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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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仙回到宿舍，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开了门，犹豫片刻，又退出来，急匆匆来到后山的那片小树林里。
三中本就在县城的西南角，建校时还是个荒凉地，后来城市化进程不断推进，现在的位置处于城中偏南，中学再向南延伸，就是水源保护地，工矿厂房、畜牧养殖等工农业项目全都不让上马，乐得一个清静的天地。
这片树林是学校扩建加入规划的，传说曾为坟林子，好闹鬼，所以学生也不敢光顾，但张文仙堪舆地气，发现这里是整个学校灵气最浓的地方，便决定以后就在此修炼。
他抱丹静坐，心法催动玄功，一派浩然正气向外扩散，周围的灵气像是水遇海绵，钻到张文仙的身体中。
他呼出一口浊气便闭气炼化，将灵气纳为己用，这是一个周天的功夫，约两个小时。
五点半左右，天还是黑蒙蒙一片，远处教学楼就亮了灯，有勤奋上进的已经开始学习了，张文仙也顺势收功，震落身上的霜花，要走时，耳朵却动了两下，这是前世的习惯，换句话说——有情况。
坟林子这个说法靠不住，因为无碑无坟头，但却是真的。
张文仙双手相托，右手在胸前捏了个印诀，一条环装的气浪从他脚下泛开，枯草上白霜化作露水，“想不到我在此间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同道居然是个山精。”
万物有灵，山水也不例外。
山能成精当然是假的，可山有地脉，脉有灵气，灵气为外媒所化，那就能成精了。
张文仙说道：“这真是一方宝地，环山带水，锁住你魂魄不灭，又以灵脉养你百年，修成了外身，我依然道破你天机，还不出来相见？”
话音落地，只见雾凝成形，幻化成一个女子的形状。
这“人”衣容装扮与历史书上晚明时期相类似，鹅蛋脸，柳叶眉，明眸大眼的，还梳了个双把头，化成人形后便拜在张文仙脚下，说道：“大人，民女只是个陪葬丫头，不曾害过人的，请您饶了民女。”
张文仙笑道：“上来就拜，我这压力好大，你起来吧，我也没想过要把你怎么样啊。”
因时间还有点早，张文仙心里高兴着，就地找了个树墩子坐下来，挥手说：“我也是对你有所察觉，因你动了念头的。”
丫头说道：“大人，民女自有形体，便常闻诵文念字之声，每每日出前都会听一会儿，已有十多年了。”
张文仙朝教学楼那边看去，是啊，早读诗词美文，这是初高中的特色教育，而几千人一起开口，声势呢传到坟林子这里，他开口说道：“这真是天意，你为天地生养，又有万民教化，福气很厚。”
那丫头道：“恳请大人教我修行。”
“你怎知我懂得修行？”
“我虽有形容，能发声，却不敢在太阳下行走，每日一乐，也仅在这听音学文的短短时辰内，丫头不懂您修得什么道法，可这至阳却柔和的气息让人觉得温暖，还有，我称您大人，您不反驳……。”
张文仙说道：“好一个通透的丫头，你前世叫什么名字？”
“织秀。”她回应说道：“大人称我丫头便是。”
张文仙说道：“成，我答应了，你可能还不晓得我身份，高三三班张文仙，便在这楼上读书，这会儿太晚了，有空我再来找你。”
织秀盈盈一拜，求道：“大人莫忘了丫头。”
织秀并不是鬼身，她是为天地所化，只不过转嫁在百年前那个丫头的魂魄上，能遇到张文仙是她的福气，可对张文仙来说，遇见织秀也是一种福气，用他的话来说——吾道不孤。
回到教室上了两节课，胡丽找到张文仙私底下过问了昨天的事情，张文仙说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胡丽的饭碗保住了。”
回了教室，周乔也旁敲侧击打听学校的处理意见，是她接到孙静通风报信，抹不开面子托周半山找警局领导斡旋，这才摆平的，至于王绍安，则像是没有听说过罗健被打一样。
高考的洪流推着每一个学子不断向前，人们像是健忘的鱼，只会记住那些需要死记硬背的知识点。
三天之后，秦观宇走周乔的门路找到张文仙，这次会面是在车站附近的咖啡馆，有周乔作陪。
“这位同学，以字观人，你与我想的半点也不差。”秦观宇说道。
张文仙则客气地说：“周乔跟我谈了，秦老先生太看重文仙了。”
“不，你一手古体字写得比我好。”秦观宇喝了一口咖啡，苦得皱着眉头，抱怨说：“乔儿呀，你们年轻人就喜欢这些洋玩意儿，中国茶道流传几千年，不比这个强么。”
周乔早就盼着和张文仙一起，但还不至于芳心暗语那境地，她掩着嘴，笑着说：“大伯，这叫与时俱进，你喝习惯了，就离不开了。”
秦观宇说道：“我是省城有事，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见文仙的，你爷爷早把机会定在了家里……。”
周乔说道：“爷爷说了，后会有期嘛，总会再见面的。”
秦观宇道：“对对，我还打算来肥县定居呢，这里工业不发达，空气倒是新鲜，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他转脸朝张文仙又说：“文仙，等我忙过这两天，咱们在周乔她爷爷家里详谈。”
周乔道：“坐了老半天，大伯您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
“死丫头，”秦观宇笑道：“哪有这么说长辈的，不过，文仙……，有没有兴趣往书画这个行当发展呀？”
张文仙挠头说：“秦大伯，我是个学生，您这稳得太飘了。”
“唉，你这一手字呀，不干这行可惜了！”
周乔道：“他不干这个也能发挥余热呀，比如您老，明明跟考古不搭边，还不是被人拽去了。”
秦观宇急着比划手，让周乔小点声，接着低头问：“你听你爷爷说的？”
周乔有些忘形，看到张文仙淡定自若，觉得自己有失淑女形状，便也学着端坐下来，说道：“报道上不是都说了的，发掘现场有新发现，可能是《连山易，我爷爷跟我爸都说古文一行，要秦大伯出马。”
“知道就行了，别外传。”秦观宇说道。
张文仙问：“什么是《连山易》？”
秦观宇将中国古代流传和失传的《易经》故事说给他听。
张文仙道：“秦大伯，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不涉密，您能不能让我也瞧瞧。”
织秀的事情告诉张文仙这个世界也没有人全知全能，他不存在仅仅是因为你不知道他的存在。
秦观宇道：“这个不太可能，除非，我邀你作为文字解读方面的专家，名正言顺就能看出土的文卷骨甲。”
张文仙道：“那还是算了吧。”
把秦观宇送上车，周乔和张文仙并排站在马路旁边，小姑娘看这个这个瘦高的同桌，说道：“张文仙，你给我写的那个方子没人看得懂，能换成简体字重写一遍么？”
张文仙道：“有字典，我能写，就是得浪费电脑细胞。”
“你害人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人，脑细胞值几个钱？”周乔说道：“科学家告诉我们，一个人脑子里有好几亿好几亿的脑细胞，到你死，开发的也不过只分之一。”
张文仙道：“怕你了你，请我吃顿饭吧。”
“不知不觉，两个人关系已经好到能约吃饭了！”周乔自然想不到张文仙讹自己一顿饭只是为了修炼填饱肚子，这些天吃食堂，有营养的买不起，没营养的吃不下。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周乔说。
张文仙瞪傻子似地，愣了半天，说道：“我一直拿你当不食烟火的，原来跟小孩似地。”说着，就踏上归程。
周乔气得追上去说：“你别跑，饭我许你了，方子明天我就要。”
张文仙回身捏住她的鼻子，霎时间发现自己已不是那个六千年修为的老头儿，竟也红了脸，说道：“快走吧，上课要迟到了。”
“翻译”药方是张文仙课间调剂学习的手段，他初始担心这个世界的草药与自己方子上的不同，译了两味药，托周乔上网查了，名称和外观都一样，这让张文仙庆幸万分。
当天晚上放学之前，张文仙当着周乔的面，从字典里抽出一张字条，上面是一十三味中药，他说：“这个记得按我吩咐的服用，最好找自家人熬制。”
“为什么？”周乔好奇。
“你过来，我告诉你！”张文仙把周乔召到面前，嘴巴几乎贴到她脸上：“省……钱……！”
“去死吧你！”张文仙扬长而去，周乔捂着自己热腾腾的脸，心里小鹿乱撞。
而教室门口，孙静依在门框上，嚼着口香糖，“呱唧呱唧”拍着手，摇头晃脑地说道：“我们家妮子思春了。”
“讨厌，孙静！”
“唉！”
“啊？”
“我说，”孙静走上前来，说道“你家这口子手段了得，一件小事，花花肠子一转，就能亲你芳泽。”
周乔悲喜交加中灵台一阵清明，怅然若失地说：“他书呆子，似乎从没喜欢过一个人。”
是的，有那么几次，张文仙看她的眼神永远像是在看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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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仙回到宿舍，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开了门，犹豫片刻，又退出来，急匆匆来到后山的那片小树林里。
三中本就在县城的西南角，建校时还是个荒凉地，后来城市化进程不断推进，现在的位置处于城中偏南，中学再向南延伸，就是水源保护地，工矿厂房、畜牧养殖等工农业项目全都不让上马，乐得一个清静的天地。
这片树林是学校扩建加入规划的，传说曾为坟林子，好闹鬼，所以学生也不敢光顾，但张文仙堪舆地气，发现这里是整个学校灵气最浓的地方，便决定以后就在此修炼。
他抱丹静坐，心法催动玄功，一派浩然正气向外扩散，周围的灵气像是水遇海绵，钻到张文仙的身体中。
他呼出一口浊气便闭气炼化，将灵气纳为己用，这是一个周天的功夫，约两个小时。
五点半左右，天还是黑蒙蒙一片，远处教学楼就亮了灯，有勤奋上进的已经开始学习了，张文仙也顺势收功，震落身上的霜花，要走时，耳朵却动了两下，这是前世的习惯，换句话说——有情况。
坟林子这个说法靠不住，因为无碑无坟头，但却是真的。
张文仙双手相托，右手在胸前捏了个印诀，一条环装的气浪从他脚下泛开，枯草上白霜化作露水，“想不到我在此间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同道居然是个山精。”
万物有灵，山水也不例外。
山能成精当然是假的，可山有地脉，脉有灵气，灵气为外媒所化，那就能成精了。
张文仙说道：“这真是一方宝地，环山带水，锁住你魂魄不灭，又以灵脉养你百年，修成了外身，我依然道破你天机，还不出来相见？”
话音落地，只见雾凝成形，幻化成一个女子的形状。
这“人”衣容装扮与历史书上晚明时期相类似，鹅蛋脸，柳叶眉，明眸大眼的，还梳了个双把头，化成人形后便拜在张文仙脚下，说道：“大人，民女只是个陪葬丫头，不曾害过人的，请您饶了民女。”
张文仙笑道：“上来就拜，我这压力好大，你起来吧，我也没想过要把你怎么样啊。”
因时间还有点早，张文仙心里高兴着，就地找了个树墩子坐下来，挥手说：“我也是对你有所察觉，因你动了念头的。”
丫头说道：“大人，民女自有形体，便常闻诵文念字之声，每每日出前都会听一会儿，已有十多年了。”
张文仙朝教学楼那边看去，是啊，早读诗词美文，这是初高中的特色教育，而几千人一起开口，声势呢传到坟林子这里，他开口说道：“这真是天意，你为天地生养，又有万民教化，福气很厚。”
那丫头道：“恳请大人教我修行。”
“你怎知我懂得修行？”
“我虽有形容，能发声，却不敢在太阳下行走，每日一乐，也仅在这听音学文的短短时辰内，丫头不懂您修得什么道法，可这至阳却柔和的气息让人觉得温暖，还有，我称您大人，您不反驳……。”
张文仙说道：“好一个通透的丫头，你前世叫什么名字？”
“织秀。”她回应说道：“大人称我丫头便是。”
张文仙说道：“成，我答应了，你可能还不晓得我身份，高三三班张文仙，便在这楼上读书，这会儿太晚了，有空我再来找你。”
织秀盈盈一拜，求道：“大人莫忘了丫头。”
织秀并不是鬼身，她是为天地所化，只不过转嫁在百年前那个丫头的魂魄上，能遇到张文仙是她的福气，可对张文仙来说，遇见织秀也是一种福气，用他的话来说——吾道不孤。
回到教室上了两节课，胡丽找到张文仙私底下过问了昨天的事情，张文仙说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胡丽的饭碗保住了。”
回了教室，周乔也旁敲侧击打听学校的处理意见，是她接到孙静通风报信，抹不开面子托周半山找警局领导斡旋，这才摆平的，至于王绍安，则像是没有听说过罗健被打一样。
高考的洪流推着每一个学子不断向前，人们像是健忘的鱼，只会记住那些需要死记硬背的知识点。
三天之后，秦观宇走周乔的门路找到张文仙，这次会面是在车站附近的咖啡馆，有周乔作陪。
“这位同学，以字观人，你与我想的半点也不差。”秦观宇说道。
张文仙则客气地说：“周乔跟我谈了，秦老先生太看重文仙了。”
“不，你一手古体字写得比我好。”秦观宇喝了一口咖啡，苦得皱着眉头，抱怨说：“乔儿呀，你们年轻人就喜欢这些洋玩意儿，中国茶道流传几千年，不比这个强么。”
周乔早就盼着和张文仙一起，但还不至于芳心暗语那境地，她掩着嘴，笑着说：“大伯，这叫与时俱进，你喝习惯了，就离不开了。”
秦观宇说道：“我是省城有事，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见文仙的，你爷爷早把机会定在了家里……。”
周乔说道：“爷爷说了，后会有期嘛，总会再见面的。”
秦观宇道：“对对，我还打算来肥县定居呢，这里工业不发达，空气倒是新鲜，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他转脸朝张文仙又说：“文仙，等我忙过这两天，咱们在周乔她爷爷家里详谈。”
周乔道：“坐了老半天，大伯您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
“死丫头，”秦观宇笑道：“哪有这么说长辈的，不过，文仙……，有没有兴趣往书画这个行当发展呀？”
张文仙挠头说：“秦大伯，我是个学生，您这稳得太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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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乔道：“他不干这个也能发挥余热呀，比如您老，明明跟考古不搭边，还不是被人拽去了。”
秦观宇急着比划手，让周乔小点声，接着低头问：“你听你爷爷说的？”
周乔有些忘形，看到张文仙淡定自若，觉得自己有失淑女形状，便也学着端坐下来，说道：“报道上不是都说了的，发掘现场有新发现，可能是《连山易，我爷爷跟我爸都说古文一行，要秦大伯出马。”
“知道就行了，别外传。”秦观宇说道。
张文仙问：“什么是《连山易》？”
秦观宇将中国古代流传和失传的《易经》故事说给他听。
张文仙道：“秦大伯，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不涉密，您能不能让我也瞧瞧。”
织秀的事情告诉张文仙这个世界也没有人全知全能，他不存在仅仅是因为你不知道他的存在。
秦观宇道：“这个不太可能，除非，我邀你作为文字解读方面的专家，名正言顺就能看出土的文卷骨甲。”
张文仙道：“那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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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仙道：“有字典，我能写，就是得浪费电脑细胞。”
“你害人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人，脑细胞值几个钱？”周乔说道：“科学家告诉我们，一个人脑子里有好几亿好几亿的脑细胞，到你死，开发的也不过只分之一。”
张文仙道：“怕你了你，请我吃顿饭吧。”
“不知不觉，两个人关系已经好到能约吃饭了！”周乔自然想不到张文仙讹自己一顿饭只是为了修炼填饱肚子，这些天吃食堂，有营养的买不起，没营养的吃不下。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周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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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乔气得追上去说：“你别跑，饭我许你了，方子明天我就要。”
张文仙回身捏住她的鼻子，霎时间发现自己已不是那个六千年修为的老头儿，竟也红了脸，说道：“快走吧，上课要迟到了。”
“翻译”药方是张文仙课间调剂学习的手段，他初始担心这个世界的草药与自己方子上的不同，译了两味药，托周乔上网查了，名称和外观都一样，这让张文仙庆幸万分。
当天晚上放学之前，张文仙当着周乔的面，从字典里抽出一张字条，上面是一十三味中药，他说：“这个记得按我吩咐的服用，最好找自家人熬制。”
“为什么？”周乔好奇。
“你过来，我告诉你！”张文仙把周乔召到面前，嘴巴几乎贴到她脸上：“省……钱……！”
“去死吧你！”张文仙扬长而去，周乔捂着自己热腾腾的脸，心里小鹿乱撞。
而教室门口，孙静依在门框上，嚼着口香糖，“呱唧呱唧”拍着手，摇头晃脑地说道：“我们家妮子思春了。”
“讨厌，孙静！”
“唉！”
“啊？”
“我说，”孙静走上前来，说道“你家这口子手段了得，一件小事，花花肠子一转，就能亲你芳泽。”
周乔悲喜交加中灵台一阵清明，怅然若失地说：“他书呆子，似乎从没喜欢过一个人。”
是的，有那么几次，张文仙看她的眼神永远像是在看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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