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江宁书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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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淹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赵营会是钟山书院的学生，开门遇仇人，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范淹！”赵营从齿缝里面吐出这两个字，“我们可又见面了。吴山长要见你，你随我来吧。”
钟山书院这几年由于求学人数的大幅增长，书院也进行了大幅扩建，光是学生住所就修建了好几厢。赵营带着范淹七绕八绕，好半天才走到最里面的讲经堂。只见里面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个学生，讲台上，一位老者拿着周易，正在讲解。
“老师，范淹带来了。”赵营站在门口，垂手报告。
然而老者全然没听见般，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范淹只得也垂手在旁，静静等候。可老者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才宣布下课，走出大门，他冷冷的瞥了范淹一眼，却是朝赵营道
“他不懂规矩，你也不懂，甲房是他能够进的吗？把他带到丙房来。”
说罢，竟是看也未看范淹一样，转身就走。钟山书院一共有四类房间，分别是甲乙丙丁，其中甲子房是给正式弟子用的，乙字房是给旁听弟子用的，丙字房是给门人用的。吴海英把范淹叫到丙字房训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他觉得范淹根本不配享受甲字房的待遇。
来到丙房，吴海英朝椅子上一坐，这才上下打量起范淹，眼神里面的寒意足以将整个房间冰冻。
“你就是范淹？”
语气的敌意厌恶明显的不加掩饰，不待范淹答话，吴海英已然冷哼一声：“我可是听说过你，小秦淮最著名的纨绔子弟之一，向来不学无术，纵情声色，听说你还口出狂言：要在二十岁前把江南所有的好女子都睡上一遍。我说的可有错？”
吴海英脸色越来越冷冽，“偏偏就是这样的人，一夜之间突然醍醐灌顶，还写出了《天净沙秋思》，也就是欧阳大人这样的赤诚君子才会相信，若我当时在场，定要当场把你驳个体无完肤。老夫平时最恨就是你这种欺世盗名之徒。”
听得这话，范淹瞬间明白一切，怪不得自己会在外面等足足一个时辰，又在里面被晾了一个时辰，原来都是吴海英故意为之。
但此时此刻，分辨是徒劳的，范淹沉默不语。
“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会放过你。我也不怕告诉你，像你这种人，连踏入我们书院大门资格都没有，也只有欧阳大人才会受你蒙蔽，并拜托范山长给你发了直招文牒。这简直是我们钟山书院的奇耻大辱。”
吴海英越说越气，“要不是范山长受应天书院之邀，前去应天讲学，我今天就会请他收回文牒，将你撵出书院。我警告你，在范山长回来前这段时间，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如果胡作非为，让书院蒙羞，老夫一定不会放过你。”
“谨遵山长训话。”范淹看出吴海英对自己成见已深，这种情形下多说无益。
“滚吧。”吴海英不耐烦的一挥手，就在范淹一只脚已经跨出丙房时，他忽然道：“范淹，你老实告诉我，《天净沙秋思》你到底抄自何人？”
范淹手扶着门框，慢慢的回转头，朝吴海英点点头：“吴山长你真的想知道？”
吴海英冷笑：“自然，老夫会当面给他讲出事情经过，并告诫远离你这种无耻小人。”
“既然吴山长如此确定，学生也只有坦诚交待了，那首《天净沙秋思》确实为抄袭，抄的就是————”范淹顿了顿，“抄你妈的。”
“抄我妈？”吴海英一愣，“老夫母亲又不会写曲。”
他反复念叨了两遍，脸色忽然变得铁青，“欺师灭祖的畜生，禽兽不如的狗杂碎，老夫一定不会放过你。”
然而此时范淹已经走远了。
范平是范家的老人了，他和范安同时进入范家，不过范安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现在不仅是范家大管家，还临时兼着总账房管事的职务，算是做到仆人的最高等级。而他，一直碌碌无为，早早的被发配到江宁书肆管理日常事务。
今天，他破例早起，吩咐伙计将书肆里里外外打扫了遍，又在铺面上摆放了些时新书籍，比如说《子野怪谈》、《大唐西域记》、《帆心空景苍》等等。
“都精神点，今天可是二少爷头次过来，谁要是出了纰漏，老子扒了他的皮。”
店里面仅有的两个伙计有气无力的应和一声，动作却一点未见加快。范平刚要破口大骂，范淹已经来了。
作为新任管事，他在钟山书院一安顿好，立马就赶了过来，好在二者相距不远，江宁书肆就开在钟山书院旁边。按理说，书肆紧邻书院，生意没可能不好，但江宁书肆偏偏年年亏损，连印书的成本都赚不回来。
“还不快给二少爷请安。”范平人虽老了，规矩却还懂得。
范淹打量着三人，只见两个伙计垂头丧气，面黄肌瘦，一个老的满脸皱纹，看起来已经死了一半。他再看看隔壁的两家书肆，里面高朋满座，店面上售卖着最新的邸报、策论、经义，还有从汴京翻印回来的历届进士应试文。
再看看自己这边，最新的邸报还是熙宁元年的，当时王介甫和手下还在全力为变法鼓吹。现在变法后，考试内容、形式都有了巨大变化，自己这边卖的还是老模板。最新的应试文更是半本都没有！
略略一看，凭借前世经验，范淹至少找到十几处江宁书肆失败的地方。
看范淹只管打量隔壁书肆，范平老脸一红，忙忙吩咐伙计：“你们都是些木头吗？还不快点给二少爷泡茶。”
两个伙计应了一声，懒洋洋的却不动，范平大怒，刚刚要骂，两个伙计互相望了一眼，却是抢先道
“二少爷，师傅，我们今天是特地过来向你们辞行！”
范平一愣，继而大怒：“你们两个有种再说一遍，二少爷刚来，你们就要辞行，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当初你们衣食无着，流落到江宁，是谁收留的你们，又是谁传授你们技术，都忘了吗？”
越说越怒，范平左右一看，捡起一根木棒劈头盖脸就朝二人打过去。这二人是他一手培养，从印刷到买卖，所有技术倾囊以授，此刻居然要走！
王强、王虎两兄弟也不闪躲，站在原地任凭范平打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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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淹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赵营会是钟山书院的学生，开门遇仇人，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范淹！”赵营从齿缝里面吐出这两个字，“我们可又见面了。吴山长要见你，你随我来吧。”
钟山书院这几年由于求学人数的大幅增长，书院也进行了大幅扩建，光是学生住所就修建了好几厢。赵营带着范淹七绕八绕，好半天才走到最里面的讲经堂。只见里面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个学生，讲台上，一位老者拿着周易，正在讲解。
“老师，范淹带来了。”赵营站在门口，垂手报告。
然而老者全然没听见般，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范淹只得也垂手在旁，静静等候。可老者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才宣布下课，走出大门，他冷冷的瞥了范淹一眼，却是朝赵营道
“他不懂规矩，你也不懂，甲房是他能够进的吗？把他带到丙房来。”
说罢，竟是看也未看范淹一样，转身就走。钟山书院一共有四类房间，分别是甲乙丙丁，其中甲子房是给正式弟子用的，乙字房是给旁听弟子用的，丙字房是给门人用的。吴海英把范淹叫到丙字房训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他觉得范淹根本不配享受甲字房的待遇。
来到丙房，吴海英朝椅子上一坐，这才上下打量起范淹，眼神里面的寒意足以将整个房间冰冻。
“你就是范淹？”
语气的敌意厌恶明显的不加掩饰，不待范淹答话，吴海英已然冷哼一声：“我可是听说过你，小秦淮最著名的纨绔子弟之一，向来不学无术，纵情声色，听说你还口出狂言：要在二十岁前把江南所有的好女子都睡上一遍。我说的可有错？”
吴海英脸色越来越冷冽，“偏偏就是这样的人，一夜之间突然醍醐灌顶，还写出了《天净沙秋思》，也就是欧阳大人这样的赤诚君子才会相信，若我当时在场，定要当场把你驳个体无完肤。老夫平时最恨就是你这种欺世盗名之徒。”
听得这话，范淹瞬间明白一切，怪不得自己会在外面等足足一个时辰，又在里面被晾了一个时辰，原来都是吴海英故意为之。
但此时此刻，分辨是徒劳的，范淹沉默不语。
“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会放过你。我也不怕告诉你，像你这种人，连踏入我们书院大门资格都没有，也只有欧阳大人才会受你蒙蔽，并拜托范山长给你发了直招文牒。这简直是我们钟山书院的奇耻大辱。”
吴海英越说越气，“要不是范山长受应天书院之邀，前去应天讲学，我今天就会请他收回文牒，将你撵出书院。我警告你，在范山长回来前这段时间，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如果胡作非为，让书院蒙羞，老夫一定不会放过你。”
“谨遵山长训话。”范淹看出吴海英对自己成见已深，这种情形下多说无益。
“滚吧。”吴海英不耐烦的一挥手，就在范淹一只脚已经跨出丙房时，他忽然道：“范淹，你老实告诉我，《天净沙秋思》你到底抄自何人？”
范淹手扶着门框，慢慢的回转头，朝吴海英点点头：“吴山长你真的想知道？”
吴海英冷笑：“自然，老夫会当面给他讲出事情经过，并告诫远离你这种无耻小人。”
“既然吴山长如此确定，学生也只有坦诚交待了，那首《天净沙秋思》确实为抄袭，抄的就是————”范淹顿了顿，“抄你妈的。”
“抄我妈？”吴海英一愣，“老夫母亲又不会写曲。”
他反复念叨了两遍，脸色忽然变得铁青，“欺师灭祖的畜生，禽兽不如的狗杂碎，老夫一定不会放过你。”
然而此时范淹已经走远了。
范平是范家的老人了，他和范安同时进入范家，不过范安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现在不仅是范家大管家，还临时兼着总账房管事的职务，算是做到仆人的最高等级。而他，一直碌碌无为，早早的被发配到江宁书肆管理日常事务。
今天，他破例早起，吩咐伙计将书肆里里外外打扫了遍，又在铺面上摆放了些时新书籍，比如说《子野怪谈》、《大唐西域记》、《帆心空景苍》等等。
“都精神点，今天可是二少爷头次过来，谁要是出了纰漏，老子扒了他的皮。”
店里面仅有的两个伙计有气无力的应和一声，动作却一点未见加快。范平刚要破口大骂，范淹已经来了。
作为新任管事，他在钟山书院一安顿好，立马就赶了过来，好在二者相距不远，江宁书肆就开在钟山书院旁边。按理说，书肆紧邻书院，生意没可能不好，但江宁书肆偏偏年年亏损，连印书的成本都赚不回来。
“还不快给二少爷请安。”范平人虽老了，规矩却还懂得。
范淹打量着三人，只见两个伙计垂头丧气，面黄肌瘦，一个老的满脸皱纹，看起来已经死了一半。他再看看隔壁的两家书肆，里面高朋满座，店面上售卖着最新的邸报、策论、经义，还有从汴京翻印回来的历届进士应试文。
再看看自己这边，最新的邸报还是熙宁元年的，当时王介甫和手下还在全力为变法鼓吹。现在变法后，考试内容、形式都有了巨大变化，自己这边卖的还是老模板。最新的应试文更是半本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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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范淹只管打量隔壁书肆，范平老脸一红，忙忙吩咐伙计：“你们都是些木头吗？还不快点给二少爷泡茶。”
两个伙计应了一声，懒洋洋的却不动，范平大怒，刚刚要骂，两个伙计互相望了一眼，却是抢先道
“二少爷，师傅，我们今天是特地过来向你们辞行！”
范平一愣，继而大怒：“你们两个有种再说一遍，二少爷刚来，你们就要辞行，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当初你们衣食无着，流落到江宁，是谁收留的你们，又是谁传授你们技术，都忘了吗？”
越说越怒，范平左右一看，捡起一根木棒劈头盖脸就朝二人打过去。这二人是他一手培养，从印刷到买卖，所有技术倾囊以授，此刻居然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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