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我终于失去了你(全3册) > 第36章 我一生都在渴望,渴望拥有温暖明亮的人生

第36章 我一生都在渴望,渴望拥有温暖明亮的人生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小春城,又一春茶楼。

    兰清秋慢条斯理地泡着茶,她看着面前一身戾气的青年,这么多年,她也算看着他长大。

    谁也没料到会是如今的局面,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当年许诺没来送那份合同,这样两人就不会认识,会像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在别处各自安好。

    莫铖强忍着不耐等着,他要找到原因。

    兰清秋看了他一眼:“莫铖,你不该再出现在阿诺面前。”

    莫铖没理她,直直地盯着她,眼里充满怨恨。

    三年,他被瞒了整整三年,他们都知道她还活着,却说她死了。

    他疯了般找了三年,几次差点崩溃,甚至想过随阿诺去了,而她,兰清秋还有她的父亲许淮安却一点风声也不透露,瞒得滴水不漏。

    莫铖握紧拳头,极力压住情绪,他低吼着:“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她三年?”

    “不好受,对吧?”兰清秋抬头看了他一眼,“对,就是我不告诉你的!不过,莫铖,你别忘了,当年你对许诺做了什么。别跟我摆出一副情圣的样子,你找了三年又怎样,许诺差点死了!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莫铖倒吸了一口气,他想反驳,又哑口无言,因为兰清秋说得对,都是他的错。

    这三年他也就认了,莫铖继续质问:“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忘了我?”

    “我们?”兰清秋很好笑地看他,她甚至轻轻笑了,“你怪我?你怎么没想过,这一切都是许诺的选择,是她选择忘了你?”

    “不可能!”莫铖斩钉截铁道,阿诺才不会想忘了他。

    “莫铖啊莫铖,”兰清秋摇头,很可怜地看他,“你怎么和从前的许诺一样天真,你这样伤她,她差点死了,你以为,她还会对你念念不忘?”

    莫铖一震,脑中闪过那张阿诺倒在血泊的照片,连清洁工都说,血染了一地,他扫了很久。

    兰清秋也不想多说,提起当年的情形,她也添堵,她不想逞这些口舌之快。

    她平静下来,又说:“莫铖,你也跟了许诺几天,我问你,你觉得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比从前快乐很多?”

    没有他,她也很快乐,甚至更快乐,虽然不想承认,但莫铖还是艰难地点头。

    兰清秋看他,语重心长道:“莫铖,忘了你,是阿诺自己的选择,没人强迫也没人逼迫,是她主动要求的。”

    “如果你真的爱她,对她还有一点点感情,就放手吧,她如今过得很平静也很快乐,别再让她卷进你们的旋涡。”

    不不不,兰清秋说的这些,莫铖一点都不相信,也不愿承认,他咬着牙,狠狠道:“我办不到。”

    “你办得到,要你真的爱她。莫铖,忘了许诺吧,就像她忘掉你。”

    话音一落,莫铖的眼睛就红了。

    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他怎么能忘了阿诺,他的诺?

    “阿诺那边,我已经解释清楚了,我跟她说我不认识你,是你找人调查她。她现在很快乐,也很单纯,我说什么她都信,她不会多想,你别再找她了。”

    兰清秋心平气和道,她不愿再多说,也不想面对这个受伤的青年。

    她起身,就要离开,被莫铖叫住。

    “兰姨,我想知道原因。”

    “去问赵亦树,我实在不愿回想女儿受苦的事。”

    当年,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个至今想起会疼会痛的伤疤。

    莫铖马上打电话给赵亦树,他等不及了,等不到回白城问。

    这个号码他太熟了,倒背如流,几乎每隔一阵子,就要打一次问——

    “亦哥,你见到阿诺了吗?”

    “莫铖,忘了她吧。”

    每次赵亦树都这样回答他,三年,他打了无数次电话,他一次都没告诉自己,许诺还活着!

    没错,当年他是伤了许诺,可他们设下这样的局,未免也太过残忍,许诺的消失和死,对他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每个深夜,都是附骨之疽的痛。

    电话通了,莫铖没心思指责:“亦哥,我想知道原因。”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赵亦树才说:“兰姨都跟我说了,莫铖,你不该再出现在许诺面前。”

    一个两个都这样说,莫铖在心里冷笑,就算我十恶不赦,判我死刑,也要给个缘由,他问:“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阿诺记得所有,独独忘了我?”

    又是半晌,赵亦树才叹了口气:“这是阿诺的选择。”

    一切要从三年前的那场事故说起。

    三年前,许诺推开许淮安,被广告牌砸到,伤得很重,差点连命都保不住。

    为了更好的治疗,许淮安当机立断转了院,等许诺情况再好一些,就出国治疗。

    许诺当时真的很不好,几次抢救都是医生硬生生把她从地狱门口拉回来。

    也是在同一天,莫铖开始找不到许诺。

    当时他和杜小十的定婚消息在报纸网络各大媒体到处都是,他却满世界找许诺,问遍了所有人,有好事者还打电话去问兰清秋和许淮安。

    兰清秋看到报纸,恨恨说:“告诉他,阿诺死了!”

    一时只是气话,只是想和莫铖再无纠缠,离这个瘟神远远的。许诺碰上他,就没摊什么好事,反而受了一身伤,另一方面,兰清秋看到女儿生死未卜地躺在重症房,他却花团锦簇在定婚,她恨,恨不得莫铖去死,代许诺受这一身的罪。

    当初报道那场事故的记者也颇不负责任,这只是个小小的社会新闻,上报也只是个豆腐块,他打了几个电话,听了传言就写上去,流言就这样传出去,许诺死了。

    赵亦树来看许诺,看到她连呼吸都要靠机器。

    他一直很自责,身为朋友,却从来没有帮许诺做过什么,一步错步步皆错,最后只看到许诺遍体鳞伤生死不明地躺病床上。

    莫铖来追问许诺下落,他几乎是泄恨地说,许诺死了。

    理智上,他也不希望两人再纠缠,他们之间的事非太多了,也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只是就走到那样的地步。

    看到莫铖万念俱灰的样子,赵亦树也犹豫过,不过他真心不想许诺再受到伤害。

    这一切,许诺一无所知。

    她的记忆停留在漫天飞雪的那一刻,停留在她清晨醒来,莫铖人去楼空,留给她一座空房的绝望中,停留在她披头散发穿着拖鞋去找他,却在报纸上看到他和杜艺灵定婚消息的打击中,停留在她没带钥匙进不了门,打他电话,他已经删了她号码说不再见的残酷中,停留在她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等了他三天三夜最后昏过去,不得不相信她失去他的幻灭中,她停留在他的报复里,活在这是一场局的痛苦里……

    许诺在医院治疗了半年,这半年难得父母在身边,父慈母爱,可谁也无法治愈她的心伤。

    她昏迷了三个月,醒来又活在莫铖给的噩梦中。

    身边没人告诉她莫铖的消息,她也不想去打听。

    她身在异乡,除了父母医生,谁也不认识,也不知道找谁诉说,身体的痛有药可以医,可心里就像被捅了一刀,无药可医,溃烂不堪,越扩越大,越来越痛。

    许诺以为她会好起来,却又一次低估了她对莫铖的感情。

    她是爱他的,毫无保留,不顾一切地爱了。

    深爱一个人,原来这么痛苦。

    她想让爸妈放心,努力地笑,努力地吃饭,努力地去做康复,可敌不过心中的绝望一波波袭来。

    那半年,她戴着夹板,趴在床上不能动,唯一能活动的就是她不受控制的脑袋。

    她总是想起莫铖,想不明白,想到头痛,想到眼泪流出来,她对无措的兰清秋说,妈,我好痛。

    打了药,好点了,可她还是痛,她没理由哭了,憋着,憋到最后,总是想,要是死了就好了。

    她是勇敢的,却被折磨得形销骨立。莫铖就像一个逃不出的诅咒,她被他说中了,以前她习惯他,如今她习惯爱他。

    后来,赵亦树来看她,他出国做一个学术交流。

    她才知道,她的朋友赵亦树原来是个非常厉害的催眠大师,是这方面的专家。

    赵亦树要走时,许诺下了很大决心,问:“赵亦树,你能催眠我吗?”

    她想忘了莫铖了,人生有一个他,真的太痛苦。

    她怕她走不出来,永远活在他给的阴影里。

    她不是突发奇想,她想了很久,每个人都有获得幸福的权力,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忘了他,凤凰涅磐般重新开始。

    许诺在康复后接受了赵亦树的催眠。

    那时,因为病痛失眠,她瘦得变了形,完全没有一个年轻女孩的神采。父母并不是很支持她这样做,但也想女儿能好起来。他们蓦然发现,虽然身为父母,这几年对她却并无多尽责。

    许淮安和兰清秋就在门外,瘦弱的许诺躺在椅子上,脆弱不堪,闭着眼睛呢喃着近乎梦呓,她说:“我一生都在渴望,渴望拥有温暖明亮的人生。”

    她想有爱她疼她的父母,像小时候那样,没有钱,但很开心,但他们离异了。

    她想有一个爱她的恋人,像她这样拔掉刺,倾尽所有去拥抱他,最后被骗了。

    她一直想有个家,她和莫铖的家,可能将来她和莫铖会有个漂亮的孩子,或许不只一个,也许是两个甚至三个,因为他们有满满的爱想给他们。她幻想过,她从来没有跟莫铖说过,但她偷偷幻想过他们的未来,就在他给她的房子里,就在他怀里。

    可这一切都没有了,都是假的。

    许诺流着泪说:“赵亦树,我想忘了他。”

    她要忘了莫铖,彻彻底底。

    她已无力自救,她已走不出他给的绝望,她只能靠外力救自己。

    余生这么长,她还想好好活下去,她还想有一个未来,她怕,怕她会永远记着莫铖,再也爱不上别人。

    赵亦树说:“好,我答应你。”

    催眠的工具是个银色的细链子,挂着个精致的吊坠。

    许诺很早前就见过,她见过赵亦树拿出来把玩过。她没想到,这是用来催眠的,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选择催眠,去忘掉一个人,她爱的人。

    许诺安静地闭上眼睛,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庞,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再见了,莫铖。

    再见了,我曾经所有的希望和光芒。

    再见了,我的念人,心心念念,念念不忘的念。

    她坠入黑暗,做了个很漫长的梦,梦里有她渴望的。

    她有温暖明媚的人生了,她父母虽然离异,但都对她很好,不曾远离不曾抛弃,她能感到他们的爱,不会再去怀疑爱情的存在。

    如果人的记忆是一个花园,那赵亦树就是园丁。

    他用最温柔的手,小心地梳理她的回忆,清理不好阴暗的回忆,换掉美好快乐的回忆。一切都有条不紊,除草,种花,浇水,洒满阳光,等她醒来,她渴望的,会有的,她害怕的,遗忘了。

    莫铖根深蒂固,赵亦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催眠了许诺,把他曾经光彩的明亮的阴暗的不好的,所有的所有都变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留下,彻彻底底,毫无保留。

    那是个精疲力尽的过程,对两人来说都是,但谁也没有喊停。

    赵亦树没想过也很不愿意,把催眠手法用在朋友身上,但他无法拒绝许诺。

    他看到许诺瘦成皮包骨,也看到她临近崩溃压抑痛苦的灵魂,无处宣泄。

    她会疯的,可能许诺说得对,忘了莫铖,她就能爱上别人,也能有温暖明亮的人生。

    她是不完整的,可她心里还有希望。

    好在催眠很成功,结果也让大家很满意。

    忘了莫铖的许诺就像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她醒来,世界全变了。

    她的记忆里,父慈母爱,朋友和善,她不会再去怀疑爱,也不会再武装成一只刺猬,竖起一身的刺去防备靠近的人。

    她像变了一个人,变得阳光开朗,脸上总带着笑,像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活泼动人,甚至比她们更天真,以往清冷的眸子此时都是温暖的笑意。

    许淮安满意了,因为女儿原谅他了,她坦然地接受他的爱,不会再用指责的眼神看他。

    兰清秋也笑了,如今的许诺听话懂事,像小时候那样依赖她亲近她,不会记恨她曾经的逼迫。

    许诺的弟弟许言也暗自高兴,姐姐忘了那天的事,他可以毫无愧意地享受姐姐的疼爱和宠溺。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接受了焕然一新的许诺。

    他们都想维持这个局面,他们都不想许诺再想起过去,他们都不愿意许诺再见到莫铖。

    他们不是不清楚莫铖在找许诺,可他们还是统一口径,许诺死了。

    他们想报复莫铖对许诺的伤害,更想维持如今这个美好的局面。忘了他,许诺很快乐,他们相信,这只是一场恋爱,人生这么长,阿诺这么年轻,以后会遇见喜欢的人,那时候,她会更幸福。

    后来,许诺康复回国,她说想回到小春城。

    许淮安和兰清秋都很反对,怕莫铖来找,不过许诺坚持,她要离阿公近点,他们没办法,在小春城别的地方给她买了新房,找了新工作。

    刚开始,兰清秋陪着许诺,不让她乱走,连去给阿公扫墓,都塞了红包给工作人员,说从没有见过她。她把许诺保护得很好,可能老天也在帮他们,莫铖找得那么勤,就是没让他们遇见。

    况且中国这么大,找一个人完全忘了你的人,谈何容易。

    后来时间一天天过去,三年了,兰清秋也放松了。

    她想,莫铖的感情也消磨得差不多了,没那么防着了,没料到,还是遇见了。

    许诺打电话问兰清秋时,她就警觉了,要不是生意拖着,她马上就赶过来了。等她处理好事情回来,却听米杨说,许诺陪莫铖去寻找记忆了。

    兰清秋倒不怕许诺想起来,以前她探试过,阿诺早忘了莫铖。

    她怕许诺生疑,好在许诺很相信她,并没有多问,如今让生活重回平静,只要莫铖离开就好了。

    赵亦树讲到这,就没再说什么了。

    一切都很清楚了,是许诺没错,她也确实忘了他,还是她亲手抹杀了他的存在。

    莫铖的手在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要不是坐在椅子上,他早就倒下去了。

    他不相信,他不敢相信。三年,他找了许诺三年,结果,她早忘了他,亲手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忘得彻彻底底,丁点不留。

    眼泪不知何时爬满脸庞,莫铖无声哽咽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生比死还难受,他怎么也料不到真相是这样,这比活活往他心口捅一刀还难受。

    要说心狠,谁比得上许诺,兵不血刃,把他从她的人生完全剔除。

    不知谁说过,爱的另一面不是恨,是遗忘。

    他报复她,伤她,她不哭不闹不计较,默不作声离开,默不作声忘了他。

    许诺她不是不爱,她是忘了,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忘了有这么一段情,忘了有这么一段往事。

    她无辜地快乐着,他苟延残喘地活着。

    莫铖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完全不记得我了?”

    赵亦树在那边说是,莫铖笑了,笑中带泪,像个疯子。

    他冷声质问:“赵亦树,我们怎样也是朋友,你这样做,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赵亦树沉默了好久,才说:“莫铖,我没办法。”

    “当时,她很痛苦。”他又说,“莫铖,放手吧。”

    放手?莫铖咬牙问:“亦哥,你怎么不直接叫我去死?”

    语气带着深深的怨念。

    赵亦树莫名的有些烦躁,他不客气打断他:“莫铖,你就是自私!”

    “许诺跟你在一起,痛苦大于快乐,你把她的人生毁得支离破碎,满目疮痍,她好不容易平静了,你又想怎样?我不懂你的爱情,但如果你真的有一点点在乎她,就该离她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吼完,赵亦树就挂了电话。

    他向来平和,这一次真的火了。莫铖的指责他认,可事到如今,他又何苦执迷不悟,不给彼此一条生路?

    莫铖傻傻地看着手机,打回去,提示已关机。

    呵呵,所有人都烦他,兰清秋恨他,赵亦树关机,阿诺忘了他……

    莫铖痴痴地坐了好久,才头重脚轻地走出去,夜已经深了,他要去哪里?

    他现在最想去找许诺,去告诉她,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但莫铖明白,兰清秋还在,他见不到人,何况谁会帮他做证?

    没人会站在他身边,他也不可能去质问许诺,质问她为什么这么残酷抹杀了自己。

    他没资格,他们说得对,他害她差点死了,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罪有应得。

    莫铖随便进了路边的大排档,点了很多酒,他想大醉一场,他想醉死过去。

    他毫无知觉地喝着酒,嘴巴一点滋味都没有,只是本能地灌,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

    桌子的酒一半空了,莫铖趴在桌上,往事一幕幕从眼前滑过,很美好也很痛苦,很快乐也很悲伤,但统统被击碎,留下一地碎片,残缺不堪,全是被许诺遗弃的记忆。

    她不要了,可他还就守着这些碎片,抱着守着,比生命很珍贵。

    莫铖趴在桌上,还在灌酒,口齿不清喃喃着:“可我真的爱你,真的爱你……”

    大排档打烊时,莫铖已烂醉如泥,现在他真的无处可去。

    他迷迷糊糊往前走,最后竟来到许诺的楼下,凭着仅存的意识上了楼。

    门关着,他瘫倒在门前,有气无力地拍门,叫着。

    “阿诺,阿诺。”

    “是我莫铖啊。”

    起初只是喊,后面开始哭,一米八多的高个子窝在门边,哭得像个小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糊了一脸,他哭着问:“阿诺你为什么不要我?阿诺你为什么忘了我?”

    许诺她们三人都在屋内,兰清秋不让开门:“发酒疯,别理他。”

    许诺有些不忍,但兰清秋说得也没错。

    莫铖已经完全醉了,后来邻居听到了,出来看,被莫铖抓着。

    “阿诺,阿诺。”

    邻居好气又好笑,在外面喊:“出来管管你们的人!”

    兰清秋气极了:“我们不认识,那是个疯子。”

    这次,许诺是真的看不下去:“就算是路人,也不能挡在门外,何况我们还认识。”

    她在里面听得心慌,也不敢去妈妈的眼睛,边开门边辩解:“他挺可怜的。”

    一看到许诺,莫铖反而不闹了。

    他眼睛哭得通红通红的,像只兔子,傻傻地看着许诺,显得几分痴态,拉着她的手不放:“阿诺,我是莫铖啊……”

    许诺哄他:“我知道你是莫铖。”

    “不,你忘了,忘了我。”莫铖说着,眼泪又出来了。

    兰清秋当然不肯让莫铖进去,三人连哄带骗,把莫铖送到医院。

    一路莫铖倒也安静,就拉着许诺的手,看着她,默默地流泪。

    许诺尴尬地坐着,脸有些红,莫铖的眼泪就像冬日的雪轻飘飘落在她心尖,落了,化了,烫了,她看着他,怔怔地有些傻。

    一旁的米杨看到这情景,不知想到什么自个儿乐了,她开玩笑问:“阿姨,你看他们两个,像不像宝玉病了,林黛玉去看他,林黛玉问,宝玉你为什么病了,宝玉说,我为林姑娘病了,这一对痴人?”

    许诺的脸立马红了,兰清秋脸色一变:“瞎说什么!”

    到了医院,兰清秋急急办了手续就催着许诺赶紧走。

    莫铖已睡过去,许诺坐在床边,正帮他擦脸,她一手还被抓着,显得有些不方便,动作却很轻柔,抽开手时,莫铖迷糊睁开眼,叫了声“阿诺,你别走”便睡过去,许诺微微一笑,脱口而出:“好,我不走。”

    在门口的兰清秋听得胆战心惊,回来都不住偷偷看许诺,几次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许诺恼了:“妈,我就是看他可怜。”

    兰清秋“哦”地一声,心想,最好如此,她可有些怕了。

    话虽如此,把莫铖一个人放在医院,许诺不放心,第二天还是叫米杨去看下。

    米杨过来时,莫铖刚醒,正睁着眼睛迷茫地四周。宿醉的疼痛袭来,他抱着头呻吟,看到她,问:“我怎么在这?”

    果然喝断片了,米杨进屋,坐到一旁的椅子,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莫铖揉着太阳穴听着,听到许诺给他开门,送他来医院,心还是被扎了下,又酸又苦,她忘了他,可对他还是很好。

    米杨说完,看他仍一副呆傻,她指着带过来的早餐,开玩笑道:“这是给你的,吃了你这么多早餐,总算还了,以后咱们两清了。”

    莫铖笑笑,他坐起来,头还是痛得厉害,他哑声说:“谢谢你。”

    米杨摆手,说不用客气,眯着眼打量他。

    莫铖现在看起来并不好,衬衫皱巴巴的,头发邋遢,活脱脱一个醉鬼,可也是个有性感胡渣眼神沧桑的醉鬼,况且,他看起来很痴情。

    米杨好奇问:“莫先生,你就这么喜欢我家诺诺?”

    这几天,她也算是开了眼界,耍流氓耍到这地步,一编二闹三调查。

    莫铖不知道怎么说,他和许诺哪是旁人三言两语能明白的。

    他点头,反问:“米杨,你认识许诺很久了吗?”

    “说久也不久,但也快两年了。”米杨随口说,又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莫铖苦笑,他找一个“死人”找了三年被当成疯子,如今找到了,却成了流氓骗子。他无奈地看她:“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就随口问问。”

    米杨点头,她也不知和他说什么,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被叫住。

    莫铖有些犹豫地问:“米杨,这二年,阿诺过得怎样?”

    他问得很小心,眼神却很认真专注,仿若这个问题很重要。

    米杨不明白,但还是慎重地回答:“她过得很好,也很快乐。”

    “哦。”莫铖低低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低着头,所有人都说许诺没有他,过得很好很快乐,难道他真的该放手?

    莫铖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餐,便去办出院。

    他也不知道去哪,最后换了辆,还是去看许诺,没前几天那样明目张胆,这次他很小心,不让她们发现。

    正是周末,许诺到了傍晚才和兰清秋米杨下楼。

    三人有说有笑,许诺看起来很快乐,清秀的脸洋溢着光彩,没有以前的愁容。

    没有他,她有亲人,有朋友,有充满希望的未来。

    她一生都在渴望,温暖明亮的人生。

    赵亦树的话在耳边响起,莫铖用力地砸向方向盘,他想说,他也可以给许诺温暖明亮的人生,可他没资格了,因为他被许诺剔除了。

    莫铖又跟了几天,看着许诺快乐着她的快乐,他悲伤着他的悲伤。

    她很好,他想他们说得对,放手吧。这个想法冒出来,就像在他胸口捅了一大刀,沽沽地往外淌血,莫铖捂着眼睛靠着椅背,几乎挡不住汹涌而出的悲伤和绝望,这比杀死他还难受。

    可他还要去做,他在一个许诺去上班的午后被兰清秋拦下。

    难得的冬日暖阳,阳光甚至有些刺眼,莫铖却觉得手脚冰凉,冷意从脚底手心传来,他全身仿佛浸在全是冰水的深渊。

    兰清秋横眉冷对,莫铖没等她开口:“我就想再看看她。”

    他要走了,助理已经定好飞机票。

    他拿出手机,把短信提醒给兰清秋看:“我晚上就走。”

    兰清秋面色转缓,莫铖近乎乞求地问:“兰姨,以后阿诺会过得很好吗?”

    “她会过得很好。”

    莫铖眼睛红了,他急忙上车,升起车窗,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空间。

    以后的以后,他再也不能来见阿诺了,他要放手了,可为什么心中全是不舍?

    快乐或悲伤的许诺,都要和他再无关系吗?

    他不愿!

    莫铖开车去许诺的公司楼下,没看到她,倒看到要去其它公司谈业务下楼的米杨。他装作偶遇,送了米杨一程,米杨好奇地观察了他一路。

    下车时,莫铖才叫她:“米杨,你是个很好的朋友,以后也要继续这样维护她。”

    甩下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莫铖开着车离去,他没跟许诺告别,不能,也不想。

    在他心里,他从来没想过和她告别,也不愿和她说再见。

    不再见,他说过一次,悔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