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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图穷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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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图穷匕现

    吟欢一个人在宫中闷闷地。宛儿去了四五日,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吟欢不放心她,差了翠儿三番五次去春熙宫打听,却连人影儿也没见着,让吟欢又添一层担忧。好在昨天夜里,宛儿终于打发个小宫女偷偷来见吟欢,告知她一切皆好,等闲了就来看望娘娘等话。说了几句,吟欢再要细问,那小宫女只是摇头说很好,别的什么也不肯说。吟欢猜度着宛儿在那厢的情形,不禁更加担心。好在再有几日,就是禁足期满,终于可以自由行动,到时候就可以亲去春熙宫探望宛儿。

    一颗心只是忐忑着,到了午后,正同着翠儿在庭院里,晒着暖暖的太阳。一眼瞥见大太监李德带着几个小太监从大门口昂然而入。吟欢一见他的身影,就像见到不祥之物一般,暗道一声糟糕,一颗心就“扑通扑通”地乱跳着。

    李德大喇喇走进来,走在庭前站定,他所站的地方离吟欢不到十尺,他早已一眼就看到了她,却当着没看到一样,直着脖子高呼一声:“圣旨道,请淑妃娘娘接旨!”

    吟欢知道来者不善,却勉强跪在地上接旨。

    太监李德摇头晃脑地宣读着圣旨原来竟是,皇上要她,即日搬离储秀宫,挪到拢翠殿居住。淳于湛,这只反目的中山狼,他为何要步步紧逼,要置她于死地?

    恰似晴天霹雳,半晌回不过神来,只是呆呆地跪在那里,整个人成了木偶。天塌了,地陷了,她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灼痛她的心。李德等得不耐烦,将圣旨塞在她手中。却并不走,原是皇上要他督促着淑妃早点离开。

    翠儿急得六神无主,一个劲地摇撼着吟欢:“娘娘,娘娘,皇上要让我们搬走,该怎么办啊?”

    吟欢悠悠回过神来,望着翠儿,眼中却空无一物,惨然笑道:“是的,我要走了,走……了……”一语未毕,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人去直直地倒了下去。

    又是上报皇上,又是请太医,忙乱了一阵,吟欢总算醒来。躺着,不说话,也不吃药,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曾经有多少爱,现在就有多少恨。与其恨他,不如恨自己,恨自己的糊涂,自歁歁人,不肯退步抽身,落得这般下场。悔恨噬咬着她的心。

    那拢翠殿是什么地方?宫中人大多心知肚明。淳于湛起事那夜,潜入皇城,在拢翠殿勒死了前帝淳于衷,又在殿外杀死了淳于衷的妃嫔子女。血流成河,闻之变色。不但夜里,就是白天,愁云惨雾,也是阴森森的景象。从此之后,人人绕道而行,避之不及。因无人居住打理,拢翠殿差不多成了一片废墟,根本无法住人。,

    储秀宫中人,知吟欢大势已去,哪里还有心思待在她身边。纷纷找李德求情行贿,安置到别的宫殿去侍候。这样一来,储秀的宫人太监,也就去了十之八九,剩下的不是没门路就是无财可献,没有法子可想无处可去,因此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跟着淑妃,自然不免抱怨连连。好在,翠儿竟没主动请去,垂着泪陪在身旁,让吟欢得到一点慰藉,一线希望。她心中十分感激翠儿。

    淳于湛铁石心肠,命众人抬了吟欢,及一些衣服箱笼,赶在夕阳西下时分搬到了扰翠殿。

    拢翠殿,破败荒凉。门窗倾颓歪斜,室内尘灰厚积,杂乱不堪;殿宇房梁蛛网累累,结垢蒙尘;花园中乱草丛生,无路可寻,偶尔可见一两只野猫在一人来高的草丛中乱窜,此情此景,在满目的夕阳光照中,怎一个凄凉了得!

    翠儿和几个跟来的老弱太监,见了此情此景,十分害怕,全都瑟瑟发抖,缩成一团。

    吟欢到了这步田地,倒冷静下来。喘了口气,将跟来的几个太监叫到跟前,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又为几人分配了活计。那几个人心里虽万分不情愿,一来不敢违拗,二来,不收拾整理个地方出来,就连自己到了晚上也无安身之处。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因此也都格外地勤快麻利起来。扫地的,擦窗的,整理房间的,一齐忙活起来。

    那太监李德见大家在淑妃的安排下有条不斋地忙碌,倒有几分佩服淑妃,恭敬地告辞去了。

    翠儿陪着吟欢坐在台阶上。暮色四合,夜风渐起,虽是春末,但到了晚上还有几分凉意。四下一片阒寂,光线越发黯淡,一片昏茫的景象。抬眼望去,宫殿树木不辨形状,鬼影幢幢,眼见着一切都将被黑暗吞噬。

    “娘娘,我怕!”翠儿一头扎在吟欢膝上,身子抖得厉害。

    “别怕。有我呢。“吟欢轻拍着翠儿的背,哄着她。翠儿原本怕极,情绪几乎要崩溃,见吟欢如此淡定从容,便也渐渐镇定起来,两人说说话,彼此壮胆。

    天色完全黑下来时,那几个硕果仅存的太监才收拾出几间屋子,将吟欢请了进去。吟欢再三叮嘱众人,关好门窗,小心烛火,夜里不得出门。众人平白遭受这无妄之灾,忙乱了一天,早早地睡下了。这一觉倒睡得很香,起来时天光大亮,太阳升起来一竿子高了。

    第二日,吟欢吩咐几个太监,一个去做饭,剩下的人都打扫修理屋子。既来之则安之,哪怕是荆棘丛林,也要开辟出一块鲜花丛生的桃源不可。

    熹妃派了两个太监前来打探消息。见淑妃好整以暇地坐在殿门口指挥着几个太监打水洗地,锄草理花,又见几间偏殿门窗皆备,收拾得干干净净地,大出于意料之外,连忙把所见情景一字不漏地报告给熹妃。

    熹妃倒不料淑妃竟如此顽强,听了汇报十分惊诧。挥退了太监,身边只留明绡一个侍候。半晌,两人都没说话,熹妃默默地坐着喝茶想心事。明绡耐不住笑问:“娘娘,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熹妃道:“这淑妃,倒是个有志气的。我还真是有些小看她了。”

    “唯其如此,这个人留不得。”

    熹妃沉吟着:”这个人真是我的劲敌。罢了,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事到如今,别怨我心狠。“

    熹妃对淳于湛报告了吟欢在拢翠殿情形,话中不乏添油加醋之言。

    “那淑妃娘娘,真是个女中豪杰,住在那样的地方,一点也不怕。指挥着一众太监,修葺整理,说是要将拢翠殿变得比储秀宫更好呢。”

    淳于湛闻言只是皱眉。

    熹妃又道:“我看淑妃娘娘那神情胆识,就是十个男人也不及她。如今皇上把她赶去那般荒凉的所在,她一定恨透了皇上了。她是个有勇有谋的人,皇上要小心些,万勿和她接近才好!”

    这句话触到淳于湛心病。他想起吟欢从前与他并肩时节,为了剪除对手,定下的一条条毒计,不仅打了个寒颤。

    他冷冷对熹妃道:”淑妃的事,朕不想再管,你看着办吧!“

    熹妃心中大喜。却假惺惺道:”臣妾能把淑妃姐姐怎么办呢?只不过为了皇上,多防着她罢了!“

    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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