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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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这些倒是都没什么兴趣,还是不劳逸王费心了。”蓝烟柔清冷的声音传来。

    马车如履平地般行驶在尚云城中的石板路上,车厢内除却隐约可闻两道轻微的呼吸声,便是再无旁的交谈之音,淡淡的安息香从车厢内缓缓飘出,一室寂静。

    虎威将军府,浓郁苦涩的药味弥漫在内室中。

    “是雪儿来了吗。”虎威将军听到脚步声,微微抖了抖眼皮,便是抬起了眼眸望向门边。

    “是,爹爹可是好些了?”秦慕雪望着躺在床榻上面色难看的父亲,不禁脚下一顿,心中酸楚之感油然而生,秦慕雪突然觉得,曾经心目中那无所不能的父亲,原来也只是个普通的老人而已。

    “喝了药汤感觉好些了,凡儿的事情现下如何了?”虎威将军微微起身,秦慕雪忙几步上前,将一只软垫置在了虎威将军后腰处。

    “爹爹心疾发作后,蓝丞相也晕了过去,随后哥哥便被皇上的人带去了,爹爹您快想些办法救救哥哥吧。”秦慕雪望向病榻上的虎威将军,急切的说着。

    “唉。”虎威将军深深看了秦慕雪一眼,并未回复,只轻轻叹息了一声。

    “是雪儿不懂事,害了哥哥,可那蓝府的丫头不过一个庶女而已,便是打杀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都怪蓝烟柔这贱人跳出来坏了事。”秦慕雪见爹爹这般看着自己,便是明白,想来爹爹已经猜到此事是她所为,遂咬牙切齿的说道。

    “爹爹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你,若是只想出出气自是无妨,可现下这情势不同,那蓝家的女儿又哪里是这般好打杀的,你当爹爹的话都是耳旁风不成?”虎威将军虽是宠爱秦慕雪,可这次折进去的却是自己的独子,遂没好气的对秦慕雪斥责道。

    “爹爹,这人都没了您还提她作甚,再说女儿也知错了啊,爹爹此时还是快些想办法救哥哥出来才是紧要啊。”秦慕雪不满的小声嘀咕道。

    “哼,蓝玉那老贼就是个人精,想来此事若一个处理不好,不说你哥哥,就是将军府都脱不了干系呐。”虎威将军似是想到了什么,遂微微合上了眸子,沉声道。

    “左右不过是个庶女罢了,哪里会有爹爹说的那般严重。”秦慕雪的语气中丝毫没有一丝做错事的反省,只有些不明所以的将信将疑。

    “平日里那丫头无非是个庶女,可现下人家可是皇上亲自下旨指给了逸王殿下的!况且你可知道那蓝家丫头是因何指给的逸王殿下?你什么都不知,竟还敢去……你莫不是要气死爹爹不成?”虎威将军不由越说越气,连呼吸也是愈发急促了起来。

    秦慕雪见虎威将军气的面色都有些苍白了起来,遂不敢再做反驳,忙边认错,边为虎威将军顺着气道:“爹爹莫恼,是雪儿不对,雪儿知道错了。”

    少顷,虎威将军才算是缓过来一些,遂轻叹道:“唉,现下再说这些也是无用,明日为父上朝看看蓝玉老贼怎么说,再……”

    丞相府门口,蓝烟柔道过谢便是轻身下了逸王的马车,待进了府门,便是一路向蓝玉书房袅袅行去。

    而丞相府外的莫辰逸却是一直目送着蓝烟柔进了府,直至消失不见,这才吩咐了车夫驾车离去,临走前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不忘回眸望上一眼。

    只见莫辰逸那深邃的眸中似有精光闪过,竟是一改往昔的沉着冷静,凌厉而势在必得的扫了一眼丞相府的大门,随之才是缓缓放下了轿帘,吩咐离去。

    而此时正向蓝玉书房走去的蓝烟柔,远远便是看到了送殿阁大学士等人出门的蓝玉正迎面走来,蓝烟柔心下不由暗道,这蓝玉的速度倒是够快的,遂亦是不急不缓的慢步迎了上去。

    “柔儿回来了。”蓝玉此时亦是发现了行至身前的蓝烟柔,遂开口说道。

    “爹爹身体可是无碍了。”蓝烟柔稍一点头,便是淡淡的应和道。

    “唉,多亏几位大人一路护送为父回来,现下看了大夫倒是无事了。这样,柔儿先去书房中喝些茶,为父待送送几位大人便过去寻你。”蓝玉几句话虽是无关痛痒,却是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这便是蓝玉一直以来谨慎的为官之道,哪怕在自己府上亦是仔细得很。

    蓝烟柔随后对几位大人略表感谢之情,稍作寒暄后,便是礼貌的错身而过向书房行去了。

    少顷,蓝玉待将几位大人送出了府,亦是折身返回了书房之中。

    “爹爹可是与几位大人商议好了之后的部署?”蓝烟柔见蓝玉迈进门来,便是放下手中茶盏,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几位大人都建议为父先在府中静养一日再去上朝,柔儿以为如何?”蓝玉待落了座,也不急着回复蓝烟柔的问题,只是没头没脑的对蓝烟柔问了一句。

    “柔儿觉得此事不妥,那虎威将军门生甚广,若是给了他时间喘息,想必这机会便要白白浪费了。”蓝烟柔略做沉吟,便是抬起水眸望向蓝玉开口答道。

    “确实啊,这次关到大狱里的可是秦老头的独子。”本应是唏嘘的言辞,从蓝玉口中说出,却让蓝烟柔听到了一丝兴奋的意味。

    蓝烟柔唇边稍稍勾起一抹清淡的笑意,便是开口说道:“还有一点,距离祭天之日尚还有些时候,若爹爹不早些给将军府扣上顶高帽,想必秦将军定会说服皇上再给逸王指个侧妃,到那时只怕……”

    “柔儿此话有理,此事若不打他个措手不及,想必那秦老贼定会转危为安。”蓝玉微微点头,便是沉声开口道。

    “想来将军府与丞相府势均力敌,才是皇上乐于看到的局面吧。”蓝烟柔伸出一只赛雪柔荑,端起了桌上的碧色茶盏,浅酌一口便是清冷的开口道。

    “呵呵,柔儿果然是与为父想到一块了。”蓝玉满意的看着蓝烟柔频频点头,直到此时他都在想,若蓝烟柔是个男子该多好,毕竟现下女子虽可以掌家,却是不可世袭爵位的。

    “那爹爹明日打算如何?”蓝烟柔若不是因着蓝玉还有些用,恐怕是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看的,自然此刻是没心思跟蓝玉促进父女之情了,遂淡淡开口问道。

    “方才为父已与几位大人对好了口径,这事柔儿便无须再操心了,一切交给为父就好。”蓝玉却是以为蓝烟柔性子便是这般不急不躁,显然愈发满意起来,遂笑呵呵的答道。

    “也好,那爹爹今日早些歇息,柔儿便先告辞了。”蓝烟柔见蓝玉胜券在握,便是微微一笑遂缓缓起身,准备告辞离去。

    “柔儿也回去好好歇歇吧。”蓝玉面上一派喜气洋洋之色,竟是再寻不出无一丝一毫方才在将军府上那痛失爱女的模样。

    蓝烟柔微微点头,便是抬起玉足,迈着莲步出了门去。

    几滴雨自空中落下,滴落在了蓝烟柔的香肩和额头之上,蓝烟柔看着远处的缥缈居亦是不急不缓的走着,雨中漫步却是格外的神清气爽。

    “小姐?这都下起了雨来,小姐怎的还一点不急呢?万一淋湿了身子,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呢。”素锦见着了遥遥走来的蓝烟柔,赶忙撑起伞迎了上去。

    “素锦这是要出门去?”蓝烟柔望着身侧撑着伞叨叨个不停的素锦,不禁展颜一笑,随即开口问道。

    “素锦见这天似是要下雨了,小姐又迟迟未归,这便想着去府门口迎小姐的。”素锦嘟了嘟嘴便是开口答道,显然小姐并未把她的话当回事,遂亦是不再絮叨。

    “嗯。”蓝烟柔口中淡淡应了一句,便是与素锦并肩走着。

    “素锦听闻虎威将军府那边出了事,小姐可是还未曾用午膳?”素锦抬起头望向身侧的蓝烟柔开口问道。

    “未曾,不过倒是也不觉得饿,便等着晚膳时再用吧。”蓝烟柔进了前厅,便是回眸对正在收伞的素锦淡淡答道。

    “这离晚膳还有一个时辰呢,小姐要不先用些糕点垫垫?那莲蓉栗子糕可好吃了,想必现下还温着,小姐真的不想尝尝么。”素锦将手中油纸扇折好,便是将之立在了门边檐下,遂回过身来对蓝烟柔眨着水汪汪的杏眼问道。

    “你这小丫头真是愈发的会磨人了,那便端上来一起用些吧。”蓝烟柔抬起玉手拢了拢额边的碎发,便是笑语道。

    “是,小姐。”素锦高兴的应道。

    “对了,顺便让人将我房中的碧落取来。”蓝烟柔望着窗外滴滴答答的细雨,便是对行至门边的素锦吩咐了一句。

    “是。”素锦应声而退。

    少顷,两名婢女轻声进了厅中将蓝烟柔的碧落琴抬了上来,待婢女将那碧落安置好,蓝烟柔这才起身行至琴边,略整仪容,便是正身而坐,只见蓝烟柔伸出一双白皙素手微微调着音,随后沉肩坠肘,只轻轻一抹,那清冷宁静的音色便是铺盖开来。

    随之,一曲舒缓简淡的曲调便是缓缓作响,时而轻快之音如山间溪水,时而沉稳如林间老树般,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那松沉旷远的音色,传达出了宁静悠远的意境和古朴淡逸的气息。

    少顷,蓝烟柔气灌指尖,琴音忽转,一阵磅礴大气之音倾泻而出,质朴通透的七弦玉琴在蓝烟柔手下发出了阵阵幽咽之声,琴音如诉如泣,一股悲怆之情不禁尤然而生,引人心伤,阵阵沧桑之感亦是铺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