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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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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这想法一出, 盛夜行愣了好半天没缓过神。

    当兄弟可以、同学可以,怎么自己的定位就偏偏到了“伴侣”的份儿上, 是不是因为最近的关心过于……特别了?

    男朋友。

    这是谈恋爱的关系、要交心的关系, 不是闹着玩儿的, 也不是随便可以用自身缺陷搪塞的。

    盛夜行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时松开紧握的手机, 掌心和手机壳上全黏了湿乎乎的汗。

    他并不恐同, 也不是没听过有这么一群人存在, 自己也会好奇到去手贱搜索……但盛夜行下意识以为自己这辈子就独活了,根本没有考虑过找对象的事儿, 更别说性取向, 哪怕他已经成年了。

    他不信有能长时间忍受他的人,能遇到的概率太低。

    太低。

    第二天上学,盛夜行监督着路见星没再把那只小鸡带来, 说上课时间都放在门卫室“寄养”。

    他耐心不太够, 只得由明叔给路见星解释了好半天“寄养”是怎么回事儿,路见星也理解了挺久,最终得出结论:就像爸妈把自己放在这里一样。

    临走时,路见星还抓着盛夜行的衣角说, 鸡会不开心。

    李定西在旁边儿冲路见星傻笑:“叽——你这小鸡叫得还挺响亮。”

    路见星跟着鹦鹉学舌:“叽。”

    李定西逗他, “叽叽叽叽。”

    “叽叽叽叽。”路见星笑了一下, 特配合。

    李定西来劲儿了:“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路见星嘴角勾了勾,用眼尾特挑衅地看李定西,不跟着学了。

    李定西大喊一声:“喔唷, 路见星你挺坏啊!”

    路见星瞬间躲到盛夜行身后去,用手攥着盛夜行的校服轻轻地扯。

    李定西:“操……”

    这寝室没法儿待了,小自闭什么时候和老大关系这么好的?!

    “李定西你他妈别找揍。”盛夜行推搡李定西一把,漫不经心地说:“他学一句话能记好久,等回宿舍晚上他不睡觉和小鸡一块儿叽叽叽,你怎么办?”

    “那不也影响你吗!”李定西说。

    “我?”盛夜行掐了烟,嗤笑一声:“我能出去住。”

    路见星顿了顿步子,又继续跟着走。

    吃完早餐后的三人风一般地冲进学校,盛夜行嘴上叼的奶都还没喝完就扔了,边跑边给路见星喂油条,路见星咬一口笑一下,最后被呛到打嗝,蹲在地上缓了好久才缓过劲儿。

    上午随堂突袭考作文,路见星又交了张奇怪的卷子。

    改写作文的地方半个字他没写,全是画,用铅笔涂得潦潦草草,依稀看得出来是一个男孩儿骑在车上,风过掀起校服的一角,露出一截儿劲瘦精壮的腰腹。

    盛夜行盯着卷子看了好半天,总算明白为什么考试考到一半路见星会突然伸手过来捋他衣服了。得亏他知道路见星什么性格,不然还以为是当众耍流氓。

    不过画中人骑的这个车……怎么看怎么像摩托。

    背景是拿铅笔涂的,路见星搞得一手铅才把天空一格格地全涂成雾蒙蒙的灰,骑车的人小小的,下眼睑边儿用红笔点了颗痣。

    难道是画的我?希望我开心?

    盛夜行带了满腹疑问,用胳膊肘碰碰路见星的,后者瑟缩一下,并不愿意讲话。

    他好像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人偶尔附和,看样子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可其实根本就没有打开过某一扇门。每次书写都会画出来的小蛇盘踞在页脚,被画成了一个自己把自己打结的姿势。

    考完作文考选择,路见星以比常人更快的速度迅速写完。

    盛夜行一直暗中瞟着他,心想总算没什么问题了,突然听路见星在旁边儿开始念答案:“a!d!a!c!c!c!”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班上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哇操,学霸念答案了——”

    “这什么神仙操作?”

    “别说了,不想挂科就快照着写呗!”

    唐寒停了巡考的步子,抬手示意全班停笔,用教鞭敲了敲讲台示意:“都先停笔。”

    “c!”路见星又说完一道答案,冲盛夜行乐,“d!”

    他和路见星对视片刻,笑了一下,侧脸在教室窗外的阳光下格外立体,“路见星,你今儿不烧开水改公布答案造福群众了?”

    “啊。”路见星被自己呛了一口,不念了。

    “水烧开没?”盛夜行看了一眼唐寒,努力给自己足够的耐心,压低嗓音学着路见星昨天模仿水烧开的声音:“啊——”

    “开啦。”

    被调侃的人回应得小小声,理直气壮地把答案用笔全涂了,在全班注视下站起来,嘴唇动了半天没说出话。

    顾群山在前边儿帮忙:“寒老师,路见星要交卷。”

    “就你话多。”盛夜行拿笔敲一下他的头,“你就不会让他自己说么。”

    顾群山捂住头顶喊冤:“哎哟……我着急嘛。”

    “管好自己吧。”盛夜行说。

    考场直接念答案的事儿让路见星在校园里火了一下午,其他班不少人专门跑来七班瞧路见星一眼,大多数人都挺好奇是什么样的,怎么还能说话呢?上次打架打完了都没人再敢风言风语什么,这次总算有借口再去瞧瞧。

    他们装着是去上厕所路过,其实眼睛全往教室后排瞟,盛夜行被看得烦,来一个他瞪一个,吓得有几个男生连人头还没数清就赶紧扭头跑了。

    “喂!哪个班的?”李定西小跑着去往外望,“别吵吵!”

    “李定西!能让你们班寒老师把路见星转我们这儿来不!我们班少个念答案的!”

    走廊上又飞奔过三个人影。

    他们后边跟了好几个男生,争先恐后地往七班后门大吼:“你们班儿小自闭之前不是不说话吗,现在能说话啦?”

    “你有本事来我们班抢啊?”李定西脸红气喘地吼回去,“傻逼!上次被路见星砸豁的手好了吗!”

    有人说:“叫你们班人挑盛夜行不在的时候喊啊!”

    “李定西。”盛夜行出声。

    “啊?”

    “退进来,”盛夜行声音冷冷的,“进教室。”

    李定西刚退进教室站在垃圾桶旁边,盛夜行就从椅背上取了篮球在手里转转,往后门上使劲儿一扔,“砰”地一声把门给砸关上了。

    “坐。”盛夜行说,“别搭理他们。”

    真烦。

    路见星不仅能说话,还能自己一个人去买煎饼果子加蛋加里脊肉加青菜呢,还能去办公室帮老师跑腿儿,能一个人摸回寝室不摔跤,晚上关灯贴墙睡觉不喊怕黑。

    我家小自闭能做的可他妈多了,都以为跟你们这群傻逼似的?

    晚上放学,盛夜行因为要留下来参加篮球训练,只得把路见星送到校门口,再好好儿跟他说了一遍要走的路。

    临走时天要黑了,他看路见星走出去几步,又纠正:“路见星,别踮脚尖儿走路。”

    路见星点点头,突然凑过来在他脖颈处狠狠地嗅了一下,闻到自己喜欢的味道之后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又走了。

    这种味道对他来说是慰藉也是安全感的保证,至关重要。要是哪天没闻到,就可能成为路见星烦躁和大吼大叫的根源。

    这种味道也让他回味,愣神似的在校门口的塑像下站了好几分钟,才低头盯住自己的脚,开始琢磨先出哪一只比较好。

    这个问题又让他多思考了十分钟。

    他依稀记得,李定西说不回寝室,盛夜行也说不回寝室……这么晚了还要训练,所以今天寝室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没有人在寝室。

    这种认知让路见星下意识抗拒回去,又饿又冷,想在校门口站着等盛夜行晚上集训回来。

    他的目光扫到大树下的花坛有一圈儿坐的位置,也不怕冰屁股,直接坐上去了。

    放学接学生的家长多,但现在夜幕低垂,大部分走读的学生已经被接回,花坛边儿坐的大多数都是路过休息的行人或者还在等孩子做训练的家长。

    路见星旁边还有个空位,再旁边就是跟他一个班的女孩儿柳若童,只不过他并没有认出来,也没有印象。

    好冷。

    路见星缩了缩手,正盯着不远处卖肠粉、面条的小摊儿发呆,肚子咕咕地叫。今天盛夜行忘了带他买饭就走了。

    “让!”

    旁边一直安安静静的柳若童突然出手去推另一个前来坐空位的大叔,女孩儿清亮的嗓音化作尖叫,“啊!!!”

    高二七班的同学有一部分也来自于家长在精神疾病方面的遗传,比如盛夜行就是,所以家长也不一定都“精神状况良好”。

    “啊——”柳若童又一声尖叫。

    在在场所有人都未意料到的情况下,柳若童用尽全身力气去推拒这个大叔坐到自己身边,眼眶发红,嘴里不停地喊:“这里有人,这里有人,这里坐着我的朋友……”

    这个位置明明就是她的“好朋友”坐的。

    她那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好朋友。

    “神经吧你!小姑娘!这里哪有人?”

    大叔被推搡着不让坐,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抬腿就往空的位置踩,“老子偏要坐!”

    柳若童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惊叫起来,抱住大叔的腿不放,后者也被惹得发了狂,抬腿就想往柳若童身上踹:“放开!疯子!”

    周围群众一下散开不少,神色惊恐万分。

    “让开,让开!”柳若童失声地喊,腰腹突然被猛踹一脚,趴在地上起不来。

    大叔被彻底点燃了火,冲破身边有几个成年人的阻拦,还要拼了命地往地上的女生身上踢去。

    “别踢了!人一小女孩儿你好意思么你!”有大妈开始喊人来帮忙。

    场面触目惊心。

    因为只有几个家长敢帮忙,所以差不多是三四个成年人撕扯在一起,其中那个大叔还疯了似的,一边怒吼一边往花坛的空位狂踩。

    “疯了吧!报警啊快!”

    “学校保卫室的呢?!叫保卫室!”

    路见星听到周围一阵乱吼,艰难地捂着耳朵转过头站起来,一个趔趄没站稳,被那大叔一拳头抡到花坛边靠着。

    好痛。

    路见星没吭声,转身去校门口的垃圾箱边拎了个把手有近一米长的铁撮箕扛在肩上,又折回来。

    谁在哭?

    哭声尖锐刺耳,路见星耳膜被震得发疼,他低头,看了眼在地上趴着哭的女生。

    下一秒,他那个铁的撮箕被他抡过肩膀,少年身躯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幼豹,用所有肌肉力量将沉重的利器精准出手——

    铁撮箕砸到那位大叔的背上。

    一点儿都没砸偏,路见星默默地算了一下距离。

    再一下。

    只听到几声尖叫之后,人群中有人爆发似的吼:“流血了!见血了!”

    紧接着有人开始跟喊:“杀人啦!”

    我没有啊。

    路见星有些茫然地把带血的撮箕往地上一扔,完全忘了柳若童,把校服袖口紧攥着,再将背脊开始流血的大叔踹到地上摁住背,挥起拳头就要往人后脑勺上狠砸。

    “住手!”

    校园保安们有三四个巡逻的,从校内冲出来,率先按住了正要下猛拳的路见星。路见星迅速躲开,再蹲到旁边儿,抹了一把脸,抹得眼下带着鼻尖全是腥红的血。

    他站起来没说话,目光冷漠又决绝。

    他手里还拎着那个铁撮箕。

    最后学校报了警,叫了救护车,把路见星、柳若童和那个精神病大叔都送到了医院去做了全身检查。所幸除了大叔之外,两个孩子并无大碍。

    等大叔的家属来医院认领时,被发现果然是某位学生家长,的确有精神病史。

    路见星手抖。

    他依稀记得,那一夜盛夜行发病时,也是和这个大叔发病时一样的眼神。

    浑沌又疯狂。

    唐寒睡衣都还没换就从教师公寓跑来了,外面套了件厚羽绒服,头发被风吹得全贴在脸上。她在询问期间下楼去接了两杯热椰奶给两个孩子,再找来凳子坐在他们面前,打算好好开导开导。

    考虑到病情,唐寒握住柳若童的手,小声问她:“童童,你的朋友需要什么饮料?”

    “和我一样就好。”柳若童也悄悄说。

    “好。”唐寒笑了笑,又去买了一杯。

    路见星再迟钝,也朦朦胧胧地明白了旁边这位女孩的病症,心口一时间堵得发胀。

    唐寒看着不说话的路见星,拿了温水蘸棉质纸巾,把他脸上干涸的血一点点擦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好现在是冬天,先动手打人的那个大叔穿得也厚,要不然路见星那一撮箕下去,伤的就不只是皮肉了。

    脸上的血擦得差不多了,路见星也快把大腿揪青。

    他及其反感老师这样的触碰,也讨厌温水在脸上擦血的感觉,讨厌棉纸巾的触感……他难受得想大喊大叫,却全部忍了。

    现在不能发作。

    不可以。

    唐寒安抚好两位学生,认真道:“见星,你是为什么要动手?因为女同学被欺负了,对吗?”

    路见星并没有点头,只是说:“痛。”

    “什么痛?”

    “她痛,”路见星花了十秒说出这个答案,又顿了顿,继续讲,“也打到了,我。”

    唐寒长叹一口气,说:“那个男人有精神病。”或许受不了什么惩罚。

    “我。”

    路见星蹦出一个字,说不下去,只得把自己装在书包里的手机翻出来。

    然后他发了半小时呆,柳若童和唐寒聊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去,也不想听。

    微信消息早就弹在了屏幕上,盛夜行问他,在哪里?

    然后是十多个未接电话。

    路见星有点委屈。

    他点开备忘录,打一行字用了五分钟,才慢慢地把手机转给唐寒看,问多久能够回寝室去。

    “还得有一会儿,”唐寒看看表,“等会儿季川老师送你们回去。”

    “快。”路见星说。

    唐寒点点头,想去触碰路见星的脸,又怕惊扰到他,只得说:“老师知道的。”

    路见星深呼吸一口气,把目光投降了从始至终一直在发抖的柳若童。

    他很想告诉她,人的大脑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你并没有什么特殊。

    也正因为我们的不一样,我们的生活才这么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