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龙凤大传奇 > 第27章 虎落平阳

第27章 虎落平阳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手机阅读更精彩,手机直接访问 M.bqg8.cc

    这日,郝范仁带着李顺姗姗来迟,一到,立即神气十足地嚷道:“你们排好队,发饷了!”一句话,引起了一阵骚动,大家立刻排成一字长蛇阵,等着他发钱。前面一个个欢欢喜喜地拿了钱,走开了,轮到丁宇。郝范仁夸奖道:“小丁你表现不错,以后继续保持!”说此给了丁宇一两五的银子。丁宇欢天喜地地谢道:“多谢郝堂主!是你指导有方,我会继续努力的!”郝范仁微微颔首,又喊道:“韩三!”韩山童应道:“有!”上前了一步。

    郝范仁拿了一两银子,递给韩山童道:“你表现差点,今后要多向丁宇学习学习!”韩山童含笑点头道:“好!”看到自己与丁宇一样出力,拿的只他三分之二,倒也有几分失落。然想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什么好争的,便转身离开。郝范仁却叫道:“等等!”韩山童停步问道:“堂主有事吗?”郝范仁看来看远处的黄毛儿,迟疑了一下,挥手道:“没事了,你先走吧!”韩山童不明他心意,也不多问,跟了张浩繁出寨巡逻。

    眨眼到了中午,韩山童照常去伙房吃饭,没进门便闻到了豇豆味,且便真像闻了毒药,肚子立即抽搐上了,口泛清水,于是不敢进去,空着肚子转身回房了。回房后,他仰躺在床上苦恼,不知该怎么办好。苦恼了良久,他的手不经意间摸到了身上藏着的银子,他拿出来瞧了又瞧,乐了,暗骂自己这阵子脑子被豇豆折磨细了,这不有银子嘛,好歹能出去吃几顿的。

    于是欢喜而起,急急出门,想着去张小宫的店,让他们帮着弄点好吃的。他没骑黄毛儿去,跑得还真不比它慢,人生第一次这么急着要去吃顿饭。到张小宫的店中时,已过了用餐时间,店中已经没有食客,进厨房时,见张小宫正在清洗锅碗。张小宫抬头见到韩山童,颇有几分意外,笑道:“表兄,稀客!你怎么进了帮以后,一直都不来我们店!”韩山童叹道:“一直被人盯着,没敢离开。而且你也知道,我口袋里没钱的,不好意思来!”

    张小宫笑道:“见外了不是,你我什么关系啊!这你一时付不了帐,赊账也行的!”韩山童道:“多谢,那下次若缺钱了,先来欠欠。这次是有的,刚发饷了!”张小宫道:“那我得感谢你来照顾生意了!”韩山童道:“不敢当!钱少,来不了几次的!”说此问道:“有什么吃的,帮我弄点,我肚子还饿了!”张小宫道:“不巧,熟食都卖完了!得现做,要不你等等?”

    韩山童说道:“要不我自己做吧!”他知道张小宫父子的手艺一般,不如自己做还合胃口一些。张小宫知道他会厨艺的,说道:“那也行!你自己做,我帮你烧火!”韩山童答声“好”,系好厨裙,而后洗手,边洗边看有些什么食材。看了一圈,见有一小方煮过的五花肉和几块香干,还有青椒和一些蛋。他略略一想,便决定好了要做什么了。于是拿了肉和香干,洗净后便执刀切肉。

    张小宫在边上看,存心想看看他的刀工如何,这一看,合不拢嘴了,但见韩山童运刀如风,每刀下去,却不见肉动,似乎未切。他好奇万分,说道:“我看看!”韩山童便请他看。张小宫上前摸了摸韩山童切过的肉,一摸肉错开了些,却是已经被切成了极薄的肉片,只是未散开。他拿了一片看时,吃惊不小,原来这肉片竟然薄如蝉翼,透明可见光。张小宫不禁赞道:“你真是神了,能切这么薄!以前听人说御厨能把肉切得像纸一样薄,我还以为是人家吹嘘呢,想不到真有这么回事!”

    韩山童道:“这刀法是最平常的!练过的都行,你练练也行的!”张小宫道:“那你什么时候教我!”韩山童道:“这教和学都相当花时间的,我现在受制于人,没这个时间的!”张小宫道:“这早不知道你有这本事!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就让你留下来教我了,何必让你去那边受气!”韩山童道:“我手艺一般般的!”说此将肉片切丝,真个细如发丝。张小宫羡慕万分,问道:“这你要做什么?”韩山童道:“香干炒肉丝!”说此又将香干和青椒都处理成丝,同样都切的跟发丝一般粗细。

    张小宫真看呆了,一下子就被韩山童的刀功折服,心头却好奇他怎么炒。这时韩山童拿了一个碗,将肉丝放进碗里加调料腌制,而后吩咐张小宫说道:“小宫,烦你帮我把火烧旺了!”手上则开始忙别的活。张小宫答应一声,坐下烧火。一时火旺锅热,韩山童用油锅将一些葱段丝倒入爆香,而后放入肉丝翻炒,随即盛出。而后又稍稍加油,将青椒爆香,与香干一起炒,加了调味料后,又将肉丝回锅一起拌炒,过得须臾即便出锅。厨房里顿时奇香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张小宫忍不住,征询道:“能不能让我先尝尝!”韩山童点头道:“请!”他话音刚落,张小宫已经夹了一筷入口,稍稍咀嚼,便觉得似乎有无数的小银鱼在口腔里窜动,嫩滑鲜香而又不失爽脆,美味异常。他第一次吃这么好的菜,真停不下筷,等他回神,已经吃了半盘,于是致歉道:“不好意思!这太好吃了,吃多了!”

    韩山童笑道:“没事!”张小宫道:“你的厨艺真是高明!这肉丝嫩滑,香干咸香,青椒爽脆,配合天衣无缝,真是好吃的不得了!”韩山童道:“多谢夸奖!”说此做第二道菜,洋葱炒蛋。这次他将洋葱切丁,颗颗如米粒。在油锅中爆香炒熟,盛出后倒入蛋液,凝结之际,将洋葱粒均匀撒在蛋饼上,而后用锅铲一合,成了个半月形,随即出锅。同样的香气四溢,味不可挡。

    张小宫依然挡不住诱惑,率先动筷了,夹起一筷看时,但见鸡蛋均匀地包住了洋葱,入口品味,但觉鸡蛋滑嫩甘美,洋葱鲜甜清香,一刹间,便让他仿佛置身于春日的清风之中,浑身清爽。他知道洋葱不熟,会让人感觉辛辣,过熟,则香味大减,韩山童炒的却是正在好处,不是高手做不出来的,于是又赞叹道:“真是太好吃,服了你了!”说此帮韩山童把菜端到外面的桌上,又帮他盛饭。

    韩山童洗了手,而后到外面吃饭。张小宫道:“这有好菜,你要不要喝点酒!”韩山童摇头道:“不用!我不太喝酒的!”张小宫道:“那你吃,我洗锅去!”韩山童点头道:“请便!”而后开始用餐。他多日没吃自己做的饭菜,吃起来倍觉香甜,不一会儿,就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于是心满意足,起身掏出刚发的银子道:“小宫,给你钱!”

    张小宫从厨房里跑出来道:“给什么钱,这菜是你做的,一半被我吃了,还给什么钱!下次教我一手就行了!”韩山童道:“这怎么行!”张小宫道:“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又值不得几个钱!”韩山童见盛意难却,只得作罢,说道:“那就下次一起付吧,我先走了!”张小宫说道:“今后常来啊!”韩山童道:“好!”说此出店回营寨。

    刚到营寨门口,忽见丁宇从寨中跑出来。韩山童问道:“丁宇,有事出去吗?”丁宇着急道:“正找你呢!今日有重要客人远道而来,舵主要让我们列队迎接的。郝堂主过来不见你,正生气呢!你等下小心点!”韩山童心想这还真是凑巧,前阵子,自己终日都在营寨,都没什么事。只今日自己刚走开一会儿,偏偏有事,这又惹郝烦人不高兴了,少不得又要听他训了。思忖间,他加快了脚步,跟丁宇进营。

    进了寨门,见其他的弟兄都已经列队,正在听郝范仁训话。郝范仁见了韩山童,沉脸道:“你跑哪里去了,还要人找!”韩山童回道:“属下上了趟街!”郝范仁哼道:“你还真多事!今天有事,本堂主不训你,你俩快点入列!”韩山童和丁宇答应一声,站到后排。郝范仁清了清喉咙,说道:“今日,帮主的师叔要来本舵,他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厉害人物。祝舵主自然要盛情迎接,你们得列队欢迎。这事关系帮主的脸面,你们一会儿可得给我拿出精神来,听清楚没有?”

    一众人齐声道:“听清楚了!”郝范仁还算满意,又道:“为了让你们看起来精神点,我特意让人买了一些油彩,你们都涂抹涂抹,弄好看点!你们抹好了,让李顺带你们过来!”李顺答道:“属下遵命!”郝范仁下令道:“都去抹吧!”韩山童跟着大家一起散,准备去抹油彩,却听郝范仁道:“韩三,你去把你的马牵来,你那马精神一些,我带去给祝舵主骑!”

    韩山童不想被他烦,答应了一声,把马牵了来给他,心道:“怪不得刚才没骂我,原来看黄毛儿面上了!”郝范仁见他听话,夸道:“很好!”说此骑上黄毛儿,拍马而去。韩山童见他看在黄毛儿的面上,总算夸了自己一次,不禁暗笑,这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于是,众人忙将开来,彼此帮着涂油抹彩,不多时,个个赤眉绿脸,你看着我大笑,我看着你哈哈,韩山童也觉得有趣,开怀一笑。准备完毕,李顺带着众人到祝府,分两列从门口一直站到会宾厅,韩山童恰好被安排在了会宾厅的门口。

    傻站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方听得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韩山童估计是客人来了。果然,远远就听祝业庆道:“师叔,里面请!”又听另一人道:“你小子搞得不错啊,挺隆重的,总算你没忘了有我这么一个师叔!”韩山童听这声音吓了一大跳,这阴冷的声音他不会忘记,分明是“铁手阎王”姜无畏的。他暗道一声:“这真是冤家路窄”,却便想逃跑。然此时祝业庆等人已经进门,想跑已经来不及。

    没奈何,他只得站着,微微低头,同时偷眼看那人是不是姜无畏,一看,那人形容枯瘦,鹰鼻削腮,不是姜无畏还会是谁。这下真把他吓得够呛,一颗心提到了嗓眼上,正惶恐时,姜无畏已行至他跟前,目光从他的脸上掠过,却似乎没认出他来。韩山童正奇怪时,听姜无畏道:“这脸上涂油彩,挺有意思的,亏你想的出啊!”祝业庆道:“这我见他们没精神,怕被师叔你笑话,所以特意让他们抹抹脸,免得你看着来气!”姜无畏道:“算你有心!”

    韩山童这时才想起自己脸上涂抹了油彩的,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地,心道:“今日真是天缘凑巧,还好这郝范仁出了个鬼点子,不然今天只怕凶多吉少!”

    厅内,祝业庆请姜无畏上座,亲自斟上自产的天台云雾茶。姜无畏抿了一口,说道:“不亏是佛天雨露、帝苑仙浆,老夫还真爱这一口,你小子不错,年年都没忘记给我送些茶叶!”祝业庆道:“给你老的,都是与今天喝的一样,是特制的、最好的!”姜无畏点头道:“不错,算你小子有良心!”祝业庆道:“师叔的恩情,小侄没齿难忘!听师兄弟讲,前些日子你老为人所伤,侄儿也很是担心。不知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姜无畏叹道:“我是被高雄风给暗算了,不过,他也被我杀了!”祝业庆道:“怪不得!侄儿还想呢,这天底下谁能伤得了师叔!”韩山童听了暗笑,就他那两下子,还能天下无敌了?姜无畏道:“一时不慎,差点就把老命丢了,现在还未痊愈!”祝业庆道:“那师叔怎么不在家中养伤!”姜无畏道:“我找两个人!”祝业庆道:“这找人,你派人告诉我们一声就行了,何劳你亲自追寻!”姜无畏道:“这两人都要紧,故我亲自来告诉你,希望你重视!”

    祝业庆道:“师叔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来我也重视,只不知你要找谁?”姜无畏道:“第一个是厨子赵大有!”韩山童听他说到“赵大有”几字,又吃一惊。这时,下座叶宽说道:“这赵大有,晚辈也听说过,传说能做无刺鲫鱼,人称神厨。姜前辈要找的是他吗?”姜无畏道:“对,就是他!”郝范仁道:“听说他失踪已经一年有余,前辈为何要找他?”姜无畏道:“伯颜丞相想把他献给小皇帝!”韩山童稍舒一口气,心道:“原来如此!”先前他还以为姜无畏找他是想找《玄都秘录》,这时知道他没把自己与赵大有这个身份对上号。

    这时祝业庆道:“这倒是桩美事,我们一定尽力寻找!”郝范仁迎合道:“我们一定尽力找!这找到了,让他先做无刺鲫鱼给帮主尝尝!”祝业庆道:“这还真要尝尝!世间万物,唯有美食和爱不可辜负也!”郝范仁谄媚道:“帮主真是雅人雅爱!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帮着找人,让你和姜前辈一饱口福!”姜无畏嘉许道:“小郝真是有孝心的!”郝范仁点头哈腰道:“做属下的该当为帮主尽心竭力!”韩山童心里暗笑道:“这还真是厚脸皮,无敌!”

    郝范仁表了忠心,又问姜无畏道:“前辈刚才说要找两人,那除了赵大有,你还找谁?”姜无畏从袖兜里取出一幅短画轴,打开后说道:“第二个要找的是这画中人!”在他展示之际,韩山童偷看了一眼,又吓了一跳,原来远远看着,画像上那人的轮廓颇像自己。里面,姜无畏将画像给祝业庆看,祝业庆看罢,说道:“倒是没见过!”说此将画像递给郝范仁,吩咐道:“让外面的弟兄都过过目,留心帮着找!”

    郝范仁答应一声,拿了画像出来让韩山童等人传看。韩山童定睛看了看,见画像轮廓就像自己,只不知脸上为何多画了几块黑斑。看罢,他将画像往外传,心头兀自担心,他知道这姜无畏找的应该还是他。这时,祝业庆问道:“不知师叔为何找他?”姜无畏道:“这人偷了我一样东西,我要找回来!”祝业庆问道:“可有姓名!”姜无畏道:“没有,只照过一面!”说此吩咐道:“你们如果找到他的下落,千万别惊动他,告诉老夫一声,我得亲自抓他!”

    韩山童一听,确定姜无畏要找的画中人就是自己,只是不知他为何要在画像上加几块黑斑。他却不知,这是上天在冥冥之中保佑他,才让他逃过一劫。原来,当日姜无畏看到他时,他脸上刚好粘着泪湿的尘土,看着像癍。那时天黑,姜无畏注意力集中在高雄风夫妻身上,没看真切他的长相,只道他脸上有癍,所以请人描绘之时,特意加上去的。此时,韩山童知道他们认不出自己,于是安心站着做背景,倒是想听听他们聊些什么。

    厅内,祝业庆问话道:“师叔,这如今,朝廷里各方形势如何?究竟谁更具实力?”姜无畏道:“乱得很!不过燕铁木尔一死,小皇帝算是登基了。撒敦与我家伯颜丞相还在争夺,鹿死谁手不好说!”说此一顿道:“说到朝庭之事,不宜为闲人所闻。贤侄,你将门外的人都撤了吧,我们再聊!”祝业庆挥挥手,郝范仁立即起身,到门口传令道:“都撤了吧!别杵着碍眼了!”

    韩山童巴不得这一声,抬步就走,到了大门外,方才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若是万一被姜无畏认出,那可真是小命不保的,这出了门,命就算保住了。于是又寻思着逃走,转念一想,最危险的地方,或者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何必再费心找落脚点。反正他们按那幅图来索骥,那是找不到自己的,于是沉住气与张浩繁等人一道回西山寨。

    姜无畏逗留了两日便走了,韩山童安了心,仍旧做他的小卒帮众。这日,上街买东西,路过张小宫的酒店,被张父看见了。张父热情招呼道:“韩三兄弟,你进来坐坐,我有事找你商量!”韩山童上前道:“张叔你太客气了,我与小宫同龄,你叫我韩三就行!不知你有何找我!”张父恭请道:“你坐!”说此吩咐张小宫道:“小宫,你快给我韩三兄弟倒茶!”张小宫答应一声,给韩山童泡了杯茶,恭请道:“你喝!”韩山童见他们特别殷勤,心想或许有事。

    果然,张父坐下后,便讪讪道:“韩三兄弟,今日我有一事相求!”韩山童道:“你请说!”张父道:“我听小宫说,你的厨艺十分高明,我想请你做他的师父!你也知道,我们厨艺不行,生意不好,混口饭吃都很难!”韩山童道:“这是小宫过奖了!我厨艺一般的!”张小宫道:“你的手艺,只怕杭州楼外楼的大厨都比不上!”说此恳求道:“你就收我做徒弟吧!”张父也恳求道:“韩三兄弟,你务必答应才好,也好让我们今后有点指望!”

    韩山童踌躇不语。这两父子有恩于自己,不便拒绝。可如果教他,万一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只怕性命不保。于是开口道:“你俩是好人,按理说我应该答应。可我也有苦衷,实在不能答应你!”张父道:“这我们也知道的!兄弟你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若非有苦衷,绝对不会在我们天台这个小地方停留!可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教小宫,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我们都会替你保守!”

    张小宫道:“你若答应做我师父,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不管你有什么事,吩咐一声,我当尽心尽力去办!”韩山童看两人诚恳,不忍拒绝,说道:“那你们得依我二个条件!”张父大喜,吩咐张小宫道:“小宫,快给你师父行礼!”张小宫上前就欲行礼。韩山童阻止道:“不忙,听我说第一个条件!”张父道:“你讲!”韩山童道:“我不想让人知道我会做厨,所以只能偷偷教你。你学了以后,不要说是我教的,我们还像以前那样称呼就可以了!”

    张父道:“这你们叫表兄、表弟的就差辈份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以后在人前让小宫喊你表叔,没人的时候再叫师父可好?”韩山童道:“这外面都知道我们是表兄弟!”张小宫道:“这改改不要紧的!我们就说是远房表亲,辈份排错了,现在改回来了!”韩山童想想也没毛病,答道:“那依你们!只不可透露消息,不然可有杀身之祸的!”张家父子齐声道:“保证不透消息!”

    韩山童叹气道:“我真怕连累你们!”张父摇头道:“不怕!”说此问道:“你还有什么条件?”韩山童说道:“这我不教半吊子的徒弟。若要学,就得下苦功,每日得苦练,做不到,那就算了!”他的徒弟,个个都是厨坛的绝顶高手。可他们都是带艺上门的,多数手艺不是自己教的。这万一自己手把手教一个徒弟却是个半吊子,以后被人知道了岂不笑话。

    张小宫定声道:“师父你放心,我学了以后,一定会苦练的!”张父道:“我也会在旁边督促的!”韩山童于是点头道:“那我就收下他了!”张父便又吩咐道:“小宫,快给你师父磕头!”韩山童道:“我与他年纪相仿,磕头就免了!”张父道:“拜师礼不能免的!”韩山童也只得依他,接受张小宫跪拜。

    礼毕,韩山童却又为难起来,说道:“这教厨要花时间,可如今我被人禁锢着,怕是不得自由!”张父摇头道:“这你放心!其中关节,我和小宫去替你打通,我们与祝业庆好歹沾点亲,他们多少得给点面子!”张小宫道:“师父,要不你搬我们家住吧,那样你教我方便些!”韩山童道:“好是好,只怕郝范仁不答应!”张父道:“这事你不必费心了,让我来解决!”韩山童点了点头,起身道:“那我等你们消息!”于是出门回寨。张家父子恭送到门外。

    傍晚时分,张家父子一道来接韩山童。张浩繁招呼罢,好奇道:“小宫,你们来干什么?”张小宫道:“我们来接我表叔回家住!”张浩繁奇道:“哪个是你表叔!”张父道:“是我韩三兄弟!”张浩繁更奇,问道:“他不是小宫表兄吗,怎么成表叔了?”张父道:“这我们是远亲,辈份排错了!现在改回来了,所以接他回去住!”张浩繁笑道:“这你们还真糊涂!”说话是刚好见韩山童回来,于是招呼道:“韩三表叔,张叔和小宫来接你回去住了!”

    韩山童笑道:“你怎么也叫我表叔!”张浩繁解释道:“这我与小宫同辈的,你是他表叔,那也是我表叔!”说此玩笑道:“表叔,以后多照顾着表侄我一些!”韩山童道:“好说!以后我让小宫多请你吃几顿如何?”张浩繁乐道:“那我这一声表叔就叫的值了!”说此催道:“你快收拾收拾!我们帮你把东西送过去!”韩山童答应着进屋,将藏好的《玄都秘录》先收入怀里,然后整理其它的,他本就没几样东西,一收就好了。

    于是,几个小弟兄一道送韩山童到张小宫家,东西都有人帮着拿,韩山童倒空着手,然盛意难却,也就领情了。当晚,张父设宴请张浩繁等人吃了一顿,感谢张浩繁等照顾韩山童。

    席散,韩山童就开始教张小宫厨艺,先教他切、片、剁、劈、拍、剞六大刀法中的切,切又分六大技法,此晚只教直切。青笋、鲜藕、萝卜、黄瓜、土豆等干脆性原料要切片切丝,都用此法,要既细又匀,不容易。好在张小宫悟性还可以,能教会,至于熟练度,只能让他苦练。于是,韩山童便在张家住下,每日三更他便外出练剑,天亮方回。白日里,他还去西山寨站岗、巡逻,因为张父通了关系,用了银钱,郝范仁对他稍好,总算不盯着他找茬了。这日子,与之前相比就顺心多了,简直天壤之别。

    过了一月,张小宫大致掌握各种厨师刀法,韩山童开始教他炸、炒、爆、熘、烹、炖之道。考虑到他们父子要谋生的,于是先帮张小宫定形了几十道菜,让他先招揽生意。这些菜一推出,色香味形与之前张父做的就完全不一样的,顿时轰动整个天台,食客络绎不绝,交口称赞。张家父子自然知道这是韩山童的功劳,越发敬重之,当财神爷般供奉。

    生活稍顺,这日子便飞过,眨眼到了腊月。此时,张小宫早早已经成了天台的名厨,生意火爆。有了钱,父子俩在街上盘了一个大店面,定名“小宫酒楼”,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

    半年的时间,韩山童的武艺也有了进步,《玄都秘录》中记载的武艺他按部就班地练着,内功心法已经过了第一层。这第一层“五行颠倒龙虎**”,练者真气必须达到“圆陀陀,活泼泼”,如母有胎,中宫有物方算过关。常人要过这关,必须勤练一年方可,韩山童只花了五个月即过,实在是神速。可他急着报仇雪耻,指望着短时间内突飞猛进的,见自己近半年只过一层,真心嫌慢,颇是焦急。

    这玄门正宗的功法,最讲究循序渐进,急切不得。韩山童这一心态,实在是练功的大忌,十分容易受外魔侵扰,搞不好就会走火入魔。好在以前秦朝生曾屡次告诫他,练功要慢慢来,要专心致志。这话他是记得的,所以急归急,真在练功之时,尚能排除杂念,潜心修炼,故而未造大错。

    这日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夜。韩山童一大早练好武,回到营寨,跟李顺出操。结束之时,又见郝范仁姗姗而来。李顺示意众人停止操练,招呼道:“郝堂主早!”郝范仁点了点头,上前对众人道:“明天,总帮四帮主将带人来我们天台视察。我们今年刚加入他们,不能让他们小看了我们的实力。后天,你们出操他们会来检阅,你们都要给我拿出精神来,把马步扎正了,拳要打出虎气来。如果那个偷懒,丢了祝舵主的面子,可别怪我不讲情面。都听见了没有!”

    众人齐声道:“听见了!”郝范仁道:“等会继续操练!”又对韩山童道:“韩三,去把你的马牵来,明天,祝舵主得骑它去接四帮主!”韩三童答应一声,去牵了黄毛儿给他。郝范仁看着马,忽然眼睛一转,对韩山童道:“韩三,我跟你商量件事!”韩山童第一次听他说“商量”两字,有点受宠若惊,说道:“请讲!”郝范仁道:“你入帮也有半年了吧!”韩山童点点头。郝范仁道:“本堂对你如何?”韩山童笑笑,答道:“还好的!”

    郝范仁见状道:“那必是怪我待你不好了!我也知道,你们平时都怪我压着你们。其实我那是爱护你们,你们年纪轻轻的,不压着你们,你们肯定会轻飘飘,自以为是!比如你吧,长的有模有样,骑着高头大马,看着比祝帮主还威风!平时只怕把谁都不放眼里,这就很要不得,所以我就特意压压你,你可要理解我的苦心哪!”

    韩山童谢道:“那真要感谢郝堂主栽培!”心道:“真是会说话,居然还有这一说!”郝范仁道:“感谢就不必了!”说此指了指黄毛儿,说道:“今天,我就跟你商量这马的事。你知道我们帮主爱马,他老早就想买匹千里马,但是这千里马难求,至今都没买到,上次他骑了这匹马,很是满意。你能不能把这马献给他,老是让帮主借你的马骑,让人家听到了笑话。只要你愿意,开多少价都依你,荣华富贵就有得你享受了!”韩山童笑谢道:“多谢堂主抬举黄毛儿!可这马是我一朋友借我的,我要还的,做不了主!”

    郝范仁眼神立即冷了,问道:“那是不肯了,没得商量?”韩山童点头道:“不是我不肯,可我真做不了主!”郝范仁脸也冷了,阴声道:“这我一番好心,被你当了驴肝肺,你还真是不识抬举!”说罢,骑上马走了。郝范仁走后,李顺偷偷问韩山童道:“刚才郝堂主找你商量什么事?”韩山童道:“想让我把马献给祝舵主!”李顺道:“你答应没有?”韩山童摇了摇头。李顺叹道:“你恐怕要吃大亏了,你要有思想准备!”韩山童道:“多谢提醒!”

    当晚,按当地习俗要请灶神。张父和张小宫今年遇到了韩山童,酒店变成了酒楼,家业兴旺,自然要大办特办。请罢神,又宴请韩山童及亲朋好友,李顺也在座。酒过三巡,脸红耳赤,大家的话也多起来了。张父劝李顺的酒道:“顺子,韩三是我们的亲戚,你可得多照顾点!”李顺道:“那是自然!你问韩三,我对他怎样!”韩山童道:“李大哥很照顾我的!”两人这一问一答,说的是实情。李顺为人厚道,对下面的弟兄也比较宽厚,半年来,从没为难过韩山童。他擅长医术,什么跌打损伤,手到病除,算得上半个江湖郎中,韩山童还跟他学了一点。

    张父举杯道:“那老哥就更得敬你一杯,来,干了!”李顺喝了杯中酒,说道:“兄弟有心照顾,只是位卑言轻,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让韩三受了不少委屈!”韩山童道:“没什么!”李顺道:“不过韩三你自己也得学聪明点。比如说我们郝堂主爱逞强,喜欢人家听他的,那你就听他的呗!我没有本事,就应了名字中的一个“顺”字,有事都顺着人家,人家也不为难咱。”张父道:“说得有理!”

    李顺又看着韩山童道:“当然,你表面上也顺着他,不与他犟嘴。但是每次他说你,你脸上还是有表情,人家有眼睛,自然看得出来,所以就老为难你!所以,你想混,不但嘴得顺,心也的顺,口服心服,人家就不为难你了!”韩山童方知郝范仁以前为何老找自己麻烦。正如李顺之言,以前郝范仁训自己,自己虽不还嘴,但心里是不服的,神情总不自然。这郝范仁眼睛亮着,自然看得出来,难怪他会盯着自己。于是他感慨道:“这我以前还真没悟出这个口服心服的道理!”

    张浩繁道:“悟出来了也不容易做到的,我就做不到,所以还吃亏!”韩山童道:“我怕是也做不到!”李顺道:“这在人家手底下做事,这是必须做到的!你今天薄了他情面,坏了他好事,他肯定要找你麻烦,教训你是少不了的。你到时候若不能口服心服,只怕混不下去!”张父问道:“这我兄弟如何得罪了他?”韩山童答道:“他要我把马卖他,他好献给祝舵主。我没答应!”

    张小宫道:“这马是我表叔心爱之物,这没有让人忍痛割爱的道理!”张浩繁道:“他只想自己立功,那管你痛不痛!”张小宫抱怨道:“这不欺负人吗!”张父责备道:“你小孩子,别乱说话!”李顺道:“小宫原也说得不错!可这世界弱肉强食,你稍不如人,便会被欺负,韩兄弟现在在他手下,不听话是不行的!”张父道:“希望这郝堂主能留点情面!”说此对韩山童道:“实在不行,表弟你就别在那边干了,回来帮我们吧!”

    韩山童道:“看情况再说吧!”张浩繁羡慕道:“这韩三你真好,那边干不了,还有退路!我就退路也没,只能干受气!”张父笑道:“实在不行,你也过来给我们当伙计!只不过,也要受客人气的!”张浩繁道:“多谢张叔!这我心里就有底了!”李顺对张父道:“这你挖墙角,不怕我们舵主找你算账啊!”张父道:“这我还真是得罪不起!”说此对张浩繁道:“浩繁,这你若是受气,还是忍忍吧!来我这里吃两顿,不收你钱!”张浩繁乐道:“这也可以!多谢张叔!”

    一众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尽兴而散。

    次日午后,方国珉一行如约而至,祝业庆、郝范仁、叶宽等人少不得要热烈欢迎,当晚,便在小宫酒楼设宴,盛情款待。郝范仁因为韩山童得罪了他,故意命他留守营寨。这倒也随了韩山童的愿,他知道方国瑛去过少年英雄会,那这方国珉也可能跟去的,这自己露面,岂不被他识破。故而不用到场,省了他不少心,不用故意躲避了。

    这躲过了初一,十五却又不好躲,按方国珉的行程,第二日要到西山营寨看弟兄出操训练,并给他们分发拜年红包的。韩山童知道这茬子事,想着找个借口躲开。这日,郝范仁来得特别早,到场便吩咐手下像上次那样涂油抹彩,列队等候。韩山童乐了,感激不尽,这自己又不用操心着躲开了,于是欢欢喜喜一道参加欢迎仪式。

    到了辰时,方国珉在祝业庆、叶宽的陪同下到了西山营寨。郝范仁让众人连声高唱道:“海龙帮威震武林,四海扬名!”方国珉一听,倒也挺满意,挥手向众人致意道:“众位兄弟辛苦了!”而后抱拳道:“我给弟兄们拜个早年,祝你们新年发财!”众人又齐声喊道:“海龙帮威震武林,四海扬名!”方国珉点头致意,而后从随从手中接去一封银子,给韩山童等人每人发了一两银子,做拜岁钱。

    韩山童见这礼还颇丰,暗笑道:“这还真发财了!”实际上这几个月张小宫每月都有孝敬,他已有几十两银子,已经看不上这些许了。但难得人家一份心意,接下时他也道了谢。上次在船上远远地看见过方国珉,当时只看清他身材挺拔,相貌却不知如何。此时近看,但他年纪与自己相仿,长的虎背熊腰,脸色虽被海风吹得黝黑,然双目炯炯有神,知道他有真本事的,倒也钦敬。

    这时,祝业庆上前道:“这次四帮主来我们天台,主要是来看望大家,给大家拜年。这我们也要表示表示,等下你们上场操练操练,让四帮主指点指点!”方国珉道:“指点谈不上,我是来学习借鉴的!”说得极是谦虚。郝范仁恭请道:“那就请四帮主和舵主到台上就坐,观看他们操练!”这个台子,乃是他昨日零时让人搭的,待方国珉、祝业庆等人就坐,他高喊道:“集合!”等韩山童等人到位了,又喝道:“出拳操!”

    于是,韩山童等人随他口令开始扎马打拳,口喊“霍哈”声。方国珉在台上看得直皱眉头,过了一会儿,忍不住起身喊道:“停!”众人闻声停止了操练,祝业庆不知方国珉何故叫停,起身问道:“四帮主为何叫停?”方国珉道:“小弟看他们的马步扎得松松跨跨的,全不像练武之人,实在看不下去!请问祝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他们一个个都这样扎马?”

    祝业庆说道:“我们的郝堂主是文人出身,没怎么练武,可能是他指导的不对!”方国珉正色道:“小弟远来是客,本不该管这个!但祝大哥你既然加入了本帮,这他们便也是我海龙帮的弟兄,如此操练,这些弟兄的武艺恐怕很难提高!我们身处江湖,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随时要与人性命相搏的!这些弟兄训练不到位,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到时候他们与人对战,只怕会白白丢性命。望祝大哥慎重对待才好!”

    祝业庆有几分尴尬,咳了一声,说道:“确是本舵疏忽了!”说此转身对叶宽道:“叶宽,以后操练的事,都由你负责!”叶宽躬身应道:“属下遵命!”方国珉点头道:“小弟久闻叶堂主是使剑的高手,由你来指导,我就放心了!”叶宽道:“浪得虚名而已,我在舵主手下走不了三招的!”祝业庆道:“你就别谦虚了!”说此对方国珉道:“这操练就不看了吧,免得污了四帮主你的眼目,我们回总舵喝茶聊天吧!”方国珉点头道:“好!”说此随祝业庆离去。

    郝范仁听着他们的话,一张白嫩的脸蛋胀得青紫。他一生中也丢过几次人,却从没像今天这样丢人现眼的,简直无地自容。好一会才回过神,心里恨得牙痒痒,不过表面依然装着没事。听祝业庆请方国珉移步,于是高唱道:“送四帮主、祝舵主!”韩山童跟着众人一起喊,心里却也偷着乐。半年来,他深受郝范仁压迫,被他奚落耻笑,今天看他丢人,却也解恨。同时,他也羡慕方国珉,有地位敢说话,不知自己何时才能重新出人头地,像他这样直着腰说话。

    送走方国珉几人,郝范仁马上恢复了神气,对着众人斥责道:“都是你们这帮饭桶连累本堂主被人耻笑,刚才你们是不是也偷偷地笑啊,等着,回头再收拾你们!”说罢,一甩袖走了。待郝范仁走远,众人却便笑上来,笑得是前仰后合。李顺也忍不住笑了,却连忙沉脸道:“好了,别笑了!郝堂主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脸,接下来该我们吃苦头了!”张浩繁道:“这我们每个人都笑了的,赖也赖不掉,不怕!”说此还笑。其他人齐齐附和,继续笑。这些人都是被郝范仁骂够了的,见他丢脸,还真忍不住。

    隔日,韩山童等人都准备着郝范仁来整他们,没料等了一上午,却没见他的身影。后来才听说,他请了半月的病假,不来了。众人听得喜讯,齐声欢呼,欢乐开怀,便似乎郝范仁永远不会回来了似的。

    眨眼到了除夕,寨中其他弟兄都是天台人,要回家与老少团聚。韩山童自寸没有至亲,主动请缨看守营寨。此时,李顺管头,便让他留下来守营寨,一直要守到初十。过得午时,营寨里的人陆续离去,只留他一个。傍晚,张小宫来请他吃年夜饭。韩山童想着他们一家团聚,自己毕竟是外人,在场多有不便,便吩咐让他送饭菜来吃。

    张小宫师命难违,回去了,不多时,提了一只食盒道:“师父,我陪你吃年夜饭!”韩山童道:“你把菜放下,自己回家去吃吧!”张小宫道:“这怎么行!爹爹也让我陪你!”韩山童道:“这岂不害你们一家不能团圆!”张小宫道:“我们一家常年在一起的,没这个讲究!”韩山童想想也是,于是答道:“那我们吃!”于是师徒两人进屋喝酒吃菜,待韩山童酒足饭饱,张小宫方才告退。

    夜幕降临,营寨里静悄悄的,韩山童本想乘寨里没人,加紧练功。可耳听的爆竹喧天,实在难以静心。回忆去年此时,自己正在做厨,身边秦如玉软语娇音,帮着洗切。秦如烟笑靥盈盈,帮着烧火。此刻想来,那会儿自己真是无穷之乐,幸福无比。没料一年后的今天,自己却只能孤身一人,独对残灯,其情其景,真是天壤之别。

    出门遥望夜空,晦暗不明,他的心神,瞬间便回到了秦人村,似乎看见了秦朝生一家人正在吃年夜饭,然而个个神情黯然,无精打采,没了往昔的快乐。他知道这不只是他的臆想,天那边,这一幕可能正在发生着,玉惨花愁的。一念及此,他便心如刀绞,责怪自己是个祸神,毁了他们的美好生活,越想越惶恐,于是对着西方跪地叩头道:“师父,弟子把你们害苦了,对不起啊!”而后一遍遍的磕头,悲愁垂涕。

    哀伤良久,他方回过心神,想着痛哭流涕无助于事,不如多花一点时间练功,早日报仇雪耻才是正经。于是擦干泪,拿了剑开始练习,一练便练了大半宿。次日一早,他仍旧早起练,并不贪睡。待得天亮,饿极,于是上街去吃早餐。到得街上,见一家家都柱悬新联,门换旧符。儿童争点爆竹,拍手欢笑;老人齐受祝福,笑饮屠苏。空气里,弥漫着硫磺和香烟的味道,让韩山童感受到了几分佳节的快乐。

    到张家时,彼此贺岁。张小宫按台州风俗,给韩山童叩头拜年,跪谢师恩,韩山童拦也没拦住。吃了早餐,他仍旧去守营,练习内功心法。正月初一,普天同庆,商贾歇业,农工休息,齐齐玩耍,只韩山童一人为了情仇,暗自在努力。此后八、九日,营寨里也少有人来,除了外出用餐,他可以尽情练习,每日里练得如痴如醉、酣畅淋漓。这让他找到了过去在秦人村时练武的感觉,便想着离开西山寨,另找不受打扰的偏僻之地练功。

    到了正月十一,一切恢复正常,韩山童如常到西山寨,想着等郝范仁来就当面请辞。这是新年第一次见面,小弟兄们彼此祝贺、寒暄,倒也开心。正耍闹时,郝范仁骑马而来,满面春风的。李顺见了,高声喊道:“列队,恭迎郝堂主回寨!”韩山童等人列成两队,招呼道:“郝堂主,新年好!”郝范仁答道:“兄弟们新年好!”说此下了马,上前和蔼可亲地问道:“大家这年过得可好啊!”

    李顺道:“就这样!凑合着过!”郝范仁道:“能凑合就好!”说此上前,一个个端详道:“这一个个的都挺精神,真好!十几天不见,真是想死我了!”一众人都等着他来整人的,没料他却一反常态,面目可亲,真不知今儿太阳打那边出的。正狐疑时,郝范仁目光落在了韩山童身上,说道:“小韩,我听说你最近表现不错!过年你主动请缨,一个人守营寨是吧!”

    韩山童道:“兄弟们都有亲朋,过年要走动,我没有,故而就留下守寨,当不得什么的!”郝范仁赞道:“你能为他人着想,是好样的!这有功当奖,我呢帮你讨了个差事,让你去桃花坑管事。”李顺等人听了,面面相觑。韩山童不知桃花坑是个什么所在,问道:“不知要我干什么?”郝范仁道:“差事轻松得很!那边山上野兽多了,劳烦你去做个猎人,打打猎就行了!这打到猎物归你自己,乃是肥差!”

    韩山童最傻也知道这是郝范仁整自己,给自己穿小鞋,不过他正要找个偏僻之地练功,倒是心动,谢道:“多谢堂主提拔!”郝范仁笑道:“我真有心提拔你的!那地方好得很,是刘晨、阮肇遇仙的地方,你去那边,说不定能遇上仙女呢!”说此一笑。底下好几人跟着笑了,李顺、张浩繁几人知道郝范仁在整韩山童,没笑。韩山童也淡淡一笑道:“借郝堂主吉言!”说此问道:“这我如何过去?”

    郝范仁道:“那边不归我管的!你去找叶堂主,今后你就是他的属下,听他行事!”韩山童于是抱拳谢辞道:“那我这就过去,多谢郝堂主半年来的教诲!”郝范仁道:“不谢!这你今后打到野物,可得送我尝尝!”韩山童点头道:“自然!”说此对李顺等人抱拳道:“李大哥,各位兄弟,我走了!”李顺等人纷纷道:“好走!”韩山童于是牵了黄毛儿,出门上马,往东山寨而去。

    东山寨在城的另一边,韩山童马快,片刻便到,牵马进寨。叶宽正带属下出操,见韩山童过来,便喊了停。韩山童上前招呼道:“叶堂主,新年好,属下向你报到!”叶宽点头道:“欢迎!今后就是自己弟兄了,我若照顾不周,你多担待!”韩山童道:“不敢!属下听你吩咐!”被郝范仁锻炼了半年,他处事说话也圆滑许多了。叶宽赞道:“你为人还不错!”韩山童道:“多谢堂主夸奖!”

    叶宽微微赞许,而后上前看了看黄毛儿,摸了摸它的毛儿,夸道:“真是匹千里马,怪不得祝舵主能看上!”说此回头问韩山童道:“这马你怎么得来的?”韩山童道:“是一个朋友借的!我流浪在外,一直没能还!”叶宽又道:“这马是好马,不过好像给你带来了点麻烦!”韩山童点头道:“是!”叶宽叹息道:“其实也没什么!你因为是朋友送的,不愿意卖,重情重义,我看着就很好!今后只要你好好干,我是不会亏待你的!”韩山童道:“多谢叶堂主关照!”

    叶宽道:“那就欢迎你加入我们东山寨!我们寨不如那边的风光,但是弟兄之间还是比较团结,你要与他们好好相处!”韩山童点头道:“堂主放心,我会的!”叶宽道:“这我看你是个人才,本不想让你去山沟沟里待着。不过那边野兽多,需要一个好手过去!这样,你先去当几天猎人,有机会我再调你回来可好?”

    韩山童道:“听凭堂主安排!”叶宽道:“那这样,你先去城里准备准备,买些捕猎工具和日需品。明日,我让赵明带你过去,听说那山沟里屋舍比较简陋,你自己看着弄弄!”韩山童道:“行的!”叶宽道:“那你先去准备吧!”韩山童躬身道:“属下告退!”出寨后便回张小宫家。

    回去后,把情况一说,张小宫恼怒上了,骂道:“这郝破人,给我师父穿小鞋,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找他算账去!”张父拉住了他,说道:“别多事!”说此对韩山童道:“表弟,你别难过!要不我去与表舅说说,让你辞了得了!我们不差那几个钱!”韩山童道:“表兄不必费事!我喜欢打猎的,听说是去打猎,我才答应的!”张父道:“那随你!只是那地方偏僻,你一个人住受得了吗?”

    韩山童道:“没问题,我胆子也还行!”张小宫急道:“这师父你跑山沟里去了!我怎么办,这我手艺刚入门!”韩山童道:“这怕是要委屈你往我那边跑!若是打到野味,我也正好教你烹饪!”张小宫一听,这到也好,笑道:“那倒是好的!”张父道:“那明日就让小宫陪你过去看看!”韩山童答道:“好!”于是,张家父子帮着准备所需之物,此时他们有钱,万事好办。

    这正是:“脱得樊笼入山去,上到绝顶伴云归。”

    (本章完)

    最快小说阅读 M.bQg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