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老父亲久经沙场,性情严苛,何况定北王的名头也太大了点,她不想把她的意中人吓走。

    她需得好好想想,怎样让父亲和意中人以最合适最融洽的方式会面。

    她道:“你且等我几日,我需与家人商议。”

    若与家人商议,便见得不是等闲视之了。

    他便微笑,答她:“我在这里候你十日。”

    他牵了她的手送她到客栈门口,抬眼处,桐花烂漫,柳垂金缕。

    折下一枝青青嫩柳,他扣到她的前襟,低低嘱咐:“切勿负我。”

    他竟只担心她负他,却丝毫不担心她的家人可能会拒绝。

    她红了脸,却低低地回答:“我必不负君。”

    沿着街道走远时,他的从人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她一回头时,清晰地看到他在摇头。

    他仿佛也有心要让她听见,很是大声地说道:“不用跟了。我喜欢的只是她而已;希望她喜欢的也只是我而已。”

    她顷刻红了脸,却满心都是春日里荡漾的杨柳,翩然欲飞。

    ----------------------------------------------

    她回去后被父亲好生一顿训斥,没敢提起,晚上才敢找了奶娘,请她代为转达。

    宇文启虽然不悦,但听说女儿意志甚坚,第二天便亲去考察未来女婿是何等模样。

    当日中午,“肖霄”便被请入了定北王府。

    万人之上威名赫赫的定北王向他三跪九叩,行的是君臣大礼。

    一桩无意间的风流艳遇,暴露了潜于市井之间的真龙天子唐天霄。

    家人被请出相见时,他闲淡雍容,温和含笑,向诸人一一点头,却在对上她的目光时神情一黯,泛过一丝苦涩。

    晚上宇文启叫了她过去,沉默许久,向她道:“静容,后宫乃是非漩涡之地,你若去了,只怕这身病,真的药石难医了!”

    她长跪,只是沉默。

    又过了许久,宇文启道:“如果我主动送你入宫,只怕你一世都休想他真心相对;如果他真的有意于你,自己向我要你,可能还有点希望。静容,听父亲的劝,离他远点,然后,顺其自然。”

    彼时她到底年少,又一心只记挂着和那人长相厮守,竟没听懂父亲的言外之意。

    其后六七日,他随着父亲巡查兵防,检阅军队,还游览了几处名胜,尝了几种北疆名菜。

    她不顾父亲的皱眉,努力找时机出现在他跟前,却只能隔着人群点头一笑,并没机会说上一句两句话。

    据说,他即将启程回京了。

    她终究耐不住,趁了他独在卧房时乔作侍女送了茶进去。

    他见到她,眸光顷刻柔和,“容容?”

    她的泪水随着他那声呼唤忽然便滴落下来。她哽咽道:“皇上,你为什么不和父亲说,把我带回宫去呢?”

    他的眸光便渐渐转作凉薄清寂,宛如他看着夕阳落山时的孤单荒凉。

    她便再唤他:“肖霄!”

    他动容,握了她的手,沉吟良久,终又放开,低低叹道:“容容,你不懂。至此而终,一切便已是最好。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嫁了吧!朕许你一世平安,一生富贵!”

    她的确不懂。

    她问:“难道我们不是两情相悦吗?你是皇上,我是定北王的女儿,便不可以两情相悦吗?你不是说,你喜欢的只是我,也希望我喜欢的只是你吗?”

    连着几个问题,问得唐天霄哑口无言,或者,有口难言。

    宇文启两朝元老,称雄北疆,几度暗中操纵朝堂翻云覆雨后,其心机城府,早让唐天霄暗中惊心。

    再纳了他的女儿为妃,把一个可以看清自己弱点的对手留在枕边,凭谁都会心存疑忌。

    因着两人相似的某种特质,他诚然有些动心。

    可到底有多少感情,能经得起朝堂之上明刀暗枪尔虞我诈日复一日的磨挫?

    他自认经不起,也已输不起,再不想放纵自己去赌上一把。

    好在他尚有足够的毅力挥剑断情,免于泥足深陷。

    那曾经的美好的感觉,于他不过是生命里偶尔绽放开来的绝色昙花,一夜已是漫长。

    他抬眸,缓缓道:“不早了,早些歇着去吧!”

    竟是逐客。

    她垂首,手足俱是冰冷。

    一小步一小步挪向门外时,她听到唐天霄的低叹。

    也许不过是极寻常的叹息而已,偏她听出了深埋着的寥落怆然,就像他明明懂得她的孤高沉默。

    他是预备放手了。

    一放手的距离,便是永远。

    她忽然回头,猛地抱紧他,哽咽道:“我不需要懂。我也不需要一世平安,一生富贵。我应过不负你,便不会负你。”

    他的身体僵住,嘴唇动了动,待要说什么,却被她堵住,颤着唇生涩地吻上他。

    他的眸光便恍惚,略一低头,便衔住她的唇,双臂慢慢收紧。

    她很慌乱,偏又满怀向往,一知半解地抽开他的束腰。

    他眼睛有片刻的迷惘和挣扎,却还是屈服于自己的情感和身体。

    一切,便再也没有回头路。

    ----------------------------------------------

    第二天,宇文启冷眼看着女儿自唐天霄房中步出,上前便是一耳光,又要揪她离开时,唐天霄出手。

    他居然能挡住在沙场打拼了几十年的宇文启,并迅速把她掩到自己身后。

    蕴一抹温文却懒散的笑,他徐徐道:“定北王,朕要把令爱带走。”

    宇文启沉默,然后道:“皇上有旨,臣岂敢不遵?但宇文静容做出这等鲜廉寡耻败坏门风之事,这样的女儿,宇文家不要也罢!”

    他拂袖而去,竟令人一把火将女儿的闺房烧了,半点嫁妆也不曾置备。

    唐天霄也不介意,只借口自己途中无人侍奉,将素常照料她起居的两个侍女要了去。

    她素来病弱,出世以来便没离过药罐子,若无知悉她病情的侍女贴身照料,势必多有不便。

    于是,她孑然一身,身无长物,忐忐忑忑随了他进京。

    他并没有因为她父亲的鄙薄便看轻了她,先把她留在京郊安置数日,秘密为她预备好足以匹配定北王大小姐身份的妆奁,才下诏册其为昭仪,风光迎入宫内,入住明漪宫。

    她如愿以偿。

    虽然他妃嫔甚众,但他对她的确另眼相待,待之甚厚;而她病体缠绵,终日不出明漪宫,倒也勉强可以对他的风流韵事视若无睹。

    纵有后妃觉得她骄狂无礼,慑于定北王之威和周帝之宠,倒也不敢造次相侵。

    她的父亲远没有他表现的那样绝情。

    那种父女间的舔犊情深,在父亲在宫中的暗线吴太监等人调到明漪宫后,更让她看得分明。

    宇文启根本不放心她,却又对她的选择无可奈何。

    吴太监告诉她,只有断绝父女关系,才能让周帝不至于将她看作定北王布在他身边的棋子,或者他可以用来牵制定北王的棋子。

    儿女私情一旦牵涉了争权夺利的谋算心机,再也没法恢复最初的单纯和洁净。

    可惜,宇文启似乎还是低估了帝王的疑虑之心;或者估计到了,却无可奈何。

    他待她极好,素来惜恤有加,并能一眼看穿她的孤寂和忧郁,每每温言相慰;可她却再看不到他眼底那曾让她同病相怜的孤独落寞。

    他还是他,只是他再不愿她看清他的本原面目,再不愿让她分担他的孤单苍凉。

    仿佛那个偶遇的“肖霄”不过是她的幻觉,真正的周帝唐天霄却是和传说中的一样,雍容贵气,洒脱不羁,有时佻达得近乎轻浮。

    她倾心以待,他却深锁心门,在温言谈笑间不动声色将她拒于门外。

    她看不到他的爱恨悲喜,又不能如寻常宫妃那样满足于肤浅的帝王宠爱,也便注定了她的郁郁寡欢。

    -------------------------------------------

    直到她成了宇文贵妃,她依旧没有放弃寻找回最初的那个“肖霄”的初衷。

    这时,可浅媚出现了。

    她第一次出现在明漪宫时,尚未得唐天霄宠幸。但她弹奏那曲欢快的《一落索》时,宇文贵妃茫然抬头时,看到了唐天霄的身影。

    明黄的影子站在窗棂旁,靠着墙静静听她奏琴,远离人群时会出现眉宇间的落寞正慢慢消逝,仿若感染了琴声歌声里的祥和明亮的气息。

    一曲终了,他的眼底有些微的惊喜,也有些微的疑虑,但在抬头忽和她四目相对时,立时转作了惯常的懒散笑意,微微颔首,潇洒离去。

    她忽然不安。

    这种不安在唐天霄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倾向可浅媚后得到了确认。

    他甚至突破了她的底线,将她带进了明漪宫,全然不顾她所保有的最后一方净土被另一个女人侵入。

    但她无法生气。

    她居然懂得唐天霄为什么愿意亲近可浅媚。

    他和她的心底都有一块凝结已久的坚冰,不愿正视,却不得不面对。

    因为共同的弱点,他们可以唇齿相依,可以同命相怜,可以相互慰藉,却终究抵敌不过那个如一团烈焰般卷到后宫的北赫少女。

    两块坚冰相互摩擦,或许会产生的热量让坚冰略略融化,却如何比得上整团火焰的烈烈如焚?

    可浅媚不需要出手,宇文贵妃已完败。

    他心头凝结的坚冰因这北赫女子而融化,他奔腾的血液因这北赫女子而沸腾。

    他贪恋可浅媚的热烈,于是更将曾经温柔呼唤的清冷的“容容”弃如敝履,避之唯恐不及。

    --------------------------------------------

    宇文贵妃终于讲完了她长长的故事。

    也许,只是她一个人的故事。

    除了最初的柳树下的心动,连可浅媚都看不出唐天霄对她的爱情的任何回应。

    “他不爱你。”可浅媚残忍而中肯地评判,“他只喜欢过容容,一个多愁善感的看夕阳的单纯少女。”

    宇文贵妃讲了很多话,脸色更是难看,她大口地喘息着,勉强站起身来想倒茶,却手足颤抖着,半天没能挪到桌边。

    可浅媚记起之前她的侍女也曾从那茶壶里倒过茶,应该没有做过手脚,便快步走过去为她倒了,放到软榻边,又迅速退了回来,坐到珠帘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