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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无法共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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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膳简单用了些,她便催促着孙平出宫了。

    靳家失势,问罪的问罪,流放的流放,就连府里的下人也都被靳老夫人遣散,偌大的定国候府显得格外冷清。

    “老奴见过钰昭仪娘娘。”镜心快步迎到了前院,看到来人眼眶一下便红了。

    “老夫人……遗体在何处?”凤婧衣问道。

    镜心侧身引路道,“娘娘这边请。”

    说罢,引着他们去了灵堂。

    灵堂吊唁只能主子去,奴才一般都是候在外面的,沁芳和孙平便都在外面等着了。

    灵堂除了靳老夫人身前的几个近身奴仆守着,再没有他人了。

    凤婧衣走近棺木旁,眼泪再也隐忍不了,“怎么……怎么就这么快呢?”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她就可以带她去南唐,她就可以带她见到凤景的。

    “老夫人已经久病多年,如今心愿已了,也算去得安宁,娘娘不必伤心。”镜心站在边上说道。

    “老夫人临终之前,可曾留下什么话?”凤婧衣问道。

    镜心沉默了一会儿,道,“没有,老夫人昨夜睡下便没有醒来,未曾留下什么话来。”

    有些事,让她知道也是徒添负累,不如不知道。

    凤婧衣一手扶着棺木,一手揪着衣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似是压着什么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是她的外祖母,纵然只是匆匆几面,但她知道她一直挂念着她和母妃。

    可是,此时此刻,她连给她磕一个头叫她一声都不能,连多掉一滴眼泪也不能……

    因为,在周围人的眼中,这不过是与她几面之缘的老夫人,最多对她有几分恩情而已,还到不得为其伤心痛哭的地步。

    镜心在一旁看着也不由有些揪心,不由声色地走了几步挡住了她微颤的背影,以免落入外面孙平的眼中让人起了疑。

    许久,凤婧衣才收敛好自己的情绪,道,“可以……带我到老夫人住过的地方走走吗?”

    镜心知她心意,便点头应了下来,“可以。”

    两人一道出了灵堂,镜心带着她去了靳老夫人生前住过的西园,推开门道,“老夫人生前一直住在这里,这里曾经也是婉清小姐出嫁前住过的地方。”

    凤婧衣扶着门举步进去,望着已经陈旧的陈设,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

    这是她的外祖母,她的母亲都多年生活过的地方,她是第一次踏进这里,却每一处都透着无言的亲切和熟悉……

    半晌,她靠着床坐在了地上,埋头不可抑制地哭出声,却又不敢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响惊动了她人。

    当年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害,如今遇上外祖母却无法与其相认,她不过想求一份平静安宁的生活,不需身份尊贵,不需富可敌国,只要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一世安好足够。

    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孙平和沁芳在外等了很久不见人出来,放心不下便寻了进来,镜心远远看到了人影方才折回西园内,故意放重了脚步声。

    凤婧衣收敛起一切,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起身走了出去,“没什么事,我们出去吧?”

    两人刚到园门口,便遇上过来寻人的孙平和沁芳两人。

    “娘娘哭过了?”孙平忧心问道。

    “好端端的人一下子就没了,总是有些难过。”凤婧衣淡淡道,面上并未现出太多悲痛之色。

    “生老病死,人之常事,娘娘看开些。”孙平劝道。

    因着放心不下,她在定国侯府待到了近午膳时间,才在孙平的一再催促下回宫。

    孙平直接送她到了皇极殿,正好赶上了午膳时间。

    夏侯彻回到偏殿,看到一手支着头,面色疲惫的人,“累了?”

    凤婧衣闻声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被他抱在怀里坐着了。

    “嗯,有些累了。”

    夏候彻扶着她的头靠胸口,道,“一会儿用了午膳就在这睡着吧,回素雪园也还有好一段路呢。”

    “好。”她懒懒地应道。

    “如今已经开春了,搬回凌波殿住着吧。”

    凤婧衣也没有多想,顺从地点了点头。

    夏候彻叹息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也是自己昨夜有些失控累坏她了,刚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又出宫去定国候府跑了一趟,这会儿才这么蔫蔫地没了精神。

    孙平进来回话道,“皇上,午膳好了。”

    夏候彻牵着她起身,一边朝外走,一边朝孙平道,“差人去把钰昭仪的东西搬回凌波殿,若是静婕妤也要回静华宫,就帮着一道搬过去吧。”

    “是,奴才这就吩咐人去办?”孙平连忙回话道。

    素雪园冬天住着是好,但地处偏远,来往确实多有不便,如今天气暖了,搬回静华宫这边也好。

    用了午膳,夏侯彻去书房处理政务,叮嘱了她在偏殿休息。

    关雎宫。

    院中几个白玉缸中养着新送来锦鲤,玉的白更衬得锦鲤的颜色鲜艳夺目。

    傅锦凰一身锦衣华服站在边上撒着鱼食,打量着鱼缸内游得欢快的鱼儿,听到有人进来便淡淡问道,“打听到什么了。”

    “钰昭仪一早去了定国候府吊唁靳老夫人,刚刚才回到宫里。”

    “还有呢?”

    “别的到没什么特别的了。”

    “她没有,她身边的人也没有吗?

    那太监想了想,道,“没别的了。”

    傅锦凰撒完了鱼食,接过秋月递来的锦帕擦了擦手,淡淡道,“继续盯着上官素和她身边的宫人,她们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都要一五一十的回来报于本宫。”

    “依奴婢看,上官素在北汉一定还有什么把柄,只可惜现在两国禁止往来,傅家的探子也去不了北汉。”秋月跟在边上,嘀咕道。

    傅锦凰低眉赏鱼,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傅家和本宫的人不行,可以让皇上自己派人去查,想必……他会查到更多东西。”

    “可是皇上眼下那么宠着那狐媚子,上官素说什么他都听信,只怕没那么容易办到。”秋月担忧地说道。

    傅锦凰将手中的帕子递给秋月,顺手接过茶抿了一口,道,“本宫从来不相信皇上能真的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他现在相信上官素的话,只要本宫有了足够的证据,也能让他相信本宫的话。”

    顾清颜和宗泽十年的感情都禁不住假象的蒙蔽,何况认识才短两三年的他们,而且夏候彻还是比宗泽更心思多疑的人。

    “那主子已经有计划了吗?”

    傅锦凰转身往关雎宫内慢步走着,说道,“你们都给盯紧那些南唐旧宫人,不要招惹她们,只要向本宫报告他们的动向就可。”

    “盯着她们有什么用,上官素那边……”

    “叫你做你就做。”傅锦凰侧头,冷冷扫了她一眼道,“本宫有预感,这些人之中,总能揪出上官素的尾巴。”

    秋月怔了怔,连忙认真回道,“是,皇贵妃娘娘。”

    “还有,派人也知会皇后娘娘一声。”傅锦凰一边说着,一边朝关雎宫内走去,语声带着薄冷的笑,“本宫相信,皇后娘娘一定乐意相助本宫。”

    她想要上官素的死,只怕皇后娘娘比她更恨不得她死。

    夜色笼罩皇宫,凤婧衣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宫人许是怕扰了她休息,便没有进寝殿来掌灯。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宫人请安的声音,估摸着是夏候彻从书房过来了。

    正想着,一身玄色龙纹锦袍的人已经掀开帘帐进来,在床边坐了下来,“醒了怎么不叫人支会朕一声。”

    “刚醒。”凤婧衣坐起身说道。

    夏候彻顺手将人拉入怀中靠着,问道,“从定国候府回来就不对劲,怎么了?”

    内殿未掌灯,只有透过帘帐朦胧的光亮照进来。

    凤婧衣探手环住了拥着她的男人的腰际,沉吟了许久道,“夏候彻,我怕死。”

    夏候彻微怔,她甚少有这样跟个孩子一样依赖人的时候,于是失笑道,“做恶梦了?”

    凤婧衣沉默,没有言语。

    他拍了拍她清瘦的背脊,道,“胡思乱想什么,有朕在,没人敢让你死。”

    凤婧衣敛目深深吸了口气,神思也渐渐清明,悄然地松开了环在他腰际的手,说道,“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就变成那样了,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呼吸,什么都不能做。”

    她怕死,也怕周围这些她爱的人会死。

    夏候彻不是擅长安慰人的男人,只得将她往怀里抱紧了些,笑道,“好了,没事了,连人都敢杀,今日怎么这么胆小了。”

    凤婧衣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任谁都会怀疑起她与靳老夫人之间的关系。

    “我梦到,我回来晚了,你不在了。”

    然而,她的梦却是与之相反,梦中死的人是她,死在了他的手上。

    可是,她从梦中惊醒,却又被他这样温柔的拥在怀中。

    夏候彻低头吻她,而后心疼不已地拥在怀中,“朕还在呢,一直在。”

    半晌,孙平回来在帐空询问道,“皇上,晚膳是在皇极殿用,还是去凌波殿?”

    夏候彻低头望了望怀中人,轻声道,“凌波殿收拾妥当了,要回去吗?”

    “回去。”凤婧衣点了点头。

    夜色沉沉,两名宫人提着宫灯在前方照路,夏候彻牵着她漫步走着,途经碧花亭附近,侧头望了望她,“过去走走?”

    “去那里做什么?”

    “湖里的莲花该开花了,过去看看。”夏候彻薄唇微扬着,接过了宫人手中的宫灯。

    “天都黑了,能看到什么。”凤婧衣说着,却还是被他拉着朝碧花亭去了。

    孙平制止了跟过去的宫人,带着人静静在原地瞧着夜色中相携而去的帝妃二人。

    夏候彻牵她到了湖边,瞧着周围无人侧头低笑道,“要不要朕再背你走一圈?”

    凤婧衣一听便截然拒绝,“不要!”

    夏候彻笑了笑倒也没有再强求,牵着她到了亭子里道,“朕还真有些怀念,你当年从这水里冒出来的样子。”

    凤婧衣扫了他一眼,完全一副你有病的眼神。

    夏候彻一手提着宫灯,一手将她往怀里一揽,朗然笑道,“素素,因为你,朕对这宫里也多了几分眷恋。”

    以前他逃离这个地方,后来登基这里也只是个尊贵的权位象征之处而已,可是不知何时,这寂寂深宫也成为让他眷恋的所在,这里的很多地方着他与她的足迹,他与她的回忆……

    凤婧衣浅浅地笑了笑,不想再继续这样气氛道,“走吧,天都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夏候彻却执意牵着她绕着湖边走着,将灯递给她道,“拿着。”

    凤婧衣望了望他,将宫灯接过去提着。

    哪知,她刚提上灯还没走出两步,便被暗藏坏心的人背到了背上。

    “你放我下来。”凤婧衣推了推他肩头道。

    夏候彻却唇角飞扬着笑意加快了脚步,“不抱稳了,摔下来朕可不管。”

    她自己下不来,只得一手提着宫灯伏在他肩上,宫灯映照下是男子冷峻却温柔的侧脸,唇角勾着的弧度让人移不开目光。

    一阵怔然之后,她扯开话题道,“皇上真会哄女人,是不是也这样哄过兰妃娘娘?”

    夏候彻侧头瞪了她一眼,“没有。”

    “那这么哄过皇贵妃娘娘?嫔妾听说皇上宠着皇贵妃娘娘的时候,可是天亮的月亮都恨不得摘下来给她呢?”凤婧衣笑语问道。

    夏候彻瞪着她的目光愈发凶狠了,“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难伺候?”

    凤婧衣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生怕再说下去会把他给惹毛了。

    月色温柔,夜风缓缓拂面而来,携着淡淡莲香。

    夏候彻背着她在湖边走着,坦然言道,“这宫里的妃嫔,朕牵过她们,抱过她们,也曾经宠幸过她们,但朕背过的女人,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也不会再有第二个。”

    凤婧衣抿唇笑得僵硬,突然觉得透过衣衫传来的温度,这样灼人得揪心。

    夏候彻侧头望了望她,意味深长地说道,“素素,朕希望有一天,这宫里会真正成为你我的家,只属于你我的家。”

    凤婧衣手一颤,灯笼掉在了地上,“轰”地一声燃了起来。

    夏候彻退了两步,侧头望了望她,“怎么了?”

    “手滑了,没拿住。”她道。

    “算了,月色还好,还能瞧见路。”夏候彻说着,背着她继续走着。

    凤婧衣扭头怔怔地望着后面烧着的灯笼,终有一天埋藏在他们之间的那把恨火也会这样烧起来,烧尽一切,直到点燃天下的战火烽烟。

    自接近这个男人以来,她第一次真正的认识到,这个她所恐惧甚至仇恨的男人是真的对她用了真心的,只是她一直以来不敢真正去相信。

    她开始有些后悔,后悔走近这个人的身边,可是她后悔了又如何,又能改变什么?

    回去之后,两人刚用完晚膳,孙平便送了一道折子过来,说是容大人让拿过来的。

    凤婧衣猜想着,容军师最近一直在筹备与北汉的战事,这封折子不定便是布署之一,可是她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关心。

    用了膳便先去沐浴了,沁芳帮着上了药换了睡袍出来,夏侯彻正眉目凝重地看着折子,见她走近倒也没有收起避讳。

    “素素,如果鸿宣太子出兵攻打大夏,你说……他会最先攻哪座城?”

    “这些战场上的事,嫔妾哪里知道?”

    “容弈说是金陵,鸿宣太子和南唐长公主他们一定会先取金陵,然后再是南唐的各城。”夏候彻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她也正是有此打算的,不过看来他们也猜到了这里。

    “既然容军师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那里会重兵防范。”她淡声道。

    夏候彻合上折子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他当年与先前在南唐为将的萧昱交过手,那是极擅长智取的敌手,断不会跟他硬碰硬。

    况且,北汉以骑兵为主力,最适合平原交战,这样的攻城之战,他没道理去打。

    可是,那个藏在暗处的南唐长公主,到底是打什么主意他还不知道。

    凤婧衣起身准备就寝,坐在榻上的人便出声道,“过来。”

    她走近前去,“什么事?”

    夏候彻搁下手中的折子,将她拉入怀中坐着,挑眉道,“方才朕辛苦背着你走了一圈,都没点感谢?”

    “又不是嫔妾要你背的。”凤婧衣没好气哼道。

    夏候彻微微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凤婧衣知道跟不讲理的男人再争执下去,自己也讨不着好,伸着脖子在他脸上吻了吻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

    “就这样?”夏候彻挑眉,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凤婧衣皱起眉,扫了一眼微抿的薄唇,伸着脖子吻了上去。

    可是,他又哪是这样的一吻就能打发的了的,按着她的后颈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手也不觉探入薄软的睡袍,抚上光滑如玉的肌肤……

    直到她呼吸困难,方才从那绵长的一吻中解脱出来,推拒着他作乱的手道,“你昨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