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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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小院略显萧条，只见几把扫把躺在地上，落叶杂乱，忽而有铜锣作响，顿时一阵乒乓声遍布院落，鱼贯而出的侍女皆披头散发，一脸好赶不及的架势冲向井边打水洗脸，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地整理衣饰，一个个端水送菜的时候，也不忘狠狠瞪一眼敲锣的小姑娘。
“姐姐们可别怪我，这是小姐规定的。”云冉笑眯眯地放好铜锣，好不得意地蹦蹦跳跳走进房内，“玉姐姐这一招可真是聪明，只要云冉我揪到谁睡晚了，第二天就这么来，看她们还敢不敢消极怠工了。”
她说得开心，走近一看，自家小姐正对镜贴花黄，玉飞凰也在旁边帮忙，她也不知是要做什么，但难得发现秦暮初有这个闲情雅致，于是云冉也凑了上去，帮着秦暮初捣鼓：“小姐你什么都会，就是梳妆打扮不在行。”
在齐府会的都是些勾心斗角文韬武略，哪里有时间学这些。秦暮初眉眼一挑，远远地就望见卿禾在外头指手画脚指挥众人，她也不多说，稍稍一勾手，就让云冉给自己上妆：“我哪里会这些，以前干的活可没时间让我去描眉画唇。”
她淡淡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却让云冉小嘴一撇，颇为难过地望着自家小姐：“小姐可别想往事，现在您可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多少人都要跪着看您呀。”她不会说漂亮话，但一字一句都叫人心软，秦暮初点头，把她的手牵过来，捏捏上头的软肉轻笑。
“小姐可要用膳？昨晚丞相吩咐了，今早请您去前厅吃菜呢。”卿禾举过衣裳，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玉飞凰，心里锣鼓大作，语气动作，也逐渐温柔起来。
恰巧是庄氏禁足第一日，便要召集了大家来论断这秦府后院大小事宜的归属吗？秦暮初怡然自得地歪着脑袋，直愣愣盯着卿禾，却是突然把话转给云冉听：“小云冉，我问你，今日早膳，都有谁去？”
“回小姐的话，除了禁足的夫人，主子们都去。”云冉不懂秦暮初说这句话的用意，乖乖地给她穿上外套，顺带还夸了一句，“小姐的肤色本来就白，就是在外头风吹日晒久了才黑，现在好生养几天，也快白回来了。”
卿禾可不似云冉这样傻呆呆的，她一听秦暮初说话，就知她话里有话，难不成这妮子昨日刚打胜一场，今天就要乘胜追击，连相爷的话也不听了？想到这儿，卿禾是忍不住要看着秦暮初，翕动嘴唇要说两句劝她，可到底还是被秦暮初那派风清自在折服，自顾自的做事去了。
这边卿禾放弃劝说，但尚且不知府内究竟的玉飞凰倒是问了一句：“小姐不去？”
秦暮初盯着镜子，突然发现自己打扮打扮还是能看的，她没直接回答玉飞凰，而是起身让云冉去厨房准备一些点心吃食过来，看样子，竟是要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吃饭了。
“我去，实权也是在秦媛颐手上，不去，这才有机会让他们找我的茬，论一论事情究竟该谁来处理。”秦暮初插上那根金雀钗，正吃得起劲，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声音，让云冉前去瞧瞧，果然是秦龚带着人来了。
这才是疼在心尖上的人，稍有不妥，连公务也不顾，马上就来了。
秦暮初咬下一口包子，总算是在众人簇拥之下，安安分分地给秦龚施礼问好：“父亲一大早来所为何事？女儿许是前两日吵得昏头转向，身子疲惫，就让身边的丫鬟去通报了，想来是没碰上？”
她大言不惭地说着没发生过的事情，饶是卿禾看惯了各大宅子里勾心斗角的事情，也不由得敬佩这一位主子的勇气，按理说这后院的女人均是靠着男人才有一席之地，但秦暮初，似乎偏偏就要在秦龚眼前晃，给他一些不顺才开心。
可秦龚哪里会听，又看她精气神十足，顿时长袖一挥，恼怒非常：“你歇息数日也就罢了，为父的话也不听吗！”
“不过就是这段日子谁来管家事罢了。”秦暮初幽幽一瞥站在后头的秦媛颐，嘴角微微翘起，“俗话说，长姐如母，由大姐姐来处事最稳妥不过。”
这话说到秦龚心里，自然神色也缓和几分，但秦暮初霎时话锋一转，优哉游哉脱口而出：“虽说嫡庶有别，但我可不在意这些事儿，父亲可别错怪了如琚。”
嫡庶尊卑，乃是从古到今的至理名言，也就只有秦府，硬生生把嫡女摘了出去，让庶出的几个儿子女儿出头，秦暮初心知秦龚有意偏袒，还是忍不住要让他吃瘪，谁叫这人大早上就来扰人清梦，生怕自己的贴心小棉袄不能一举□□吗？
“我想三妹说的也没错，嫡庶有别，这忽然让大姐姐来处理事务，未免太过仓促。”秦媛珂这几日是受尽苦头，疼爱自己的母亲失势，又被父亲不喜，就是这亲姐姐似乎也有异心，情势紧张，可就不由得她不为自己着想了。
反正秦暮初这风风火火的爱出头脾性，到时候管不好偌大家宅，再换姐姐上，母亲差不多也该解除禁足了。
心里想得是条条好处，但眼前现实可是大势所趋，秦暮初鄙夷地望了一眼缩头缩脑的秦媛珂，眼神一瞥，正对上端着吃食的玉飞凰，两人四目相对，顿时便心灵相通。
“几位主子站在院子里受凉了可怎么好，奴婢斗胆请相爷进屋详谈。”玉飞凰取了一方暖手炉奉上，笑意盈盈，这出色容貌一下子就被秦龚看在眼里：“你是新来的？”
将手腕上的大披风给秦龚盖上，玉飞凰把心中的怨恨藏得极深，眉眼间尽是对男人的崇拜和小女儿的拘谨：“见过相爷，奴婢父亲不幸逝世，苦于银钱没法下葬，正是小姐体贴，让管家把奴婢买进来的。”
她可不怕秦龚识破，因为秦暮初为让玉飞凰进府，昨日刚演了一场戏，就是管家勤奋也能作证，至于什么秦淮名妓，就随风去吧。
许是看到如今的玉飞凰想起了当年的庄氏，秦龚态度柔和，大步一跨，就同玉飞凰进门了。秦暮初好笑盯着两人背影，转身轻笑：“姐姐们也别着凉了，还是快进去坐会儿，怎么不见康裕兄长？”
“兄长同他几个朋友出门去了，妹妹关心，我定当送到。”秦媛颐上前握住秦暮初双手，只觉冰冷刺骨，不禁失手放开，笑得尴尬转身进门去了。
秦暮初看着自己的手，不觉有他，也不管那后头还站着个二姐姐，唤了云冉卿禾便自顾自进门去，徒留秦媛珂深感受了侮辱，恨恨一跺脚，才跟上众人。
“我秦暮初，也不过是山间野地长大的孩子，哪里懂得府中事物，可二姐姐这么一提，也不由得要想上一想，这大姐姐接手，族里面可同意了？”秦暮初坐在红木椅上，懒洋洋地仿若随口一提，可指腹却缓慢地敲击着桌面，分明是在算计思虑。
秦龚接了玉飞凰倒来的茶一饮而尽，话题另开，竟是绕到了庄氏身上：“不错，飞杏是庶女，名义上不能执权，但若是她母亲入了族谱，她自然就是嫡女，你们姐妹也没有差别。”
倒是算计到我秦暮初头上了，少女装作惊讶，一手捂住嘴唇：“说是如此，但入族谱，可是这么轻易的事情？”
“当年母亲入不得族谱，是有护国公，他对咱们家有些偏见。”秦媛颐不紧不慢地顺着秦暮初的话往下讲，“如今妹妹回来，到你外公那劝两句，又是久别重逢，有什么说不通的？”
秦氏族人，虽出了一个秦龚为当朝宰相，但族长却是个死古板，听了护国公所言，再加上庄氏乃风尘出生，硬是死活不让入族谱，但秦暮初此番回来，秦媛颐倒是见到了希望，她是庶出，嫁人便低别人一头，但若是嫡长女，怎么说，也要天子骄子才能配得。
好一个姐姐妹妹，父女亲情，都是趁着这来的啊。秦暮初双眼微闭，只一抬眼，就见众人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好半天沉默，才懒散睁眼，说了两个字：“我不。”
“你放肆！”
“我怎么了！”秦暮初抬头挺胸瞪着秦龚，“我进秦府不过半旬，旁人都说这嫡系相比庶出是高贵几分，但这点我不在乎，但父亲可曾想过我刚被母亲咒孽种，刚适应京城生活，就被逼着为母亲姐姐做嫁衣的心情吗！”
小巧脸庞因激愤而通红不已，秦暮初指着云冉喝道：“就连小丫鬟也说，小姐本该是养在深闺的牡丹花，何至于在外流离失所让几个尼姑日日责骂，才一进门，就要被姐姐说是褐黄黑皮，被母亲辱及生母！”
说了半晌，她心神俱疲，身形微颤，旁边的云冉就上前来稳稳扶住自家小姐。秦暮初扶额蹙眉，连眼睛也紧紧闭着：“父亲不要再劝，如琚也不愿再听。”
秦龚最后也没骂这小女儿一句，只是领着两个女儿离去，可方一出院，便嘱咐了身边的秦奋：“你去吧印章给暮初。”
“爹！”秦媛颐这才失了分寸，忽地喊了一声。
“让她管家，尝尝苦头，才知道你母亲做事辛苦，自然也就明白你们了。”秦龚摆手，一个大男人，却连家事都处理不好，若是传出去，他这面子也不要了。
“老爷，小姐今早煮了一锅银耳莲子汤，本是要送给老爷喝，可如今这，唉，老爷可别怨小姐，小姐年纪尚小，长大了，自然就懂您了。”玉飞凰适时跟上，提了一篮吃食走近，一面还贴心宽慰秦龚。
人间四月芳菲尽，秦龚凝视着玉飞凰，忽而想到了几句春日渐暖迷人醉的诗句，这纠缠的眉头，自然也就舒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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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们可别怪我，这是小姐规定的。”云冉笑眯眯地放好铜锣，好不得意地蹦蹦跳跳走进房内，“玉姐姐这一招可真是聪明，只要云冉我揪到谁睡晚了，第二天就这么来，看她们还敢不敢消极怠工了。”
她说得开心，走近一看，自家小姐正对镜贴花黄，玉飞凰也在旁边帮忙，她也不知是要做什么，但难得发现秦暮初有这个闲情雅致，于是云冉也凑了上去，帮着秦暮初捣鼓：“小姐你什么都会，就是梳妆打扮不在行。”
在齐府会的都是些勾心斗角文韬武略，哪里有时间学这些。秦暮初眉眼一挑，远远地就望见卿禾在外头指手画脚指挥众人，她也不多说，稍稍一勾手，就让云冉给自己上妆：“我哪里会这些，以前干的活可没时间让我去描眉画唇。”
她淡淡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却让云冉小嘴一撇，颇为难过地望着自家小姐：“小姐可别想往事，现在您可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多少人都要跪着看您呀。”她不会说漂亮话，但一字一句都叫人心软，秦暮初点头，把她的手牵过来，捏捏上头的软肉轻笑。
“小姐可要用膳？昨晚丞相吩咐了，今早请您去前厅吃菜呢。”卿禾举过衣裳，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玉飞凰，心里锣鼓大作，语气动作，也逐渐温柔起来。
恰巧是庄氏禁足第一日，便要召集了大家来论断这秦府后院大小事宜的归属吗？秦暮初怡然自得地歪着脑袋，直愣愣盯着卿禾，却是突然把话转给云冉听：“小云冉，我问你，今日早膳，都有谁去？”
“回小姐的话，除了禁足的夫人，主子们都去。”云冉不懂秦暮初说这句话的用意，乖乖地给她穿上外套，顺带还夸了一句，“小姐的肤色本来就白，就是在外头风吹日晒久了才黑，现在好生养几天，也快白回来了。”
卿禾可不似云冉这样傻呆呆的，她一听秦暮初说话，就知她话里有话，难不成这妮子昨日刚打胜一场，今天就要乘胜追击，连相爷的话也不听了？想到这儿，卿禾是忍不住要看着秦暮初，翕动嘴唇要说两句劝她，可到底还是被秦暮初那派风清自在折服，自顾自的做事去了。
这边卿禾放弃劝说，但尚且不知府内究竟的玉飞凰倒是问了一句：“小姐不去？”
秦暮初盯着镜子，突然发现自己打扮打扮还是能看的，她没直接回答玉飞凰，而是起身让云冉去厨房准备一些点心吃食过来，看样子，竟是要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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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疼在心尖上的人，稍有不妥，连公务也不顾，马上就来了。
秦暮初咬下一口包子，总算是在众人簇拥之下，安安分分地给秦龚施礼问好：“父亲一大早来所为何事？女儿许是前两日吵得昏头转向，身子疲惫，就让身边的丫鬟去通报了，想来是没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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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秦龚哪里会听，又看她精气神十足，顿时长袖一挥，恼怒非常：“你歇息数日也就罢了，为父的话也不听吗！”
“不过就是这段日子谁来管家事罢了。”秦暮初幽幽一瞥站在后头的秦媛颐，嘴角微微翘起，“俗话说，长姐如母，由大姐姐来处事最稳妥不过。”
这话说到秦龚心里，自然神色也缓和几分，但秦暮初霎时话锋一转，优哉游哉脱口而出：“虽说嫡庶有别，但我可不在意这些事儿，父亲可别错怪了如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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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怕秦龚识破，因为秦暮初为让玉飞凰进府，昨日刚演了一场戏，就是管家勤奋也能作证，至于什么秦淮名妓，就随风去吧。
许是看到如今的玉飞凰想起了当年的庄氏，秦龚态度柔和，大步一跨，就同玉飞凰进门了。秦暮初好笑盯着两人背影，转身轻笑：“姐姐们也别着凉了，还是快进去坐会儿，怎么不见康裕兄长？”
“兄长同他几个朋友出门去了，妹妹关心，我定当送到。”秦媛颐上前握住秦暮初双手，只觉冰冷刺骨，不禁失手放开，笑得尴尬转身进门去了。
秦暮初看着自己的手，不觉有他，也不管那后头还站着个二姐姐，唤了云冉卿禾便自顾自进门去，徒留秦媛珂深感受了侮辱，恨恨一跺脚，才跟上众人。
“我秦暮初，也不过是山间野地长大的孩子，哪里懂得府中事物，可二姐姐这么一提，也不由得要想上一想，这大姐姐接手，族里面可同意了？”秦暮初坐在红木椅上，懒洋洋地仿若随口一提，可指腹却缓慢地敲击着桌面，分明是在算计思虑。
秦龚接了玉飞凰倒来的茶一饮而尽，话题另开，竟是绕到了庄氏身上：“不错，飞杏是庶女，名义上不能执权，但若是她母亲入了族谱，她自然就是嫡女，你们姐妹也没有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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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母亲入不得族谱，是有护国公，他对咱们家有些偏见。”秦媛颐不紧不慢地顺着秦暮初的话往下讲，“如今妹妹回来，到你外公那劝两句，又是久别重逢，有什么说不通的？”
秦氏族人，虽出了一个秦龚为当朝宰相，但族长却是个死古板，听了护国公所言，再加上庄氏乃风尘出生，硬是死活不让入族谱，但秦暮初此番回来，秦媛颐倒是见到了希望，她是庶出，嫁人便低别人一头，但若是嫡长女，怎么说，也要天子骄子才能配得。
好一个姐姐妹妹，父女亲情，都是趁着这来的啊。秦暮初双眼微闭，只一抬眼，就见众人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好半天沉默，才懒散睁眼，说了两个字：“我不。”
“你放肆！”
“我怎么了！”秦暮初抬头挺胸瞪着秦龚，“我进秦府不过半旬，旁人都说这嫡系相比庶出是高贵几分，但这点我不在乎，但父亲可曾想过我刚被母亲咒孽种，刚适应京城生活，就被逼着为母亲姐姐做嫁衣的心情吗！”
小巧脸庞因激愤而通红不已，秦暮初指着云冉喝道：“就连小丫鬟也说，小姐本该是养在深闺的牡丹花，何至于在外流离失所让几个尼姑日日责骂，才一进门，就要被姐姐说是褐黄黑皮，被母亲辱及生母！”
说了半晌，她心神俱疲，身形微颤，旁边的云冉就上前来稳稳扶住自家小姐。秦暮初扶额蹙眉，连眼睛也紧紧闭着：“父亲不要再劝，如琚也不愿再听。”
秦龚最后也没骂这小女儿一句，只是领着两个女儿离去，可方一出院，便嘱咐了身边的秦奋：“你去吧印章给暮初。”
“爹！”秦媛颐这才失了分寸，忽地喊了一声。
“让她管家，尝尝苦头，才知道你母亲做事辛苦，自然也就明白你们了。”秦龚摆手，一个大男人，却连家事都处理不好，若是传出去，他这面子也不要了。
“老爷，小姐今早煮了一锅银耳莲子汤，本是要送给老爷喝，可如今这，唉，老爷可别怨小姐，小姐年纪尚小，长大了，自然就懂您了。”玉飞凰适时跟上，提了一篮吃食走近，一面还贴心宽慰秦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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