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悦君歌 > 第165章 孤光点萤

第165章 孤光点萤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因着夜里的过节,魏公子擎白日里异常的暴躁, 不时眯着眼斜睨周如水, 痴迷与气恨在眸中来回闪过, 再看她对着山间的野花微微一笑, 清雅灵动,风雅难觅,更觉心猿意马,刺目良多。

    他蓦地发怒,癫狂暴戾地甩动着马鞭, 赶着队伍疾驰而走,便是连野花也不予她瞧。

    忽来的颠簸叫周如水自花丛中收回目光,她回过眼来, 从容地看了眼前头的魏擎, 对上他捕猎般打量的眸光,她的神色不卑不亢, 行止淡静高贵,恍若从画中走来的仙人。

    魏公子擎不禁又看她看直了眼,回过神来更是气怒, 难以言说的挫败感萦绕着他, 叫他勒着缰绳的手都拽得死紧,指节更咔咔发出了两声响。

    午时用饭, 魏公子擎命仆从在树下铺了厚厚的锦缎,锦缎上摆着塌和几,用食丰盛, 诚如盛宴。随行的伶人在一旁唱着小调,他赏了一会,才看向周如水的马车,对一旁的仆婢道,“去请女君来用饭。”

    不多时,那仆婢匆匆回返,对他屈膝一礼,维持着蹲福之姿,小心翼翼道:“女君已食过了,谢了殿下的好意。”

    “食过了?”魏公子擎恨恨咬牙,端起酒盅径直就往嘴里倒,蹙着眉头,满脸的厌烦抑郁,咬牙道:“这周天骄真真不识好歹!”

    后头到了申时,忽的刮起了大风,天色渐渐转黯。不一会,阴沉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那闪电直直划入云层之中,带起了一阵闷响。

    彼时车队正在疾驰,因着这声闷雷,魏公子擎忙是勒停了马。看着不妙的天色,他不满地整顿车队,下令在空地中扎营。

    不多时,狂风渐起,天色愈加地阴沉了下来,时辰未至,却似是已入了夜。豆大的雨滴稀里哗啦地砸了下来,雨水打进车窗,突兀地砸了周如水一脸。

    夙英吓了一跳,忙是按住车帷将它定死,发丝被透窗而过的风吹得凌乱散在耳边,她抹了把脸,无奈道:“这雨来的也是稀奇!”

    周如水看她一眼,轻轻地笑,捏着绢帕慢慢拭脸,半点不恼,反是悠然自得地道:“风雨将咱们留在此,怎知非是天公的好意?”

    她心里明白,魏擎对她的心思怕是复杂,却碍于尚在周境,又有左卫护她,他奈她不得,遂只能闷着头一路疾驰,多少都有早日入他魏境,不愿再受制于她的意思。却哪想天公不作美,这一场雨浇下来,白日里的路都算是白赶了。

    不多时,狂风阵阵,吹得帐门哗哗作响,一排排营帐在空地上如帆一般支开。

    见自个的帐篷已搭好,周如水瞅着空便大步朝帐篷走去,还不等魏公子擎反应,腰一猫,就闪进了帐中。见她避他如洪水猛兽,风雨交加中呲溜便闪没了影,魏擎忽的想笑。须臾,又恨恨地磨了磨牙。

    夜间,魏公子擎又来邀周如水一同用饭,周如水照旧婉拒,魏擎气得牙痒却奈她不何。似是无处发泄怒火,便召了同行的魏使入账宴饮。

    彼时,夜色昏昧,暴雨蓬勃,魏擎的帐中火光通亮,伶人的歌声娓娓传来,唱的是魏国的小曲,她在唱:“大麦俯身偃,既偃且复起,颠仆不能折,昂扬伤痛里。吾生也柔弱,日夜逝如此,直把千古愁,化作临风曲。”

    这曲调多有哀凄,营帐中似有不满,起了打砸之声。不多时,那伶人再歌,改唱了秋日狩猎之乐,粗犷激昂,似真能见着有猛士在行猎,断竹,续竹,飞土,逐肉,声色鲜活,直叫人热血沸腾。

    彼时,周如水方才沐浴更衣,魏擎帐中的乐声靡靡入耳,叫她不由抬起了头来,她秀眉轻挑,顷刻就笑出了声来,上前几步,随意倒在一边的榻上,任由湿漉的长发滑落水滴如露水轻滴,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便吩咐夙英去拿酒,更是感慨:“他倒是真享受!”

    少顷,她自斟自饮喝得畅快,听着魏擎那头的魏曲,慵懒得像是只猫儿。不时更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一舔酒面,眯起眼,如画的眼眸中涌动着魅美,那是真真的活色生香。

    夙英替她披上外袍,对上她晕红懒魅的脸也红了脸颊,有心劝道:“女君莫要贪杯,如今这处境,因酒误事总是不好。”

    周如水支着脸笑看向她,双目黑黝黝的,仿佛世间所有的灵气都在她的眼中。

    恰也在这时,外头的乐声歇了。不多时,帐外忽的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未几,马蹄声四起,魏使簇拥着魏擎朝着不远处的山林驰马而去,他们手中举着弓箭,似是兴致上头,要去冒雨行猎。

    听着这喧嚣声响,周如水挑了挑眉。

    帐中萦绕着淡淡的馨香酒气,是梅子酒,有些甜,有些涩。周如水的眸中划过一丝光亮,她撇开眼,看向一旁低眉垂目的炯七,声音低低,亦有些甜,有些涩,她问他:“年年岁岁,蛮人最常滋扰的总是吾周边境,莫不是万不得已,少有先打魏国主意的,你当为何?”

    炯七看她一眼,神色平静,“魏人以驰逐野兽为乐,遂在魏地,擅于骑射的儿郎比比皆是。”

    周如水欣慰点头,偏头看他,颜色倾城,“然也,魏国骑兵,重铠全装,所向无前。便是蛮人见之,也少有不丧胆的。遂这周土之上,知是周魏联姻均觉幸甚。想那魏国骑兵一来,蛮人可不是要仓皇而逃了么?”

    说着,她轻轻抿了口酒,微微扬起了唇角,“可真是这般么?我却难能如此做想。诸国之间,难有情意,唯图利尔。近日的境况又与当年不同,蛮人咬死了吾周,却未动魏土毫厘。这般,魏国何必趟这浑水?便是要趟,不也该等咱们与蛮人两败俱伤时再来渔翁得利么?我可不认为,我能美过这江山万里。”说到这,她直是低低一笑,烛光下,如是皎洁月光下清美的霜雪。

    她从来都很清醒,从来都很明透,便是有迷茫委顿的时刻,也不妨她清晰地剥析自个。

    就见她自荷包中取出青龙符印,把玩在手,朝炯七扬了扬。声音柔媚,如枝头的黄鹂一般动听,她道:“这事儿暂且想不通,我便不想了。我只想着,昔日你们在大兄座下,自战场上出生入死,铁骨铮铮,真不该埋没在我这姑子身侧。待到了魏国,你们不若多瞧瞧魏人的铁骑,若是能偷师那便是最好的了。若是不能,也可仔细瞧瞧魏国的地形山川,彼时我便再放你们回来。既是英雄,便是死,也该马革裹尸不是?留在我身侧埋没了可不妥。”

    她的话音很淡,却极是认真,极是坚定。这份坚定,实叫炯七愕然,也叫隐在暗处的岐唧微微一愣。

    自太子死后,左卫消沉多时,君上对他们多有忌惮,娄后之命他们亦不肯从。遂娄后无法,只得放他们卸甲归田。道待来日青龙符印有召,再行相聚。

    有道是,得青龙符印者,即为左为军主。他们如何也不能想到,转了几个年月,左卫军主竟换成了个尚未笈笄的美貌小姑。彼时初见周天骄,他们真真是不服!然自凤尹县后,他们都变了,都变得心服口服。

    他们的女君,会不计前嫌用玉簪换四个蟹壳黄,会在大难临头不忘民苦舍己救人。她所虑深远,所行豁达,既善良纯真,又豪迈慷慨。明明美若仙娥柔如娇花,然骨子里却盛满了担当。自左卫因她重聚以来,她真从未叫他们失望过。

    炯七定定地看住了周如水,长久的沉默后,他重重地摇了摇头,将右手比向心口,郑重地朝周如水躬身一礼,沉声道:“属下愿与女君同生死!”

    “你平生所愿,不是以己之力,重耀门楣么?”周如水侧头看他,白玉无瑕的脸上透着认真。须臾,又是一笑,漫不经心道:“这只是下下策罢了,若我被困在魏土,你们得替我回来。替我,替我逝去的大兄好好守着这江山,这黎民!”

    这话多少有些凝重,岐唧也自暗处现出身来,朝周如水一拜,神色端重。

    却就在这时,一直领队守在外头的徇剒冒着雨冲进了帐来,他向来冷硬的面上透着焦躁,雨水沿着他的脸颊落在地毯上,他的掌中满是湿冷的汗水,强稳着心神,朝周如水禀道:“女君,大事不好了!魏太子薨了!”

    他话音一落,帐中就是一静。

    周如水支着榻坐直了身来,豆大的雨滴砸在帐布上咚咚作响,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偏了偏头,显然有些懵住,问他:“甚么?”

    徇剒的声音颤了颤,蹙着眉道:“方才帐中喧嚣,吾等未觉端倪。直至风吹帐动,才感魏太子帐中隐有血腥味传出。待得入帐一瞧,方知大事不妙。只见他扑倒在地,匕首刺穿脊背,待得翻过身来,已是气绝!”

    “遂那些个魏使,非是狩猎,而是逃亡?” 周如水堪堪看他,声音因是紧张惊愕都透着哑。

    “是属下失察!”徇剒跪伏在地,直要谢罪,他又怎能晓得,魏国太子竟被同行的魏使给杀了!

    周如水摆了摆手,并不怪他,踏着木屐匆匆便往魏擎的帐中走去,她的步伐极快,湿漉漉的长发束于颈后,风雨中,如是风中飘摇的柳枝。

    魏君最疼爱的儿子悄声无息地死在了周境,死在了四下无人的偏僻荒野,随团的魏使亦在半个时辰前装作狩猎逃入了山林。所谓夜黑风高杀人夜,这倒是真真坐实了!如此缜密的行事除了要杀死魏擎,还有何所图?是要归罪于周么?好一桩栽赃嫁祸!

    彼时,暗夜的天空划过一道闷雷,周如水抬起眼,看向黑沉沉的天色,任由雨水打落在她的脸颊之上。秋日的雨点冰冷刺骨,她却有些麻木。她只觉着,有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朝天落下,待她终于抓着这混沌暗潮中的一点头绪,却已是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教授回我邮件了,进入论文一改,有空就马上写,质量第一吧。

    有朋友问这篇文什么时候完啊?

    我是想说今年写完吧,写完这本就不写古言了,太耗神。

    感谢炸我的朋友,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