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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柒捌章 情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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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砚昭顿住步,哪里是甚么舜钰,李凤至倚在临窗大炕上,穿着水绿衣月华裙,外罩珍珠色比甲,足下趿着一双葱白缎子纱翠凤头鞋,看着清爽极了。

    她听得响动声,抬眼见是秦砚昭进来,笑着欲要起身迎接。

    秦砚昭却先坐到她旁边,去握她的手儿,皱起眉宇问:“手怎这般凉?好端端的正屋不待着,跑这里来作甚?”

    ”无聊的很,所以四处走走看看。“李凤至性子温婉,说话细声轻气的。

    不比舜钰的伶牙俐齿,总气得他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想起方才脱口而出喊的谁,不自在地朝四周扫一圈,走的很决绝,什么都不曾遗下。

    稍顷,秦砚昭不疏不缓道:“表弟舜钰原住这房,方才在外头瞧到窗内烛火,倒以为他有事回来。”

    李凤至看看他,默了默,才软声说:“听母亲提起,表弟入学国子监,此次秋闱还高中了解元,十分的出息。”

    她把手中一页纸笺凑至秦砚昭面前,笑道:“方才在桌下格屉里发现的,一直在猜可是表弟作的,又觉不像,不如夫君来判。”

    秦砚昭接过,见上头写着:“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看似渔翁逍遥意,却是萧瑟满画屏。

    一人对一江的残败秋景,那样的孤寂落寞已深无可解。

    秦砚昭忽儿觉得,自已似乎并不如自已所想的了解舜钰,他真的有些看不懂她了!

    “表弟少年举人,正是意气风发、前程似锦时,怎会做出如此悲凉的诗来?“

    ”字是舜钰的,至于诗是谁作的,并不重要。“秦砚昭语气很淡,把那纸笺随意搁到一边,再俯首从袖笼里掏出个莲花点翠的银簪子,递给她:”今路过恒商银铺子时,瞧着便想买来送你。“

    李凤至惊喜的接过,抬手插于髻上,秦砚昭打量了下,没有想像中的好看,李凤至却一副极喜爱的模样。

    秦砚昭忽得心热起来,他攥住那纤白的手指,微微使力,凤至脸红红的,身不由已倒进他怀里。

    ”替夫君更衣!“他低喃,亲着她的额头、眉心、鼻尖、再是红润的嘴唇。

    他的官服依旧穿在身上,她的衣裙却被熟练的剥除干净。

    凤至在他怀里瑟瑟,抖着声抓他的手,低低地说:”回主屋去!“

    她不要在这间房里、在这临窗大炕上,这里全是冯舜钰的味道。

    ”就在这里!“秦砚昭不容再说,把她重重倾轧至炕上,喘息有些粗哑、伸手去解自个的里裤。

    浓烈的呼吸热烫的喷着白皙的颊腮,李凤至忽然哭了。

    秦砚昭触着她流下的泪,停下手中动作,茫茫然看着凤至,忽然似清醒过来。

    他沉默的从她身上翻下,拿过锦褥盖住娇裸的身子,起身头也不回的直朝浴房去了。

    陪嫁丫头怡蓉进得房来,欲伺候她穿衣,凤至看着她精致的眉眼,低声让她去浴房伺候。

    待穿好衣裙,重新挽起发髻,李凤至把那芙蓉点翠的簪子插上,照着菱花镜半晌,这才起身,掀起帘子,竟见秦砚昭站在廊下,换了身黛青色的裰子,看着满院雨色昏蒙。

    再不露痕迹看了看怡蓉,暗自松口气,低唤了声:“夫君!”

    秦砚昭这才转过身来,把她的手攥进掌心里,嗓音柔和道:“怪我一时急躁了!未顾及你的感受。”

    遂拉着她慢慢朝主房去,又吩咐跟在旁的曹嬷嬷,西厢房已无人居住,待打扫干净后就锁起来。

    李凤至嚅了嚅唇,想说甚么,却终是未能说出来。

    舜钰站在兵器房窗前,清冷着眼看徐蓝使着长棍打斗、不支倒地,后又神志昏沉,被几个小啰啰用架子抬起离去。

    直到外头再无人迹,她又站了站,才推开门走至檐底,弯腰捡起丢弃在地上的襴衫,却被田叔接过去,重递上一件宝蓝裰子。

    舜钰慢慢穿上,沿着湿漉漉的板径,朝斋舍方向而去。

    田荣默默跟在后头,看她垮着双肩,背影纤薄柔弱,显得很孤单的样子。

    一幕幕他都躲在暗处,看在眼里。

    心头百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想讲些话儿劝慰她。

    却见舜钰倏的止步,回转身看着他,有些失神落魄地问:“田叔,我明哲保身,有何不对麽?”

    田荣沉沉叹口气:”九儿自然是无错的。“

    “可却害了徐蓝。”舜钰脸色苍白的笑了笑:“魏勋我对付不得他,但梁国公府可以,徐蓝若出事,魏勋就完了。而徐蓝定会恨透我,依他的性子,不会拿我怎么样,只会离开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这样他也无暇辩我身份!“

    说着这些话时,她没有打伞,浑身雾蒙蒙的。

    低头把脚前的小石子踢的老远,半晌抿着嘴儿嘀咕:”反正我也讨厌死他了,整日里总想辨我是雌雄,这样倒耳根清静哩。“

    ”才不稀罕他那些糕啊饼啊的,十只鸭腿吃的都有鸭屎味儿了!“

    ”他送的果篮子我也一点都不喜欢,什么枣啊栗啊葡萄还有梨的,我以前在府里头时,吃得够又够。”

    “瞧送我的全是吃的,他把我当成只猪在喂!“

    舜钰的声渐渐小了。

    她仰起脸儿,盯着田荣,嘴唇蠕了蠕,眼里流下泪来。

    田荣长叹一声,走上前把她搂进怀里,再摸摸她的头,终是温善的笑了:“走吧!再磨蹭下去,只怕是真救他不得了。”

    沈泽棠从鹤鸣楼缓缓走出,同行的还有李光启及众同僚。

    天色已晚,又落着微寒秋雨,互相作揖辞别,渐渐各自散了。

    仅剩下他与李光启。

    李光启似乎真的很苦闷,千杯不倒的人竟也能把酒吃醉成这样。

    沈泽棠亲自扶着他入轿,再由侍卫荡下帘子,恭敬作礼后,轿夫这才抬起吱噶吱噶的远去。

    他静静站着等轿抬来,一个女子形色匆匆,打他身畔过时,因走的急,不慎崴了下脚。

    沈泽棠便多看了她一眼,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蹙起了眉。

    冯舜钰即便妆成裙罗荆钗,他也是认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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