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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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
羽几乎搜遍了每一间目力能及的房屋——没有七夜的身影、没有七夜的气息。盲目的搜索只会让自己白白消耗体力，如果不是因为七夜可能还在这座城市里，羽也不会回来。
已经忘记过去几天了。
这座城市里的敌人就好像蒸发了一样，根本看不到影子。羽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但是，这并不代表现在这里已经安全了。
一定会有残存的势力，一些不愿意跟上大部队开进前线，继续待在这片废墟的联盟军。说不定就在自己身边，还有一些落伍的侦察兵，总之，时刻保持警惕准没错。
记得刚刚离开时，给七夜留下了六天的食物，但愿她现在没有饿着肚子。对自己而言，从敌人离去后的营地里倒是搜刮到了不少物资，其中包括相对充足的食物和饮用水。
这片土地已经沦陷，就连幸存者可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羽拿起枪，继续搜寻着。这次他来到的是一个工厂废墟，里面似乎都是被炮弹炸成碎片的工厂原料，一股难闻的焦糊味从工厂深处飘来。
堵住口鼻，想着，这种臭烘烘的地方大概不会有人在吧，却还是踏上了通往上层的阶梯。
因为年久失修，这里的大型机器上布满了青苔，昏暗的室内，唯一的一点光源都来自墙壁上的裂缝。风从外面渗透进来，呜呼地吹着，让人感受到一丝凄凉。
活人大概是不可能会有的，但并不意味着没有死人。或者说，眼见之处到处是死人。大概是一些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工人，在熔炉爆炸之后，和安全通道上的扶手一起被加热融化，最终镶嵌在了一起。
近距离地看去，没有衣服覆盖的地方露出了凄惨的白骨。这些大概是很久以前的尸体了。
战争发生了多长时间，羽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这样的日子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逃亡和苟且偷生的生活。并且以后还会持续下去，直到解脱的那一天。
“那一天终究会来临的吧。”羽悲观地想着，“既然被赋予生命，那就迟早会有失去的一天。”只是早晚问题。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生来就被宣判了死亡，既然知道自己会死，又为什么要在痛苦中挣扎个不停呢。
就像笼中的麻雀，就算知道自己已经被抓住作为歌唱的奴隶，却还是会忘情地歌唱，直到死亡为止。
“但我不一样。我还有我的使命。”所谓使命，就是找到妹妹，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本该享受其他的少女所拥有的正常的青春，却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丧失了父母，患上了疾病。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被敌人抓去，不然的话，后果难以想象——那将会成为这辈子羽犯过的最大的错误。
“必须找到七夜，就算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但是自言自语却不料到旁边有人听到。
“真的是感恩的故事呐。”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但是似乎不像是对自己怀有敌意的人。
羽习惯性地举起枪瞄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边是——
坐在石头上衣衫褴褛、怅然若失的老头。
“你是什么人？”羽眯起眼睛问道。这个老头虽然不像是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但是因为他身上穿着的侦察兵的衣服，羽还是会对潜在的危险感到紧张。
“啊，啊——”老人被羽迅速的举枪动作吓得嗷嗷直叫，“别开枪啊，我不会伤害你的。”
羽缓缓放下了枪。“为什么你会这么悠闲地坐在这里？”羽狐疑地问着老头。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这副身子骨真的已经不能上战场了。”
“所以你就是屠杀我的同胞的帮凶！”这么厉声呵斥着，突然又举起了枪，步枪的黑黑的枪管直指老头的脑袋。
“不不不，年轻人不要激动啊，我并没有残害你的同胞，甚至也没有这种打算。”老人惊骇之中匆忙地为自己辩解着。
“那你身上穿的衣服怎么解释？”
“我是迫于无奈的。”
“迫于无奈？”
听到这里，羽把枪放了下来，这个老人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人，他开始感觉这其中可能会有什么比较有用的信息。
老人看到羽放下了枪，激动地流下了眼泪，说：“我本来只是一个鞋匠，在遥远的东方之国安心地做着我的工作，但是现在的我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地方，就是因为我的儿子被抓去充军了。”老人继续道，“儿子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如果让他到战场上来，一定会死得很快的，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冒着生命危险去当兵，所以我就在临行前把他锁在屋子里，告诉他由我来顶替他参军。
“就算我的儿子是个神经病，但是我要远赴前线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他拼命地敲着门，希望我能放他出来——当然，我没有那么做。于是我来到了之里。现在我每天都过着被人欺负的生活，那些知道了我的故事的年轻的新兵们，都不把我当人看，整天让我陪他们玩牌，而且——而且还会要求我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作赌注。”老人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真的是老小老小，不过听着他自叙的身世，似乎确实不是恶人。
“所以，你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羽继续补充道。
“是啊……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离开这座城市。”老人探过头来，语重心长地对羽说，“现在有些不愿离开的士兵还留在这个地方，如果将军下达最后通牒，他会用核弹炸毁这整个区域的。”
“那个将军，是什么样的人？”羽似乎想起了自己曾经遇到的某个留着小胡子的阴险狡诈的家伙，一个被自己用手枪打断一条胳膊的亡命之徒。恐怕……
“就是我们的上司，那个一条胳膊被打断的小胡子。听说他对一个年轻人下达了最后通牒，然后就派出所有的士兵屠杀了整个城市的幸存者。”
原来那个屠杀是这么来的，而且还和自己密切相关，这样的事实让羽感到意外而震惊，一座城市的幸存者都因为他才会被赶尽杀绝。他想起了那天被自己爆头的妇女，明明自己以为这种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却没想到居然完全是由自己带来的痛苦。
羽用拳头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现在的心情无比复杂，自己既是这个城市不死的英雄，也是给这个城市带来死亡的恶魔。这样的想法令他不寒而栗。
老人并没有察觉到羽脸色的细微变化，继续劝说着：“年轻人啊，趁你现在还没有落入他们的手中，赶紧用尽所有的力气逃走吧，这里真的不是你该待下去的地方。”
“不，我在找一个人。但是我还没有找到，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去。”
老人看着年轻人眼中跳跃的火光，明白他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志向了。
“那就向你应该去的地方前进吧，愿你能在旅途中找到安宁——”
“啪嗒”前面不远处的门被撞开了，两个跌跌撞撞的喝醉酒的侦察兵从里面闯了出来，老人惊吓地回过头。羽也握紧了手中的枪随时准备射击。
不过就在他快要扣动扳机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来这个地方不止有这几个敌人，在旁边的屋子里以及附近所有的低矮的房屋中都有敌人的身影。似乎已经深陷敌阵了。
“年轻人，快跑吧。”老人最后对自己说完了这句话，转过身去，故作淡定地为自己挡住了视线，羽抓准时机，在老人为自己掩护住的情况下猫着腰快步移动到一条没有人烟的小巷子里去了。
他背贴在墙上，从暗地里观望着那边的场景——
看到羽离开后，老人重新坐下来，用颤抖的双手重复着给手枪装子弹，然后再把子弹全部倒出来，再装进去，再倒出来的举动，这似乎是他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接着，老人在被两个年轻人架住胳膊的时候似乎说了一些什么话就向小屋的方向离开了。从他的口袋里似乎掉出了一些东西，一个是手枪，另外其中有一沓类似于信件的恐怕就是他写给儿子的信吧。
就在羽起身迅速离开的时候，他永远不会想到，七夜，几乎就在下一秒踏着昏昏沉沉的脚步来到老人刚才所在的位置，捡起了地上的东西速速离开。
那一刹那，七夜和羽的错过也许会成为今后永远都要后悔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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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几乎搜遍了每一间目力能及的房屋——没有七夜的身影、没有七夜的气息。盲目的搜索只会让自己白白消耗体力，如果不是因为七夜可能还在这座城市里，羽也不会回来。
已经忘记过去几天了。
这座城市里的敌人就好像蒸发了一样，根本看不到影子。羽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但是，这并不代表现在这里已经安全了。
一定会有残存的势力，一些不愿意跟上大部队开进前线，继续待在这片废墟的联盟军。说不定就在自己身边，还有一些落伍的侦察兵，总之，时刻保持警惕准没错。
记得刚刚离开时，给七夜留下了六天的食物，但愿她现在没有饿着肚子。对自己而言，从敌人离去后的营地里倒是搜刮到了不少物资，其中包括相对充足的食物和饮用水。
这片土地已经沦陷，就连幸存者可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羽拿起枪，继续搜寻着。这次他来到的是一个工厂废墟，里面似乎都是被炮弹炸成碎片的工厂原料，一股难闻的焦糊味从工厂深处飘来。
堵住口鼻，想着，这种臭烘烘的地方大概不会有人在吧，却还是踏上了通往上层的阶梯。
因为年久失修，这里的大型机器上布满了青苔，昏暗的室内，唯一的一点光源都来自墙壁上的裂缝。风从外面渗透进来，呜呼地吹着，让人感受到一丝凄凉。
活人大概是不可能会有的，但并不意味着没有死人。或者说，眼见之处到处是死人。大概是一些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工人，在熔炉爆炸之后，和安全通道上的扶手一起被加热融化，最终镶嵌在了一起。
近距离地看去，没有衣服覆盖的地方露出了凄惨的白骨。这些大概是很久以前的尸体了。
战争发生了多长时间，羽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这样的日子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逃亡和苟且偷生的生活。并且以后还会持续下去，直到解脱的那一天。
“那一天终究会来临的吧。”羽悲观地想着，“既然被赋予生命，那就迟早会有失去的一天。”只是早晚问题。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生来就被宣判了死亡，既然知道自己会死，又为什么要在痛苦中挣扎个不停呢。
就像笼中的麻雀，就算知道自己已经被抓住作为歌唱的奴隶，却还是会忘情地歌唱，直到死亡为止。
“但我不一样。我还有我的使命。”所谓使命，就是找到妹妹，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本该享受其他的少女所拥有的正常的青春，却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丧失了父母，患上了疾病。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被敌人抓去，不然的话，后果难以想象——那将会成为这辈子羽犯过的最大的错误。
“必须找到七夜，就算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但是自言自语却不料到旁边有人听到。
“真的是感恩的故事呐。”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但是似乎不像是对自己怀有敌意的人。
羽习惯性地举起枪瞄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边是——
坐在石头上衣衫褴褛、怅然若失的老头。
“你是什么人？”羽眯起眼睛问道。这个老头虽然不像是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但是因为他身上穿着的侦察兵的衣服，羽还是会对潜在的危险感到紧张。
“啊，啊——”老人被羽迅速的举枪动作吓得嗷嗷直叫，“别开枪啊，我不会伤害你的。”
羽缓缓放下了枪。“为什么你会这么悠闲地坐在这里？”羽狐疑地问着老头。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这副身子骨真的已经不能上战场了。”
“所以你就是屠杀我的同胞的帮凶！”这么厉声呵斥着，突然又举起了枪，步枪的黑黑的枪管直指老头的脑袋。
“不不不，年轻人不要激动啊，我并没有残害你的同胞，甚至也没有这种打算。”老人惊骇之中匆忙地为自己辩解着。
“那你身上穿的衣服怎么解释？”
“我是迫于无奈的。”
“迫于无奈？”
听到这里，羽把枪放了下来，这个老人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人，他开始感觉这其中可能会有什么比较有用的信息。
老人看到羽放下了枪，激动地流下了眼泪，说：“我本来只是一个鞋匠，在遥远的东方之国安心地做着我的工作，但是现在的我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地方，就是因为我的儿子被抓去充军了。”老人继续道，“儿子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如果让他到战场上来，一定会死得很快的，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冒着生命危险去当兵，所以我就在临行前把他锁在屋子里，告诉他由我来顶替他参军。
“就算我的儿子是个神经病，但是我要远赴前线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他拼命地敲着门，希望我能放他出来——当然，我没有那么做。于是我来到了之里。现在我每天都过着被人欺负的生活，那些知道了我的故事的年轻的新兵们，都不把我当人看，整天让我陪他们玩牌，而且——而且还会要求我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作赌注。”老人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真的是老小老小，不过听着他自叙的身世，似乎确实不是恶人。
“所以，你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羽继续补充道。
“是啊……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离开这座城市。”老人探过头来，语重心长地对羽说，“现在有些不愿离开的士兵还留在这个地方，如果将军下达最后通牒，他会用核弹炸毁这整个区域的。”
“那个将军，是什么样的人？”羽似乎想起了自己曾经遇到的某个留着小胡子的阴险狡诈的家伙，一个被自己用手枪打断一条胳膊的亡命之徒。恐怕……
“就是我们的上司，那个一条胳膊被打断的小胡子。听说他对一个年轻人下达了最后通牒，然后就派出所有的士兵屠杀了整个城市的幸存者。”
原来那个屠杀是这么来的，而且还和自己密切相关，这样的事实让羽感到意外而震惊，一座城市的幸存者都因为他才会被赶尽杀绝。他想起了那天被自己爆头的妇女，明明自己以为这种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却没想到居然完全是由自己带来的痛苦。
羽用拳头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现在的心情无比复杂，自己既是这个城市不死的英雄，也是给这个城市带来死亡的恶魔。这样的想法令他不寒而栗。
老人并没有察觉到羽脸色的细微变化，继续劝说着：“年轻人啊，趁你现在还没有落入他们的手中，赶紧用尽所有的力气逃走吧，这里真的不是你该待下去的地方。”
“不，我在找一个人。但是我还没有找到，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去。”
老人看着年轻人眼中跳跃的火光，明白他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志向了。
“那就向你应该去的地方前进吧，愿你能在旅途中找到安宁——”
“啪嗒”前面不远处的门被撞开了，两个跌跌撞撞的喝醉酒的侦察兵从里面闯了出来，老人惊吓地回过头。羽也握紧了手中的枪随时准备射击。
不过就在他快要扣动扳机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来这个地方不止有这几个敌人，在旁边的屋子里以及附近所有的低矮的房屋中都有敌人的身影。似乎已经深陷敌阵了。
“年轻人，快跑吧。”老人最后对自己说完了这句话，转过身去，故作淡定地为自己挡住了视线，羽抓准时机，在老人为自己掩护住的情况下猫着腰快步移动到一条没有人烟的小巷子里去了。
他背贴在墙上，从暗地里观望着那边的场景——
看到羽离开后，老人重新坐下来，用颤抖的双手重复着给手枪装子弹，然后再把子弹全部倒出来，再装进去，再倒出来的举动，这似乎是他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接着，老人在被两个年轻人架住胳膊的时候似乎说了一些什么话就向小屋的方向离开了。从他的口袋里似乎掉出了一些东西，一个是手枪，另外其中有一沓类似于信件的恐怕就是他写给儿子的信吧。
就在羽起身迅速离开的时候，他永远不会想到，七夜，几乎就在下一秒踏着昏昏沉沉的脚步来到老人刚才所在的位置，捡起了地上的东西速速离开。
那一刹那，七夜和羽的错过也许会成为今后永远都要后悔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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