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疾驰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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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淹点点头，告辞离开。
“可惜，可惜，要是婉清能够洗脱贱籍，说不定你们还真是般配一对。”叹息间，柳永想到了自己，如果当年自己也能够像范淹现在该多好？就算不能成功，起码也不会悔恨。但现在，长相思，长相依！
从乐坊司回来后，范淹没有再出门，至多到欧阳修留给他的大宅子溜达溜达。东院西院的人为了讨回银子，倒来找了好几回茬。但被范淹六品内力摔飞几个，再讹诈一笔医药费后，找茬的人都没了。
现在的他在范府人眼中就是行走的暴龙，谁遇到都得避开。这种闲极无聊的日子过得飞快，终于要到去钟山书院报到了。
临行前一晚，范家老太爷终究还是让范安把他叫了过去。不过，这次会面的地方比较阴森，乃是范家祠堂。看到满墙壁的牌位还有蜡烛，范淹就有些发憷。毕竟，这每个牌位曾经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虽然死了，阴气却还在。
范西平拿出一把香，数给范淹九枝，“点上，临行了，给你祖辈还有父母各上一炷吧。”
范淹只得跪下。范西平也跪下了，不过他只点了三支，作为父辈，他不能给自己的儿子、儿媳上香，否则就是将两人的灵魂陷入不孝境地，会让他们在地府受到惩罚。
“老实说，这次没有给你总账房管事的位置，是不是不服气？”范西平忽然道。
范淹发自内心的摇头，就那天的架势，如果他敢要总账房管事的位置，估计东院西院每人一口都得把他咬死。
“孙儿资历浅薄，总账房本来就无法胜任。”
范西平冷笑一声，“哼，还给我装傻。你爷爷我把范家从四间裁缝铺发展到江宁府四大丝绸商，难道这都看不出来？你是根本不想介入范家家族内部争斗。”
范淹一怔，不敢回话。
“我老了，可以不介入这些是是非非，但你不一样，你是范家的长房长孙，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躲的过去。这次你可以去钟山学院避避风头，但以后呢，难道能够永远和范家划清界限吗？”范西平厉声追问。
“不管你以前出于什么原因装疯卖傻，但现在，爷爷希望你能够站出来，给范家走出第二条路！”
“第二条路？”范淹愕然道。
“对，范则走的是第一条路，而你要走的第二条路。如果哪天第一条路走不下去，我们至少不会死的那么彻底。”
“爷爷，你说什么第一条路，第二条路，我根本听不明白。”
范西平回过头，看着他，眼神中全是失望，“人各有志，你既然执意如此，我也不能强求。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你看着我们范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然后再看看你父母的牌位，扪心自问：范家在你心中难道真的一文不值吗？”
牌位前的蜡烛摇动，火光让每个牌位都阴气森森，似乎要活过来，指责范淹不孝。但范淹跪在蒲团上，依然不发一语。这种沉默是一种态度，虽然没有一言一语，但范西平已经懂得了范淹的心意。
刹那间，他像是老了几十岁，本来就已经满是皱纹的脸更加灰暗，他抬起手，指着范淹想说什么，但张开嘴半天最终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放不开你父母的心结吗？”
范淹心中莫名一痛，这让他惊异莫名，上次有人提到他的父母，他就莫名升起十分暴戾的情绪，当时还以为是偶然，现在看来，多半是原来范淹心绪停留了。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灵魂都消散了执念依然停留在身体，他不禁有些好奇，也有些难过。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范西平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他挥了挥手，“你走吧，不管以后你怎样，你记得始终是我范西平的孙儿就好。”
走出祠堂，范淹心中的沉重感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加严重了。有种感觉仿佛堵在心口，吐也吐不出，说也说不出来。这种压抑感让他浑身不适，只想找一个人狠狠打一架发泄。但范府祠堂重地，寻常人等根本不准出入，他找个对手也没有。
“啊！”范淹一声低吼，一拳狠狠集中在祠堂庭院中的槐树上。
枝叶如雨！
这初春季节，本来就没什么树叶的槐树“哗哗哗”一阵颤动，然后残枝碎叶落了一地，范淹松开拳头，自己的手并没有受到伤害，槐树上出现一个深深的凹痕。范淹想起，自己内力已经是六品境地了，是天下之间内力最强劲的青年人之一。
只要他愿意，连续几十拳，这根槐树被当中击断也不无可能。
“好！”忽然，墙头上传来叫好声。范淹一惊，扭头一看，只见不见何时，祠堂的屋顶上站着一个黑衣人。他蒙着面，手中拿着剑，剑刃在月光下闪烁着明亮光芒。
这身装扮显然很符合刺客的想象。
范淹下意识的举起拳头，但黑衣人却只是扫了他一眼，然后腾空而起，径直从屋顶上翻了下去，再不见踪影。
范淹努力眨了眨眼睛，想确信不是自己眼花了，就在这时，范乾立摇摇晃晃的从祠堂外走进来，他手上提着一个酒壶，看到范淹，惊喜一笑，随即醉倒在地上。范淹只得将诸多杂念抛之脑后，吩咐下人将范乾立抬出去。
第二天，范淹正式离开范府的时候，送行的人不少，托送行的福，他第一次见到了许多素未蒙面的亲戚，诸如范乾顺的儿子，他的堂哥范平，这个传说中英俊潇洒的读书郎实际上是矮黑胖子。人群中范乾立格外依依不舍：
“记着五叔的话，实在坚持不下来别硬撑，咱们范家家大业大，不多你一个吃闲饭的。”范乾立的劝慰听得范淹脸色微红，他这五叔还真是滚刀肉，什么话都敢说。
送行的队伍里，春花、秋月倒是眼泪汪汪。这段时间里，范淹给他们发的分红银子好几百两，两人积攒的赎身已经绰绰有余。春花摇着手绢，大声道：“少爷，记得问书院准不准带丫鬟，我和秋月都等着你。”
范淹一一应承，他潇洒的跨上专门采购的西域良驹，这马浑身雪白，没有半根杂毛，马腿和腰腹部都是饱满的肌肉，看着非常雄健威武，和平素大街上路过的毛驴瘦马宛若天壤之别。
“这大概相当于古代的豪车吧！”范淹暗自想到，他将包袱放在马背上，然后朝众人一拱手，一夹马刺，白马轻嘶一声，迈开步子，步伐轻快的朝前奔去。
范府在范淹的眼中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他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马蹄轻快，疾驰如烟，小秦淮河两岸的垂柳刚刚发出新芽，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范淹看着满河街的烟雨灯笼，心里面忽然有些不舍。白马似乎也感觉他的心绪，马蹄竟也慢了下来。
一人一马恰好路过木婉清的画坊。然而徐徐的马蹄声路过，画坊里面悄无声息，这放的再慢的马蹄始终要迈过这段路。终于，当画坊的最后一块雨砖转过视野，范淹终于彻底的放开奔跑！
这小秦淮再没有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了。
许久，许久，画坊的窗子打开，一道清丽的身影出现在阁楼处，她轻轻的念叨着：
“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我也等你，如果等不到那天，就等到下辈子吧。”
第一卷江宁府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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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淹点点头，告辞离开。
“可惜，可惜，要是婉清能够洗脱贱籍，说不定你们还真是般配一对。”叹息间，柳永想到了自己，如果当年自己也能够像范淹现在该多好？就算不能成功，起码也不会悔恨。但现在，长相思，长相依！
从乐坊司回来后，范淹没有再出门，至多到欧阳修留给他的大宅子溜达溜达。东院西院的人为了讨回银子，倒来找了好几回茬。但被范淹六品内力摔飞几个，再讹诈一笔医药费后，找茬的人都没了。
现在的他在范府人眼中就是行走的暴龙，谁遇到都得避开。这种闲极无聊的日子过得飞快，终于要到去钟山书院报到了。
临行前一晚，范家老太爷终究还是让范安把他叫了过去。不过，这次会面的地方比较阴森，乃是范家祠堂。看到满墙壁的牌位还有蜡烛，范淹就有些发憷。毕竟，这每个牌位曾经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虽然死了，阴气却还在。
范西平拿出一把香，数给范淹九枝，“点上，临行了，给你祖辈还有父母各上一炷吧。”
范淹只得跪下。范西平也跪下了，不过他只点了三支，作为父辈，他不能给自己的儿子、儿媳上香，否则就是将两人的灵魂陷入不孝境地，会让他们在地府受到惩罚。
“老实说，这次没有给你总账房管事的位置，是不是不服气？”范西平忽然道。
范淹发自内心的摇头，就那天的架势，如果他敢要总账房管事的位置，估计东院西院每人一口都得把他咬死。
“孙儿资历浅薄，总账房本来就无法胜任。”
范西平冷笑一声，“哼，还给我装傻。你爷爷我把范家从四间裁缝铺发展到江宁府四大丝绸商，难道这都看不出来？你是根本不想介入范家家族内部争斗。”
范淹一怔，不敢回话。
“我老了，可以不介入这些是是非非，但你不一样，你是范家的长房长孙，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躲的过去。这次你可以去钟山学院避避风头，但以后呢，难道能够永远和范家划清界限吗？”范西平厉声追问。
“不管你以前出于什么原因装疯卖傻，但现在，爷爷希望你能够站出来，给范家走出第二条路！”
“第二条路？”范淹愕然道。
“对，范则走的是第一条路，而你要走的第二条路。如果哪天第一条路走不下去，我们至少不会死的那么彻底。”
“爷爷，你说什么第一条路，第二条路，我根本听不明白。”
范西平回过头，看着他，眼神中全是失望，“人各有志，你既然执意如此，我也不能强求。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你看着我们范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然后再看看你父母的牌位，扪心自问：范家在你心中难道真的一文不值吗？”
牌位前的蜡烛摇动，火光让每个牌位都阴气森森，似乎要活过来，指责范淹不孝。但范淹跪在蒲团上，依然不发一语。这种沉默是一种态度，虽然没有一言一语，但范西平已经懂得了范淹的心意。
刹那间，他像是老了几十岁，本来就已经满是皱纹的脸更加灰暗，他抬起手，指着范淹想说什么，但张开嘴半天最终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放不开你父母的心结吗？”
范淹心中莫名一痛，这让他惊异莫名，上次有人提到他的父母，他就莫名升起十分暴戾的情绪，当时还以为是偶然，现在看来，多半是原来范淹心绪停留了。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灵魂都消散了执念依然停留在身体，他不禁有些好奇，也有些难过。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范西平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他挥了挥手，“你走吧，不管以后你怎样，你记得始终是我范西平的孙儿就好。”
走出祠堂，范淹心中的沉重感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加严重了。有种感觉仿佛堵在心口，吐也吐不出，说也说不出来。这种压抑感让他浑身不适，只想找一个人狠狠打一架发泄。但范府祠堂重地，寻常人等根本不准出入，他找个对手也没有。
“啊！”范淹一声低吼，一拳狠狠集中在祠堂庭院中的槐树上。
枝叶如雨！
这初春季节，本来就没什么树叶的槐树“哗哗哗”一阵颤动，然后残枝碎叶落了一地，范淹松开拳头，自己的手并没有受到伤害，槐树上出现一个深深的凹痕。范淹想起，自己内力已经是六品境地了，是天下之间内力最强劲的青年人之一。
只要他愿意，连续几十拳，这根槐树被当中击断也不无可能。
“好！”忽然，墙头上传来叫好声。范淹一惊，扭头一看，只见不见何时，祠堂的屋顶上站着一个黑衣人。他蒙着面，手中拿着剑，剑刃在月光下闪烁着明亮光芒。
这身装扮显然很符合刺客的想象。
范淹下意识的举起拳头，但黑衣人却只是扫了他一眼，然后腾空而起，径直从屋顶上翻了下去，再不见踪影。
范淹努力眨了眨眼睛，想确信不是自己眼花了，就在这时，范乾立摇摇晃晃的从祠堂外走进来，他手上提着一个酒壶，看到范淹，惊喜一笑，随即醉倒在地上。范淹只得将诸多杂念抛之脑后，吩咐下人将范乾立抬出去。
第二天，范淹正式离开范府的时候，送行的人不少，托送行的福，他第一次见到了许多素未蒙面的亲戚，诸如范乾顺的儿子，他的堂哥范平，这个传说中英俊潇洒的读书郎实际上是矮黑胖子。人群中范乾立格外依依不舍：
“记着五叔的话，实在坚持不下来别硬撑，咱们范家家大业大，不多你一个吃闲饭的。”范乾立的劝慰听得范淹脸色微红，他这五叔还真是滚刀肉，什么话都敢说。
送行的队伍里，春花、秋月倒是眼泪汪汪。这段时间里，范淹给他们发的分红银子好几百两，两人积攒的赎身已经绰绰有余。春花摇着手绢，大声道：“少爷，记得问书院准不准带丫鬟，我和秋月都等着你。”
范淹一一应承，他潇洒的跨上专门采购的西域良驹，这马浑身雪白，没有半根杂毛，马腿和腰腹部都是饱满的肌肉，看着非常雄健威武，和平素大街上路过的毛驴瘦马宛若天壤之别。
“这大概相当于古代的豪车吧！”范淹暗自想到，他将包袱放在马背上，然后朝众人一拱手，一夹马刺，白马轻嘶一声，迈开步子，步伐轻快的朝前奔去。
范府在范淹的眼中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他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马蹄轻快，疾驰如烟，小秦淮河两岸的垂柳刚刚发出新芽，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范淹看着满河街的烟雨灯笼，心里面忽然有些不舍。白马似乎也感觉他的心绪，马蹄竟也慢了下来。
一人一马恰好路过木婉清的画坊。然而徐徐的马蹄声路过，画坊里面悄无声息，这放的再慢的马蹄始终要迈过这段路。终于，当画坊的最后一块雨砖转过视野，范淹终于彻底的放开奔跑！
这小秦淮再没有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了。
许久，许久，画坊的窗子打开，一道清丽的身影出现在阁楼处，她轻轻的念叨着：
“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我也等你，如果等不到那天，就等到下辈子吧。”
第一卷江宁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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