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0章 特殊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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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被咚咚咚敲窗户的声音催醒。
天没亮，星星没走，太阳也没出来，可杜鹃偏偏就在窗户外。
睡过头了吗？
没有呀，晨色朦胧，雾气很重，他确信园区仅有的一只马莉亚家的公鸡还没打鸣。
今天真反常。
打猎是极其耗费精气神和体力的剧烈运动，每次回来都跟杜鹃一起去采采蘑菇挖挖野菜，进行一些不怎么刺激和令人亢奋的活动，放松一下，算是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但以往都是路远听到公鸡打鸣跑去敲打杜鹃的窗户，然后拉着睡眼朦胧的小姑娘出园区，听她打着哈欠嘟嘟囔囔地嚷嚷“困，没睡够，天太早”。
即便她跟那只公鸡是邻居，她也从来不占近水楼台的便宜，每次都赖床等着路远再次打鸣。
今天她反倒打了鸡血了。
路远爬起来，开始穿衣服。
园区常年流传一种默契，年岁较小的女孩搭配会射箭的男孩进森林，虽然他们不涉足森林深处的危险地带，但难免会遇到不按套路出牌的大野兽，有男孩子搭伴，多一层安全保障。
但十六岁以上的男孩和女孩要么就在园区混生活，像杜松一样挖煤就是一种，如果要跟森林讨食吃都必须早出晚归，太阳一出现就必须消失在树木的阴影里，两头不要看见太阳。
他们这对组合有点特殊，杜鹃只有十四岁，搭上路远这个十七岁的伙伴，就得自愿跟着活受罪。
路远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快点，你怎么这么慢呀！”少女在窗外跺脚。
什么？每次都等你，在屋外站半个小时以上，还别说雾气特别重，春秋都很冷，没有一次抱怨，你这第一次……路远漱漱口，捞起两块粗糙的面饼，切开之后中间塞了半菜半肉，灌了一点肉汤，食物很凉，也不足以果腹，但一块是他的早餐，另一块是午餐。
他还必须在森林里找点野果子或者多汁的野菜，解决饮水的问题。
“太阳出来啦！再不出门，来不及了。”
公鸡还没叫，你倒叫得欢！路远无声抗议。他收拾停当，扎紧空布囊，摘下拓木弓，背上箭，踏进晨雾中，这是黎明与黑暗转换的时刻，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夜色如墨。
他注意到杜鹃今天换了装束，紧身衣裤，马尾扎起来，杜松前几年汰换下来的掉色黄夹克，破了几个洞，但刚好合身，一身装扮爽爽俐俐。她跟往常一样挎着篮子，带着铲子，但多背了一件工具——那副能射二十步的小弓箭。
难道要捡蘑菇和打猎的对象要调换了？路远警惕地看了杜鹃一眼，行头齐全，情绪饱满，看起来就是这样。
路过马莉亚家，刚巧公鸡突然在他们脚跟下打鸣，人和鸡都吓了一条，人没事，但公鸡一激动飞上矮墙，闹出不小的动静。
“我们把公鸡吵醒了！”杜鹃嘻嘻笑道。
“天天被它吵，这回报仇了。”路远莞尔，看着那只公鸡站在高处，傲骄地喔喔喔……
饲养一只公鸡，代价不小。
大人孩子老弱妇孺都吃不饱，哪儿来的余粮喂鸡呢。
母鸡还能下个蛋，换点盐，补贴家用，养只公鸡，不但多了一张吃食的嘴，还天不亮就打鸣吵的慌，但风骚入骨的马莉亚偏偏不养母鸡（据说是因为马莉亚持家无方，担心哪一天鸡蛋捡晚了，孵出小鸡来），只养公鸡，还义正辞严地宣称公鸡一打鸣她就起床给上夜班归来的男人准备早饭，烧热水擦澡，让大家无力反对。
出园区经过马莉亚家的路远，不止一次看见马莉亚在忙活，但有人说，黑咕隆咚里晃动的人影经常不止一个，这个路远可真没撞见过，他每次都闻鸡鸣起床，路过玛丽亚家门口时，人家早早就起床生火，蹲在灶台跟前开始煮饭烧水了。
虽然路远是公鸡打鸣的受益者，但受害的人更多，园区大多数人都不像外出打食的孩子们那样起大早，他们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公鸡打鸣的钟点，正是他们的酣睡时间，所以不少人“被迫害的人”放话出来要抹黑宰了它。
但却没人真的敢动手，大公鸡依旧兢兢业业的每天准时打鸣，祸害园区。因为马莉亚做挖炭工人的的老公霍华德长得五大三粗跟铁塔一样，是园区数一数二的壮汉，无人敢跟他挑事。
也有人说是因为安德鲁，他扬言有一天大公鸡喂肥了，他就煮了下酒，谁都不许抢。
他可是园区一霸，打架不要命，大概打架多了也能淬炼身体，他浑身的肌肉疙疙瘩瘩像铁块一样不比霍华德差。
他也是个恶棍，交换东西的时候，经常恃强凌弱，以少换多，幸好他喜欢肉但对肉汤不敢兴趣，而白天路远都在森林里泡着，安德鲁则在园区横行，基本不产生交集，所以他们还没正式打过交道。
而且他有支枪，一支长筒猎枪，以前没见过手枪什么模样的路远跟他为数不多的照面就遇到过他背着令人眼馋的大杀器招摇过市，这让念念不忘那杆猎枪的路远对这个坏蛋印象深刻。
有其父必有其子，路远认识他的儿子安密欧，是园区声名狼藉的小混混，常在园区门口截留小孩的收获。他们辛辛苦苦风，吹日晒得到的野菜、蘑菇、浆果或者可以食用块茎，被他堵住都得损失两三成。
他们同龄，安密欧的个子比他高一头，但因为懒惰缺乏锻炼比他瘦多了，像一根拉长的油条，早市上老郭头的油条香喷喷的人见人爱，而安德逊因为长久不擦洗而臭烘烘的到处招人嫌。
二者路远都要敬而远之，前者他买不起，后者他惹不起。
路远看到马莉亚的窗户上似乎真有两个人影，再要看仔细一点，越着急视线越不是很清晰，人影不停地晃动，不能确定到底是一个人影，还是两个。
“吵醒的可不止一只鸡呀。”想到某种不可描述的情景，路远心里痒痒的，蹑手蹑脚地要靠近一点听墙根，却被杜鹃上手揪住耳朵，“不许看！马莉亚那个……有什么好看的？”小丫头怒斥道。
“哎呦！别误会！轻点，我不是去看马莉亚，我是去看看另外一个人是谁，那人肯定不是老霍。”路远吃痛求饶解释道。
“是谁，不关你的事，快走！”
“嘿嘿……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呀，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你们两家的墙早就名存实亡……”
“……闭嘴！快走。”
“哦……你知道，哈哈……你知道是谁！”
路远和杜鹃的声音太大，里面晃动的人影一下子不见了，屋里一片安静，他们走出老远才听到后面的开门关门和脚步声，但路远被杜鹃拉着走远了，什么也没看见。
小门已经打开了，有人比他俩更勤劳，抢先一步出门，早起的鸟儿捉虫多，这不奇怪。静谧的早晨，铁丝网发出嗡嗡的低沉响声，路远踢一颗石子飞上网子，滋滋的冒出一串电火花。
电！
书上说现在是人类历史上科技最发达的时代，人类都研发出太空船，眼光盯着茫茫宇宙，这主要归功于电在各个领域无孔不钻，而且都应用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电跟空气一样不要钱。
路远不相信前者。
园区见不到一种家用电器，以前人们自嘲自己穷，就宣称自己唯一的家用电器是手电筒，现在连这个也没了。
但相信后者，整个园区被铁丝网包围起来，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通电，发出嗡嗡的声音，从路远记事起，电就没断过。
太空军当真不吝惜电力。
可是这些电，园区的人们统统用不上，不是太空军禁制使用，而是因为电线里面的铜丝可是珍贵金属，谁家架设一条电线，一觉醒来胶皮还在，但铜丝不翼而飞，如果不是因为铁丝网时时通电，能要人命，它也一样说没就没。
说到铁丝网李约翰颇有怨言，说野兽奈何不了它，园区的人们也移动不了，所以它既隔绝了野兽的侵袭，也封锁了人们的脚步，框限了园区的发展，不知道是帮衬人类多一点，还是森林里的野兽获益更多。
路远觉得对二者都有益处，但说对二者都没好处，也讲得过去。
雾气未散，杜鹃在森林边缘迫不及待地叉腰宣布：“今天我打猎，你捡蘑菇挖野菜。”她摘下弓箭，拈弓搭箭，很像那么回事地瞄准一棵树。
有心里准备，路远默默地接过了篮子和小铲子，没有说话。杜鹃正在兴头上，一根筋地要射箭，如果逆着潮头反对，不被一个浪花拍翻在沙滩上才怪，但射箭哪儿有那么容易，没人指导，想要自学成才，射两箭就知道了。
借助蒙蒙光亮，杜鹃配合默契地跟着他往森林深处走一点，他们先去寻找最近的几颗野生的白梨树，梨子又酸又涩，但好歹有点水气，又吃不死人，借着它们把早餐吞下去才有力气干活。
再深入一段有一颗杏树，青色果实压枝头，走走停停踩踩摘摘绕过去就接近中午了，那里是他们午餐的地方，但接近树冠的枝杈挑着一个蜜蜂窝，很大的一个，那是蜜蜂的地盘，偷杏子的时候要小心点，否则免不了满头包。
说起森林深处，路远就想起他、李约翰、杜松和杜鹃之间的一次对话，嘴角浮起坏坏地笑。
“不许往深处去！”杜松声色俱厉地指出，“深处有大野兽，太危险。”
“有路远，他是神箭手，会保护我的。”杜鹃提醒道。
“有的野兽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你伤害了，整壶的箭射中你，你要过几个月，身体变形，极其难受才知道。”李约翰贱贱地笑道。
“森林里有这样的野兽吗，路远？”杜鹃问。
路远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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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反常。
打猎是极其耗费精气神和体力的剧烈运动，每次回来都跟杜鹃一起去采采蘑菇挖挖野菜，进行一些不怎么刺激和令人亢奋的活动，放松一下，算是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但以往都是路远听到公鸡打鸣跑去敲打杜鹃的窗户，然后拉着睡眼朦胧的小姑娘出园区，听她打着哈欠嘟嘟囔囔地嚷嚷“困，没睡够，天太早”。
即便她跟那只公鸡是邻居，她也从来不占近水楼台的便宜，每次都赖床等着路远再次打鸣。
今天她反倒打了鸡血了。
路远爬起来，开始穿衣服。
园区常年流传一种默契，年岁较小的女孩搭配会射箭的男孩进森林，虽然他们不涉足森林深处的危险地带，但难免会遇到不按套路出牌的大野兽，有男孩子搭伴，多一层安全保障。
但十六岁以上的男孩和女孩要么就在园区混生活，像杜松一样挖煤就是一种，如果要跟森林讨食吃都必须早出晚归，太阳一出现就必须消失在树木的阴影里，两头不要看见太阳。
他们这对组合有点特殊，杜鹃只有十四岁，搭上路远这个十七岁的伙伴，就得自愿跟着活受罪。
路远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快点，你怎么这么慢呀！”少女在窗外跺脚。
什么？每次都等你，在屋外站半个小时以上，还别说雾气特别重，春秋都很冷，没有一次抱怨，你这第一次……路远漱漱口，捞起两块粗糙的面饼，切开之后中间塞了半菜半肉，灌了一点肉汤，食物很凉，也不足以果腹，但一块是他的早餐，另一块是午餐。
他还必须在森林里找点野果子或者多汁的野菜，解决饮水的问题。
“太阳出来啦！再不出门，来不及了。”
公鸡还没叫，你倒叫得欢！路远无声抗议。他收拾停当，扎紧空布囊，摘下拓木弓，背上箭，踏进晨雾中，这是黎明与黑暗转换的时刻，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夜色如墨。
他注意到杜鹃今天换了装束，紧身衣裤，马尾扎起来，杜松前几年汰换下来的掉色黄夹克，破了几个洞，但刚好合身，一身装扮爽爽俐俐。她跟往常一样挎着篮子，带着铲子，但多背了一件工具——那副能射二十步的小弓箭。
难道要捡蘑菇和打猎的对象要调换了？路远警惕地看了杜鹃一眼，行头齐全，情绪饱满，看起来就是这样。
路过马莉亚家，刚巧公鸡突然在他们脚跟下打鸣，人和鸡都吓了一条，人没事，但公鸡一激动飞上矮墙，闹出不小的动静。
“我们把公鸡吵醒了！”杜鹃嘻嘻笑道。
“天天被它吵，这回报仇了。”路远莞尔，看着那只公鸡站在高处，傲骄地喔喔喔……
饲养一只公鸡，代价不小。
大人孩子老弱妇孺都吃不饱，哪儿来的余粮喂鸡呢。
母鸡还能下个蛋，换点盐，补贴家用，养只公鸡，不但多了一张吃食的嘴，还天不亮就打鸣吵的慌，但风骚入骨的马莉亚偏偏不养母鸡（据说是因为马莉亚持家无方，担心哪一天鸡蛋捡晚了，孵出小鸡来），只养公鸡，还义正辞严地宣称公鸡一打鸣她就起床给上夜班归来的男人准备早饭，烧热水擦澡，让大家无力反对。
出园区经过马莉亚家的路远，不止一次看见马莉亚在忙活，但有人说，黑咕隆咚里晃动的人影经常不止一个，这个路远可真没撞见过，他每次都闻鸡鸣起床，路过玛丽亚家门口时，人家早早就起床生火，蹲在灶台跟前开始煮饭烧水了。
虽然路远是公鸡打鸣的受益者，但受害的人更多，园区大多数人都不像外出打食的孩子们那样起大早，他们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公鸡打鸣的钟点，正是他们的酣睡时间，所以不少人“被迫害的人”放话出来要抹黑宰了它。
但却没人真的敢动手，大公鸡依旧兢兢业业的每天准时打鸣，祸害园区。因为马莉亚做挖炭工人的的老公霍华德长得五大三粗跟铁塔一样，是园区数一数二的壮汉，无人敢跟他挑事。
也有人说是因为安德鲁，他扬言有一天大公鸡喂肥了，他就煮了下酒，谁都不许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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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有支枪，一支长筒猎枪，以前没见过手枪什么模样的路远跟他为数不多的照面就遇到过他背着令人眼馋的大杀器招摇过市，这让念念不忘那杆猎枪的路远对这个坏蛋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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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者路远都要敬而远之，前者他买不起，后者他惹不起。
路远看到马莉亚的窗户上似乎真有两个人影，再要看仔细一点，越着急视线越不是很清晰，人影不停地晃动，不能确定到底是一个人影，还是两个。
“吵醒的可不止一只鸡呀。”想到某种不可描述的情景，路远心里痒痒的，蹑手蹑脚地要靠近一点听墙根，却被杜鹃上手揪住耳朵，“不许看！马莉亚那个……有什么好看的？”小丫头怒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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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呀，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你们两家的墙早就名存实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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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上说现在是人类历史上科技最发达的时代，人类都研发出太空船，眼光盯着茫茫宇宙，这主要归功于电在各个领域无孔不钻，而且都应用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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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不相信前者。
园区见不到一种家用电器，以前人们自嘲自己穷，就宣称自己唯一的家用电器是手电筒，现在连这个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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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铁丝网李约翰颇有怨言，说野兽奈何不了它，园区的人们也移动不了，所以它既隔绝了野兽的侵袭，也封锁了人们的脚步，框限了园区的发展，不知道是帮衬人类多一点，还是森林里的野兽获益更多。
路远觉得对二者都有益处，但说对二者都没好处，也讲得过去。
雾气未散，杜鹃在森林边缘迫不及待地叉腰宣布：“今天我打猎，你捡蘑菇挖野菜。”她摘下弓箭，拈弓搭箭，很像那么回事地瞄准一棵树。
有心里准备，路远默默地接过了篮子和小铲子，没有说话。杜鹃正在兴头上，一根筋地要射箭，如果逆着潮头反对，不被一个浪花拍翻在沙滩上才怪，但射箭哪儿有那么容易，没人指导，想要自学成才，射两箭就知道了。
借助蒙蒙光亮，杜鹃配合默契地跟着他往森林深处走一点，他们先去寻找最近的几颗野生的白梨树，梨子又酸又涩，但好歹有点水气，又吃不死人，借着它们把早餐吞下去才有力气干活。
再深入一段有一颗杏树，青色果实压枝头，走走停停踩踩摘摘绕过去就接近中午了，那里是他们午餐的地方，但接近树冠的枝杈挑着一个蜜蜂窝，很大的一个，那是蜜蜂的地盘，偷杏子的时候要小心点，否则免不了满头包。
说起森林深处，路远就想起他、李约翰、杜松和杜鹃之间的一次对话，嘴角浮起坏坏地笑。
“不许往深处去！”杜松声色俱厉地指出，“深处有大野兽，太危险。”
“有路远，他是神箭手，会保护我的。”杜鹃提醒道。
“有的野兽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你伤害了，整壶的箭射中你，你要过几个月，身体变形，极其难受才知道。”李约翰贱贱地笑道。
“森林里有这样的野兽吗，路远？”杜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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