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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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思存的母亲是因为什么而用药,这点并没有必要去刻意深究,只知道是常年使用止痛药,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使自己好受一些,会对身边的人造成怎样的影响,对于蔡思存来说,幼年的他确实是没有往那方面考虑过的。一切都是在高中的时候才有了了解,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多多少少怀疑,是药物的作用,让母亲对身边的人显得那么无动于衷。

    但即便是那时,蔡思存也没有明确的答案。高中繁重的学业,以及与周遭人几乎断绝往来的学习生涯,确实使他被禁锢在了这被称作“象牙塔”的牢笼之中,几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说是“几近”,是因为家庭中的物事,他还是不得不顾。

    “我读高中的时候,我哥已经大学了。”蔡思存陷入了回忆当中。“距离很远吧,不在本市、那个学校,所以我哥寒暑假还有十一这样的长假才会回来。”

    不是没来由提到这件事情,而是这样的事情不得不提。如果想要说明为什么要由他这个次子来照顾家庭,那么,对于当时的状况就不得不做出合理的解释。

    也不是解释,听起来完全就是对现状的不安而单纯地想要找个人来倾听。

    傅晏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已经到了那样的程度了吗……”与其说傅晏这话是在询问对方,不如说更像是在自语。这样的话说的没头没尾,因此蔡思存一时不能理解。

    “啊?”

    “嗯,没事,你继续。”虽然相当清楚,抱持着疑虑得不到回答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相当难受的一件事情吧,不过因为傅晏自己就完全可以肯定的确是因为到了“那样的程度”,所以他实在是觉得没有必要解释,而且,蔡思存现在的心绪,也不见得就会在意这件事。

    会很快就被遗忘。

    虽然完全不知晓他的母亲是因为怎样的原因用药,但傅晏见过因偏头痛而控制不住自己常年用药的人,放在人群当中,是一眼就可以察觉到这人的虚弱的。那么,无论是怎样的原因,蔡思存的母亲情况必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到了那样的程度的话……

    “妹妹的情况也不好,与生俱来的哮喘病”,就听他继续道,目光始终是望向前方的,但没有人能说得清蔡思存究竟在看些什么,甚至是如果问他本人,他必定也没有答案吧,“那样的情况下,自然而然……”

    自然而然,家庭的一部分责任必须由他来承担?——至少,对蔡思存而言,确实如此。

    先前对这人的情况可以说是只知道关于他的一部分,而如今,仅仅是因为家中的父亲遇上了那样的事情,便在无形当中对他整个家庭有了相当的了解。家庭的经济来源,在蔡思存还在读高中、也就是他的兄长在读大学的时候,一直是主要来自于他的父亲蔡绍儒吧。毕竟,听起来他的母亲连基本的劳务能力都丧失了。想到了这里,傅晏不由地对那样的父亲有了一丝的敬意,当然,也对在那样的年纪里就承担起照顾家人的蔡思存有了一定的敬重。但他原先不解的地方,现在依旧没有被解开。

    “你说原先的志向是学医,那么……”

    “我做不到。”

    与预料当中的回答相差实在太大,简洁明快,但其中究竟包涵了怎样复杂的心绪?傅晏随着友人止住了脚步,现在他们走过的这段路,能看到的修饰物完全就只有围绕着三幢教学楼的矮小灌木丛,好像是这周一才被修剪过的,因此很是整齐。

    却因为太过整齐,而总教人觉得有些冰冷了。或许这就是在某种意义上失去了自然该有的生机吧。

    “我真的做不到,爸说的没错。”

    这句话像是在喃喃自语,声音极其微弱,却并非不可闻。

    “我不懂你的意思。”

    虽然高中年代,傅晏与蔡思存并不在同一所学校,是连见面都不曾有过的,那就更谈不上了解。但近年来零零碎碎的交往当中,他一直肯定蔡思存的优秀,所以对于“做不到”这样的说法难以苟同,而现在,蔡思存又强调了一遍,并且加上了后面这一句。

    那是因为有血液恐怖症或是其他显而易见的原因?傅晏这样想到,毕竟,听起来蔡思存的父亲早就对这次子下了论断呢。

    “毕竟啊,连大哥都做不到呢。”

    回答却再次出乎了傅晏的意料。

    不如大哥优秀,那样优秀的大哥都做不到的事情,自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到呢——传达出来的,是这样的消极想法。偏偏傅晏注意到的,还有蔡思存的父亲。

    “是这样啊。”虽然对那件事情,傅晏有了自己的看法,而且这样的看法必定要去否定掉一些人,但同样因为是这一点,考虑到朋友目前的处境,外加木已成舟,傅晏并不觉得这个时候适合显摆学问,也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候做出雪上加霜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反而只是顺着蔡思存的话应和了下来。

    至于他内心真实的看法,不是蔡思存真的没有那个能力,而是在很大程度上,他的父亲让他产生了无法胜任这样的“先见之明”。

    但这种时候,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看法了。

    好在如今的蔡思存看起来活得也相当不错,如果傅晏没有记错的话,这段时间他的这位同事兼友人有了女友吧。话又说回来,却是无缘得见呢。

    至于工作,汉语言文学看起来也非常适合这人的性格。对这样的一份专业是喜欢还是厌恶,抑或是一般、毫无感觉,傅晏就无从得知、也不方便询问了。

    “也是因为那样的原因,爸才会经常喝酒吧。”

    听起来,蔡思存话中的意思很多,那样的原因,必定不能按照常理用逻辑上的那种“逗号之前”的某件事情来理解。而应该是在说家庭内的种种原因导致了蔡绍儒不得不靠喝酒来缓解压力也说不定。

    “虽然很失礼,不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饮酒的?”

    像因为社交才不得不饮酒,这样的说法很适合用来形容现今的绝大多数人,其中却也不乏是为了饮酒而找到的这样的借口。但是,就目前傅晏所听到的有关蔡思存父亲的信息,他可以肯定,并不存在这样的一个借口。

    “惭愧,这么说来,我也不知道呢。”

    傅晏并不清楚这一句“惭愧”是对他说的,还是对蔡思存的父亲说的。或许是对他的父亲吧。

    “我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吧,具体是什么年纪我不记得了,不过那个时候妹妹已经出生了”,蔡思存吸了一口气,捂着自己的嘴巴,“爸每次喝完酒,回来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呢。”

    喝醉酒的蔡绍儒变得非常暴戾,根据蔡思存的说法是——当时特别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打孩子——当然,他现在依旧不理解。

    “但是啊,爸现在年纪也大了嘛,我们也都长大了,虽然至今不解,但也不应该旧事重提。”

    所以,疑虑依旧存为疑虑,而所有的疑虑积压在心中,时间久了,日子也忙碌了,或许会有一段时间会忘掉了它们的存在。

    傅晏突然对蔡思存这一家的相处模式感到有些惊讶,却也只是惊讶罢了,并不是不能理解,也并不是脱离了常态,因为类似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只是他没有想到,就在自己的身边,也会有人拥有这样的家庭模式。

    “我妈是不会阻止的啦”,就像是从友人的眼中看出了这样的困惑,蔡思存特意补充道:“从我有记忆的时候起,妈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呢——这么说自己的母亲好像不大合适吧”,说到这里,蔡思存看起来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因为那样一层特殊的关系,他不得不在外人面前有所顾虑。但同样,他察觉到了傅晏并不怎么在意这点,因此,蔡思存继续道:“还是那些药吧,一直以来,妈真正管过我们的时候,真的是屈指可数。”

    “现在回想起来,我还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呢。”蔡思存的这句话显得很是无奈,也有些可笑的意味,这就算是作了总结了。

    “那么,这次强制戒酒是你的意思?”

    既然作为母亲的那人已经丧失了照看孩子的能力,傅晏就不会觉得蔡思存的母亲会强制让蔡绍儒戒酒,毕竟,要控制住一个无论是体力还是其他方面都要胜过自己的人,除却了那人心甘情愿,此外就只有在体力上与之相当的其他人这样的唯一一个选择了。

    “是我的意思”,蔡思存没有一点隐瞒,虽然他之前的话听起来带有后悔的意思,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则表现了内心当中相当的矛盾,“你也注意到了吧,病历上那什么‘肝脏肿大’?”

    傅晏清楚那样的字眼代表什么,而如果放任下去,蔡绍儒会怎样也不是不能推测得到。这个儿子的担忧虽然不是没有道理,也或者,蔡思存早就出于种种可能看过了他父亲的体检报告之类的信息,询问过了相关的人也说不定。所以是作为儿子能对父亲做出的一份孝心之举吧,只是他看起来完全没有想到,单纯的戒酒举动会让蔡绍儒陷入神志不清的状况当中。

    “我还是相当奇怪,我并不觉得你的父亲会配合你主动戒酒。”这是傅晏的个人想法,这样的想法并不是没有缘由的胡乱猜想,而是建立在他通过蔡思存的描述而描摹的蔡绍儒这样的人物的轮廓之上。但想法在没有得到确认之前,只能成为想法,现在,傅晏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就看蔡思存如何解释了。

    “你说的没错”,早该注意到了,傅晏一直在强调的“强制”二字,蔡思存这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但大体上还算坦然,“这是我和我哥两个人的主意。”

    说是,强制了给他的父亲请了假,强制了禁足家中卧室之内,一直有一天一夜之多。

    “这样的话说出来肯定会被责骂不孝吧,爸现在又变得那副模样。”

    话语到了最后,几乎是在自嘲。

    “不这么做的话,一接触到酒,会怎么样还真的不能去想。”

    面对朋友的坦白,傅晏的心情一时变得很复杂。是两难的处境吧。他是这样想的。蔡思存这兄弟俩这么做的出发点并不能加以任何谴责,偏偏做法却极端了一些。对他而言,这样的极端做法却也并不是不能理解,一般人都不会认为戒酒也会如同戒毒一样,出现这样的一种情况吧。

    而无论如何,这样的状况还是发生了。

    可以推断的是,蔡思存的母亲当时必定被安排在了另外的一间卧室之内,因为那样的状态之下,即便是常人,也一时难以去面对。

    分明是不愿意去窥探他人的隐私——如果这样的事情也算的话。傅晏总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会额外得到一些信息,无论是与谁在一起、与谁在交谈。出现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他显得有些苦恼。因为这实在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就在二人为了各自不同的苦恼而感到忧心的时候,蔡思存的手机响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在看了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之后,又如此太过客气地与傅晏打了招呼。

    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他的兄长吧。傅晏这般想到。而不久,等到了蔡思存挂了电话,确实是说出了如下的话语。

    “我哥说是到了,我去一下。”如此急匆匆的道别,傅晏表示理解。就目送了人离去。

    至于医院那边,蔡绍儒的现状如何。傅晏却没有那么担心,这并不是代表冷情,只是基于那份诊断报告所做出的合理判断。虽然不能说判断是百分百正确,毕竟难免会有万一,但傅晏依旧还是很自信于自己的这个推断。

    现在,往理工楼群过去的,就只有自己了。他的学生们却被留在了实验室当中,一上午的实验,布置了完全超出一上午所能做出的量来,傅晏对自己这样的用心没有丝毫歉疚,反而是预料到会被学生们怎样抱怨了。

    在蔡思存离开之后,他走到了建筑物群之间的主路两旁某一公共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像是在整理思绪,但并没有人能清楚说出来他究竟想了些什么。而后他起身,离开了理工楼群,迈上了台阶,往实验楼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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