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世界微尘里 > 第27章 我要你的心(1)

第27章 我要你的心(1)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熬到了周三,又是见艾景初的日子。

    她去得很早,以至于在医院门口就遇见了周纹。

    曾鲤一见到她就想起换医生的事,“你什么时候跟艾老师说的?你不是说没说吗?结果他都知道了。”

    周纹有些心虚地打着马虎眼,“是吧,可能我记错了。”

    “你们通电话了?谁打的?”周纹饶有兴趣地追问。

    “我打的。”她本来是打电话说别的事情,哪知道还没开口,艾景初就误会了。

    “唉,老师真不积极。”周纹说,“谈得还好吧?”没有爆发什么?

    “他挺生气的,没说两句就把我电话给挂了。”

    周纹有气无力地呻吟了一句:“Ohmygod!”

    他们走到门诊大厅,曾鲤问她爬上去还是坐电梯,结果周纹说:“坐电梯啊,我要保持充沛的体力迎接全天的辛劳,不过去里面吧,这里好挤。”

    于是曾鲤跟着她到了走廊另一头,才看到还有两部电梯。

    “这是医生专用的?”曾鲤问。

    “手术室用来接送病人的,免得和病患挤在一起。”周纹说。

    话音刚落,电梯就从负二楼的停车场上来了,门打开一看,里面站的是艾景初,没有披白大褂的艾景初。

    大概是最近太热,所以他将头发修剪得很短,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衣,下摆利落地扎进了裤子里,袖子没有扣而是卷到了手肘的地方,下身是黑色的裤子与皮带,再加上黑色的皮鞋,简单的黑白交替让腿显得更长。

    周纹反应倒是快,“艾老师早。”

    第二句就是“您今天真帅”。

    曾鲤估计全院最不怵他的学生就是周纹了。

    他往后让了一步,周纹拉着她迅速钻了进去。

    “那个病人,就是李晓晓,她妈妈打电话来,说她挂了皮筋之后疼得要命,我就让她先取了,今天来医院给您看看,还有……”

    周纹抓紧时间仔仔细细跟艾景初汇报着他离开这段时间的情况,她这人平时顽皮,做正事的时候却格外认真。

    艾景初时不时地回答一句,又问一句。

    见他们俩都在专心说工作,曾鲤的心沉静了下来。

    他站在曾鲤的侧后方,所以她一抬眼就看到了不锈钢电梯门上艾景初映出来的身影。他眉毛浓浓的,眉骨略高,所以看起来眼睛会深邃些,却又显得有些锋利。当脸上没什么表情又抿着嘴的时候,嘴角会有两个半颗豌豆大的小肉窝,如果笑起来唇角便会深深地陷进去,凹得更深,有些慵懒和阳光,也有些孩子气,很迷人。

    她第一次见他笑,是遇见“车震”的那天晚上。他喝了酒,她奉命代驾。她以为他喝醉了,便偷偷嘀咕他,没想到他压根儿就没睡着,听见她的话,便沉沉地笑了。当时他先是眯着眼,随后嘴角的笑意才四散漾开。

    从那之后,她就不太敢看他的脸。

    “是不是,曾鲤?”周纹的话打乱了她的思绪。

    “啊?”她完全没听见他们说什么。

    “你上回不是说,因为听见要再拔两颗牙,你害怕了,所以才偷偷告诉我要换医生的,是吧?”周纹一脸期盼地问她。

    只见艾景初也直直地盯着她,而这问题来得太突然,她还没从刚才的情感里抽离出来,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幸亏,这时,电梯到了。

    本来打算第一个叫她进去的,但是随后有个带着儿子的妈妈来了,说孩子只请了两节课的假,还等着赶回去上课,马上要高考不能耽误,问能不能插个队。

    “这……”周纹为难了,他们没有权利随意调换就诊顺序,不然其他病人有意见。

    “让他先吧,我再等会儿,不着急。”曾鲤笑了笑。

    没过多久轮到曾鲤。

    “我前几天牙龈肿,结果这个星期又好了。”曾鲤老实交代。

    “哪儿肿的?”

    曾鲤张嘴指给周纹看。

    “肿了多久?”

    “一个多星期,不知道是牙套的关系,还是因为我吃的东西上火了。”

    “你怎么没早说啊?”

    “我当时想着反正要来复诊了,何必那么麻烦,谁知道你又打电话来说要推迟一个星期。”

    “你找别的牙科看了没?”

    “万一他们把牙套弄坏了多麻烦,忍一忍就好了。”曾鲤答。

    周纹白了她一眼,“你以为你是忍者神龟啊?”

    过了会儿艾景初也来了,和往常一样的复诊程序。

    艾景初和上次一样没有提那个电话,也没有提换医生,还是一句话没有对她说。

    曾鲤对着治疗床上方的那个橘色小灯,一直在纠结要不要问他,前几天在电话里,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就是宁峰得到的消息,也应该告诉他吧。

    可是,直到他走开,她也没纠结个结果出来。

    临走之前,她偷偷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干脆发了个短信:

    发出去后,曾鲤松了口气,还是短信比较好使。

    快到中午时,他回了她一条:

    日子平淡无奇地过了几天。

    到了周六,曾鲤本来在咖啡馆帮忙,吴晚霞来电话说她要借她自行车。于是,她趁着大中午没什么生意就回了家一趟,将自行车给吴晚霞骑过去。

    一两点钟的烈日实在太晒,她抹了防晒霜还不放心,便把帽子、防晒袖什么的全套上了。

    从小区出来,过了红绿灯便是一个长长的下坡。她捏着刹车,缓缓地滑下去。哪知半路杀出个小孩,从路边停的小轿车的间隙里突然蹿了出来,想要跑过马路,一下子便出现在曾鲤前方。事出突然,她心中一惊猛捏刹车。哪知刹得太急,惯性让车斜偏了一下,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的下巴直接在地上猛地磕了一下。

    那孩子见她趴在地上,似乎有些害怕,望了她两眼,撒腿就跑了。

    曾鲤觉得刚才一撞,脑子里有些冒金星,想将身体撑起来,却觉得有些使不上力。她以前念书的时候不知道从车上摔过多少次,所以自己觉得除了擦破点皮,其他应该没什么,就是自己跌得这么难看,又这么趴着,实在有点丢脸。

    就在这时,后面响起了一个阿姨的声音:“姑娘没事吧?我没看清楚,是不是有车撞你了?”

    然后那位阿姨一边说一边走到曾鲤面前,准备扶她起来,没想到看到她正面的时候,脸色一白,“哎呀,这可不好,我给你打120吧?”

    曾鲤顺着她的目光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和脖子,发现湿漉漉的,放到眼前一看,一手的血,连自己都有些慌了。

    那位阿姨是社区安排在路边收停车费的,急忙叫了个同伴一起将曾鲤搀起来,然后移到路边人行道上,又摸出自己的手机打了个急救电话。

    曾鲤看着地上的血迹,自行车旁边一摊,然后一直延伸到自己脚下。她从没见过自己流那么多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隐约觉得好像是下巴或者牙齿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也不疼,就是觉得头昏脑胀的,而整个嘴和舌头都麻木了,连话都说不清楚。

    阿姨见状也有些担忧,直埋怨救护车来得太慢,“干脆我骑电瓶车送你去好了。”

    曾鲤朝她摆了摆手。

    正午的时间,气温高,体液循环也快,正是血液最活跃的时候。

    她用手捂住下巴,只希望自己的血不要流那么快。

    阿姨也急了,“姑娘,你有手机吗?给我下,我先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不然你一个人去了医院可怎么办啊!”

    曾鲤用另一只手掏出来递给阿姨,白色的手机上马上就沾上了血迹。

    阿姨翻着那手机,又不太会使,好不容易看到“通讯录”三个字。

    “怎么往下翻啊?”阿姨问着旁边的同事。

    “我怎么知道?随便打一个过去不就行了。”那人回答。

    于是,阿姨无奈地对着上面第一个联系人的号码,按了几下终于拨了过去。

    “喂—你认识拿这手机的小姑娘吗?你能不能给她家里人打个电话?她出车祸了,我们正等救护车呢。”随后,阿姨和对方匆忙交流了几句,最后留了地址。

    而通讯录上那列在第一位的不是别人,正是A字母开头的艾景初。

    几乎是没过多久,救护车还没到,艾景初就赶来了。

    他循着血迹看到路边的曾鲤时,脸色一白,二话不说就将她抱上车。

    他开得极快,前面绿灯快要结束,闪了闪换成黄灯,但是他依旧踩着油门冲了过去。

    曾鲤不知道那个阿姨怎么恰好打的他的号码,她的脑子也比刚才清醒了些,看到他闯红灯,想要提醒他。

    “你……”她动了动嘴,好不容易挤了一个字出来。

    “我知道怎么做,你别担心。”他说,“你闭上眼睛,休息下,别说话,别乱动,不要看旁边的镜子。”

    曾鲤听话地合上眼睛。

    这时,一辆救护车刚好经过,艾景初从反光镜里看了一眼,没有管它。

    艾景初给葛伊打电话:“你在医院没?”

    “在啊。”

    “你叫人准备下你们科的手术室。”

    “怎么了?”

    “这里有个病人,下颌磕破了,要缝合一下。”

    “伤到骨头和关节了吗?”

    “我不知道。”他说。

    待艾景初挂了电话,葛伊看着手机,有些发愣。她认识艾景初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艾景初说“我不知道”这几个字。和工作有关的事情,他什么时候会不知道?一般情况下,下颌的全皮肤破裂本来就不是多严重的事情,记得以前念书时,她见过一个病患,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直接下颌骨全部粉碎性骨折,基本整个下半截脸型都要重塑,当时艾景初只说了一句话:“没有问题。”可见他对这个手术多么熟悉,又多么自信。

    可这次他居然说“我不知道”。

    艾景初和葛伊通完话,又看了看曾鲤。

    她的下巴因为撞击到了最尖的地方,所以横向崩开了一道两厘米的伤口。这和额角一样是脸上最容易裂开的部位,而且伤口很深,里面的骨头都暴露了出来,所以他才叫她不要看镜子。

    虽说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了,但是一双手,还有脖子上、胸前的衣服上,全是血迹。她很听话地闭着眼,忍着不适没有动,显得安静得过分。

    艾景初突然觉得有些慌,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情况,却仍旧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喊了一声:“曾鲤。”

    “嗯?”她从嗓子里哼了一下。

    听见她的声音,他的心绪稍微稳了些。

    过了一条街他又叫了一声:“曾鲤。”

    她这回没有应声,而是睁开眼睛,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叫了她两次要说什么。

    “你闭上眼睛休息,但是不要睡觉,我叫你,你应我一下就行了。”他说。

    “嗯。”

    到了医院,葛伊检查了曾鲤的伤口,还让她做了几个张嘴咬合的动作。

    “伤口深,但是其他没问题,应该没伤到颌关节。”葛伊对旁边的艾景初说。

    “一会儿最好去做个CT。”艾景初说。

    “你缝还是我缝?”葛伊问。

    艾景初抬头看了曾鲤一眼,没答话。

    “你一向缝得比我好,不可能在姑娘脸上舍良取莠啊。”葛伊又说。

    艾景初点头。

    曾鲤被葛伊拨弄了几下,虽然疼,但是那种麻木感好了许多,试着开口问:“要做手术吗?”她不敢太用力,也不敢怎么动下巴,所以说话显得有些口齿不清。

    葛伊安慰她:“不用去手术室的,只做一个小小的缝合,就在我们这里的治疗室直接做就可以了。”

    曾鲤这辈子未曾有过类似的经历,连住院也没有过,看到旁边护士端来针药器械,竟然有些胆怯了。此刻,她心中非常感谢替她打电话的阿姨,谢谢她的热心肠,谢谢她担心自己一个人到医院害怕,而想要替她找个家人来。

    艾景初看到她眼中的怯意,不禁安慰:“就是打麻药的时候有些疼。”

    “嗯。”

    “你放心,有师兄在,他针法可好了,脸上肯定不会留疤的。”葛伊笑了笑,医生一般只担心有没有功能损伤,女孩子一般则担心自己会不会留疤变丑。说完,她出门去叫人取麻药和针线。

    曾鲤望向艾景初。

    当时在东山,葛伊就说过类似的话,说他缝伤口缝得很好。那个时候,他发着烧,而那个孩子哭闹不停,他都冷静果决,没有丝毫的犹豫。后来胖墩儿到图书馆来,他跟展示男子汉的勋章一样,将嘴巴张开给大伙儿看,不知道是因为小孩子愈合能力强还是因为缝得好,真的不太看得出来。

    她忍不住想要去摸自己的伤口。

    “别摸。”艾景初急忙起身捉住她的手。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曾鲤的手背、手肘有很多擦伤。他愣了一下,去护士站找护士拿来消毒用品和纱布棉球,然后亲自给曾鲤洗伤口。

    用棉花擦拭伤口里的尘土的时候,曾鲤忍不住疼,手缩了缩,眉头紧紧蹙着,喉咙里哼了两声。

    他的手也抖了一下。

    这时,葛伊走来,“准备差不多了,让她去隔壁吧,师兄你先去消毒。”

    另一个护士也进来,从艾景初手里接过东西,继续替曾鲤洗伤口。

    艾景初站起来,却迟迟没有移动脚步。他目光垂下去,盯着护士手里的动作,过了片刻,叫住正要出门离开的葛伊。

    葛伊应声转身。

    他说:“你来替我缝吧。”

    葛伊微微张开嘴,和艾景初对视了许久,直到曾鲤在护士的擦拭下,又吃痛地嘶了一声,她才挪开视线瞥了曾鲤一眼,然后答:“行。”

    缝合就在隔壁的治疗台上,躺上去之后,曾鲤的脸上被盖了一块布,挡住了视线。

    葛伊的声音传来,“伤口比较深,我们要缝两层,线很细,你也许会觉得有点拉扯着伤口,放松就好了。”

    打麻药的时候,那针又细又长,和打普通的针药不一样,东推一点西推一点。

    曾鲤不敢躲也不敢出声,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蒙在自己脸上的那片布,眉毛拧得更紧了,她习惯性地露出牙齿想要咬嘴唇,但是嘴唇早就被麻药放倒,不听自己使唤了,她的双手僵硬地交握着放在自己的心口。

    就在她将十指绞在一起时,有一只手覆上来,将她相互紧紧攥住的两只手分开,随后握在掌心里。

    她熟悉的那双手。

    第一次,他脱下手套替她检查口腔里牙套上的铁丝。

    第二次,无助的她在那个小镇上追上他,拉住他的手,嘴里大喊着他的名字。

    第三次,他恶作剧似的在漆黑的路上叫她名字,把她吓得哭了出来,那个时候,他拉着她的双手,把它们放在他的脸上说:“活的。”

    第四次,他握住她放在排挡杆上的手,替她推到汽车的前进挡上,教她如何还击侮辱。

    太多太多了。

    每一次都是理所当然,所以她没有,也不敢放在心上。

    手术过后,他带着她去照CT,接着又去打破伤风针。

    打针要先皮试,护士在她手腕的皮肤上扎了一针,然后要她在旁边等十多分钟。病人有些多,注射室外面的椅子上全是人,她和艾景初就到挂号大厅暂时先坐一会儿。

    那里有很多人来来往往,病人都是来看牙的,很少有跌打损伤的,所以下巴上敷着大纱布的曾鲤比较引人注目,再加上艾景初坐在旁边,就更打眼了。这是他工作的医院,过往的不少都是同事,简单的只点个头,热心一点的会过来寒暄几句,有的还会顺道关心下曾鲤的情况。

    没人继续来打扰后,艾景初问:“要不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不用了。”她摇头。

    “朋友呢?”

    这回曾鲤没有摇头,直接把手机摸出来,打给了马依依。

    “你去哪儿了?我这儿都快忙晕了。”周末的下午,天气热不适合户外活动,就成了咖啡馆最忙的时候。

    “我突然有点急事,就不过去了,你担待着点啊。”

    “啊,那你就忙吧。”马依依说,“不会是偷偷去约会吧?”

    “没有。”

    “你说话怎么跟大舌头似的?”马依依察觉了异样。

    “你赶紧忙你的,哪有那么多话?”说完,曾鲤就掐断了电话。

    艾景初从注射室要来了一瓶酒精,对曾鲤说:“手机给我。”

    她不知所以,乖乖递了过去。

    他戴了只手套,用棉球蘸了酒精把曾鲤手机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擦干净。大概因为职业的关系,他做事很细致,顿时让曾鲤想起了自己的那封信。于易后来把她写的信又拿给她看,还解释说:“据说当时已经粘成一团了,是艾景初把它分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