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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秋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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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郎中不愧是誉满京城的名医,木婉薇用他开的药方细心调养半月,咳疾已是好了大半,面色也显现出健康的红润来。

    知道这样的名医再想请来不是易事,木婉薇想让他帮木婉欣也看看。

    坐在临窗的竹榻上,木婉薇一边等余妈妈来,一边看新得的《李太白诗记》。

    这《李太白诗记》是三姑娘木婉柔送来的,说是上次害她犯了咳疾的陪罪礼。同《李太白诗记》送来的,还有李清照的《玉漱词》。

    李清照的词风婉约清丽,词意情思绵长,很得北元闺阁少女的喜爱。

    可木婉薇却偏偏不喜。

    叶生便有叶长,叶长花开。花开就有花谢,花谢果结。这万物万事皆有规矩,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悲春伤秋?

    就是《李太白诗记》,木婉薇也有诸多的不明白。

    上道诗刚说山河壮秀,能闲云野鹤般的置身其中是人生一大幸事;下首诗便说自己壮志未筹,满身的抱负难以施展……

    这到底是想出仕还是不想出仕?

    抛去这些胡思乱想,木婉薇很喜欢这些诗,每每读完后心中都会流过说不出的酣畅感。

    就这样一直坐到日头高升也没见余妈妈过来,木婉薇疑惑的问道,“秋锦今个儿是怎么了,余妈妈没空过来,她怎么也不回来了……”

    余妈妈是木二夫人身前的红人,去请三次,有两次都是被事缠着来不了。

    “呸,只怕是又躲起来摸粉去了。”芍药鼻子里哼了声,“整日里打扮的和个狐媚子似的,这院子里又没男人,给谁看?抬水的粗使婆子吗?”

    “狐媚子?”木婉薇听了好笑,“这词儿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芍药脸一红,嘟囔了句,“和樱桃学的。”

    樱桃本站在一边发呆,听到芍药提她又听到狐媚子,眼睛‘噌’的一亮,开始碎语起来,“是二爷看上了六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彩云,要收到他自己屋里去。六姑娘气了,直把彩云撵出流云阁,东西都扔了出去。二爷身边的几个大丫鬟不让彩云进院,骂彩云是个狐媚子,是专会偷汉子的下贱胚子,是老母猪精投得胎,肚子里装的都是见不得人的馊泔水……”

    樱桃学得是维妙维肖,木婉薇是听得目瞪口呆,连手中诗集何时掉了都不知道。她第一次听到那么多骂人的词儿,而且,还骂的这样精彩……

    芍药虽然听过一次了,却依旧咬着下唇,听得认真。

    樱桃学完了二爷身边的丫鬟是如何骂人的,又想学六姑娘是如何打骂丫鬟的。

    可才模仿了个声儿就被打断了。

    秋锦从外面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到木婉薇面前大哭道,“姑娘,婢子错了,婢子糊涂,还请五姑娘原谅婢子一次,婢子再也不敢了!”

    木婉薇收回落在樱桃身上的目光,看向了秋锦。

    才半日不见而已,秋锦的双眼肿成了核桃。脸上精心摸上去的粉被泪水冲花,露出原本略黑的皮肤,如一条条沟壑。

    秋锦想上前去拉木婉薇的裙摆,却被芍药狠力打掉了,“哟,秋锦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跑错院子跪错人了吧。”

    自回到侯府,芍药的嘴学得越加刻薄。对着新来的丫鬟不说话便罢了,一出声定是将对方气成内伤。

    秋锦明白自己这时要是还端着家生子的身份,怕是离死也不远了。她见屋内只有芍药樱桃两个丫鬟在,所性将话对木婉薇说明了。

    木二夫人是何时将她叫去说话的,进得内室还是外室,又有几个丫鬟婆子在场,就连木二夫人打赏了她什么样的物件都双手捧到了木婉薇的面前。

    一只浅绿色,成色普通的翠玉镯子。

    说完后,秋锦跪在那里痛哭不已,“都是婢子眼皮子浅,还请姑娘三思不要去叫余妈妈了,这养娘认不得,认不得!余妈妈在二太太面前再得脸也只是个奴才,姑娘若是真的认了,就中了二太太的算计了……”

    这话,是张成家的教秋锦说的。

    在认错时她不能说是怕木婉薇揭发她,而是要说她良心未泯,怕木婉薇真中了算计。

    一是为已一是为人,后面的说法自是更能拉拢人心些。

    木婉薇没说话,只拿起那只镯子对着阳光细看,直到眼被阳光晃花了,才出声问道,“这,是什么成色的?”

    当日屈妈妈和她说这事时只说交给她去处理,却没想过秋锦会半路前来认错。不知道怎么办,也不能一直没声儿,木婉薇只好板着面孔说了句不相干的。

    秋锦的脸色却是彻底青白了,哆嗦着嘴唇半天才道,“翠,翠玉……姑娘,婢子错了,婢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秋锦一个头接一个头的磕在地上,不一会额头就见了血痕。

    翠玉被棍打时,紫薇园里的丫鬟婆子是被叫去围观了的,为的就是震慑她们,让她们认清为奴的本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翠玉不过是惧于青枝的淫威没有将话送到,就被管事让人打了个半死,自己卖主求荣的事若真揭露出去,还有活路吗?

    木婉薇被秋锦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回想了一遍对话后才发现秋锦为何被吓成这样。她不禁在心里好笑,还以为有着木二夫人撑腰秋锦有何样的胆量呢,不过一个翠玉就让她怂了。

    歪着头想了须臾,木婉薇又坐下,拿起诗集淡淡的道,“秋锦,这事你说明白了,我也听明白了。可你说是二太太告诉你这样做的,我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自我回府,二太太待我似亲女,怎会害我?罢罢罢,念在主仆一场的情份上,我留你三分脸面不去二太太那里告发你,你自行去寻屈妈妈吧,让她随便寻个理由禀了二太太,让你爹娘领你回家。慈悲……”

    秋锦似不相似自己听到的一般,看着木婉薇连头都忘记磕了。

    芍药见秋锦跪着不走,气急败坏的道,“怎的,还想我们姑娘亲自去同管事领了小轿将你送出侯府不成?要不要我们姑娘再送你两丈红绸,纯银头面啊?”

    只有与姑娘亲厚又得脸的丫鬟,姑娘才会亲自给备下红绸,纯银头面这样的体面嫁妆。

    秋锦不敢再留,又磕了一个头,诚心实意的道,“姑娘,不能伺候您是婢子没有福气,还望姑娘将婢子的话听进心里,二太太她……”

    木婉薇眉心微皱,面带不耐的转过头去。秋锦咬着下唇,终是在芍药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中出去了。

    秋锦出去后木婉薇呆坐了许久,直到屈妈妈进来,才算开口说了句话,“屈妈妈,我这样做对吗?”

    屈妈妈却不答反问,“姑娘是真不想要秋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