    荀攸知他现为巡察使,必有办法应付宵禁,也不挽留,送他出院。

    送走了周澈,荀攸和他的妻子闭上院门,回到院中。他边帮妻子收拾酒食残羹,边关心地问道:“你在厨里待了半夜,饿了没有?”

    “夫君往外端酒食时,不是给妾身留了些饭菜么?妾身吃过了。”

    荀攸点了点头,帮妻子收拾完,两人沐浴洗过,携手进屋,也没点灯,借着月光上了床榻。他倚墙而坐,突然说道:“皓粼怕会将有祸事。”

    他妻子正在脱衣,闻言停下了手,轻轻打了他一下,不乐意地说道:“周君以知己待你,你怎能诅咒他?”

    “不是我诅咒他。他以知己待我,我又岂会不知?为夫自束发至今,所交之友不过四五人。便是在我的这些朋友中,能像皓粼这样对我的也不多啊!

    “昔他在安成时常有信来,随信并往往附有馈赠,有时我不回信,他也不恼,来信依然如故。今他为巡察使,登咱家之门,便衣步行,婉婉和容,不以权势傲人。吾之友中,元常、季方最佼佼,论以风神美妙,皓粼不及季方,论以清雅素静,皓粼不及元常,然若论与人交赤诚相爱,元常、季方皆不如皓粼。他视我为知己,我与他见面虽不多,其实也已视他为知交了啊。我又怎么会诅咒他呢?”

    季方,陈谌。颍川名士陈寔,四子。后来名臣陈群的叔叔。

    “那你又为何说他命不长久?”

    “因他不懂惜身。”

    “什么意思?”

    “今夜我们在树下的谈话,你在厨内应也听到了。当说起整顿颍北事时,他问我有何策?我说有上下两策。他问我上策该如何行之?我笑言此策难行。随后,他沉默不言。我观其神色,似有行我下策之意。若行下策,则岑晊、张俭之殷鉴不远。”

    荀攸的妻子本不知书,嫁给他后,荀攸教她认字读书,也常对她说一些天下名士的故事。岑晊、张俭,她都是知道的,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名士,因为与贵人、权宦作对而获罪於身,不得不奔逃亡命。

    她立时紧张起来,提心在口,说道:“有这么严重么?夫君,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说大丈夫处世应守道直行,为民除害也算是‘守道直行’吧?守道直行是好事儿,也会招来祸患么?纵如你所说,会有危险,也不致就此殒身吧?就像那岑晊、张俭,他两人不也没死么?我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说他二人反因此名满天下了。这...也不算坏吧?”

    “天下人因守道直行而招祸的还少么?为人处事自应守道直行,可在才华未得到施展之时却一定要懂得惜身保存之道。《左传》曰:‘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就是这个意思。”

    “就算如此,但如能与岑晊、张俭一样,就此名满天下也不算坏事吧?怎能说是祸事呢?”当今天下,士子重名节胜过生命,若能因此名满天下也确实不是坏事,不但不是坏事,还是好事。

    “大凡世人之才,分为三类,大、良、庸。庸才不足提,良才死州郡,大才死天下。我观皓粼任乡长和洛阳做令史时的种种作为,才明勇略,异于常人,堪称人杰,是当死天下的大才,今若因行我下策而获罪,竟死于郡国,太可惜了。就算侥幸能够像岑晊、张俭一样亡命,也很可惜!”

    “良才死州郡,大才死天下?”

    “人孰能无死,每个人早晚都有一死,可是要怎么死才算死得其所呢?司马史云:‘或有重於泰山,或有轻於鸿毛’。大才如能因天下死,就是重于泰山;若因郡国死,就是轻于鸿毛。‘君子韬光以待时’,皓粼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也不应死郡国,而应死天下!”

    荀攸的妻子挺高兴听他夸周澈的,说道:“夫君这是在说周君的才干胜过岑晊、张俭么?”

    “如岑晊、张俭者,介乎庸、良之间,顶多算个小才罢了,岂能与皓粼相比?再则说了,他两人虽被天下称赞,但观其行事,我实不以为然。”

    “为何?”

    “岑晊违诏杀人,引天子大怒,不仅自招其祸,且累及成瑨。成瑨,其主也,因受其累,伏法欧刀。此岂为臣子之道?吾郡贾伟节素与岑晊亲友,在他亡命投奔时,却独闭门不纳,人问其故,他说:‘《传》言:‘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岑公孝以要君致衅,自遗其咎,吾以不能奋戈相待,反可容隐之乎’?贾公此言,甚得我心。

    “张俭更不必说,因一人故,牵累天下人,有多少士族因为隐匿他而被灭族?死者何止百千!郡县为之残破。如此二人者,为邀一名,不惜致君主死路,为存一命,不惜使郡国残破,这能说他们是人们的榜样么?像他俩这样的人,死不可惜,如今竟能活命,且得浮名,已是侥幸!诚如贾伟节所言,我不能手刃之,已是恨事,又怎能对他们的行为以为然?”

    荀攸说到此处,似是有感而发,慨然说道:“为人处世不应求虚名,应办实事。父母生我,圣人教我,难道是为了让我轻生寻死的么?丈夫若得志,有机会尽舒己学,自当守道直行,就算为此死了也无遗憾!可是如果终泯然无闻于人世,不能得志,就应该惜身存命。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此三不朽也。德与功皆不能立时,该立言。”

    他妻子躺入他的怀中,闻其言语,既是自豪夫君的志向,又不由嗔怪他平时的酗酒浪荡,说道:“你既知不得志时应该存名惜身,又为何****博彩赌酒?难道你就不惜你自己的命?”

    “好,你莫看我现在****博彩赌酒,若有朝一日,我能得志……”

    “如何?”

    荀攸在别人面前可豪言壮语,在相濡与沫的妻子面前却从不空话豪言,不再说了,只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调笑似的说道:“谚云:‘贵易交,富易妻’。我若得志,要做的头一件事便是换了你这个糟糠!”

    他妻子知其为人,知他只是调笑,也不生气,娇嗔了几句,很担忧周澈:“若真像你说的那样,你该帮帮他。”

    “他以知己待我,我当然要帮他。此前,他多次邀我去安成,我没有去,是因为他在安成做的有声有色,用不着我;现在既然看到了他身处危险之中,既为报答他的知己,也为他的才干,为了防止他做傻事,我当然要帮他。

    “怎么帮?”

    “如今之计,上策难行,下策危险,唯有寻用中策。”

    “何为中策?”

    “我会和他一起去郡北,为他出谋划策,尽力将整治郡北之事办好。若真办不好,也不能让他‘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