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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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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墨黑。风,乍起。

    一盏破旧灯笼的四周糊纸已裂出道道口子,风灌了进去,带着烛火好一阵摇曳。

    “孩子,咱们得快些走,这暴风雨怕是要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融入这漆黑夜里,瞬间便被簌簌风声给淹没了去。

    话音落,灯笼移动的速度是稍微提快了些,只是这烛火摇得更厉害,不得不放低灯笼才能勉强照清脚下。

    “爷爷,咱们为何……做好人又做坏人呀?”另一个稚嫩的声音接下了话,由于小小的身躯想努力在这崎岖路上走得顺畅稳当些,说话便有点细喘磕巴。

    老人将灯笼往小孩脚前移了点,拉着那只小手的手也紧了紧,“傻孩子,这人呐,死后无非就是想有个全尸入土为安,好早些投胎转世。可现今这世道乱了,这乱坟岗多是别人抛尸至此,爷爷我呀,也只是想帮帮那些可怜人。”

    “可是,咱们既然帮他们,为何又要拿走他们身上的财物呢?”

    闻言,老人微微驻足,身旁的小孩也停下,抬头望着驼背的爷爷,黑夜湮没了老人的上半身,因而看不见他任何表情。

    这一次,爷爷没有答话,再次紧了紧握小孩的手,“快走吧,这风越来越大了。”说完,便蹒跚着继续向黑夜深处走去。

    不一会儿光景,爷孙俩就来到了传说中的乱坟岗,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讲,已经没有先前才干这行时的恐怖了。

    老人提高灯笼扫视一遍乱坟岗,只发现左前方一丈开外有一个泛白的麻袋子,看来今晚的活儿会少点。

    他将灯笼放到一块可以挡风的木桩旁,那小孩从木桩后取出一直放于此的工具,爷孙俩便开始熟练地挖坑。

    待坑挖好后,老人把尸首上值钱的东西取下来,接着两人便把尸身挪到坑里给埋了。由于劳力有限,他们挖的坑大多也只能勉强将尸体硬塞进去,塞不下的地方,就在上面多盖几层土。

    这些简陋的坟没有墓碑,没有名字,只是每座坟前都上了三炷香。

    他们是穷人,没钱给这些人带什么祭品之类的,只能用这些陪葬品当的钱给他们买几炷香烧着。这些被弃尸乱葬岗的人,也基本没什么值钱的陪葬品,所以大部分补贴,还是爷孙俩省吃俭用扣下来的。

    而今这乱坟岗,也基本没有多余的空地可以埋葬这些灵魂了。

    “爷爷,这里还有一个咧!”忙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小孙子朝着正在点香的爷爷大吼道,稚嫩的声音划破了这漆黑夜空。

    老人忙完手里的活儿,弓着身子朝小孩那边走去,这个还用一樽棺材装着,已经算是好的了。大多数被抛到这里的尸体,都只是简单地套着一个麻袋。

    老人走到棺材旁,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眼,便有些吃力地抬起棺盖。

    棺盖刚被抬起,里面竟冒出了丝丝白光,老人手一抖,掀起的盖子又“哐当”一声给盖了下去。

    “爷爷,这里面怎么会有光?”小孩没见过这诡异景象,显然有些害怕,缩着小小的身子藏到老人身后。

    “孩子,别怕!”老人稳住情绪安慰道。这也不奇怪,无非就是棺里有会发光的物件儿罢了。

    老人搓了搓手,再次挪动棺盖,那金光渐渐从不断扩大的缝隙中释放出来。到最后棺盖被完全移开,明亮的金光直冲云霄,照亮了这凌乱的死人岗。

    躲在身后的小孩也被这金光吸引了,他扶着老人的身子踱步上前,低头看着里面安静躺着的女子,“爷爷,是位姐姐。”

    老人看着女子安静平和的面容,惋惜地摇摇头,可是,她身旁并没有任何物件,怎会发出如此强大的光芒呢,而且很明显,她就是这个光源体!

    “爷爷,这位姐姐好像只是睡着了。”孩子抬头望着爷爷的眼睛认真说道。

    老人没有言语,只是准备盖上棺盖后将她下葬,他也无法解释此种现象,但不管怎样,他能做的,也就只是让他们入土为安了。

    “轰隆”突然间,大地刺眼一亮,整个漆黑夜空被一道闪电生生劈开。震彻大地的雷鸣声吓得老人跌坐在地,小孩更是紧躲在棺材旁簌簌发抖。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闪电相继而来,在上空挥舞放肆,整个大地明亮如昼。

    “爷爷,我怕”小孩紧抱住自己的身子,朝一旁的爷爷哭腔说道。

    “孩子别怕,爷爷我快点把这处理好,咱们就走。”说着老人准备起身重新盖上棺材。

    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吓得他再次跌坐在地上。

    只见刚刚还安安静静躺在棺里的女子,此刻竟直身坐了起来,明明是已死之人却活生生地睁着双眸,嘴角还噙有一抹淡淡的微笑……

    “啊”当小孩顺着爷爷惊悚的目光看向自己背后时,吓得连滚带爬地朝老人奔去,背上的凉意让这个小小的人儿几乎被冷汗浸透。

    老人将小孩紧搂进怀里,憋足勇气跪起身子,“你到……到底是人是鬼!”壮着胆子朝坐在棺里的女子吼道。她身上的金光一直不曾散去。

    “……”

    除风声雷鸣外再无任何响应。那女子依旧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睁着。

    老人颤着身子朝那女子走去,哆嗦着伸出苍老的双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依旧无任何反应,然后微微碰了碰她的肩,冰凉的感觉让他挂着的心放了下来。

    看来,他只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惊魂”现象。

    “孩子,别怕,你在旁边等爷爷一会儿,爷爷来处理。”老人把小孩安坐到一旁,然后回到棺材边准备扶着女子的身体让她躺下。

    “轰隆”刚触碰上她的肩,一个闪电直直地劈在老人旁边,刺眼的白光加上火光近在咫尺,泛焦的土还冒着股股黑烟,连棺材也被闪电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女子却因为他刚刚的微微用力,自动躺了下去。当他再想靠近时,闪电如锋刀利剑般接二连三地劈了下来,阻止他靠近。

    “爷爷……咱们回去吧……”一旁的小孩早已被这诡异吓得闷声抽泣,小小心灵满是惧怕。

    老人也被吓得不轻,这种怪现象,他这一辈子也是头一次见。

    可天不怜见,如注的暴雨顷刻间倾盆而下,瞬间浇灭了那娇弱的烛火,唯独金光依旧亮彻天地。

    风雨雷电齐齐上阵,却一直不曾让那道金光消散。

    老人退了回来,借着闪电和女子那金光,拉起一旁的小孩便仓皇着朝家的方向蹒跚而去。转眼间,地面积水已深至脚踝。

    看来今晚是不能安葬这女子了,只能待明日雨停了,他再来一趟,老人边走边想。

    也不知这女子到底有什么样的遭遇,连死后老天也让她不得安宁。

    想着,老人停住脚步转头朝那棺材望去。

    眼见之处一片漆黑,那道金光竟完全不见了踪影。

    老人不可置信地使劲眨眼,再用干枯的双手猛揉眼睛,再睁开时,那边除肆意挥舞的闪电,仍旧漆黑一片,那金光,不在了。

    “爷爷,我怕……”小孩一直紧紧依偎着老人。

    “别怕,咱们回家。”老人拉着孩子冒着雨,继续在黑夜中前行。

    渐渐地,一老一少的身影消失在这骇人的漆黑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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