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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下雪,过来瞧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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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王亨回来,问道:“那件事如何了?”

    慕晨道:“婢子们幸不辱命!”

    思雨笑嘻嘻道:“老爷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亨接了慕晨端来的茶喝了一口,闻言呛了起来。

    慕晨忙上来替他捶着,又对思雨嗔道:“你胆子越发大了,连老爷也敢打趣。若叫人听见了,大爷也护不住你。”

    思雨吐了下舌头,忙向王亨请罪。

    王亨摆摆手,笑道:“办得好!都有赏。爷的丫鬟也能出口成章了,都是受了爷的熏陶。”

    他吩咐为梁锦云风光大办亲事,要叫合府上下共事的人都来观礼,真正用意是给那些丫鬟一个警告。青梅胆子这样大,肯定是有人授意的。这个人,除了王谏没旁人。王亨若是赶走青梅,怕父亲脸上下不来,说不定还阻拦,所以才让梁锦云出面,让父亲吃了个哑巴亏,还没处说理。

    这件事自有人去执行,无需他操心。

    因书房昨晚被梁锦云当洞房用了,他不要那书房了。新书房还在收拾,他便只在卧房内看书。看了一会,似想起什么来,从胸前掏出那对血玉鸳鸯,用手指轻轻摩挲。

    两枚玉鸳鸯又交颈扣在了一起!

    为什么他和馨儿还是天人永隔?

    可见,这灵物并不灵验。

    或者,它是灵验的,鸳鸯相聚,预示着他和馨儿要团聚了,只是还没到时候,时候到了自然就相聚了?

    他被这想法振奋,不由很期待。

    没来由的,眼前浮现梁心铭的面容。

    慕晨进房来,见他手上的鸳鸯,问:“大爷原只有一只的,怎么又得了一只?可要奴婢打个络子穿起来?”

    王亨道:“不用。我那个海东青啄雁,上面的络子你帮我拆下来,再把这个穿上我戴。”

    干嘛拆旧络子用?

    慕晨虽觉得诧异,还是答应了。

    青梅嫁梁锦云的消息在王府传开后,想凭“本事”打动王亨的丫鬟们花容失色,再不敢到他面前放肆。

    不是说梁锦云不好,只是青梅被王亨无情地赐给一护卫,这话要被人好一阵说道,谁能丢得起那个脸面?

    王谏听后心凉半截。

    他确定了儿子“无能”。

    侏儒症留下了严重缺憾!

    王亨对青梅的处置,他不敢发一句话。若承认青梅是受他指使,他老脸上挂不住;训斥王亨,他又狠不下心。他不敢面对儿子,怕戳穿儿子伪装出来的坚强。

    他喃喃道:“天罚我王家!罚我王谏!”

    王府的事很快传到外面,证实了王亨不是男人的流言。

    流言泛滥,王亨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他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此后数日,王谏天天命人跟踪王亨,打探他行踪。他每日不是在宫内,就是在翰林院。落衙后,若不回府,就会和洪飞等同僚去吃酒,还叫歌女弹唱作陪。

    十一月初,京城降下今冬第一场大雪。

    这天王亨落衙后,骑马往德政路去了。

    跟踪的人见他进了梁家,忙回去禀告王谏。

    王谏听后半响无言。

    再说王亨,原本要回家的,走在大街上,看着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的雪花,心念一动,强烈想见梁心铭。

    他遵从自己心意,就去了。

    到梁家,一安上前敲门。

    乔老爹开门,见是他们主仆,十分高兴,忙热情地往里让,说“梁公子就在里面。”

    王亨隔着院墙,便听见内院笑声阵阵。

    转过福字大影壁,进了垂花门,只见绵绵密密的雪花世界中,梁心铭和女儿头戴红帽,正满院子奔跑。许是跑动的缘故,他们脸上如搽了胭脂一般粉艳,一团团白色雾气从他们口中喷出,清脆的笑声和雪花共舞。

    乔老爹跟过来,正要叫梁心铭,王亨抬手制止。

    他静静地站在垂花门内,望着这一幕。

    他脑海中浮现另一幕雪中嬉戏的场景,是他和林馨儿打雪仗的情形,两人在雪地里追逐、打滚,红艳艳的小脸被白雪衬得格外的粉艳。那时他便觉得,馨儿是世上最美的女孩,是他心中最爱、最疼、要一辈子呵护的女孩!

    “爹,来人了!”

    小朝云发现了王亨。

    梁心铭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门口。

    “恩师!”她很意外王亨会来,忙迎过去。

    “好大雪。恩师怎会来?”

    “就因为下雪,过来瞧瞧你。”

    “多谢恩师记挂。”

    梁心铭打量王亨:里面还穿着官服,外面罩着青色缎面水獭大氅,站在雪地中,丰神如玉、光彩照人。

    王亨也打量他:头戴绒线编织的红帽,身穿青灰色短袄和长裤,腰部扎得紧紧的,不像书生,倒像山上砍柴的樵夫。只是这樵夫的脸色,比大姑娘的脸色还鲜艳。

    小朝云过来,冲王亨福道:“师爷爷好!”

    王亨忙道:“免礼。起来。”

    他有些别扭,觉得自己好老了,就冲这声“师爷爷”,他该捻着胡须才对,然没有胡须可捻。

    梁心铭仿佛看出他心思,笑了。

    当下一面寒暄,一面让他进上房。

    李惠娘正和乔婆婆在东边起居室大炕上做针线,不时看一眼地上的炭炉。炭炉上熬着姜汤,预备给那父女俩玩累了回来喝的。两人正说着闲话,便听见外面声音。

    李惠娘略一听,便知是王亨,暗自噘嘴。

    心里虽不满,面上却不敢露出来。

    她忙起身下炕,出去招呼客人。

    梁心铭将王亨让入西边书房,请他宽了外面的大氅,除了官帽,上炕坐下,自己去套间换一身灰棉袍来相陪。

    炕桌上有他之前写的文章,王亨正看。

    看完问梁心铭:“这是你写的?”

    梁心铭回道:“是。请恩师指点。”

    王亨便拿起笔,蘸了墨汁后写起来。

    李惠娘泡了茶送来,梁心铭接过去放在炕桌上;惠娘又倒了红糖姜汤来给梁心铭喝。

    梁心铭喝罢,将碗递给她,她并不离开。

    她站在那,看着低头写字的王亨。

    王亨忽然抬头瞅了她一眼。

    惠娘顿时觉得,自己在这有些多余。

    可是眼前这两人……

    她实在不放心他们单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