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心理罪(全集) > 第169章 心理罪之教化场(37)

第169章 心理罪之教化场(37)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方木忽然举起一只手,示意边平不要再问下去了。他仿佛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摇摇晃晃地穿过惊讶不已的同事们,慢慢向门口走去。

    “方警官!”杨锦程突然在背后叫了一声,似乎饱含悲怆,“其实周老师的死,我也很难过。”

    方木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步,径直走了出去。

    C市科学院心理研究所杀人案已侦查终结,现场发现的视频资料证明周国清(原名周振邦)就是杀死陈哲的凶手。鉴于犯罪嫌疑人周国清已经畏罪自杀,案件撤销。

    教化场系列杀人案陷入僵局,由于缺少证据,姜德先和曲蕊被依法监视居住,如果在12个月内找不到有力证据的话,对二人的强制措施只能撤销。

    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附近的一间茶室里,方木和姜德先、曲蕊相对而坐。

    曲蕊一直无动于衷地看着窗外,马路对面,住院部灰色的大楼静静伫立。而姜德先始终不肯和方木对视,但是随着方木的讲述,脸色已几近死灰。

    “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方木把陈哲的照片摆在桌子上,“他就是Z先生,对吧?”

    曲蕊只扫了照片一眼,就继续观望着住院部的大楼。姜德先则盯着照片看了很久,从他脸上的表情,方木已经肯定了心中的判断。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良久,姜德先艰难地开口。

    “不为什么。”方木又点燃一根烟,“作为律师,你应该知道我们依然没有证据起诉你们。但是这已经无所谓了,我只是觉得,应该让你们知道真相。”

    三个人重新归于沉默。

    忽然,曲蕊站起身来,冲方木和姜德先笑了一下。她已经瘦得脱了相,那笑容在脸上是说不出的诡异与凄凉。

    “探视时间到了。”

    说完,她就抓起手包,匆匆走出了茶室。

    隔着玻璃窗,方木目送着形销骨立的曲蕊穿过马路,跑进住院部的大楼。

    “方警官。”

    “嗯?”方木回过头,姜德先第一次直视自己,似乎有话要说,又似乎欲言又止。

    “你说吧。”方木明白他的意思,“我没带任何录音设备。”

    姜德先苦笑,目光投向窗外。

    “其实,杀了人之后,我并没有觉得轻松。而且我相信,其他人也一样。”

    方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下一片宁静。

    “我们会承担这一切的。”姜德先低声说:“请给我和曲蕊一点时间。”

    方木把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长出了一口气。

    “你随便吧。”

    说完,方木起身离开了茶室。

    C市火车站的站台上,背着书包的廖亚凡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着,不时看看手腕上的塑料电子表。

    随着一声尖锐的汽笛,又一列火车进站了。成群的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跳下火车,又有成群的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拼命挤上车。站台的广播喇叭里,一个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反复念叨着:“和谐春运,安全出行,请各位旅客……”

    调度员的哨子已经响起,一个男列车员冲廖亚凡不耐烦地吼道:“你到底上不上车?”

    廖亚凡最后看了一眼人潮如织的进站口,咬咬牙,转身跳上了已经徐徐开动的列车。

    智·苑小区。

    杨锦程的家里已经是一片狼藉,衣物、书籍资料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满头大汗的杨锦程正努力地把一个塞得满满的行李箱封好。

    身后,杨展的卧室里正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摔打声,有玻璃瓶扔在墙上的碎裂声,也有“咔啦咔啦”拼命摇动门锁的声音。

    脸色铁青的杨锦程又操起一个行李箱,把书房里摆放的各种荣誉证书一股脑塞进去,刚拉好拉链,就听见门铃响了。

    杨锦程透过门镜一看,是邻居。

    杨锦程小声咒骂了一句,拉开门,一脸不耐烦地问道:“干吗?”“我说杨博士,你们家都闹了好几个小时了,我连电视都看不了了……”

    “你去物业投诉我吧!”杨锦程打断他的话,当着他的面关上了房门。

    刚走回客厅,又听见杨展在卧室里声嘶力竭地大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心烦意乱的杨锦程大吼一声:“你他妈给我闭嘴!”

    卧室里的喊叫声戛然而止。杨锦程松了口气,抬手抹抹额头上的汗珠,拉过一把椅子取下妻子的遗像,简单擦拭后,小心地放进一个塞满泡沫塑料的盒子里。

    突然,他的鼻子里窜入一股焦煳味。杨锦程吸吸鼻子,立刻意识到这味道是从儿子的卧室里传出来的。

    杨锦程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看,一身外出打扮的杨展正用打火机烧着床单。

    杨锦程彻底失控了,他一把揪住儿子的头发,狠狠地扇了他两记耳光,又一脚把他踹到墙角。

    “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

    嘴角流血的杨展从墙角挣扎着爬起来,冲着父亲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不走!我不要出国!”

    已经红了眼睛的杨锦程顺手操起桌上的鱼缸,朝儿子狠狠地砸了过去。

    鱼缸撞在杨展头顶不足半米的墙上,顷刻间就粉身碎骨,鱼、水和玻璃碎片落在杨展身上,孩子吓得尖叫一声,双手抱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你他妈再闹,老子就打死你!”说完,杨锦程怒气冲冲地抓起还在冒烟的床单,起身去了卫生间。

    把床单塞进洗手盆里,余怒未消的杨锦程返回客厅整理行李,嘴里依旧叫骂着:

    “没脑子的臭大粪!老子辛辛苦苦为了什么?还不是他妈的为了你!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养活了你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翻检着地上的书籍资料,有的直接丢弃,有的放进行李箱里,丝毫没察觉到杨展已经像幽灵一样悄悄地站到了自己身后。

    他更没看到杨展手里握着一支转轮手枪。

    满脸泪痕的杨展无声地抽噎着,通红的双眼里漫出无尽的绝望与仇恨。

    他慢慢地举起枪。

    “砰!”

    “砰!”

    站台上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已经注意这个小孩好几天了。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站台上,然后在准备上车的旅客中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人。

    第四天,当这班列车开走后,他似乎彻底放弃了寻找。静静地在站台上站了一会之后,他到食品车那里买了一个汉堡和一罐可乐,坐在长椅上慢慢地吃完。之后,孩子把易拉罐的拉环套在手上,翻来复去地端详了半天,紧接着,又把罐子远远地掷了出去。

    空可乐罐在地上轱辘着,最后落到站台下,静静地躺在铁轨中间。

    警察看见孩子向自己走来,脚步从容,面色平静。

    尾声 一些城市背面的镜头

    C市《城市早报》2月6日所载新闻节选:

    ……杨某供称,其所持枪支已丢入我市最大的人工湖———北湖中,警方迅速组织潜水人员进行打捞,截至发稿前,仍未发现该枪支。目前,本案正在进一步侦查中。

    3月10日所载新闻节选:

    ……鉴于杨某枪杀其父时不满14周岁,不构成犯罪,且没有别的直系亲属,C市公安局决定将杨某送至C市少年犯管教所执行收容教养……

    3月22日所载新闻节选:

    ……公司副总侯某等七人因涉嫌爆炸罪被市公安局依法逮捕后,恒金地产立即发表声明,声称侯某等人的行为属个人行为,与恒金地产无关。据悉,其中一名武姓男子还将面临故意杀人罪(未遂)的指控……

    周老师死后一个月,姜德先与妻子协议离婚,名下所有财产交割给其妻。三天后,姜德先的前妻和女儿移民新加坡。

    一星期后,谭纪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静静地死去。翌日,姜德先和曲蕊来到C市公安局投案自首。至此,教化场系列杀人案全案侦查终结,已移送C市人民检察院起诉。

    C市某小学。黄昏。

    空无一人的操场上,夜色正一点点吞噬着红土跑道和塑料草皮。校园东北角的秋千架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若隐若现。

    夏天坐在秋千上慢慢摇荡,空洞的眸子里一片漆黑,也无半点闪亮。他轻声哼着歌,曲调古怪,歌词含混,听起来更像一个梦呓者的喃喃自语。

    在他的脚下,反复碾着一只小狗的尸体。随着秋千的摇摆,毛茸茸的小狗在夏天的鞋底翻来滚去。

    C市的公路上,深夜。

    方木驾驶着吉普车,不停地在大街小巷来回巡视着,每当看到年轻女孩的身影,他就放慢车速,看清后又重新加速。

    手机在仪表盘上不停地振动、鸣叫,方木无动于衷地看了一眼屏幕,随手把手机扔向了后座。

    昏黄的路灯在他脸上忽明忽暗,方木神色疲惫,目光却依然锐利、焦虑而执著。

    C市少年犯管教所的门口,二十几名被收容教养人员正往一辆卡车上搬运着成筐的玻璃珠子。搬运完毕后,卡车轰轰地开走。所有人员列队,看守清点人数后,喊着号子跑了回去。

    漆黑一片的卡车车厢里,一个装满玻璃珠子的大筐突然摇晃起来。随着成串的珠子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一个头顶木板的孩子从筐里站了起来。

    卡车在一个路口等红灯,重新开动后,执勤的交警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发现卡车车厢的门敞开着,一个个大筐正在车厢里摇摇欲坠。

    他拉响警笛,发动了摩托车,径直追了上去。

    一个小小的灰色身影迅速跑过马路,钻进了一条小巷。

    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明显不合体的便装,沿着马路慢慢地走。

    天使堂的院墙已经被拆掉,二层小楼也千疮百孔。各种重型建筑装备正向外运送着残砖断瓦。昔日生机盎然的菜地里已经堆满了建筑垃圾,只在那些缝隙中能看见一丝拼命挣扎的绿。

    尘土飞扬的拆迁工地上,孩子呆呆地看着面目全非的天使堂,全然不顾脸上、身上已是厚厚的一层沙土。

    尖厉的哨音在工地上响起,正在施工的工人们纷纷退到马路边。一个叼着烟卷、神气活现的司机驾驶着拆迁车轰隆隆开近天使堂的二层小楼。工人们摘下帽子,拄着工具,一边嬉笑交谈,一边耐心等待着。

    拆迁车长长的摇臂缓缓摆动,下方坠着的大铁球也随之挥舞起来,司机找准角度,操纵铁球向小楼狠狠地砸去。

    “轰!”二层小楼晃了一下,大块碎砖散落下来,却并没有坍塌。

    围观的工人们开始“欧欧”地起哄,司机吐掉烟卷,又一次挥动着铁球砸了过去。

    “轰!”

    小楼再也坚持不住,随着一阵可怕的断裂声,彻底倒了下去。

    随着楼体的坍塌,厚重的尘土迅速卷起,刚才还兴高采烈地围观的工人们纷纷躲避。

    只有孩子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尘土扑面而来。

    几分钟后,尘埃落定。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回到工地干活。孩子擦掉脸上的尘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脚走向院子里那棵最高的树。

    春天已经到了,沉寂一冬的大树也开始渐渐焕发生机,枝头随处可见刚刚绽开的绿芽。孩子爬到一个树杈处,伸手从一个废弃的鸟窝里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

    他慢慢地滑到树底,又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塑料袋里是一个被几层报纸包裹着的物件,外面还缠绕着黄胶带。孩子耐心地拆开胶带和报纸,那支乌黑的转轮手枪露了出来。

    孩子熟练地打开弹仓,把六发子弹和弹壳一股脑倒在手心里。覆铜钢弹壳依旧黄澄澄的,凉滑如新。孩子扔下子弹和弹壳,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冰冷的枪身,又扳下击锤连连扣动扳机。毫无阻滞的转动和清脆的空枪敲击声让他很满意。孩子把玩得兴致勃勃,他发现这个漫长的冬天并没有让这支枪变得锈蚀。

    孩子肮脏的脸上绽露一丝笑容。

    不远处的工地上,人声鼎沸,机器轰鸣,每个人都在认认真真地捣毁这个曾经的天堂。没有人注意这个孩子,更没有人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家伙。

    孩子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片废墟和其上忙碌的人群,片刻,他低下头,在地上散落的子弹和弹壳间翻找着,最后挑出一颗子弹塞进弹仓。

    他拨动弹仓让它旋转起来,然后“啪”的一声甩回枪身。

    四周似乎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听见小鸟在头顶的树枝上愉快地叽叽喳喳。孩子吸吸鼻子,仿佛嗅到了那个好看的女孩子身上的味道。

    孩子面向已经不存在的天使堂,平静地抬起右手,把冰冷的枪管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咔嗒。

    咔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