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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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梁益睡醒没睁开眼，习惯性把前一天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了今天一天的事情，才坐起身来。
屋里依然漆黑一片，下床拉开窗帘，亮光透进来，梁益伸个大大的懒腰，走进客厅，打开音箱，下一秒，轻柔舒缓的音乐飘了出来。
不用上班，洗漱也变得简单，基础护肤后，换上舒适的运动装，抓起耳机下楼了。
小区旁边就是个公园，梁益每天早上都会去慢跑几圈，不用满身大汗，只跑到身上微微发热即可，耳机里依然是轻音乐，她习惯所有能平心静气的东西，效果怎么样不知道，至少她现在还是好好的。
公园里很热闹，只是不管是健身器材上，还是树荫下，都是年纪大的人居多，年轻些的没看到几个。
假山上的小亭子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摆棋盘，他看着年纪很大了，但面色红润，精神很好，看到梁益从下面经过，中气十足地喊道：“小姑娘，上来一下。”
梁益虽然听着音乐，但声音开得不大，模糊听到有人说话，抬头就对上了老人瞪过来的眼神，疑惑伸手指着自己，确定是在喊她，遂缓下脚步，拾级而上慢慢平复呼吸。
“您早啊！”梁益打招呼，她除了出差和下雨以外，基本上每天都会来公园，和这位老人经常遇到，不过只是点头微笑而过，话都没说两句，也有些纳闷他怎么会突然喊住她？
“我看你也跑得差不多了，来，陪我老头子下两盘。”老人不容置疑地道。
梁益确实是要回家了，不过，“您怎么知道我会下棋的？”
“你要是不懂，怎么会每次经过时都慢下脚步望两眼？”老人摆着棋子，头也不抬地道，他以前喜欢在河边树荫下，后来嫌吵杂才换到亭子里，几乎每次来都会遇到梁益，他虽然年纪大，但眼神还是好使。
梁益失笑，她也就是路过好奇多看了两眼，居然就被逮住了，“好啊，不过我棋艺不精，您老别嫌弃。”说着随手扯掉了耳机，不小心插-孔松动了，轻脆的古筝声从手机里流了出来。
“啊，别关。”老人阻止梁益关音乐的动作，“不是什么乱七八糟听不懂的音乐，就放着吧！”
梁益把音乐调到适中，放到棋盘一角，两人伴着清晨的凉风习习，开始对弈。
对于下棋，梁益只是兴趣，即没系统学习过，也没有名师指导，当初会学也只是觉得它能让人沉下心来心无旁骛，所以输在老人手里一点也不意外。
“我输了。”梁益放下棋子，看到经常和这位一块下棋的另一位老人匆匆沿着台阶赶来，起身让出位子，收起手机。
“老岳啊，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黄老上来先致歉，抬头看到桌上的残局和桌旁站着的梁益，惊讶道：“这小丫头怎么在这儿？”
“你迟到，我就让她陪我下了。”岳老盯着残局道。
“您二老继续对弈，我就不打扰了。”梁益告别，她还没吃早餐，这会儿肚子早饿了。
“棋下得还不错。”岳老抬头，他的头发花白，眉毛却依然乌黑，眼睛也不像别的老人变得浑浊，看着梁益时，明明眼神并不锐利，却让她觉得似乎有无所遁形之感，“就是小小年纪想得太多了。”
梁益愣了一下，笑笑没说什么，只是和老人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这小姑娘有什么不妥吗？”等人走得远了，黄老问，这老岳脾气古怪，轻易不会对人说什么，今天会对个素昧平生的小丫头多说一句，让他忍不住有些好奇。
“眼神清明，眉间开阔，虽然心思重但却不是个钻牛角尖不知道变通的。”岳老随口道，只是，他望着梁益快要看不到身影，忍不住皱眉，无夫无子的命格是不是对一个小姑娘残酷了些？
在楼下买了早餐，梁益提着走进电梯，这周围全是新开发出来的高档楼盘，相比之下她住的这个各项设施都不完善的小区简直就像是掉进天鹅群里的野鸭，不过，她当初选中这里也是看中了这附近都是高档楼盘治安很好，连带着这个小区也沾了光，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
吃过早饭，换了身轻便衣服，梁益就出门了，到超市买了满满两车的东西，让保安帮忙推到路口，拦了辆车把东西全塞到后座，她坐到副驾驶上，对司机道：“郊区的孤儿院！”
孤儿院的位置有些偏僻，所以交通还算顺畅，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地点，梁益没让司机从前面的大门走，而是绕到了后门附近。
把后座的大包小包拿下来放到路边，梁益有些犯愁，这么多东西她拿不了啊，正想让司机帮忙两人提进去，还没等她开口，出租车轻快地驶了出去，转个弯不见了踪影。
算了，还是打电话吧！
郝馨是孤儿院的院长，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父母有先见之明，居然起了个和职业这么匹配的名字，虽然她从来没见过她的父母，她的名字也和父母没什么关系。
她接到电话，放下手里的工作就匆忙出来了，看到韩路忍不住就板起了脸，“你说你这不走前门的毛病是不是可以改改？每次都给我打电话，我很忙的好吗？”
梁益提着袋子率先走到前面，“知道了，下次会记得。”
郝馨摇头，每次都这么说，但每次都不照做。
把东西拿到院长室，梁益甩甩有些酸痛的手腕，打量一下房间，“似乎没什么变化，跟以前一样。”
“能有什么变化。”郝馨接了杯水放到她面前，“我是老院长养大的，生活习惯都是一样，这些东西没有变动的必要。”
郝馨刚刚三十出头，如果不是老院长突然病故，临去世前举荐了她，她不会这么快就当院长的。
“老院长心里清楚，只有你是真心为院里的孩子着想。”梁益喝了口水道，她大学时就经常来，也很喜欢那个慈祥的老人，那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坐在一边看院里的孩子玩耍，也不像别的义工会帮忙干活，但老院长却从不说什么。
“有什么真心不真心的，这是我的家，那些人是我的家人，让他们过得更好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郝馨不在意地道，“倒是你，每个月都会来，但却连前院都不进，也是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她比梁益大了几岁，两人生活圈子不重合，按说没什么可聊的，可反而因为这样，偶尔居然能交浅言深几句。
“别人来这里想什么我就想什么喽，这有什么好想的。”梁益站在窗前，从这里能清楚看到院子里正在玩闹的孩子，还有些周末献爱心的人在陪着玩。
“他们为什么来不重要，只要能给孩子带来帮助。”郝馨也走了过来，一同往下看，爱心人士里有几个正搂着小孩子自拍，然后围在一块点评，应该是发到了朋友圈或微博，“虽然我不认为他们全都是真的关心这些孩子，但有什么关系，不管是来找优越感还是学雷峰，或是真的献爱心，哪一种都可以，只要能让更多的人关注这里，那就行了。”
从小就见惯了各式各样虚假的嘴脸，郝馨的心脏早就变得坚硬无比，对这里的孩子来说，除了被父母寻回或是收养，其余任何形式的关怀，都像是闲来无事的施舍，而他们还要笑着接受，纯真眼里由一开始闪烁着期待，到最后逐渐变得麻木，不知道是谁的错。
“惭愧，我好像就是来寻找优越感的。”梁益实话实说。
“你？”郝馨笑了，“你这优越感找得真特别，只要远远看一眼就行，孩子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总来给他们送东西的阿姨长什么样。”
“送东西不就是在显示了吗？”梁益嘴角勾着不明的笑意，“等下你给我个账号，以后我就不来了，每个月看我工资多少给你汇款吧！”
“你说真的？”郝馨愣了，世上不缺好心人，梁益也不是第一个汇款的，只是细想她的理由让她觉得有些五味杂陈。
“是啊。”梁益点头。
“院长，我有事要跟你说。”院里的一个工作人员推门进来道。
收回望着外面的视线，梁益和郝馨点头，走了出去。
孤儿院后面是个小土坡，也属于院里的范围内，上面辟了一片菜地，用来种些时令蔬菜自给自足，也能缩小开支。梁益沿着经年久月踩出来的小道往上走，这里只和院子一墙之隔，却显得分外清幽安静。
或许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梁益想着，利用这些孩子的悲惨来渡过她自己的坎，说到底她也是那些走走形式博取称赞的人没什么区别。
能够独善其身过与世隔绝生活的人都是内心足够强大的，大部分的凡夫俗子还是喜欢喧嚣和繁华，人追求的亲情友情爱情说白了就是被需要感，都说好人有好报，这话倒是没错，不求回报的付出得到的满足感能最大程度愉悦人的内心，而这些也足以让一个内向孤僻的人变得开朗起来。
从土坡上面迎面下来一个男子，梁益侧身让到一边，等人走过，才接着往上走，却听到身后脚步声走了几步，停顿了一下，随后又退了回来，离她越来越近。
这里虽然离孤儿院不远，但却很少有人经过，越往前就更是人烟稀少，梁益停下脚步没再往上走。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男子的声音低哑而绷紧，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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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梁益睡醒没睁开眼，习惯性把前一天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了今天一天的事情，才坐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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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上班，洗漱也变得简单，基础护肤后，换上舒适的运动装，抓起耳机下楼了。
小区旁边就是个公园，梁益每天早上都会去慢跑几圈，不用满身大汗，只跑到身上微微发热即可，耳机里依然是轻音乐，她习惯所有能平心静气的东西，效果怎么样不知道，至少她现在还是好好的。
公园里很热闹，只是不管是健身器材上，还是树荫下，都是年纪大的人居多，年轻些的没看到几个。
假山上的小亭子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摆棋盘，他看着年纪很大了，但面色红润，精神很好，看到梁益从下面经过，中气十足地喊道：“小姑娘，上来一下。”
梁益虽然听着音乐，但声音开得不大，模糊听到有人说话，抬头就对上了老人瞪过来的眼神，疑惑伸手指着自己，确定是在喊她，遂缓下脚步，拾级而上慢慢平复呼吸。
“您早啊！”梁益打招呼，她除了出差和下雨以外，基本上每天都会来公园，和这位老人经常遇到，不过只是点头微笑而过，话都没说两句，也有些纳闷他怎么会突然喊住她？
“我看你也跑得差不多了，来，陪我老头子下两盘。”老人不容置疑地道。
梁益确实是要回家了，不过，“您怎么知道我会下棋的？”
“你要是不懂，怎么会每次经过时都慢下脚步望两眼？”老人摆着棋子，头也不抬地道，他以前喜欢在河边树荫下，后来嫌吵杂才换到亭子里，几乎每次来都会遇到梁益，他虽然年纪大，但眼神还是好使。
梁益失笑，她也就是路过好奇多看了两眼，居然就被逮住了，“好啊，不过我棋艺不精，您老别嫌弃。”说着随手扯掉了耳机，不小心插-孔松动了，轻脆的古筝声从手机里流了出来。
“啊，别关。”老人阻止梁益关音乐的动作，“不是什么乱七八糟听不懂的音乐，就放着吧！”
梁益把音乐调到适中，放到棋盘一角，两人伴着清晨的凉风习习，开始对弈。
对于下棋，梁益只是兴趣，即没系统学习过，也没有名师指导，当初会学也只是觉得它能让人沉下心来心无旁骛，所以输在老人手里一点也不意外。
“我输了。”梁益放下棋子，看到经常和这位一块下棋的另一位老人匆匆沿着台阶赶来，起身让出位子，收起手机。
“老岳啊，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黄老上来先致歉，抬头看到桌上的残局和桌旁站着的梁益，惊讶道：“这小丫头怎么在这儿？”
“你迟到，我就让她陪我下了。”岳老盯着残局道。
“您二老继续对弈，我就不打扰了。”梁益告别，她还没吃早餐，这会儿肚子早饿了。
“棋下得还不错。”岳老抬头，他的头发花白，眉毛却依然乌黑，眼睛也不像别的老人变得浑浊，看着梁益时，明明眼神并不锐利，却让她觉得似乎有无所遁形之感，“就是小小年纪想得太多了。”
梁益愣了一下，笑笑没说什么，只是和老人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这小姑娘有什么不妥吗？”等人走得远了，黄老问，这老岳脾气古怪，轻易不会对人说什么，今天会对个素昧平生的小丫头多说一句，让他忍不住有些好奇。
“眼神清明，眉间开阔，虽然心思重但却不是个钻牛角尖不知道变通的。”岳老随口道，只是，他望着梁益快要看不到身影，忍不住皱眉，无夫无子的命格是不是对一个小姑娘残酷了些？
在楼下买了早餐，梁益提着走进电梯，这周围全是新开发出来的高档楼盘，相比之下她住的这个各项设施都不完善的小区简直就像是掉进天鹅群里的野鸭，不过，她当初选中这里也是看中了这附近都是高档楼盘治安很好，连带着这个小区也沾了光，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
吃过早饭，换了身轻便衣服，梁益就出门了，到超市买了满满两车的东西，让保安帮忙推到路口，拦了辆车把东西全塞到后座，她坐到副驾驶上，对司机道：“郊区的孤儿院！”
孤儿院的位置有些偏僻，所以交通还算顺畅，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地点，梁益没让司机从前面的大门走，而是绕到了后门附近。
把后座的大包小包拿下来放到路边，梁益有些犯愁，这么多东西她拿不了啊，正想让司机帮忙两人提进去，还没等她开口，出租车轻快地驶了出去，转个弯不见了踪影。
算了，还是打电话吧！
郝馨是孤儿院的院长，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父母有先见之明，居然起了个和职业这么匹配的名字，虽然她从来没见过她的父母，她的名字也和父母没什么关系。
她接到电话，放下手里的工作就匆忙出来了，看到韩路忍不住就板起了脸，“你说你这不走前门的毛病是不是可以改改？每次都给我打电话，我很忙的好吗？”
梁益提着袋子率先走到前面，“知道了，下次会记得。”
郝馨摇头，每次都这么说，但每次都不照做。
把东西拿到院长室，梁益甩甩有些酸痛的手腕，打量一下房间，“似乎没什么变化，跟以前一样。”
“能有什么变化。”郝馨接了杯水放到她面前，“我是老院长养大的，生活习惯都是一样，这些东西没有变动的必要。”
郝馨刚刚三十出头，如果不是老院长突然病故，临去世前举荐了她，她不会这么快就当院长的。
“老院长心里清楚，只有你是真心为院里的孩子着想。”梁益喝了口水道，她大学时就经常来，也很喜欢那个慈祥的老人，那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坐在一边看院里的孩子玩耍，也不像别的义工会帮忙干活，但老院长却从不说什么。
“有什么真心不真心的，这是我的家，那些人是我的家人，让他们过得更好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郝馨不在意地道，“倒是你，每个月都会来，但却连前院都不进，也是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她比梁益大了几岁，两人生活圈子不重合，按说没什么可聊的，可反而因为这样，偶尔居然能交浅言深几句。
“别人来这里想什么我就想什么喽，这有什么好想的。”梁益站在窗前，从这里能清楚看到院子里正在玩闹的孩子，还有些周末献爱心的人在陪着玩。
“他们为什么来不重要，只要能给孩子带来帮助。”郝馨也走了过来，一同往下看，爱心人士里有几个正搂着小孩子自拍，然后围在一块点评，应该是发到了朋友圈或微博，“虽然我不认为他们全都是真的关心这些孩子，但有什么关系，不管是来找优越感还是学雷峰，或是真的献爱心，哪一种都可以，只要能让更多的人关注这里，那就行了。”
从小就见惯了各式各样虚假的嘴脸，郝馨的心脏早就变得坚硬无比，对这里的孩子来说，除了被父母寻回或是收养，其余任何形式的关怀，都像是闲来无事的施舍，而他们还要笑着接受，纯真眼里由一开始闪烁着期待，到最后逐渐变得麻木，不知道是谁的错。
“惭愧，我好像就是来寻找优越感的。”梁益实话实说。
“你？”郝馨笑了，“你这优越感找得真特别，只要远远看一眼就行，孩子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总来给他们送东西的阿姨长什么样。”
“送东西不就是在显示了吗？”梁益嘴角勾着不明的笑意，“等下你给我个账号，以后我就不来了，每个月看我工资多少给你汇款吧！”
“你说真的？”郝馨愣了，世上不缺好心人，梁益也不是第一个汇款的，只是细想她的理由让她觉得有些五味杂陈。
“是啊。”梁益点头。
“院长，我有事要跟你说。”院里的一个工作人员推门进来道。
收回望着外面的视线，梁益和郝馨点头，走了出去。
孤儿院后面是个小土坡，也属于院里的范围内，上面辟了一片菜地，用来种些时令蔬菜自给自足，也能缩小开支。梁益沿着经年久月踩出来的小道往上走，这里只和院子一墙之隔，却显得分外清幽安静。
或许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梁益想着，利用这些孩子的悲惨来渡过她自己的坎，说到底她也是那些走走形式博取称赞的人没什么区别。
能够独善其身过与世隔绝生活的人都是内心足够强大的，大部分的凡夫俗子还是喜欢喧嚣和繁华，人追求的亲情友情爱情说白了就是被需要感，都说好人有好报，这话倒是没错，不求回报的付出得到的满足感能最大程度愉悦人的内心，而这些也足以让一个内向孤僻的人变得开朗起来。
从土坡上面迎面下来一个男子，梁益侧身让到一边，等人走过，才接着往上走，却听到身后脚步声走了几步，停顿了一下，随后又退了回来，离她越来越近。
这里虽然离孤儿院不远，但却很少有人经过，越往前就更是人烟稀少，梁益停下脚步没再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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