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南江十七夏 > chapter 23—3命运之错(3)

chapter 23—3命运之错(3)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苏起赶到省城人民医院时,已是夜里九点多。康提坐在VIP住院部的走道上,眼睛红肿,形容憔悴。

    苏起从没见过她这么颓废的姿态,一路下沉的心跌落谷底。

    康提说,梁水身体的先天素质原本就不如别的运动员耐扛,上次撕伤后恢复期耽误太长时间,他为能拿下锦标赛,长期以来训练太狠,身体终于承受不了。这次是要参加省内比赛,结果在半决赛前出了事。跟腱断裂是职业运动员的头号杀手,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恢复期长达一年,且伤愈后不论如何保养如何努力,都不可能

    再达到曾经的竞技水平。

    作为短跑运动员,他的职业生涯就此终止,算是毁了。康提说到这儿,遮住眼睛,泪水滑下:“教练说,他疼得在地上打滚……人还没到医院,他就清楚跟上次不一样,他就清楚自己跟腱断了,情绪很激动,哭了一路。可手术

    过了,今早醒来,就不讲话了……”

    苏起擦掉脸上的泪,悄悄推门进了病房。

    只有近门廊的一盏柔光灯亮着,房内静悄悄的。

    梁水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苏起一见他那样子,眼泪又涌了出来,她胡乱抹着,床上的人忽动了一下,他微睁开眼,并未太清醒,嗓音暗哑:“你来了?”

    “嗯。”她握住他冰凉的手,微哽,“水砸,你疼吗?”他没回答,半垂着眼,呼吸很沉。忽然,他如抽筋似的,猛抬了抬下巴,眉心紧促,表情扭曲,嗓子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右脚在病床上踢腾了一下,似乎想动左脚。可

    左脚绑着绷带,动不了。

    他压抑着,但陡然一阵剧痛叫他整个人抽搐了一下:“嗯……”他抠紧她的手,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滚进鬓角。

    苏起吓坏了,起身要摁铃,门却被推开。护士拿着根针管进来,从吊瓶缓冲管的注射处扎进去,药液顺着吊管进入他血液。

    他胸膛剧烈起伏,重重喘息着,平复下去,阖上了眼。

    苏起问:“护士,他怎么了?”

    护士道:“刚止痛药过了。补一针就好了。”

    苏起问:“那要是晚上再疼怎么办?”

    “这药8小时才能打一支。万一实在疼得不行,去护士站拿口服药。”护士说,“不过应该没事。昨晚都熬过来了。”

    护士出去了。

    梁水整个人也静了下去,不知是不是药效的作用。

    苏起守了他很久,以为他还会醒,但他没有。她有些撑不下去了,把陪床拉开,轻推到病床边,挨着他睡下。

    她侧身握紧他的手,想着晚上他要有动静,她能立刻醒来。但他一夜未动,次日天亮,护士进来换药,苏起醒来,才发现梁水早已经醒了。

    他微侧着头望着窗子的方向。

    白色窗帘拉着,冬日的阳光变得愈发朦胧。

    护士换着药,苏起瞥见他左脚踝后血红的伤口。她握紧了他的手,但他没有反应。

    等护士走了,苏起拉开窗帘,金色的稀薄的阳光铺满他的病床。他微微眯眼,垂了下眼睫。她的身影被笼在阳光里,有些不真实。

    苏起回头看他。

    梁水亦静静看着她。

    她过来趴在床边:“脚还疼吗?”

    他极轻地摇了下头。

    苏起瞧他半刻,他脸色苍白,始终不说话,人很消沉颓废。她小声:“水砸,你在想什么?跟我说好不好?”

    他看着虚空,说:“要是多休息一分钟,要是少跑十米,是不是,就躲过去了。”

    苏起霎时心痛得像四分五裂掉。

    他蹙着眉,闭上眼睛。

    “会好起来的。”她轻声,话说出口,却也无力。

    病房内陷入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他说:“水。”

    苏起给他倒了杯温水,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揽着他肩膀,将他搀抱起来。她力气很小,多半是靠他自己,梁水被她手臂环绕着,喝了半杯,一偏头。

    苏起把他放躺下去,他落进枕头里,沉沉地喘了一口气,说:“苏七七。”

    “嗯。”

    她等着。

    安静。

    他却什么也没说。

    闭上的眼睫处竟有些濡湿。

    她心如针扎:“水砸,不怕啊。我在呢。一直都在。都会过去的。真的。”

    他不言语,别过头去又睡了。

    到了七点多,护工送来营养早餐,苏起陪他和康提吃完饭。

    等中午,他稍微来了点儿精神,坐了起来。苏起跑去楼下买了袋橘子,趴在床边给他剥橘子吃。

    一个个黄澄澄的橘子,颜色鲜艳极了,小太阳一样。

    梁水看着她,看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笼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的脸颊白皙而绯红,被光线照射得几乎透明。唯独低垂的睫毛乌黑如鸦羽,细碎的流光在上头跳跃。

    竟有一种不太真实的错觉,仿佛再也捞不住了。

    他手指动了动,抬起摸了摸她的发,发上还带着阳光的温暖。

    她把橘瓣上的丝络剥得干干净净,才递到他唇边。

    梁水含进嘴里,橘汁清甜。

    “好吃吗?”

    “嗯。”

    苏起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瓣。她守着他,喂他吃完半个橘子,还要再喂,他偏了一下头,不吃了。

    她便吃剩下的。

    梁水目光盯在她脸上,问:“你考试完了?”

    “还没呢。”

    昨天正好周六,而明天周一上午就有考试了。

    梁水说:“我没事。你回去吧,等会儿买不到卧铺票了。”

    苏起咬着最后一瓣橘子,涩道:“水砸,你别太难过了。”

    话说出来,她都觉得这安慰很干瘪。

    该说什么,说人生本就有坎坷意外?一条路走不通,换一条就行?

    都是狗屁。

    哪有那么容易?

    若是容易,就不会有“执着”二字,亦不会有“不甘”“不服”了。

    “没事。”梁水握了下她的手,说,“会过去的。”

    苏起一怔,看住他,就听他接着说,“很多事情,就算你不肯接受,可不管怎样,时间都会从你身上碾过去的。”

    一直就是如此。

    所谓的痛苦,失望,悔恨,不甘,都熬不过时间的。

    ……

    傍晚,苏起坐火车回了北京。

    周三下午考完高数,路子灏来了她学校,为着梁水的事。两人坐在食堂里讨论了半天,没有结果。“李凡也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他说,如果他的手指出了问题,再也不能弹钢琴,他根本不敢想象。”路子灏很苦闷,拿手撑着头,说,“谁都帮了不了的,安慰也没用。只

    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苏起难过道:“一时半会儿怎么走得出来?我现在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怎么讲话。真的打击很大。老天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总是这样对他?”

    她眼睛又湿了。

    路子灏:“可运动员就是这样啊,绝大多数都让伤病给毁了。你还记不记得欧文?德国世界杯那场比赛?”

    苏起记得,英格兰的金童欧文在比赛中十字韧带撕裂,曾经的天才少年像一条狗一样跪着从球场爬了出去。至今再无建树,泯然众人。

    “你不是很喜欢内斯塔么,三次世界杯,三次腹股沟拉伤。世界第一的中后卫,他找谁说理去?”

    “我只是……”苏起哽咽,“水砸都还没来得及成名……”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路子灏更为现实,道,“他现在是高三生,走不了体育特招,高考才是大问题。”

    “我想到了,所以我做家教搜集了很多高三复习题。但这都要等以后说,他要恢复一段时间,现在还不能回学校。”

    路子灏觉得棘手,烦闷地抓了抓脑袋。梁水这些年花了太多精力训练,学习时间不足,加上这次受伤的心理打击,只怕更差。

    路子灏忽问:“七七,如果水子……你会跟他分手吗?”

    苏起生气道:“怎么可能啊?你瞎想什么呢?”

    “我不怕你这么想,我怕他……”路子灏道,“男的都有自尊心,水子他更是。他很在意输赢的,要不是,也走不到今天。可现在……”

    苏起怔住了。

    那晚回宿舍,她给梁水打了电话。他依然消沉。

    她没安慰他,也没提未来,只问他恢复得怎么样。他说出院回家了。

    她和他闲聊家常……林家路家都陆续从南江巷搬走了,苏家也在搬。梁水说他家也要搬的,但因为他的事,康提耽误了,加之换季商场工作忙,康提说一月份再搬。

    苏起又跟他说起她的考试,她看的电视剧,和往常一样聊了许多生活琐事。梁水话不多,安静听着,偶尔答几句。整个人兴致不高,再不似曾经跟她打趣逗乐的少年。

    苏起理解,也不灰心。她不知该去指望什么,只能指望梁水的自愈能力。

    她想,或许这次时间会长一点,但他会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慢慢恢复过来的。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啊。她需要做的,只是像往常一样坚定地陪在他身边就好。

    冷空气一下,北京再度降温了。

    十二月中旬,苏起窝在暖气充足的宿舍,问梁水云西冷不冷。他说很冷,空调都没什么用处,不过年年都这么过的,习惯了。

    她跟他说,上思修课帮舍友答到被老师揪住了,梁水在那头嗤笑了一声,说:“我就说你是个猪。”

    苏起听到他久违的笑声,差点儿没蹦起来,立刻道:“我们宿舍不是两个北京人么,今天她们俩说她们是‘北京双煞’,我说,你们是‘北京双傻’吧。”

    他又轻笑了。

    她兴致勃勃跟他讲了一堆她和室友们的搞笑事件,逗得他话也多了些。那天竟难得聊了快一小时。

    放下电话前,梁水忽低声说:“你元旦节要不要来看我?”

    苏起立即答:“好呀。我早就这么打算了,准备给你惊喜呢。”

    他淡笑了一下。

    她抠了抠桌子,又轻轻道:“水砸,要是我现在天天在你身边就好了。”

    他没做声,过了好一会儿,说:“你好好上课。”

    那晚睡前,苏起沉抑了半个月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丝,犹如黑夜中行走,终见了曙光。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她对自己说。

    可万万想不到的是,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的老话竟会发生在她身边,不过两天,灾祸再度降临。

    那天北京发布了寒潮预警,气温直降到零下十度。夜里苏起上完自习,回宿舍的路上,忽接到程英英的电话,说梁水家出事了。

    冬夜冷风呼啸,苏起心猛地一沉,想不出还能出什么事。程英英说,康提的商场有人恶意纵火,整栋商场超市连货带楼全烧了不说,还死了3名员工。

    纵火的被抓了,康提也被警察拘留,要负刑事责任。说是商场存在消防隐患,现下出了人命,她是怎么也逃不了牢狱之灾的。

    苏起立在寒风中,浑身冰凉,又惧又怕,急道:“那水子呢?水他人呢?”

    程英英也焦急:“说是去公安局见了他妈妈一面,后来就不见了。我跟你爸去南江巷找了,不在。他现在脚没好,走路要拄拐杖,也不知这孩子一个人跑哪儿去了。”

    “妈妈你们要帮他呀。”苏起差点儿哭出来,“他伤还没好,现在就他一个人了。”

    “都在找!你林叔叔李叔叔燕子阿姨都在找。不会不管他的!”

    苏起和她讲完,立刻拨通梁水的号码。她抱着一摞书站在冬夜里,冻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手指也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嘟……嘟……”

    他不接电话。

    “嘟……嘟……”

    握着手机的手直哆嗦,又冷又疼,她在寒风中狠狠跺了一脚,手指冻得不行了,想换只手拿手机,一不小心怀中抱着的一摞书哗啦啦掉地上,狂风吹着书页翻飞。

    她半跪下去,手忙脚乱捡书,一手还抓着手机,紧紧贴在耳边。

    “嘟……嘟……”

    她忽就急哭了起来:“你接电话呀!”

    她抱着书蹲在地上,咬着牙关尚未哭出声,电话突然接起。苏起一怔,那边却很安静,没人说话。

    苏起急道:“水砸?”

    他说:“七七。”一听他声音,她眼泪哗地涌出,赶紧抹掉了,努力寻常道:“你在哪儿啊?我妈妈去找你没找到,你脚还没好呢,不要乱跑。你住去我家好不好?南江巷现在一个人都没了

    。我明天晚上……”

    “你别来。”他突然打断,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叫她一瞬止了眼泪,心底莫名升起一丝不安的恐惧。

    话筒里很安静,只有她这头呼呼的风声,吹得她心头发凉。

    梁水很平静地说:“七七,你好好上课。这边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你来了也不起作用。”

    “可是我想陪……”

    “你别来!”他再度打断,静了一秒,声音微颤,竟有丝乞求,“真的。”

    他嗓音很低:“别来。我能处理。”

    苏起忽就想起了路子灏说的自尊心。她抱着书蹲在寒夜里,浑身发抖,她张了张口,眼泪无声滑落,轻声:“那你有什么事,或者想说什么,你要跟我讲好不好?”

    他长久地没做声。

    苏起埋头,将眼泪擦在冰凉的衣袖上。她没发出一点点哭声。

    那头沉默了许久,说:“好。”

    苏起还要问什么,他忽问:“你在外边?”

    “嗯。”

    “早点回去吧,天冷。”他说,“我也要睡了。”

    “好。”

    苏起跟程英英说梁水回南江巷了,让她明天去找他。

    回到宿舍,又接到伙伴们的电话,大家都听说了,都很震惊。然而这事对父母来说都是无法解决的灾难,更何况这群毛头孩子。

    他们束手无策,想不出任何解决方案,而苏起一想到梁水此刻的境地,便泪流满面。

    路子灏只能安慰她说,父母们一定会尽量照顾梁水的。可康提面临的灾难,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范围。

    苏起洗漱完上床,钻进被子,仍觉得浑身冰冷。寝室熄了灯,静音的手机忽然亮了。

    她抓过来,见是梁水的短信,飞速解了锁,屏幕只有六个字:“你别哭。我没事。”

    苏起飞快给他回复:“水砸,你还有我。我在的。一直在的!”

    发送成功。

    她盯着手机屏幕等,可那头没有回应了。

    屏幕熄灭,她又摁亮,借着手机的光,看着手机链上的大头贴,照片里,那个少年笑容散漫不羁。

    短信终于来了,仍是六个字:“早点睡觉。晚安。”

    她巴巴地回复:“你也好好休息,晚安。”

    “嗯。”他仍是留着给她发消息由他来结尾的习惯。

    苏起没再继续发,这下,也彻底没回应了。

    第二天中午,苏起接到程英英电话,说找到梁水了。但梁水不肯去他们任何家住,就要住自己家。

    “可他一个人……”“声声爸爸住去他家了。”程英英说,“他会照顾他的。你林叔叔从水子上小学就陪他晨跑,跑了六七年。有他在,水子没事的。都放心吧。你们一个个的,你打电话哭,声

    声跟她妈妈打电话也哭。哎……都好好上学吧,我们在云西,不会不管他的。”

    苏起稍微放了半点心,离元旦假期只有十多天了,她早早买好了往返云西的火车票。

    这些日子,梁水很少跟她联系了。苏起知道他托着各种关系在忙康提的事,而她也面对着繁重的课业和家教工作。

    到了这一刻,她才体会到异地恋的苦涩……太苦,太远,也太无能为力了。别说拥抱安慰,连沉默陪伴都做不到。她只能每天给他发几条短信,等着元旦回去见他。

    假期前一晚,苏起坐上回云西的火车,30号上午到家。

    苏勉勤去火车站接她,她一心只想奔南江巷,苏勉勤道:“水子去看守所见他妈妈了。你现在去也没人。”

    苏起问:“提提阿姨会怎么样啊?”

    苏勉勤面色凝重:“会坐牢。案子明年审,就是不知道刑期多久。短点儿还好,要是判长了……”

    “那放火的那个呢?”

    “肯定死刑不用问了。”

    “他为什么放火啊?”

    “不知道。有说是竞争对手买的人。哎,谁知道呢?你康提阿姨这几年生意做得太大了。”

    苏起不做声了。

    她靠在出租车窗边朝外望,离开半年,云西似乎没什么变化,仍是小小的,旧旧的。许因是冬季,看上去格外萧条。

    路经云西商业主干道,苏起见康提的商场超市那么大一栋建筑全烧毁了,黑黢黢的,布满窗洞,分外骇人。

    往新区而去,经过别墅区,苏起望了眼,苏勉勤说:“你康提阿姨的新房子在里头,被封了。”

    苏起道:“为什么?一码归一码,为什么要封掉房子?”

    苏勉勤道:“云西这小地方,你找谁说理去?”

    说话间,车绕到别墅区临街的独栋民宅聚集区,拐进一条巷子,到一栋三层小洋楼前头停下。

    苏落从漆红的大门里探出来头来,叫:“姐姐!”

    他热情地跑出来给她拎书包,半年不见,小少年长高了不少。

    苏起下车望一眼那漂亮的白色小楼,这便是她的新家了。进了大门,要换鞋子,家里贴着漂亮的地砖,客厅又大又阔气。上到三层,她的房里铺着木地板,墙壁涂成粉红色,有专门的梳妆台,书柜,大床,还有一排漂亮的新衣

    柜。不用再拉一道帘子跟苏落挤不到十平的破房间了。

    她小时候的书本和破烂玩意儿装在纸箱里,堆在衣柜旁,无人问津。小红云的红裙子在里头格外扎眼。

    云西的冬天湿冷湿冷的,加之新屋太大,倍显空旷冷清。

    她对这房间陌生得很,看一眼便下楼去。还没到一楼,忽听楼下客厅有人讲话,沈卉兰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大人们声音很低。

    程英英说:“云西就这么巴掌大点儿地方,谁不认识康提,谁不认识水子?我看啊,他还是走了好。”

    沈卉兰道:“康提干了这么些年,是有不少钱的。她那天把水子叫去,偷偷跟他说了卡都在哪里,让他回省城好好读书,养伤,别再回云西了。”

    程英英道:“当妈的都会这么想。自己是没指望了,谁不想多给孩子留点儿东西。再说水子现在这样子,康复治疗得花多少钱啊。可他……”“他就是不走啊。”沈卉兰叹息,“林家民说,他拄着拐杖,一家家的,去找那三个员工的家属,说给他们赔钱,一家赔一百万,求他们跟法官求情,表示谅解,原谅康提。那孩子……”沈卉兰哽了一下,嗓音细了,“林家民说他一个个地跟他们下跪磕头,求他们原谅,说他妈妈真的一直有在交代消防问题,但下属失职,也算是她错了。只求原

    谅。”

    苏起抠着楼梯扶手,心如锥刺,又痛又苦,竟苦得生生反胃起来。

    程英英也抹了眼泪:“你说这都什么事啊!”

    “牢房哪是人待的地方,他就想给他妈妈减刑,跟林家民说要买……”

    沈卉兰声音低下去,后面的话听不清了。苏起寒从脚生,一下子跌坐在楼梯台阶上,埋头紧紧抱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