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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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韶薇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因为童年不幸太过可怜，所以老天爷特地赏给她一只小狼狗，死皮赖脸地跟在身边，怎么赶都赶不走。
在一起之前，陆怀君觉得她病得不轻，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万般呵护。
在一起之后，陆怀君依旧如此，恨不得把她宠成胸大无脑的任性小公举。
“陆怀君，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你逼出病来的。”
“什么病？你可别我吓我啊。”
“公……主……病……”
1.
或许是因为投胎姿势不对，叶韶薇从生下来就不招母亲喜欢。
当年在产房里，哥哥叶韶礼早两个小时出生，平安顺畅如有天佑，偏巧轮到她就出了状况，宫缩乏力失血过多，母女两人险些丧命在手术台上。
从记事开始，母亲在她面前就没有真正地笑过，永远板着一张脸，神色平静淡然。偶尔还会流露出几分嫌弃，仿佛觉得她的存在就是多余。
在外人面前母亲做足了叶家少奶奶的优雅姿态，气质好长相佳，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可以抨击的缺点，可私下里看她的眼神却像扫射的机枪，令人望而生畏。
母亲的冷待如同巨石般压在心口，时常让她感觉喘不过气来。
父亲叶修文常年跟在老爷子身边帮忙打理公司，所以他待在家的时间很少，自然也无暇顾及家中的一双儿女。
长久活在母亲的威压之下，叶韶薇感觉自己都快被逼出病了。
无法控制的恐慌，前路不明的彷徨，所有的这些情绪就像蛰伏在心底的小蛇，随时有可能冒出头来咬她一口。
被送到加拿大之后，叶韶薇开始定期去看心理医生，调整了一段时间，心态终于慢慢恢复正常。
当然，这个正常是有前提的。每逢节假日回国，必须和母亲面对面相处的时候，叶韶薇还是会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所以到后来她甚至都不想回国了，宁愿宅在公寓里看动漫打游戏，也好过回去面对母亲那张冷酷的冰山脸。
直到那年冬天，哥哥叶韶礼给她找了个软糯可爱的小嫂子，她才狠下决心申请了学校的交换项目，准备回国待一段时间。
母亲的区别对待并没有影响到兄妹两人的感情，在叶韶薇心目中，哥哥叶韶礼无疑就是传说中的白马王子，颜值高身材好又有头脑，性格虽有些淡漠，却因着良好的涵养糅化为特有的清贵气，更添一分魅力。
有这样的满分模板作参考，身边的男生几乎都被衬成了歪瓜裂枣，根本找不出一个能让她看上眼的。
所以，直到年满二十岁，叶韶薇的感情史仍然是一片空白。
回到荔城，每天看着哥哥和小嫂子出双入对，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语气再矜持，心里再高傲，到底还是会希望，能有人看穿她的伪装，连着那些细密扎人的刺一起拥抱她，让她心有所依不再孤单。
可惜，萌动的少女心刚泛滥起来就被泼了盆刺骨的冷水。
因为她没遇到像她哥那样清俊隽雅的王子，反倒把痞坏不羁的小流氓给招来了。
就在老爷子的生日宴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竟然跑过来跟她抢吃的，端着她最爱的芝士蛋糕，笑得极为挑衅：“吃那么多，就不怕胖成小肥猪吗？”
如果不是顾忌着宴会的场合，叶韶薇真心想给那人一巴掌。
“你才是猪呢！”叶韶薇嘀咕一句，转过头没再搭理他。
没想到隔天在漫展的会场上，她竟然又碰到了那个讨厌鬼。
从抢蛋糕到抢饮料，接连两回碰到这样的糟心事，叶韶薇实在忍无可忍，沉下脸将他骂了一通。
那人却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依然勾着唇一脸揶揄：“你这么野蛮，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啊。”
最后的结果自然又是不欢而散。
叶韶薇气得差点磨起了后槽牙，正好周御接完电话回来，指着那道背影跟她说：“那是省公安厅陆局长的儿子陆怀君，听说跟你在同一个学校。”
“陆怀君？”叶韶薇想了几秒，摇头表示完全没有印象。
她是真的不认得这位陆公子，可陆怀君对她却是了如指掌，就连她预定的航班和座位号都一清二楚。
于是半个月后两人在飞机上再度重逢。
“那天的小白脸怎么没陪着你啊？”陆怀君坐在旁边的位置，挑眉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叶韶薇听得莫名其妙，干脆怼了他一句：“神经病！”
说完便系好安全带闭眼小憩，没再理他。
陆怀君不怒反笑，拧过头仔细打量着她，期间还拿出手机偷拍了几张。
叶韶薇实在累极，很快就睡着了，因此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自然也就没有发现他眉眼里一闪而过的温柔。
2.
又过了大半个月，周御从加州那边过来看望叶韶薇。
吃过午饭，两人在校园里慢悠悠地逛了起来。正是初秋时节，微风拂面带来阵阵凉爽的气息，舒适又惬意。
路过动漫社团的小楼时，叶韶薇说得太过兴奋，一时激动竟把脚给崴了。
周御低头往她脚下扫了眼，果然，又是高跟鞋惹的祸，不由叹一口气：“你们女孩子怎么都喜欢穿这样的鞋子呢？”
“我们？除了我还有谁啊？”叶韶薇一下抓住了关键词，凑过去笑得一脸贼兮兮：“堂哥，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吧？”
周御摇头失笑，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只默默将她扶到了旁边的露天咖啡馆。
叶韶薇仍不死心，掏出钱包拍在桌上：“来来来，我请你喝咖啡，不要停继续往下说，我都还没听够呢！”
周御笑着将钱包接了过去：“咖啡可以有，其他就免了。”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突然冒出个人影，冷不丁插了句：“喝杯咖啡都要女生请客，就算是小白脸好歹也要有点骨气吧。”
叶韶薇取下墨镜，一抬头正好对上陆怀君那张惹人生厌的臭脸：“你有病是不是？”
陆怀君淡淡一笑，看着她的莹润小脸，默而不语。
周御轻咳着站起来打圆场：“陆公子，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是韶薇的堂哥周御，我们刚才只是在说笑而已。”
堂哥？周御？
闹了个大乌龙，陆怀君竟也不觉得尴尬，反倒咧嘴一笑，冲他挑了挑眉：“哦，原来是周御堂哥啊。”
叶修翰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这事他很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见过这位从天而降的叶家大少爷到底长什么样。后来陆远清带他去叶家参加宴会，他也没认真去看站在台上的那几位主角，只一味盯着躲在角落里偷吃的叶韶薇。
叶韶薇爱吃芝士蛋糕，不过宴会当天的那些小蛋糕加了点花生，而她刚好对花生过敏，所以陆怀君从角落里走出来阻止了她。
没想到，叶韶薇竟误会了他，之后每次见到他都没有好脸色。
此刻的她显然也是如此，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不耐，清润的眸里甚至透出些许火光：“你瞎喊什么，他又不是你家堂哥。”
陆怀君挑着眉梢，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你做我女朋友的话，我喊他堂哥就没毛病啦。”
叶韶薇简直被这人的厚脸皮气笑了，撑着桌沿慢慢站了起来：“就你这样的，我还真瞧不上。”
说完也不管陆怀君什么反应，拉起周御就往门外跑。
没错，是用跑的。
或许是因为陆怀君的长相太过凌厉，眼神太有胁迫性，叶韶薇一看到他就汗毛直立，莫名感到危险。
所以她一点也不想跟他多打交道，生怕被缠上就彻底脱不开身，没完没了，于是硬忍着脚踝上的肿痛，一路从咖啡馆跑回了停车场。
好在距离不算太远，几分钟后两人终于停下脚步，靠在车门上微微喘气。
“我怎么觉着陆怀君对你的心思不太单纯，看他那样子，应该是喜欢上你了吧。”
周御斟酌着又提醒了一句：“不过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他的性格有些暴躁，我怕你们俩会起冲突。”
就他所知，陆怀君高二那年曾经被潜逃在外的毒贩子给绑架了，锁在郊外的某个废旧仓库里关了好几天。
期间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等陆远清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彪形大汉卧倒在血泊里，鼻青脸肿面目可怖，而陆怀君同样也是重伤挂彩，昏迷不醒。
事后陆远清就把他送到了加拿大，听说还专门请了心理医生给他做治疗。
叶韶薇歪头想了想：“莫非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周御摊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感觉是应该是ptsd。听说当时绑匪是准备撕票的，陆远清带着我爸他们过去的时候，大家都以为陆怀君可能已经出事了，没想到他命那么硬，居然把那两个雇佣兵都给放倒了。”
叶修翰曾经在特种部队待过，知道该怎么应付那些难缠的雇佣兵，所以陆远清特地把他喊过去帮忙。
可最后的结果却让他们大跌眼镜，两个身经百战的雇佣兵挂掉了，反而是年仅十六岁的陆怀君活了下来，可见其性格狠厉。
“你说得对，这种人确实要离远一些，我可不想招惹这种危险人物。”叶韶薇听完之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周御拍了下她的脑袋：“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当时毕竟是特殊情况，为了求生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平常肯定会收敛一些。”
何止收敛一些，只要有叶韶薇的场合，陆怀君可以说是非常的温柔了。
不过周御说的也没错，他的脾气确实有些火爆，好在这几年的修身养性还有心理医生的辅导，让他柔和了不少。
尤其是看着阳台上那片花团锦簇的娇艳蔷薇，陆公子的心情就更好了。
3
周末到心理诊所复诊的时候，陆怀君笑嘻嘻地问坐在对面的李医生：“李阿姨，我想追一个女孩子，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他的心理医生姓李，也是个华人，温婉柔美的长相，时常让他有种见到母亲的错觉。
几年相处下来，两人彼此都熟悉了，陆怀君更是把她当成母亲一般的存在，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半点掩饰。
李医生简直拿他没办法，随手找出几本恋爱咨询的书丢给他：“我要是有办法的话，就不会单到现在了。”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爸啊。”
陆怀君转头就把亲爹给卖了，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他这人就是个拧巴性子，总觉得当年我妈自杀是被他所累，死活走不出这个阴影。我看啊，真正要看心理医生的人，是他不是我。”
李医生抿唇一笑，低下头继续忙手里的事。
她曾经也跟陆远清说过，陆怀君的心理状况没什么问题，隔两三个月来复诊一次就行。
可陆远清放心不下，硬是坚持让陆怀君每周都去一趟。早年妻子的自杀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所以在绑架案了结之后，他对陆怀君的心理状态格外关注，生怕重蹈覆辙，再次上演当年的悲剧。
十年前，因为执行任务得罪了人，他的妻子被歹徒劫持，后来虽然生命无恙，却因为心里不堪重负患上了抑郁症，最终自杀而亡。
陆远清是做警察出身的，一身铮铮铁骨，抛头颅洒热血都不曾怕过分毫。可妻子割脉自杀的惨状却让他心寒胆颤，过了这么多年，一旦想起还是会心口一窒，疼痛难安。
他不太懂女人的那些婉转心思，更不懂抑郁症患者内心的脆弱和折磨。直到后来看了妻子的日记，他才知道原来那几年她过得那么挣扎，每天都是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那种拼命跟求死意识做抗争的感觉，普通人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即便是他这个枕边人，也难以体会其中的煎熬。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陆怀君看过母亲的日记，自然也知道父亲的顾虑，所以他才没有拒绝这番安排，每周准时来诊所报到。他想，如果这样做能让老头子心安一些，那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在李医生这里，偶尔还能打探到一些关于叶韶薇的小秘密。
叶韶薇和他一样有看心理医生的习惯，两人刚好还是同一个医生，好几次他过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叶韶薇从诊室里出来。
虽然她打扮得非常低调，披着长发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乌黑大眼，但他还是能轻易将她认出来，因为她那双微勾的丹凤眼实在特别，简直让人过目难忘。
人如其名，叶韶薇在他眼中，正如晨曦中含苞待放的红蔷薇，娇俏妍丽，一颦一笑都带着明媚光彩，顾盼生辉令人见之忘俗。
这个女孩无疑是很美的，尤其是那一双清水明眸，眼波流转间尽是婉约柔情，吸引着他，几乎移不开视线。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陆怀君就有这种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她的笑容给点亮了。当时他就在想，这女孩长得那么美，笑得那么好看，就应该活得像个小公主一样，欢喜肆意，安乐顺遂。
所以当他看到叶韶薇出现在心理诊所的时候，心里竟莫名地揪了下。
这女孩明明在大家面前笑得那么美，独自一人的时候表情却那么伤悲，也不知道她到底受过什么样的伤，吃过什么样的苦，才会露出那样心如止水与世无争的眼神。
起初他也只是好奇，想知道那样明媚光鲜的女孩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看心理医生，于是不知觉就开始观察起她的言行举止，试图从中找出某个可能的答案。
日复一日，答案没找出来，反倒把自己的一颗心给丢了。
那时候陆怀君也想过直接去找她告白，结果没等他找到机会开口，那朵娇艳的红蔷薇就先亮出了一身细密的毛刺，明晃晃地将他隔绝在外。
他和叶韶薇不在同一个班级，除了每周一次的奥数选修课程，两人在学校里几乎没有其他交集。
一直以来叶韶薇都是班里的no1，直到某天，陆怀君心血来潮，霸气地夺走了第一的宝座。
他纯粹是想借此吸引叶韶薇的注意力，没料到，叶韶薇竟然当众哭了出来，一脸崩溃欲倒的样子。
陆怀君顿时就慌了，心虚地躲到一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过几天他又听到叶韶薇请假回国的消息，半个月后再见到她，竟然发现她的手上戴着护腕，暗红如血的颜色，一下让他联想到某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抑郁发作，割腕自杀。
当年他的母亲就是这样终结了生命，所以看到叶韶薇手上的护腕，他的第一反应就是——
完了！我好像把这女孩逼得抑郁症发作了！！
陆怀君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在那一刻却肝颤得不行，头脑空白手足无措。
后来他去问李医生，才知道那些罹患抑郁症的人大多有一颗敏感而焦躁的心，有时他们的崩溃失态并不是因为当下发生的某件事，纯粹是因为心里的情绪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所以随便抓着哪件事就闹了起来。
陆怀君实在担心，自己贸然出现会不会再次戳到叶韶薇的痛点，一言不合又演变成自杀现场，只好远远地躲开，免得芳华正好的明丽女孩因他而崩溃，甚至零落枯萎。
再后来他看到叶韶薇的手上多了道纹身，盛放的红蔷薇，恰如其分地盖住了腕上的细痕，明媚娇艳十分妖娆。
但他看在眼里却只觉得触目惊心，从此再也不敢随意地靠近她，生怕惊扰了红蔷薇娇弱的灵魂。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就是如此，靠得越近就会发现越多的不豫之处，不远不近才是最保守同时也最安全的距离。
就这样过了两年。
叶韶薇再也没出现过那样当众崩溃的情形，眼看着喜欢的女孩过得越来越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美，陆怀君也安心不少。
但有时候喜欢的人太过出众也是一种烦恼。
叶韶薇这样的身材容貌，无论到哪注定都是备受瞩目的发光体，围在她身边的男生向来只多不少。
眼看着那些男生一个个铩羽而归，陆怀君心里是有几分得意的。
直到前不久，叶韶薇在facebook上发了一张她和某人的亲密合照，陆怀君看了之后，当时就气炸了。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蔷薇花怎么可以对着别的男人脸红娇笑！
他苦苦守了两年，凭什么那小白脸一来就捷足先登！
陆怀君火爆的脾气一下被燃了起来，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一拳将那小白脸打趴下。
结果……
闹了半天那小白脸居然是叶韶薇的堂哥。
陆怀君摸着鼻子，肆意桀骜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纠结：“如果我当着那个女孩的面，骂她身边的男生是小白脸，结果却发现这是个误会，那……她是不是会觉得我这人特别讨厌啊？”
李医生忍住没笑出声来：“应该会。”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挽回我的形象呢？”
“找机会跟她解释一下咯，切记不要乱发脾气，跟女孩子说话一定要温柔温柔再温柔。”
陆怀君眨眨眼，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4
某天。
叶韶薇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怀君这厮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她去图书馆，他跟着坐在旁边。她和动漫社的同学去参加cosplay展，他拎着相机跟在后面。甚至她找了份业余兼职去拍平面照的时候，他也跟着到摄影棚里客串一番。
“vivian，你的手要搭在他的腰上，对，要再亲密一点。”
摄影师是个帅气的中年大叔，叶韶薇跟他合作过几次，以往都拍得很顺利，这次却完全不在状态，可把他给气得，差点没把摄影棚给
掀了。
陆怀君倒是惬意得很，抓着她的手按在腰上：“别发呆了，不然到晚上这组照片都拍不完。”
叶韶薇咬咬牙，努力挤出一抹微笑：“那有什么办法，对着你这张脸我就是笑不出来啊。”
“说谎。”陆怀君半眯着眼，轻轻挠了下她腰间的痒痒肉。
叶韶薇浑身一软，然后就被陆怀君的长臂圈在怀里，耳鬓厮磨，直直将热气吹到她脸上。
看着两人的互动，帅气大叔的脸色终于缓和些许，按住快门连着拍了好几张。
一番折腾过后，这组照片终于拍完了。
结束之后，帅气的摄影大叔笑着过来抱了下陆怀君：“daniel，这是我的名片，希望有机会跟你继续合作哦。”
陆怀君挑眉一笑：“没问题啊，只要vivian来，我肯定也会来的。”
叶韶薇转头瞪他一眼：“陆怀君你好烦，不要再跟着我了好不好？”
陆怀君笑着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说的倒轻巧，有本事你把我的心还回来啊！”
“无聊！”
叶韶薇绕开他，转身就往门外走。
陆怀君跟上去，一把拉住她：“我是说真的，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道吗？”
“我们总共才见过几次面，认识不到三个月，这就是你所谓的很久？”
叶韶薇不耐烦地飞了个白眼，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但像他这么不要脸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陆怀君低下头来，认真看她一眼：“高三的数学选修课，有一次我把你惹哭了，记得吗？”
叶韶薇抿了抿唇，思索几秒，终于在过往的记忆里找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哦，原来那个daniel lu就是你啊？”
叶韶薇瞟他一眼，轻飘飘地说了句：“你长成这样，居然也好意思叫daniel，吴彦祖知道了估计得哭晕在厕所吧。”
平常不管叶韶薇说什么，陆怀君几乎都不会动怒。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会用那样花痴的语气说出其他男人的名字，醋上心头，脑袋里潜藏的小火山瞬间就爆发了。
“他也就比我白一点，有什么了不起的？”
叶韶薇噗嗤笑出声来，这样的话，估计也就他陆怀君说得出来。
那样的轻轻一笑，落在陆怀君耳中，更显得讽刺十足。他的长相不差，轮廓硬朗棱角分明，因为经常锻炼，肤色有些显黑，但按照大众的审美眼光来看，也是妥妥的帅哥一枚。
叶韶薇却总是抨击他的容貌，一会说他长得黑，一会又嫌他眼神凶，言语间就没有半点满意之处。
想到这陆怀君更是来气，干脆将她拉到怀里，俯身就要吻上她的脸。
“快放开！”
叶韶薇使劲想将他推开，可不管她怎么挣扎，那双有力的臂膀始终牢牢扣在她的腰上。
陆怀君垂头抵在她额上，语气明显温柔了几分：“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放开。”
叶韶薇气得用高跟鞋狠狠踩了他一脚。
“陆怀君，你要不要脸？”
“要脸干什么？有你就够了。”
“……”
5
陆怀君那天的强行索抱显然把叶韶薇得罪狠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叶韶薇每天带着保镖出门，甩都不甩他一眼。
陆怀君也没辙了，只好曲线救国，在她的社交账号上挨个留言。
叶韶薇每天一上网就看到他发来的消息，心里更是烦得不行。
“陆怀君，求你了，别再烦着我了行不行？”
点击发送之后，叶韶薇就把手机里的微博、facebook这些全给删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拦不住陆怀君那百折不挠的坚定决心。
就在叶韶礼的婚宴上，神出鬼没的陆某人再次把她给堵住了。
叶韶薇被逼得没了耐心，转头冲他吼了句：“陆怀君，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行不行？”
“喜欢你美啊。”陆怀君仍是一脸笑嘻嘻，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凶狠语气。
“漂亮女孩子满大街都是，出门左转有音乐学院，右转有外国语大学，环肥燕瘦任你挑，只要别来烦我就行。”
“那怎么行，她们哪有你这么美。”
从小到大，陆怀君的追求者并不少，其中不乏像叶韶薇这样容貌精致的漂亮女孩。可那些女生的美单纯流于表面，所以他看过也就忘了，从没留下丁点印象。
只有叶韶薇，轻轻一个眼神就让他魂牵梦萦，记挂到现在。
孤寂时眉聚黛峰，笑语间眼波潋滟，一言一行都透着工笔描绘不出的风情。
叶韶薇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大白眼：“美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刚从婚宴中解脱出来，她还穿着会场上那件抹胸礼服，连个披肩都没有。夜风拂面而来，冷得她直哆嗦。
陆怀君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却被她伸手给拨开：“陆公子，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就放我回去吧，别折腾了好不好？”
叶韶薇扬手的时候，红艳艳的蔷薇纹身正好从他眼前闪过。
等他反应过来时，女孩的纤柔皓腕已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你这道疤是因为我留下的，所以这辈子我都会对你负责任的。”
陆怀君的手掌很大，也很热，印在叶韶薇柔嫩的腕上，烫得她险些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几秒才勉强找回思绪：“什么疤？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自杀吧？”
叶韶薇仰头看他一眼，果然在他眸里看到了如是这般的猜测。
“你想太多了，这就是个纹身而已。”
叶韶薇冷眼将手抽了回来，方才移开半秒，又被他重新抓住，凑到跟前仔细端详：“真的吗？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戴护腕，里边还包着好几层的纱布？”
“因为纹身留下的伤口发炎了啊。”
陆怀君仍有些怀疑，抓着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叶韶薇皱起眉头，精致的脸上写满了不悦：“真是莫名其妙，我活得好好的干嘛要自杀，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会？”
“可我在李医生的诊所里见过你，还不止一次。”
“你跟踪我？”
“没有啊，只是凑巧碰到而已。”
看她一脸不信的表情，陆怀君只好靠过来耐心跟她解释：“我去加拿大之前被人绑架过，后来老头子怕我想不开，就给我请了心理医生，刚好跟你去的诊所是同一家。”
叶韶薇仰头看他一眼，水润的眸里微微透出一丝难堪：“就算是我，那也跟你没关系啊。”
陆怀君突然凑近了些，俊朗的轮廓映在灯光之下，平添一抹柔和之色：“可是我在诊所里碰到你的时候，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反正看着就觉得挺心疼的。”
好几次他站在诊室门口，看着她柔美却又孤独的背影，都会涌出一股想要上前将她抱住的冲动。
叶韶薇白了他一眼：“我说了这不关你的事。”
母亲给她留下的那些伤口，以及因此而诱发的轻度抑郁，都是年少岁月里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那段回忆彻底抹去，再也不要想起。
陆怀君却非要旧事重提，硬将那层遮羞的薄纱掀开，露出底下纵横斑布的伤痕，好教她再重温一遍过往的那些辛酸苦辣。
真是可恶至极！
陆怀君垂着脸颊，正好瞥见她眸里闪动的水光，心念一转，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小声安慰起来：“你要是觉得不开心，可以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总之就是不要憋在心里。越是憋着，病情只会越严重。”
叶韶薇简直快被气哭了，拧着他的胳膊怒吼一声：“你才有病呢！”
陆怀君钳住她作乱的双手，傲然不羁的脸上隐隐透着笑意：“别不好意思嘛。你有病，我也有病，正好凑成一对，这不就是所谓的天作之合嘛。”
去你的天作之合！
叶韶薇实在憋不出话来反驳，万千思绪到最后全都化为一个字——
“滚！”
6
从荔城回来，没过几天就到了元旦。
每逢新年，学校里总会举办各式各样的活动，烟花盛典，假面舞会，等等。
叶韶薇每年的面具都不一样，今年的更是夸张，选了一款非常冷门的黑色佐罗面具，服饰上也有所变化，没有穿往年的仙女裙，转而穿起了男装。
可陆怀君还是一下就认出了她。
穿过人群径直朝她走来：“别躲了，就算你化作灰，我也能把你认出来。”
叶韶薇一口气噎在心口，恨恨出声：“快放开，我才不要跟你跳舞呢。”
陆怀君一把将她抱起，手拎鸡仔般将她带到了舞池中央。
叶韶薇想逃又逃不了，只好跟着他的脚步，慢慢跳了起来。
舞会现场布置得美轮美奂，四周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荧荧灯光相映成辉，伴着缕缕玫瑰花香，气氛旖旎而浪漫。
一曲过后便是激动的游戏时间。
灯光四处游移，伴着音乐的节奏闪烁不定。眼看着明晃晃的光圈从跟前转了过去，叶韶薇暗自松了一口气，正想借机躲回角落里，不料那道灯光突然回转，正好落在她和陆怀君身上。
按照游戏规则，她和陆怀君必须亲对方一下。
陆怀君眯着眼凑过来，贴在她耳边小声道：“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只亲额头。”
叶韶薇迟疑了下：“你先说是什么事？”
“待会拳击社的人要来我家开party，我想让你也一块过来。”
“好，成交。”
叶韶薇心想，有那么多人在，他也干不了什么，于是答应得特别痛快。
等去到他家里才发现，拳击社那帮人早跟他串通好了，一进门就把他们推进二楼房间里，锁上两道锁，然后就拿着钥匙走掉了。
叶韶薇随手抓起一个枕头丢到他身上：“陆怀君你个混蛋！”
陆怀君侧身躲开她的突袭，小心绕到她身旁，从后往前将她圈在怀里，顺势倒在旁边的沙发上。
“你看，那些蔷薇花全部是为你种的。”
陆怀君指着房间阳台，数不清的花枝从楼上垂落而下，交织成厚厚的帘幛，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叶韶薇愣在那里，气急败坏的话语突然卡在喉咙里，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
良久。
叶韶薇转头看他一眼：“为什么要种这么多？”
两人的眼神碰到一起，陆怀君火辣灼热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眸里，毫不掩饰其中的痴缠深情。
叶韶薇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地望着阳台上密密麻麻的红色蔷薇。
“高三把你惹哭之后，又看到你手上的护腕，下意识以为你是被我刺激到抑郁症发作，一时想不开跑去割腕了，所以后来就再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只能默默在阳台上种些蔷薇花，聊表思念。每想你一次就多种一盆，慢慢就变成这样了呗。”
陆怀君偷瞄了一眼，看她脸色不像先前那样紧绷，便试着握了下她的手。
纤细白嫩的小手，比想象中还要温热绵软，捏在他宽厚的掌心里，柔若无骨，惹人怜惜。
叶韶薇没有动，也没有吭声，安静地听着他在那里絮叨。
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已经忘了，陆怀君却一桩一件都记在心里，甚至连她那些下意识的小习惯都了然于心，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最爱在图书馆里发呆，要么就是窝在角落看动漫，看着看着还会爆笑出声……”
“你吃肉松包的时候喜欢把它压成团，然后再一口塞进嘴里……”
“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喝咖啡，但每天还是会去买一杯，因为那家店送的贴纸你很喜欢……”
“你喜欢收集糖纸，但总是塞在书里然后就忘记了……”
叶韶薇听了半天，感动之余又问了他一句：“陆怀君，你这样不累吗？”
“不累啊，虽然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从头到尾都陪在你身边，你的日常点滴都有我的身影，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形影不离的，这样就很好啦。”
叶韶薇慢慢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既然这样对你来说就够好了，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安分守己地做个影子，反而要跑到我面前来瞎晃呢？”
陆怀君也跟着坐了起来，舒展的长臂随意搭在她背后的沙发靠垫上。
两人挨得很近，这样的姿势，远远看着就像将她拥在怀里一样。
“觉得好那是以前的想法，现在我可不这么觉得。”
陆怀君又往她那边挪了半个身子，贴着她气息微喘：“做影子既没有名分，又不能光明正大地跟你牵手拥抱接吻，那多亏啊！”
说着陆怀君就吻了上来，吻得轻柔细腻，吻得热情缠绵。
直到将怀里的女孩吻成了一滩水，无力地依附着他，粉面含羞眉眼含情，迷离而动人。
7
这一年的除夕特别热闹。
周辰羽和恩恩相继怀孕，老光棍周御也抱得美人归，一家人欢聚团圆，欢声笑语不断。
陆怀君这个暂时没有名分的人也厚着脸皮跟了过来，蹭在叶韶薇身边，活像一只巨型哈士奇。
见着叶邦国喊爷爷，对着叶修文叫爸爸，也不管人家答应不答应，张口就来，根本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叶韶薇捂着脸都不想看到他，拼命给恩恩抛眼神求救。
恩恩倒好，塞给她一把巧克力就走了，还美其名曰：“宝宝喊我去睡觉了。”
陆怀君趁机凑过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薇薇，你看大家都成双成对的，你就可怜可怜我，给我一个名分吧。”
他的目光里深情满满，一时间，叶韶薇竟陷在那漆黑的眸子里，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你说的考察期早就过了，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陆怀君凑过来把玩着她的头发，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不对。
叶韶薇用力掰开他的手，方才松开半秒，又被他重新握住，甚至借着前倾的惯性将她扣在怀里，唇角微勾满是得意。
“你跟我到房间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叶韶薇将他带到房间里，转身拿出一对玉镯：“这对镯子是我奶奶留下来的，爷爷给了我之后，我一次都没带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怀君几乎立刻就给出了答案：“你是怕把镯子打碎了吗？”
叶韶薇点头，看着那对镯子，想了许久终于再度开口：“你应该知道，患有抑郁症的人，心灵有多敏感多脆弱。就像这玉镯一样，戴在手上令人胆战心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磕着碰着，然后碎成一地冰凉的残渣。这样的感情，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虽然她只是轻度抑郁，而且早已康复，可听说了他母亲的故事之后，她还是萌生了一丝退却之心。
日子那么长，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万一哪天她病情复发，甚至变得跟他母亲一样，控制不住歇斯底里地大闹，仿佛与生俱来的娇美柔婉被驱逐出了灵魂，只剩一具被恶魔占据的躯体，空洞而尖锐。
到那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爱情要两个人共同经营，一旦她这边垮了，全部的重担压在他肩上，那样的沉闷压抑，他真的能承受住吗？
陆怀君走过来，用力抱住她：“抑郁症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叶韶薇不自觉缩了下，眼神仍有几分犹疑。
“薇薇你听我说，就算你病情复发，那也没关系，因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可如果你坚持要和我分开，那最后得抑郁症的不只是你，还会有我。”
陆怀君将她抱得更紧，深刻的力度像是要将她糅进身体的骨血之中。
“抑郁症有什么大不了的，有病那就治啊，医生治不好，那就由我来做你的药，陪你闹哄你笑，总有一天会让你好起来的。”
大颗的泪珠应声而落，璀璨绚烂犹如天上的流星雨。叶韶薇回抱住他，心中一片清明安定。
是啊，只要存了一颗爱惜之心，这世上便没有脆弱的东西。就像奶奶留下来的这对玉镯，传了一代又一代，依然光洁如初，完美如新。
玉镯被搁置在一旁，叶韶薇踮着脚，主动送上莹润红唇。
陆怀君怔了下，正想低头加深两人唇舌间的羁绊，不料却被她勾住脖子，硬拉着他往床上倒。
夜色寒凉，屋里却是一片旖旎，被翻红浪。
紧密的契合过后，叶韶薇痛得不行，张嘴在他肩膀咬了一口。
陆怀君吻着她的眼角，动作越发迅疾猛烈：“以后除了在床上干这事，其他时候，我都不会让你哭！”
叶韶薇忍着泪，环住他的腰身，轻轻笑了起来。
爱这么甜这么暖，眼前的他又这么美好这么温柔，叫她怎么舍得轻易放手。
只想日后所有的喁喁私语中都有他的影子，所有细碎温柔的光阴里都刻着他们两人的名字，所有梦中惊醒的夜里都能与他额角相抵，形影不离。
爱了，那就是一辈子。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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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韶薇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因为童年不幸太过可怜，所以老天爷特地赏给她一只小狼狗，死皮赖脸地跟在身边，怎么赶都赶不走。
在一起之前，陆怀君觉得她病得不轻，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万般呵护。
在一起之后，陆怀君依旧如此，恨不得把她宠成胸大无脑的任性小公举。
“陆怀君，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你逼出病来的。”
“什么病？你可别我吓我啊。”
“公……主……病……”
1.
或许是因为投胎姿势不对，叶韶薇从生下来就不招母亲喜欢。
当年在产房里，哥哥叶韶礼早两个小时出生，平安顺畅如有天佑，偏巧轮到她就出了状况，宫缩乏力失血过多，母女两人险些丧命在手术台上。
从记事开始，母亲在她面前就没有真正地笑过，永远板着一张脸，神色平静淡然。偶尔还会流露出几分嫌弃，仿佛觉得她的存在就是多余。
在外人面前母亲做足了叶家少奶奶的优雅姿态，气质好长相佳，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可以抨击的缺点，可私下里看她的眼神却像扫射的机枪，令人望而生畏。
母亲的冷待如同巨石般压在心口，时常让她感觉喘不过气来。
父亲叶修文常年跟在老爷子身边帮忙打理公司，所以他待在家的时间很少，自然也无暇顾及家中的一双儿女。
长久活在母亲的威压之下，叶韶薇感觉自己都快被逼出病了。
无法控制的恐慌，前路不明的彷徨，所有的这些情绪就像蛰伏在心底的小蛇，随时有可能冒出头来咬她一口。
被送到加拿大之后，叶韶薇开始定期去看心理医生，调整了一段时间，心态终于慢慢恢复正常。
当然，这个正常是有前提的。每逢节假日回国，必须和母亲面对面相处的时候，叶韶薇还是会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所以到后来她甚至都不想回国了，宁愿宅在公寓里看动漫打游戏，也好过回去面对母亲那张冷酷的冰山脸。
直到那年冬天，哥哥叶韶礼给她找了个软糯可爱的小嫂子，她才狠下决心申请了学校的交换项目，准备回国待一段时间。
母亲的区别对待并没有影响到兄妹两人的感情，在叶韶薇心目中，哥哥叶韶礼无疑就是传说中的白马王子，颜值高身材好又有头脑，性格虽有些淡漠，却因着良好的涵养糅化为特有的清贵气，更添一分魅力。
有这样的满分模板作参考，身边的男生几乎都被衬成了歪瓜裂枣，根本找不出一个能让她看上眼的。
所以，直到年满二十岁，叶韶薇的感情史仍然是一片空白。
回到荔城，每天看着哥哥和小嫂子出双入对，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语气再矜持，心里再高傲，到底还是会希望，能有人看穿她的伪装，连着那些细密扎人的刺一起拥抱她，让她心有所依不再孤单。
可惜，萌动的少女心刚泛滥起来就被泼了盆刺骨的冷水。
因为她没遇到像她哥那样清俊隽雅的王子，反倒把痞坏不羁的小流氓给招来了。
就在老爷子的生日宴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竟然跑过来跟她抢吃的，端着她最爱的芝士蛋糕，笑得极为挑衅：“吃那么多，就不怕胖成小肥猪吗？”
如果不是顾忌着宴会的场合，叶韶薇真心想给那人一巴掌。
“你才是猪呢！”叶韶薇嘀咕一句，转过头没再搭理他。
没想到隔天在漫展的会场上，她竟然又碰到了那个讨厌鬼。
从抢蛋糕到抢饮料，接连两回碰到这样的糟心事，叶韶薇实在忍无可忍，沉下脸将他骂了一通。
那人却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依然勾着唇一脸揶揄：“你这么野蛮，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啊。”
最后的结果自然又是不欢而散。
叶韶薇气得差点磨起了后槽牙，正好周御接完电话回来，指着那道背影跟她说：“那是省公安厅陆局长的儿子陆怀君，听说跟你在同一个学校。”
“陆怀君？”叶韶薇想了几秒，摇头表示完全没有印象。
她是真的不认得这位陆公子，可陆怀君对她却是了如指掌，就连她预定的航班和座位号都一清二楚。
于是半个月后两人在飞机上再度重逢。
“那天的小白脸怎么没陪着你啊？”陆怀君坐在旁边的位置，挑眉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叶韶薇听得莫名其妙，干脆怼了他一句：“神经病！”
说完便系好安全带闭眼小憩，没再理他。
陆怀君不怒反笑，拧过头仔细打量着她，期间还拿出手机偷拍了几张。
叶韶薇实在累极，很快就睡着了，因此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自然也就没有发现他眉眼里一闪而过的温柔。
2.
又过了大半个月，周御从加州那边过来看望叶韶薇。
吃过午饭，两人在校园里慢悠悠地逛了起来。正是初秋时节，微风拂面带来阵阵凉爽的气息，舒适又惬意。
路过动漫社团的小楼时，叶韶薇说得太过兴奋，一时激动竟把脚给崴了。
周御低头往她脚下扫了眼，果然，又是高跟鞋惹的祸，不由叹一口气：“你们女孩子怎么都喜欢穿这样的鞋子呢？”
“我们？除了我还有谁啊？”叶韶薇一下抓住了关键词，凑过去笑得一脸贼兮兮：“堂哥，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吧？”
周御摇头失笑，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只默默将她扶到了旁边的露天咖啡馆。
叶韶薇仍不死心，掏出钱包拍在桌上：“来来来，我请你喝咖啡，不要停继续往下说，我都还没听够呢！”
周御笑着将钱包接了过去：“咖啡可以有，其他就免了。”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突然冒出个人影，冷不丁插了句：“喝杯咖啡都要女生请客，就算是小白脸好歹也要有点骨气吧。”
叶韶薇取下墨镜，一抬头正好对上陆怀君那张惹人生厌的臭脸：“你有病是不是？”
陆怀君淡淡一笑，看着她的莹润小脸，默而不语。
周御轻咳着站起来打圆场：“陆公子，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是韶薇的堂哥周御，我们刚才只是在说笑而已。”
堂哥？周御？
闹了个大乌龙，陆怀君竟也不觉得尴尬，反倒咧嘴一笑，冲他挑了挑眉：“哦，原来是周御堂哥啊。”
叶修翰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这事他很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见过这位从天而降的叶家大少爷到底长什么样。后来陆远清带他去叶家参加宴会，他也没认真去看站在台上的那几位主角，只一味盯着躲在角落里偷吃的叶韶薇。
叶韶薇爱吃芝士蛋糕，不过宴会当天的那些小蛋糕加了点花生，而她刚好对花生过敏，所以陆怀君从角落里走出来阻止了她。
没想到，叶韶薇竟误会了他，之后每次见到他都没有好脸色。
此刻的她显然也是如此，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不耐，清润的眸里甚至透出些许火光：“你瞎喊什么，他又不是你家堂哥。”
陆怀君挑着眉梢，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你做我女朋友的话，我喊他堂哥就没毛病啦。”
叶韶薇简直被这人的厚脸皮气笑了，撑着桌沿慢慢站了起来：“就你这样的，我还真瞧不上。”
说完也不管陆怀君什么反应，拉起周御就往门外跑。
没错，是用跑的。
或许是因为陆怀君的长相太过凌厉，眼神太有胁迫性，叶韶薇一看到他就汗毛直立，莫名感到危险。
所以她一点也不想跟他多打交道，生怕被缠上就彻底脱不开身，没完没了，于是硬忍着脚踝上的肿痛，一路从咖啡馆跑回了停车场。
好在距离不算太远，几分钟后两人终于停下脚步，靠在车门上微微喘气。
“我怎么觉着陆怀君对你的心思不太单纯，看他那样子，应该是喜欢上你了吧。”
周御斟酌着又提醒了一句：“不过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他的性格有些暴躁，我怕你们俩会起冲突。”
就他所知，陆怀君高二那年曾经被潜逃在外的毒贩子给绑架了，锁在郊外的某个废旧仓库里关了好几天。
期间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等陆远清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彪形大汉卧倒在血泊里，鼻青脸肿面目可怖，而陆怀君同样也是重伤挂彩，昏迷不醒。
事后陆远清就把他送到了加拿大，听说还专门请了心理医生给他做治疗。
叶韶薇歪头想了想：“莫非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周御摊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感觉是应该是ptsd。听说当时绑匪是准备撕票的，陆远清带着我爸他们过去的时候，大家都以为陆怀君可能已经出事了，没想到他命那么硬，居然把那两个雇佣兵都给放倒了。”
叶修翰曾经在特种部队待过，知道该怎么应付那些难缠的雇佣兵，所以陆远清特地把他喊过去帮忙。
可最后的结果却让他们大跌眼镜，两个身经百战的雇佣兵挂掉了，反而是年仅十六岁的陆怀君活了下来，可见其性格狠厉。
“你说得对，这种人确实要离远一些，我可不想招惹这种危险人物。”叶韶薇听完之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周御拍了下她的脑袋：“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当时毕竟是特殊情况，为了求生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平常肯定会收敛一些。”
何止收敛一些，只要有叶韶薇的场合，陆怀君可以说是非常的温柔了。
不过周御说的也没错，他的脾气确实有些火爆，好在这几年的修身养性还有心理医生的辅导，让他柔和了不少。
尤其是看着阳台上那片花团锦簇的娇艳蔷薇，陆公子的心情就更好了。
3
周末到心理诊所复诊的时候，陆怀君笑嘻嘻地问坐在对面的李医生：“李阿姨，我想追一个女孩子，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他的心理医生姓李，也是个华人，温婉柔美的长相，时常让他有种见到母亲的错觉。
几年相处下来，两人彼此都熟悉了，陆怀君更是把她当成母亲一般的存在，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半点掩饰。
李医生简直拿他没办法，随手找出几本恋爱咨询的书丢给他：“我要是有办法的话，就不会单到现在了。”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爸啊。”
陆怀君转头就把亲爹给卖了，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他这人就是个拧巴性子，总觉得当年我妈自杀是被他所累，死活走不出这个阴影。我看啊，真正要看心理医生的人，是他不是我。”
李医生抿唇一笑，低下头继续忙手里的事。
她曾经也跟陆远清说过，陆怀君的心理状况没什么问题，隔两三个月来复诊一次就行。
可陆远清放心不下，硬是坚持让陆怀君每周都去一趟。早年妻子的自杀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所以在绑架案了结之后，他对陆怀君的心理状态格外关注，生怕重蹈覆辙，再次上演当年的悲剧。
十年前，因为执行任务得罪了人，他的妻子被歹徒劫持，后来虽然生命无恙，却因为心里不堪重负患上了抑郁症，最终自杀而亡。
陆远清是做警察出身的，一身铮铮铁骨，抛头颅洒热血都不曾怕过分毫。可妻子割脉自杀的惨状却让他心寒胆颤，过了这么多年，一旦想起还是会心口一窒，疼痛难安。
他不太懂女人的那些婉转心思，更不懂抑郁症患者内心的脆弱和折磨。直到后来看了妻子的日记，他才知道原来那几年她过得那么挣扎，每天都是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那种拼命跟求死意识做抗争的感觉，普通人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即便是他这个枕边人，也难以体会其中的煎熬。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陆怀君看过母亲的日记，自然也知道父亲的顾虑，所以他才没有拒绝这番安排，每周准时来诊所报到。他想，如果这样做能让老头子心安一些，那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在李医生这里，偶尔还能打探到一些关于叶韶薇的小秘密。
叶韶薇和他一样有看心理医生的习惯，两人刚好还是同一个医生，好几次他过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叶韶薇从诊室里出来。
虽然她打扮得非常低调，披着长发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乌黑大眼，但他还是能轻易将她认出来，因为她那双微勾的丹凤眼实在特别，简直让人过目难忘。
人如其名，叶韶薇在他眼中，正如晨曦中含苞待放的红蔷薇，娇俏妍丽，一颦一笑都带着明媚光彩，顾盼生辉令人见之忘俗。
这个女孩无疑是很美的，尤其是那一双清水明眸，眼波流转间尽是婉约柔情，吸引着他，几乎移不开视线。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陆怀君就有这种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她的笑容给点亮了。当时他就在想，这女孩长得那么美，笑得那么好看，就应该活得像个小公主一样，欢喜肆意，安乐顺遂。
所以当他看到叶韶薇出现在心理诊所的时候，心里竟莫名地揪了下。
这女孩明明在大家面前笑得那么美，独自一人的时候表情却那么伤悲，也不知道她到底受过什么样的伤，吃过什么样的苦，才会露出那样心如止水与世无争的眼神。
起初他也只是好奇，想知道那样明媚光鲜的女孩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看心理医生，于是不知觉就开始观察起她的言行举止，试图从中找出某个可能的答案。
日复一日，答案没找出来，反倒把自己的一颗心给丢了。
那时候陆怀君也想过直接去找她告白，结果没等他找到机会开口，那朵娇艳的红蔷薇就先亮出了一身细密的毛刺，明晃晃地将他隔绝在外。
他和叶韶薇不在同一个班级，除了每周一次的奥数选修课程，两人在学校里几乎没有其他交集。
一直以来叶韶薇都是班里的no1，直到某天，陆怀君心血来潮，霸气地夺走了第一的宝座。
他纯粹是想借此吸引叶韶薇的注意力，没料到，叶韶薇竟然当众哭了出来，一脸崩溃欲倒的样子。
陆怀君顿时就慌了，心虚地躲到一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过几天他又听到叶韶薇请假回国的消息，半个月后再见到她，竟然发现她的手上戴着护腕，暗红如血的颜色，一下让他联想到某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抑郁发作，割腕自杀。
当年他的母亲就是这样终结了生命，所以看到叶韶薇手上的护腕，他的第一反应就是——
完了！我好像把这女孩逼得抑郁症发作了！！
陆怀君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在那一刻却肝颤得不行，头脑空白手足无措。
后来他去问李医生，才知道那些罹患抑郁症的人大多有一颗敏感而焦躁的心，有时他们的崩溃失态并不是因为当下发生的某件事，纯粹是因为心里的情绪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所以随便抓着哪件事就闹了起来。
陆怀君实在担心，自己贸然出现会不会再次戳到叶韶薇的痛点，一言不合又演变成自杀现场，只好远远地躲开，免得芳华正好的明丽女孩因他而崩溃，甚至零落枯萎。
再后来他看到叶韶薇的手上多了道纹身，盛放的红蔷薇，恰如其分地盖住了腕上的细痕，明媚娇艳十分妖娆。
但他看在眼里却只觉得触目惊心，从此再也不敢随意地靠近她，生怕惊扰了红蔷薇娇弱的灵魂。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就是如此，靠得越近就会发现越多的不豫之处，不远不近才是最保守同时也最安全的距离。
就这样过了两年。
叶韶薇再也没出现过那样当众崩溃的情形，眼看着喜欢的女孩过得越来越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美，陆怀君也安心不少。
但有时候喜欢的人太过出众也是一种烦恼。
叶韶薇这样的身材容貌，无论到哪注定都是备受瞩目的发光体，围在她身边的男生向来只多不少。
眼看着那些男生一个个铩羽而归，陆怀君心里是有几分得意的。
直到前不久，叶韶薇在facebook上发了一张她和某人的亲密合照，陆怀君看了之后，当时就气炸了。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蔷薇花怎么可以对着别的男人脸红娇笑！
他苦苦守了两年，凭什么那小白脸一来就捷足先登！
陆怀君火爆的脾气一下被燃了起来，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一拳将那小白脸打趴下。
结果……
闹了半天那小白脸居然是叶韶薇的堂哥。
陆怀君摸着鼻子，肆意桀骜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纠结：“如果我当着那个女孩的面，骂她身边的男生是小白脸，结果却发现这是个误会，那……她是不是会觉得我这人特别讨厌啊？”
李医生忍住没笑出声来：“应该会。”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挽回我的形象呢？”
“找机会跟她解释一下咯，切记不要乱发脾气，跟女孩子说话一定要温柔温柔再温柔。”
陆怀君眨眨眼，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4
某天。
叶韶薇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怀君这厮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她去图书馆，他跟着坐在旁边。她和动漫社的同学去参加cosplay展，他拎着相机跟在后面。甚至她找了份业余兼职去拍平面照的时候，他也跟着到摄影棚里客串一番。
“vivian，你的手要搭在他的腰上，对，要再亲密一点。”
摄影师是个帅气的中年大叔，叶韶薇跟他合作过几次，以往都拍得很顺利，这次却完全不在状态，可把他给气得，差点没把摄影棚给
掀了。
陆怀君倒是惬意得很，抓着她的手按在腰上：“别发呆了，不然到晚上这组照片都拍不完。”
叶韶薇咬咬牙，努力挤出一抹微笑：“那有什么办法，对着你这张脸我就是笑不出来啊。”
“说谎。”陆怀君半眯着眼，轻轻挠了下她腰间的痒痒肉。
叶韶薇浑身一软，然后就被陆怀君的长臂圈在怀里，耳鬓厮磨，直直将热气吹到她脸上。
看着两人的互动，帅气大叔的脸色终于缓和些许，按住快门连着拍了好几张。
一番折腾过后，这组照片终于拍完了。
结束之后，帅气的摄影大叔笑着过来抱了下陆怀君：“daniel，这是我的名片，希望有机会跟你继续合作哦。”
陆怀君挑眉一笑：“没问题啊，只要vivian来，我肯定也会来的。”
叶韶薇转头瞪他一眼：“陆怀君你好烦，不要再跟着我了好不好？”
陆怀君笑着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说的倒轻巧，有本事你把我的心还回来啊！”
“无聊！”
叶韶薇绕开他，转身就往门外走。
陆怀君跟上去，一把拉住她：“我是说真的，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道吗？”
“我们总共才见过几次面，认识不到三个月，这就是你所谓的很久？”
叶韶薇不耐烦地飞了个白眼，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但像他这么不要脸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陆怀君低下头来，认真看她一眼：“高三的数学选修课，有一次我把你惹哭了，记得吗？”
叶韶薇抿了抿唇，思索几秒，终于在过往的记忆里找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哦，原来那个daniel lu就是你啊？”
叶韶薇瞟他一眼，轻飘飘地说了句：“你长成这样，居然也好意思叫daniel，吴彦祖知道了估计得哭晕在厕所吧。”
平常不管叶韶薇说什么，陆怀君几乎都不会动怒。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会用那样花痴的语气说出其他男人的名字，醋上心头，脑袋里潜藏的小火山瞬间就爆发了。
“他也就比我白一点，有什么了不起的？”
叶韶薇噗嗤笑出声来，这样的话，估计也就他陆怀君说得出来。
那样的轻轻一笑，落在陆怀君耳中，更显得讽刺十足。他的长相不差，轮廓硬朗棱角分明，因为经常锻炼，肤色有些显黑，但按照大众的审美眼光来看，也是妥妥的帅哥一枚。
叶韶薇却总是抨击他的容貌，一会说他长得黑，一会又嫌他眼神凶，言语间就没有半点满意之处。
想到这陆怀君更是来气，干脆将她拉到怀里，俯身就要吻上她的脸。
“快放开！”
叶韶薇使劲想将他推开，可不管她怎么挣扎，那双有力的臂膀始终牢牢扣在她的腰上。
陆怀君垂头抵在她额上，语气明显温柔了几分：“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放开。”
叶韶薇气得用高跟鞋狠狠踩了他一脚。
“陆怀君，你要不要脸？”
“要脸干什么？有你就够了。”
“……”
5
陆怀君那天的强行索抱显然把叶韶薇得罪狠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叶韶薇每天带着保镖出门，甩都不甩他一眼。
陆怀君也没辙了，只好曲线救国，在她的社交账号上挨个留言。
叶韶薇每天一上网就看到他发来的消息，心里更是烦得不行。
“陆怀君，求你了，别再烦着我了行不行？”
点击发送之后，叶韶薇就把手机里的微博、facebook这些全给删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拦不住陆怀君那百折不挠的坚定决心。
就在叶韶礼的婚宴上，神出鬼没的陆某人再次把她给堵住了。
叶韶薇被逼得没了耐心，转头冲他吼了句：“陆怀君，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行不行？”
“喜欢你美啊。”陆怀君仍是一脸笑嘻嘻，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凶狠语气。
“漂亮女孩子满大街都是，出门左转有音乐学院，右转有外国语大学，环肥燕瘦任你挑，只要别来烦我就行。”
“那怎么行，她们哪有你这么美。”
从小到大，陆怀君的追求者并不少，其中不乏像叶韶薇这样容貌精致的漂亮女孩。可那些女生的美单纯流于表面，所以他看过也就忘了，从没留下丁点印象。
只有叶韶薇，轻轻一个眼神就让他魂牵梦萦，记挂到现在。
孤寂时眉聚黛峰，笑语间眼波潋滟，一言一行都透着工笔描绘不出的风情。
叶韶薇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大白眼：“美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刚从婚宴中解脱出来，她还穿着会场上那件抹胸礼服，连个披肩都没有。夜风拂面而来，冷得她直哆嗦。
陆怀君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却被她伸手给拨开：“陆公子，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就放我回去吧，别折腾了好不好？”
叶韶薇扬手的时候，红艳艳的蔷薇纹身正好从他眼前闪过。
等他反应过来时，女孩的纤柔皓腕已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你这道疤是因为我留下的，所以这辈子我都会对你负责任的。”
陆怀君的手掌很大，也很热，印在叶韶薇柔嫩的腕上，烫得她险些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几秒才勉强找回思绪：“什么疤？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自杀吧？”
叶韶薇仰头看他一眼，果然在他眸里看到了如是这般的猜测。
“你想太多了，这就是个纹身而已。”
叶韶薇冷眼将手抽了回来，方才移开半秒，又被他重新抓住，凑到跟前仔细端详：“真的吗？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戴护腕，里边还包着好几层的纱布？”
“因为纹身留下的伤口发炎了啊。”
陆怀君仍有些怀疑，抓着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叶韶薇皱起眉头，精致的脸上写满了不悦：“真是莫名其妙，我活得好好的干嘛要自杀，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会？”
“可我在李医生的诊所里见过你，还不止一次。”
“你跟踪我？”
“没有啊，只是凑巧碰到而已。”
看她一脸不信的表情，陆怀君只好靠过来耐心跟她解释：“我去加拿大之前被人绑架过，后来老头子怕我想不开，就给我请了心理医生，刚好跟你去的诊所是同一家。”
叶韶薇仰头看他一眼，水润的眸里微微透出一丝难堪：“就算是我，那也跟你没关系啊。”
陆怀君突然凑近了些，俊朗的轮廓映在灯光之下，平添一抹柔和之色：“可是我在诊所里碰到你的时候，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反正看着就觉得挺心疼的。”
好几次他站在诊室门口，看着她柔美却又孤独的背影，都会涌出一股想要上前将她抱住的冲动。
叶韶薇白了他一眼：“我说了这不关你的事。”
母亲给她留下的那些伤口，以及因此而诱发的轻度抑郁，都是年少岁月里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那段回忆彻底抹去，再也不要想起。
陆怀君却非要旧事重提，硬将那层遮羞的薄纱掀开，露出底下纵横斑布的伤痕，好教她再重温一遍过往的那些辛酸苦辣。
真是可恶至极！
陆怀君垂着脸颊，正好瞥见她眸里闪动的水光，心念一转，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小声安慰起来：“你要是觉得不开心，可以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总之就是不要憋在心里。越是憋着，病情只会越严重。”
叶韶薇简直快被气哭了，拧着他的胳膊怒吼一声：“你才有病呢！”
陆怀君钳住她作乱的双手，傲然不羁的脸上隐隐透着笑意：“别不好意思嘛。你有病，我也有病，正好凑成一对，这不就是所谓的天作之合嘛。”
去你的天作之合！
叶韶薇实在憋不出话来反驳，万千思绪到最后全都化为一个字——
“滚！”
6
从荔城回来，没过几天就到了元旦。
每逢新年，学校里总会举办各式各样的活动，烟花盛典，假面舞会，等等。
叶韶薇每年的面具都不一样，今年的更是夸张，选了一款非常冷门的黑色佐罗面具，服饰上也有所变化，没有穿往年的仙女裙，转而穿起了男装。
可陆怀君还是一下就认出了她。
穿过人群径直朝她走来：“别躲了，就算你化作灰，我也能把你认出来。”
叶韶薇一口气噎在心口，恨恨出声：“快放开，我才不要跟你跳舞呢。”
陆怀君一把将她抱起，手拎鸡仔般将她带到了舞池中央。
叶韶薇想逃又逃不了，只好跟着他的脚步，慢慢跳了起来。
舞会现场布置得美轮美奂，四周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荧荧灯光相映成辉，伴着缕缕玫瑰花香，气氛旖旎而浪漫。
一曲过后便是激动的游戏时间。
灯光四处游移，伴着音乐的节奏闪烁不定。眼看着明晃晃的光圈从跟前转了过去，叶韶薇暗自松了一口气，正想借机躲回角落里，不料那道灯光突然回转，正好落在她和陆怀君身上。
按照游戏规则，她和陆怀君必须亲对方一下。
陆怀君眯着眼凑过来，贴在她耳边小声道：“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只亲额头。”
叶韶薇迟疑了下：“你先说是什么事？”
“待会拳击社的人要来我家开party，我想让你也一块过来。”
“好，成交。”
叶韶薇心想，有那么多人在，他也干不了什么，于是答应得特别痛快。
等去到他家里才发现，拳击社那帮人早跟他串通好了，一进门就把他们推进二楼房间里，锁上两道锁，然后就拿着钥匙走掉了。
叶韶薇随手抓起一个枕头丢到他身上：“陆怀君你个混蛋！”
陆怀君侧身躲开她的突袭，小心绕到她身旁，从后往前将她圈在怀里，顺势倒在旁边的沙发上。
“你看，那些蔷薇花全部是为你种的。”
陆怀君指着房间阳台，数不清的花枝从楼上垂落而下，交织成厚厚的帘幛，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叶韶薇愣在那里，气急败坏的话语突然卡在喉咙里，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
良久。
叶韶薇转头看他一眼：“为什么要种这么多？”
两人的眼神碰到一起，陆怀君火辣灼热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眸里，毫不掩饰其中的痴缠深情。
叶韶薇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地望着阳台上密密麻麻的红色蔷薇。
“高三把你惹哭之后，又看到你手上的护腕，下意识以为你是被我刺激到抑郁症发作，一时想不开跑去割腕了，所以后来就再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只能默默在阳台上种些蔷薇花，聊表思念。每想你一次就多种一盆，慢慢就变成这样了呗。”
陆怀君偷瞄了一眼，看她脸色不像先前那样紧绷，便试着握了下她的手。
纤细白嫩的小手，比想象中还要温热绵软，捏在他宽厚的掌心里，柔若无骨，惹人怜惜。
叶韶薇没有动，也没有吭声，安静地听着他在那里絮叨。
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已经忘了，陆怀君却一桩一件都记在心里，甚至连她那些下意识的小习惯都了然于心，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最爱在图书馆里发呆，要么就是窝在角落看动漫，看着看着还会爆笑出声……”
“你吃肉松包的时候喜欢把它压成团，然后再一口塞进嘴里……”
“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喝咖啡，但每天还是会去买一杯，因为那家店送的贴纸你很喜欢……”
“你喜欢收集糖纸，但总是塞在书里然后就忘记了……”
叶韶薇听了半天，感动之余又问了他一句：“陆怀君，你这样不累吗？”
“不累啊，虽然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从头到尾都陪在你身边，你的日常点滴都有我的身影，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形影不离的，这样就很好啦。”
叶韶薇慢慢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既然这样对你来说就够好了，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安分守己地做个影子，反而要跑到我面前来瞎晃呢？”
陆怀君也跟着坐了起来，舒展的长臂随意搭在她背后的沙发靠垫上。
两人挨得很近，这样的姿势，远远看着就像将她拥在怀里一样。
“觉得好那是以前的想法，现在我可不这么觉得。”
陆怀君又往她那边挪了半个身子，贴着她气息微喘：“做影子既没有名分，又不能光明正大地跟你牵手拥抱接吻，那多亏啊！”
说着陆怀君就吻了上来，吻得轻柔细腻，吻得热情缠绵。
直到将怀里的女孩吻成了一滩水，无力地依附着他，粉面含羞眉眼含情，迷离而动人。
7
这一年的除夕特别热闹。
周辰羽和恩恩相继怀孕，老光棍周御也抱得美人归，一家人欢聚团圆，欢声笑语不断。
陆怀君这个暂时没有名分的人也厚着脸皮跟了过来，蹭在叶韶薇身边，活像一只巨型哈士奇。
见着叶邦国喊爷爷，对着叶修文叫爸爸，也不管人家答应不答应，张口就来，根本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叶韶薇捂着脸都不想看到他，拼命给恩恩抛眼神求救。
恩恩倒好，塞给她一把巧克力就走了，还美其名曰：“宝宝喊我去睡觉了。”
陆怀君趁机凑过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薇薇，你看大家都成双成对的，你就可怜可怜我，给我一个名分吧。”
他的目光里深情满满，一时间，叶韶薇竟陷在那漆黑的眸子里，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你说的考察期早就过了，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陆怀君凑过来把玩着她的头发，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不对。
叶韶薇用力掰开他的手，方才松开半秒，又被他重新握住，甚至借着前倾的惯性将她扣在怀里，唇角微勾满是得意。
“你跟我到房间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叶韶薇将他带到房间里，转身拿出一对玉镯：“这对镯子是我奶奶留下来的，爷爷给了我之后，我一次都没带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怀君几乎立刻就给出了答案：“你是怕把镯子打碎了吗？”
叶韶薇点头，看着那对镯子，想了许久终于再度开口：“你应该知道，患有抑郁症的人，心灵有多敏感多脆弱。就像这玉镯一样，戴在手上令人胆战心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磕着碰着，然后碎成一地冰凉的残渣。这样的感情，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虽然她只是轻度抑郁，而且早已康复，可听说了他母亲的故事之后，她还是萌生了一丝退却之心。
日子那么长，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万一哪天她病情复发，甚至变得跟他母亲一样，控制不住歇斯底里地大闹，仿佛与生俱来的娇美柔婉被驱逐出了灵魂，只剩一具被恶魔占据的躯体，空洞而尖锐。
到那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爱情要两个人共同经营，一旦她这边垮了，全部的重担压在他肩上，那样的沉闷压抑，他真的能承受住吗？
陆怀君走过来，用力抱住她：“抑郁症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叶韶薇不自觉缩了下，眼神仍有几分犹疑。
“薇薇你听我说，就算你病情复发，那也没关系，因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可如果你坚持要和我分开，那最后得抑郁症的不只是你，还会有我。”
陆怀君将她抱得更紧，深刻的力度像是要将她糅进身体的骨血之中。
“抑郁症有什么大不了的，有病那就治啊，医生治不好，那就由我来做你的药，陪你闹哄你笑，总有一天会让你好起来的。”
大颗的泪珠应声而落，璀璨绚烂犹如天上的流星雨。叶韶薇回抱住他，心中一片清明安定。
是啊，只要存了一颗爱惜之心，这世上便没有脆弱的东西。就像奶奶留下来的这对玉镯，传了一代又一代，依然光洁如初，完美如新。
玉镯被搁置在一旁，叶韶薇踮着脚，主动送上莹润红唇。
陆怀君怔了下，正想低头加深两人唇舌间的羁绊，不料却被她勾住脖子，硬拉着他往床上倒。
夜色寒凉，屋里却是一片旖旎，被翻红浪。
紧密的契合过后，叶韶薇痛得不行，张嘴在他肩膀咬了一口。
陆怀君吻着她的眼角，动作越发迅疾猛烈：“以后除了在床上干这事，其他时候，我都不会让你哭！”
叶韶薇忍着泪，环住他的腰身，轻轻笑了起来。
爱这么甜这么暖，眼前的他又这么美好这么温柔，叫她怎么舍得轻易放手。
只想日后所有的喁喁私语中都有他的影子，所有细碎温柔的光阴里都刻着他们两人的名字，所有梦中惊醒的夜里都能与他额角相抵，形影不离。
爱了，那就是一辈子。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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