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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章 坦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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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桑,你醒了?”听到耳边传来表哥有些疲惫的声音,我吃力的翻了翻身,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攥在手里,身体像是灌了铅一样沉,我觉得浑身发冷,头很晕,却依然下意识的缩了缩被他攥着的手。

    他像是触了电一样,松开了手,我依然能感到他手留下的余温,更是悲从中来。眼泪就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表哥没有问我为什么哭,只是从旁边的水盆边拿起手帕,沾了沾水,给我拭去眼泪。等我哭够了,他才开腔说到:“饿不饿?”

    “嗯。”干裂的嘴唇根本说不出话来,我努力的从腔里挤出一点声音。

    表哥把我扶了起来,用棉被帮我把头垫高,然后从豆官刚才送过来的砂锅中盛了一小碗粥,用勺子搅拌着,直到粥温热适中了,才一点一点的往我嘴里送。我看着他为我做着这一切,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直流,

    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给表哥带来了麻烦,本来应该受罚自责的我,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抽噎了起来。表哥没有劝我,喂我喝完整碗粥,给我擦了擦满脸的泪,坐在我旁边,等着我平静下来。我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安静下来。

    眼前的表哥好像瘦了好多,神采奕奕的双眼似乎因为熬夜,眼窝有些深陷,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疲惫的的面容不见一丝责备。

    “表哥,我……”

    “婉桑,叫我廷秀。”他的声音很温柔,口气却不容争辩。

    我无法叫出那个名字,我没有那个资格,是呀,真正的婉桑才会称呼他为廷秀,可是我呢?陆希源对他而言是什么呢?踌躇再三,我还是无法直接告诉他真相。

    “听我讲个故事吧。”沙哑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那声音空洞而没有生气,好像从死人的嘴里发出来一样。我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继续说到。

    “好久好久以后,有个姑娘,她在外出作画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河里有一块儿漂亮的石头,她试图去捡,却落入了水中,失去了意识,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时代,成为了另外的一个人,她成为这个人后,认识了一个唤作廷秀的男子,这个男子爱着另外一个人,爱着这副躯体的原来的主人。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帮他……”因为自私的她也喜欢上了这个叫做廷秀的男子。我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眼睛已经堵住了喉咙,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我该有所期待吗?这样冒失的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把自己在这里唯一的依靠也推开了。

    “婉桑,你在说什么胡话?”他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说着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那我说当我醒来的时候,谁都不认识,也不知道父母姓甚名谁,更不认识你呢?”我拨开他的手,赌气的说道。

    “你来找我了,这就够了。”他平静的说。

    “可是我……”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阻止我继续说下去。我靠在他的怀里,他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其他的事情养好了病再说。好不好?”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想点头同意,这样我们都会轻松,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这样骗自己,更不能这样骗他,我挣脱出他的怀抱,使出全身的力气吼道:“你还不明白,我不是婉桑,你说我是妖女也好,什么都行,那个婉桑,你口中的婉桑已经不知去了哪里,而我也不能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表哥对我的歇斯底里感到吃惊,他站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脚步慢慢的往外踱,像是要离开,可是到了房门口,他又踱了回来。

    “婉桑,你现在在生病,这些以后再说。”他轻声说道。我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点点头,顺从的躺下,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哭累了,睡意渐渐侵蚀了我最后一点儿意识。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房间里掌着灯,却并不是很亮,我揉了揉眼睛,借着昏黄的烛光,能看到墙上印着两个人的身影。他们似乎在热切的讨论着什么,我却听不真切,我试着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当我完全清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我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准备起来,就看到表哥坐在床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我着实吓了一跳,又缩回了被窝里。

    “怎么?是哪里不舒服吗?”表哥以为我是因为难受才又躺下,着急的问道。

    “没有,我好多了,表哥。”

    “这是一身男装,你先梳洗一下,过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完不等我反应,就出去了,顺手帮我把房门给关好了。

    我看了看床边放着的衣服,有些吃惊,他说是男装?怎么看起来比我一个姑娘家平时穿的衣服还要花哨?虽然如此,我还是听话的洗了洗脸,照着他说的穿好了衣服。衣服大小正好,可能因为是男装的缘故,行动起来倒是比女服利落多了。准备停当之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推门出去?还是在屋里等着?我站在屋子里,有些不知所措。他会怎样处置我呢?

    “好了吗?”门外传来二表哥的声音。

    “好了。”我说道。

    “那出来吧。”从他的声音里,我听不到任何的情绪。

    我听话的推开房门,只见他正靠在柱子旁,我的目光撞上他的目光,他避开我的目光,转过身去,大步往书院外走,他的步伐太快,我有些跟不上,便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步伐太快,放慢了脚步,却始终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却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盲目的跟着他。

    出了书院,我们上了一辆马车,我看到马车上有一个精致的包袱,却不敢多问,一路上二表哥始终没有看我一眼,自然不会告诉我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直到我们在一片竹林里停了下来,他嘱咐好豆官儿在这里等着,发生任何事情都不用管。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却无法拒绝。无论怎样,我都想知道他会对我说过的这些做出怎样的决定。我们沿着竹林小道往里走,渐渐走到了一片湖区,一条小船正靠在岸边。

    “我们这是去哪里?”我是在对他的做法有些不解,终于开口问道。

    “你相信我吗?”他干脆的说道。

    “相信。”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没有底。

    “那就跟着我,不要多问。”我听话的跟他上了船。

    “你说你醒过来之后,就都不记得了对吗?”表哥终于肯正面对着我了。

    “嗯。”他的表情有些古怪,眼看透出一股神经质的疯狂,我有些害怕了。

    “让我们了结这一切吧。”他摇着船桨,像是梦呓一样的重复着我的话。船划到了湖中心,他把船桨扔进水里,站起身来,船身有些摇晃,我紧张的抓着船身,不知所措。他向我伸出手来,我没有丝毫犹豫,抓住了那只手,他一用力,就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

    “我们一起来做一个了断。”他坚定的在我耳边低语道,我还没有明白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身体就跟着船一起翻进了水里。嘴里呛了几口水,我处于本能般挣扎,却感到有什么东西拖着我往下沉,我脑袋开始感到晕眩,他是要用这种方式来了结我们两人的命吗?还是说他无法接受我,才选择将我溺死?想到这里,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因此而昏迷,反而思路变的清晰了起来,我不相信自己就这样,用这种方式死在这里,太可怕了,我喜欢二表哥,却无法接受与他一起殉情这样的做法,我努力的挣脱开他,发现他已经没有了知觉,像块儿石头一样,拖着我往下沉,我不能就这样死掉,也不能眼看着他就这样死掉,我用尽全力,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眼见着他就要继续往更深处沉,我拽住他的领子,使劲儿往上游,我的力气太小了,我觉得自己依然在往下坠,可是我却无法松开拽着二表哥衣服的手。我给自己加着油,似乎是感应到了我的祈祷,我渐渐的开始往上升,身后的二表哥也似乎没有那么沉了。一股清新的空气挤进肺腔,我知道自己活过来了。我拉着表哥往岸边游,好不容易才把他拖到岸边,他呛出了几口水,我以为他这样就会醒,可只见他双眼紧闭,脸上毫无血丝,我试着用以前游泳教练教过我的方法,把他的头部摆正,帮他做了心肺复苏,可是他还是毫无反应,我掰开他的嘴,帮他做人工呼吸,辅以心肺复苏,他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晕,可是仍没有醒,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竟伏在他胸口上,痛哭了起来。他就这样被我害死了,被一个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人。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神明真的存在,希望神明能够让二表哥醒过来,我只求他能够醒过来,只要他醒过来,我保证不再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会老老实实的回去,去公主府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再也不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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