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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十四章

作者:朵拉图的日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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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末, 又是一年初春,天气转暖, 春花烂漫, 花香四溢, 蔓延十里, 小小的胡同窄巷,人家的房檐屋瓦上处处挂着锦簇花团,白黄粉绿, 徐徐微风拂拂, 花瓣漫漫,铺陈于道, 亏得子桑总是白日归家, 一路上这城里人看惯的景致,她在此住了近乎三年也看不腻味,春花灿烂之时, 她便流连归家途中,玩心颇重,喜欢东看看西瞅瞅, 总是在路上耽误时间。归家时候比冬日那段时候晚了不少, 岳莘有些抱怨, 每次子桑口上应承下次务必会归家心切, 可她说归说, 却屡教不改, 当然这也不是她有意的, 一路的景实在是夺人眼球,她要是多注意一些,便忘了她的应承,会耽搁时间。

    子桑问岳莘为何不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宜人,春日融融,万物复苏,哪都看着舒服,舒心。北方的春日,可不像南方,花团锦簇时时可以看见,得多些珍惜。这里季节过于分明,春便是春,冬便是冬,灰色与绿色是按季节分开的,赏花可是不易,更别说在冬日里寻到绿色了。所以啊,漫长的一个冬季,她看腻了每家每户灰溜溜的石墙,墙面上挂着个的干瘪,萎缩,丧失原本鲜艳色彩的红椒,玉米,香料,腊肉等风干物,屋檐上瓜秃秃的树梢分叉,灰蒙蒙的泛雪的天空,什么都是灰色的,缺乏生机,看多了真叫人让人郁郁寡欢。可春天不同,北方的暖春一到,便一扫寒冬腊月里余留的所有阴霾。

    春日里,这附近都栽着百年老树,多是飘香的桂花,海棠树,槐花树,还有长在人家墙角边上的榆钱树,郁郁葱葱的榆钱老树上倒挂着一串串榆钱,每次归家,她都能看到附近住民背着着倒钩和竹篮攀爬粗壮的树干,在上方或摘或折,一下子就是一大筐的翠绿色,她喜欢仰着头在树下看着结实的男人们的采摘过程,很多时候,中年的男人或妇人会分她一些,让她用布袋兜着回家,并告诉她把榆钱串串洗净,与豆粉,玉米面,少许盐一起混合搅拌成面团,然后揉成一个个窝窝头放在蒸架上大火快蒸,出锅了是香糯干软,特别适合午饭时候抓上几个就着肉菜吃,十足的饱腹。

    子桑兴致勃勃地做过好几次,她喜欢窝窝团里带有绿色甘甜的味道,岳莘也是,当然岳莘做不出来,她虽然想吃,疱厨的精进修行也仍在断断续续的持续着,可岳莘实在学不会揉面做剂子,所以每次都是子桑归家后和面上蒸笼。

    岳莘不愿出去,她说花簇这屋檐一排,院墙一摞,院落里堆得到处都是,何必要外出看呢,自家就有,她在家便能赏花,不出去。

    子桑三请四劝的,才说动岳莘要一起去郊外踏青,四月下旬,当天气更暖和的时候,她们坐一辆马车,那里方圆数里都是桃花滚滚,漫开山坡,她们可以摘些花瓣来,酿几壶桃花酒,待到夏日炎炎之时,她们就可以在院落里的紫藤花架下,边看看天际星辰银河,边小酌怡情,多好。

    子桑把尚未到来的夏日都安排妥当了,设想得是那么的清凉,宜人,完整,过于诱人,本来岳莘不想出门,不愿动弹的心也给她搅得花枝乱颤,到底答应她会去了。

    可四月末至,便生了变数。

    扬州那方来信,让岳莘回去。事关修撰岳氏族谱。岳莘身为族长,必定是要回祠堂监工的。

    本来,这族谱一年前就该修撰修撰的,岳崇光一系因重罪下了地牢,事关岳氏宗祠颜面,岳崇光尸骨未寒便被挖起,移出祖坟后,祖谱修订重编一事,就在族会里商榷过,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那时族长旧疾复发,病痛缠身,这修撰之事也就暂时拖欠了。再到来年入夏,族长身体基本安康,可几乎一月没几日守在扬州城里,族会里大小事宜都是暂时由他人代管。岳府说,岳老爷外出寻生意,一时半会回不来。

    这样族里一等又等,好不容易在下年的半夏,打听到老爷已经回扬州了,在岳府修养也有一月有余,这岳氏祖谱重修一事又被提上日程。岳老爷答应了入秋之际,待岳氏亲缘关系,直系,旁支,在祖宗开源之际至今所有古今谱册,样典都收集,分类,考证完毕,祖谱编修一事便在岳氏宗族开办的馨奉学堂里开笔。

    可史册考证接近尾声,学堂的攥笔先生负着族谱修补的目录样稿前去岳府登门拜访,去了才知道,老爷昨儿一早便出远门了,这次去的还是北方。具体地点对方并未透露,背着的书稿的先生只得扫兴而归,岳府人告诉他,只要老爷一回扬州,便快马加鞭通知他过来与老爷商议。他已经吃了两回闭门羹了,也不缺这第三回。

    只是这岳老爷这么总不在扬州,这岳府的生意已是做到父辈望尘莫及之地,他还想要把生意做去北方哪处,生意人到底是生意人,鼻子里嗅到的都是铜板的腥臭味,这修撰族谱是多大的事件呐,一旦重订编册,完成后,那可是一件功德无量,影响至岳氏子孙千秋万代的事情。修族谱可不是哪一任族长都能修的,得看契机与实力,二者缺一不可。这岳老爷两手都攒着着呢,可这拖了一年有是一年,动工的日子遥遥无期,像是他对于修撰之事完全不上心。这事儿,要换他人,估计已经是风风火火,大刀阔斧地办起来了。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宗祠里着急的人愈来愈多,总有人在催促,说若错过今年夏天,便又错过一次修族谱的黄道吉日,良机不可失,老爷即使是身处远方也必要在夏天到来之前回扬州主持局面。

    石良曾多次与她说过这件事情,岳莘大多只是撇了一眼来信上几行字样,便把信件埋于箱底不再理会。对于此事,她的确不太上心。甚至是有些戳之以鼻。想她当年苦心经营,从严防死守到步步紧逼,要扳倒岳崇光。那些年头,也没见哪人热心肠,想要站在她一侧帮她。可现在,将岳三叔一系除名于族谱之外的修撰之事,却是人人上心,这人前人后看脸色看时度的嘴脸岳莘已经看厌看烦了,她只想找一处地方闭户静心,无人可扰。

    不就是重修族谱吗,又有多光宗耀祖?她已经完成了她该做的,当下她只想做自己在意的事。

    与子桑在一处陌生的城,一方小院厮守,她当她的妻,深居简出,每日安安静静坐在院落桂花树下的安乐椅上,等待良人归来,这便是她想做的事情。

    祖谱之事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一拖再拖,这并不是她生活的重心。

    可近期,石良一封急件快马加鞭赶送过来,她看了,知道祖谱一事无法再久拖,她必须回去了,暂时地回去。

    埋于皇都的弟弟的坟冢,还有黄管家的墓,算命先生说可以迁回扬州了。

    岳梓尸骨一回来,那岳莘便真真正正地坠入黄泉了,因为,弟弟只能以她的身份入驻族坟园林,若不然,他永远只能身处异地他乡,无法魂归故里。

    至今为止,她在旧籍族谱上,标注的依旧是一句行踪不明,生死不详,这一次,她必须亲自为她的命数画上句点,才换得弟弟回归。

    弟弟一回来,岳莘便真真正正从这世上消失了。

    她看到石良的信的时候,她有些恍惚失措,一瞬间,她竟然觉得悲怆与惘然。

    很久很久以前,她便以为岳莘早就不在了。

    可原来,她的名义还保留在厚重族谱里不起眼的一角。

    原来这个世界上,她还是存在的。

    只是,这个名字也快要由生趋向死亡。

    而这一次,她要亲自签注自己彻彻底底的消失。

    多么讽刺,再以后,夜幕降临之后,“岳莘”也不会再出现了。

    这世上,只有岳梓,从始至终,她只是岳梓。

    本来,俩人早打算五月初去南城看桃花,但事与愿违,岳莘说突然要回扬州,一去便是一月有余,甚至她走得着急,收到石良来信的翌日晚上,她便开始收缩行囊准备鸡鸣之时出发。

    这夜,子桑翘了花楼里的应酬,与柱子打了招呼,在爹爹一回后院后,便从侧面偷偷溜出去了。

    岳莘明儿一早走,她要再不回去,这后些日子里,她可是有一月多都见不着她,虽然爹爹看管她比以前更严了,她还是找了法子偷偷溜回去。

    进院门的时候,疱厨里油灯黑了,院子里就着月色看见瓦缸里花茎低垂的水莲,前几日几朵花苞未开,今夜已经满放了。鼻息间都是夜风晚凉,桂花瓣落的清香,她轻轻的走进,看见里屋窗面上那个弯着腰的黑色影子。她独自在屋里收拾行囊,周围安静极了,院里的猫时不时发春叫唤,更多的是听见屋子里那人轻声的咳嗽,一声,两声,与平日里一样,她依旧是病弱。

    子桑在窗外看着昏黄窗纸上摇摇曳曳的影子,伫在那儿怔怔地看了许久,终于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进了里屋。

    身后突然一撞,她起先受到不小惊吓,但腰间那双出现的,紧绕她的手,让她瞬间将之前平淡,平和的心境转入雀跃欢心之中,尽管如此,她并没有什么表示,表情起伏不大,只是微微扬起嘴角而已,不动声色。

    她突然决定要走,为此,昨夜子桑一直在与她怄气,午后本该回来的她居然狠了心不回来,可她知道,她说不回来一定是假的,晚上,她一定会来找她。

    其实她的行李并不多,但她还是磨磨蹭蹭的收拾着,因为她心里如同明镜,子桑是舍不得让她一人收拾行囊的。

    “不是说忙碌,回不来吗?”

    她头也不回,弯着腰,手里依旧在折叠衣物,低头,笑得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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