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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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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碌了几日的见深,到未央宫已是晚膳后的掌灯之时。未央宫灯火绚烂,当听到宫人的通传后,一身淡粉装的淑妃放下手中的书,素装淡雅地迎出宫门,又像小鸟一般飞入见深的怀中,见深款款搂着淑妃的纤纤细腰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厅。当梁芳看到淑妃笑靥如花扑入见深怀中时,一颗忐忑之心才慢慢放下。

    见深坐在正厅的龙椅上,接过淑妃亲手端过的茶盏,抿了一口说道:“爱妃,听说你不允太医把脉,把太医赶出大殿,不知所为何来?”

    舒影甜甜一笑:“臣妾略通医术,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何必再求太医来把脉叩安。”

    见深惊奇道:“爱妃可谓多才,连岐黄之术也能精斟妙用。可喜可佩。”

    舒影幽幽而又小心地说道:“皇上即夸臣妾多才,皇上可允犍儿在未央宫读书,由臣妾亲自教导如何?”

    见深听后哈哈一笑:“爱妃有才,却教不了皇儿,皇儿乃是继大统者,所授都为博学鸿儒所研的为君之道,不是爱妃知哓的,”

    舒影听后,脸色微微一变,盈盈下拜衔泪哀求道:“皇上,皇子既为皇上的至宝,皇上为了皇儿的安全也不可让他再到那么远的文华殿受教了。听说,这几日皇宫一带有黑狐出没伤及宫人,皇上亦可为皇儿的安全想一想。”

    见深弯腰扶起舒影,一边为她擦拭着泪花:“朕可多派人手保护皇子,黑狐之事只是道听途说,爱妃不可多虑了。”

    舒影心一凛猛地一下甩开了见深的手:“不是臣妾多虑,而是皇上没有精力去保证皇儿的安全。这几年,臣妾带着皇儿东躲西藏,就是因为皇上顾及不到皇子。”

    见深听舒影如此一说,一直压抑在心头的不乐豁然而出,忿忿地说:“淑妃,那是你人无主张,道听途说,才让皇子遭受如此之难,现在难道还要指责朕吗?如此看来,淑妃确实需要冷静一下,多加反省才是,皇子祐樘可暂放到昭和宫去待养吧!”

    舒影没有想到自己的话惹得一直温文而雅而又情深款款的皇上的如此的震怒,当一听昭和宫时,舒影花容顿然失色。猛的跪下爬行几步,来到见深的面前抱着他的腿,哀哀哭道:“皇上,是舒影错了,舒影这就给皇上磕头谢罪,只求皇上不要把皇儿放到昭和宫,臣妾求皇上了。”

    说罢额头撞到青砖,发出阵阵瘆人的声响,见深看着跪在地上哀求不止的舒影,想起她往日的所受之苦,响起贞儿叮嘱要善待淑妃的话,长叹一声,弯下腰把舒影扶起搂入怀中,无奈的说道:“好吧!好吧!可让皇子休息几日,伴在你的身旁,爱妃可满意了?”

    舒影听后,长舒一口气,破啼为笑,依在了见深的怀中。

    见深抬头看了一下桌几上的铜漏,轻轻推开了舒影:“天已不早了,朕这几日很是繁忙,还要回乾清宫看奏折,爱妃也可以静养几日,如何?”

    舒影轻咬下唇无奈地点了点头。

    看着夜色中见深的轿辇慢慢的远去,她转头命宫人撤掉一切灯盏,唯留下一根昏黄的烛火,在黑暗中轻轻地跳跃。

    舒影与祐樘住在未央宫已将近四个月了,这未央宫是内宫中仅次于坤宁宫的一个大殿,飞檐斗拱,大红漆柱,和玺的彩绘在阳光的辉映下,显得流光溢彩。楠木的案几,雕龙刻凤的漫铺的卧榻,丝绸锦被,锦幔珠帘,华贵雍容,屋内另辟一玲珑小室,琴剑瓶炉皆贴在墙上,室内,竹器琳琅,屋外凤竹吟咏,几棵丹桂碧叶葳蕤,一片瑶族的风情。

    舒影看着漫天的富贵,神情却经常游离神外,感受着一种陌生的不宁。

    事情的发生是出人意料的繁复,又是出人意料的顺利。认亲,册封,受宠。皇上诸多的赏赐和各宫妃嫔纷至踏来的贺礼,一切都如潮水般以势不可挡之势汹涌而来。舒影从这突至的恩宠之下,却总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威胁就在身边静静地蛰伏,随时准备着抓准时机一跃而出,伤害母子两人。午夜梦回,脸色惨白,眼睛滴血的小犍儿经常在眼前闪动,被惊吓醒得她总是一跃而起发疯似的冲进犍儿的寝室,把安然无恙的犍儿搂入怀中瑟瑟发抖。舒影感觉眼中的大殿反倒不如在安乐堂的密室与犍儿相依相偎才会给她一种真实的安宁。她真想重新回到那所严密的安静的密室中永远与犍儿就那样无人打扰地生活下去。

    为此她经常把未央宫门窗堵严,请来家神三界公保佑自己,然而紧张,焦躁,不安和恍惚像瘟疫一般无法扼制地蔓延着在她的心中。

    此时,舒影看着溶于夜色中的未央宫高大的宫檐,宽敞的门厅隐隐灯光,感觉宏大的未央宫像—个墓道大开的巨大坟茔,随时准备吞噬他们这一对无辜的母子。她—边小心翼翼向内厅走着,一边轻轻地吩咐着伺候—旁宫女:

    “快去准备—些五彩米与牛肉来,我要祭神。”

    身后宫女皱了一下眉头,不悦道:“娘娘,这半夜三更,夜深人静,皇上已去昭和宫了,娘娘这让奴婢从那儿弄这些东西。娘娘先迁就一下,明儿再说吧!”说完转身退出,只留下舒影与—盏孤灯静静相对。

    坐在软轿的见深,看着没入夜色的未央宫渐渐远去,才把压抑在心中—股怨气缓缓吐出,由于自己的缘故让舒影与皇儿受了委屈,所以她的任性与幽怨,让他可以理解,为之他体贴她,他想尽自己的所有满足她,弥补自己对她以前的愧疚,然而,在内心的深处,他和舒影之间仍夹杂着一条巨大的还未来及弥合的缝隙。

    舒影怀孕,可用鼓胀病来搪塞,然而,皇儿出生在安乐堂,藏匿于密室六年,难道真如舒影自己所说身体不适未及禀告吗?她可以相信张敏,相信赵姑姑之类的宫人,却不相信自己这个皇帝,皇儿的父皇。难道自己的偌大的后宫就容不下自己的儿子?难道朕的后宫如此不堪吗?他曾经派梁芳去查始终原委,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此事中间,废后吴氏。听说吴氏从皇儿出生起,就暗地中抚养着皇儿,与舒影的关系甚为亲密。难道是吴氏从中挑拨皇儿与自己的父子之情,挑唆舒影与自己的夫妻之情,利用皇儿再造一个皇家的大丑闻,已报废后之辱,同时又可利用皇子的身份,为自己今后铺一条路。如果是这样,那真可谓一箭双雕。

    更让见深伤心的是贴身老太监张敏。如果说舒影望风捕影,为皇儿担忧,张敏又为什么。也随这些人隐匿朕的皇儿多年。更可怕的是皇宫中,许多宫人都知道皇儿的存在,唯独自己这个,一家之主,一宫之主,一国之主一无所知。让自己的脸面何在?情又何以堪?

    真相大白,见深自己却又处于两难境地。严罚?投鼠忌器,怕伤了皇子,宽恕,自己如何面对这颗不平之心与不甘之心,虽然自己是一个宽厚之人,但,事关皇家的荣辱,如此未免太过分了。见深,他犹豫不决,加之近日宫内怪异事件频频的发生,见深想暂时远远离开未央宫,让自己好好想一想,理一理复乱无章的头绪。

    梁芳紧紧地跟在见深的轿旁,远远的离开未央宫后,也长舒一口气,长长的如重负的叹息声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得很远,见深闻之,也长叹一声,说道:“梁芳不可将未央宫之事,告知皇贵妃娘娘,听到了吗?淑妃本性善良,性格温润,只是有些多思多疑。”

    梁芳忙道:“奴才知道了,只是奴才以为,淑妃娘娘……,”说到这儿,梁芳又打住了。

    见深在轿辇上等了一下,说道:“接着说。”梁芳忙哈腰道:“奴才不敢议论各位娘娘,再说,皇贵妃娘娘也不允许奴才在皇上面前聒噪。”

    “什么事?你这奴才敢与皇贵妃娘娘一起瞒着朕,等朕回去问个明白后,再来收拾你这个不忠狗奴才。”

    梁芳苦着脸,边走边作揖道:“皇上息怒,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皇贵妃娘娘不想让皇上多操心。”接着,就把那天在未央宫所见所闻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接着讲:“那天淑妃娘娘两眼痴呆,是不是什么东西附体了?”

    刚说到这儿,突然一股阴风盘旋而来,—开始轻抚慢揉,枝摇花颤,瞬间,上下狂舞,催花折枝。冷风伴着风沙扑面遮住人眼,轿辇也似波浪中的小舟,上下起伏,左右颠波,梁芳忙抢上两步按住了颠簸轿辇。这时,猛地听见头上一声森森的怪叫,人们顺其怪叫声望去,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两眼反着幽光,蹲立在朱壁黄瓦的高墙上,发出瘆人叫声。不知哪个太监凄厉的喊道:“黑狐。”大家一听都吓得四处躲藏。轿辇“呯”的一声也然落地,见深不禁疼叫了一声,梁芳惊慌中一头扎进轿子里,又把见深吓了一跳。正当大家乱成一团之时,那东西也可能受到惊吓,“喵”的一声,无影无踪。

    片刻,人们才慢慢地爬起,拍着身上的灰尘,嘴里悄悄地骂着:“该死的猫,”,听到人们叫骂声,梁芳这时也弯腰退出了轿帐,撩帘看着扶着腰的见深忙问:“皇上,您还好吗?见深摆摆手。梁芳抬头看看周围漆黑的夜色不由得想起在安乐堂的的漆黑密室中,忽地窜出硕大无比的黑猫,心中又一阵惊恐,,敢忙让太监们抬好轿向乾清宫而去。

    皇帝从未央宫回来的路上受到惊吓,蹾伤了腰。各宫妃嫔听到消息纷纷过来请安。贞儿是第一个到来的,她侍奉见深躺下,问明了原委,一边让太医针灸按摩,—边对众位妃嫔说:“皇上不打紧,只是受了野猫冲撞,各位都回去吧!现在天黑得早了,也渐渐凉了,不要出来乱跑了。免得让皇上操心。”

    众嫔妃纷纷散去,贞儿拉着王皇后的手嘱咐说:“夜狐伤人,我听说京城许多地方都有发生。皇上今天又受到惊吓,伤了腰,虽说是野猫,也是给我们提个醒儿,从明天开始,在英华殿起坛设醮,祈福消灾吧。”

    这一天,昭和宫的寝宫,烛火通明,人影憧憧,透过茜碧纱,看到脸色略带憔悴的贞儿仍在灯下忙碌着给即将册封太子的犍儿缝制太子制衣。她一边绣着衣服上的龙纹修饰,一边斟酌着,总感到海水江涯的图案颜色有点灰暗,忙让寒絮帮她重捻一股线,用孔雀翆翎和墨线合拧成一股,几针绣出,光线流转间,又增加了几分光泽,贞儿满意地一笑,不禁哼着不知名的从妈妈那儿听到的家乡小曲儿,由衷的喜悦轻轻挂在了她的高耸的眉梢,漾在如水的双眸中。

    玉蔓依靠在门口,看着忙碌的贞儿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紧握的拳头也慢慢的松开,脸上带出开心的笑容。如今,玉蔓的心情,恰如这京城送爽的秋风吹散了沉压了多日的雾蒙,,万里无云,星光明亮。

    自从纪氏封妃,皇子回宫,近四个月里皇上几乎没有离开过未央宫,,而且对张敏的器重大有直逼梁芳之势。颓废了几日的梁芳却在前几日偷偷给自己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皇上派他暗地察查安乐堂藏匿皇子的真相,从而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这个消息让她看到柳岸花明又一春的曙光。加之从尚寝宫处得知,皇上腰伤已将近二十多日未到未央宫了。看来皇上与淑妃已心存芥蒂,只是看着皇子之缘份,隐忍不发而已。这几日还听说淑妃行为越发古怪,让人惊慄。这—切都告诉人们:人不作死,不会死。这也意味自己的处境终于如黎明的长夜看到了一缕曙光。

    玉蔓娇媚的脸,带着由衷的轻松的微笑,走进了贞儿的寝宫,一脸关切地说:“皇贵妃姐姐,这几天你在英华殿祈祷已经够累了,看看天都这么晚了,你还忙着,别把自己累坏了。”

    说到英华殿,贞儿刚才的笑容渐渐隐去。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不知为何,宫里宫外不□□稳,皇上的腰蹾一下受了伤,我和皇后在英华殿随大师做法会,耽误了好几天,没有做针线,别真耽误了犍儿封太子之事。”说到犍儿,贞儿的脸上,愁云散去:“犍儿就是祐樘,看这些大臣们给起的名字总是叫的不习惯。真聪明,才六岁,能看懂许多书,字也写得好。昨天下午下着雨,我去看他,他都知道我从什么地方来?说的很正确。他说是看雨淋林我的湿衣裙前后确定的,才六岁的孩子,真是乖巧,真是聪明。不管宫里怎么忙,也要抽空把衣服做好,看着祐樘穿上这可身的太子服,才能让人舒心。”

    说到这儿,贞儿眼神微微—黯,长叹了一口气,

    玉蔓知道,贞儿又想起了那个已去的璇儿,忽然,心中迸发出的一道闪光,现在不正是自己可乘心所愿的大好时机吗?。

    她随着贞儿的黯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皇贵妃姐姐,你是不是又在想咱们的璇儿了,如果璇儿还活着,也已经十岁了,也要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了,说不定早就穿上你亲手做的太子制衣了。”

    听到这些,贞儿心如刀割般,抑制不住的泪水滴在明黄的太子服上,玉蔓看到马上凑上前,—边替贞儿拭泪,—边婉言相劝道:

    “皇贵妃姐姐,既然如此喜欢淑妃姐的祐樘,不妨把祐樘放在姐姐身边抚养,有玉蔓在旁帮衬着,姐姐也不会劳累。这样姐姐既可给他良好的教育,又可让祐樘常常见到皇上,父子关系融洽,也可一解姐姐的烦闷和失儿之忧。”

    贞儿一听,心中一亮,转瞬间想起淑妃与祐樘的母子情深,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怕是淑妃割舍不下。”

    玉蔓胸有成竹地莞尔一笑:“皇妃姐姐不必过虑,祐樘放在姐姐处,对祐樘只有百利而无一害,淑妃姐姐是一个聪明之人。再说,她现在恩宠正盛,对祐樘的那份心也淡了许多,说不定马上又怀上了皇嗣呢!”

    贞儿听了心花怒放,眼角生春,希望之火又开始燎原了。而玉蔓适时又加了一把柴:“皇贵妃姐如果愿意过几日等法事完了,蔓儿去向淑妃姐姐去说,让她恳请皇上,皇上那么心疼皇贵妃姐姐,定然应允。姐姐尽管在宫中静候佳音就是了。”

    片刻,玉蔓又问:“皇妃姐姐,法事之事已做的如何了?”

    贞儿听闻,微皱着眉头:“历朝历代很少听说夜狐伤人之事,不知为何会发生在现朝。那夜狐为何物尚且不知,皇上为表虔诚之心带伤也跟着连做了好几天的道场了。如今宫中又多加戒备,你也要多加留心,但愿能逢凶化吉。

    玉蔓乖巧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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