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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撕毁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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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不想设置防盗, 无奈为之。防盗时间过后,就能看正常内容  “愿言思子, 中心养养。”

    庄扬年幼时便背过这首“二子乘舟”, 他记忆很好。

    “二子乘舟, 泛泛其逝。”

    庄扬往下咏诵, 阿平已在竹简中找到这首诗, 他接下读:

    “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庄扬点点头,平缓问:“可知这首诗描述的是什么?”

    阿平好学, 天资中等, 先天不足, 后天可努力。每日午后, 从夫子那边受学回来, 有困惑的地方, 都会询问兄长。庄扬性情温和, 很有耐性, 会和阿平讲解。

    世道混乱,读书只能明智,不敢妄想高官厚禄,为天下忧烦。

    辅导弟弟课业后,天色尚早,庄扬下楼, 到院中踱步。

    前日种下莲子的水池, 清澈见底, 尚未见莲子发芽,近日天气暖和,万物生长茂盛,想来过些日子,便能见到可爱的小荷叶出水。

    庄扬的水池,修在山茶花旁,本是当地常见的院前鱼塘,被庄扬用来种花,当然水中也还是有鱼虾,而且活得很悠闲。

    蹲站在水池旁,看着池中的小青虾游曳,庄扬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挠他的袍子,回头见到一头貘崽,正是竹笋。

    竹笋大部分时光都待在竹山上吃竹子、竹笋,但它毕竟是只小崽子,爱热闹,喜欢和人亲近。

    “原来是你。”庄扬揉揉竹笋毛茸茸的头,竹笋攀住庄扬的手臂不放,甩也甩不开,想和庄扬玩耍。

    庄扬见挣脱不得,拎起竹笋,将它放在一只空竹筐前,竹笋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它扑倒竹筐,钻进里边,自顾自地玩戏起来。

    自午时,便不见庄兰,这孩子不会安静待在自己屋头睡觉,肯定是往外头跑。庄扬走出院子眺望,在河畔那边瞅见庄兰的一件红衫,这孩子又去河畔玩。

    自八年前,在锦官城遭遇变故后,庄母的身体时好时坏,有时会突然胸闷头晕,茶饭不思,卧在屋中。也请医者诊脉,说是思郁症。好在这些年过来,三个孩子都已渐长,庄扬和阿平顺和,也就庄兰比较难管制,需得庄母费心。

    庄扬尚有位兄长唤庄秉,初春和舅父去谷昌经商,还未回来。庄秉年十九,沉稳、宽厚。

    庄兰怀里揣着一把红枣,站在木桥上,偷看犬子编竹篾。她踟蹰不敢上前,可又不舍得离去。她想要一个捕鱼篓,阿易和他爹易叟都不会编,叫这个凶恶男孩帮她编一个,又怕被他撵赶。

    聪明如庄兰,自然是想着收买,然而她一个小孩子没有钱,只能到厨房里偷捧红枣。红枣花钱买来,枣子能卖钱,那枣子值钱。

    犬子一早起来给豆田拔草、牵羊吃草、编织竹筐,他没有清闲过。箕踞在竹席上,手指不停编织竹篾,十三岁的犬子有一双粗糙的手,要是换做庄家那些孩子来编竹篾,早扎得满手血。

    老早就发现桥上有个小女孩在探头探脑,既是“仇家”,分外好认,就是牵他羊的那个小女孩。过桥后,就属于西岸,而一旦竹里的孩子们渡过木桥,挨近犬子家,犬子便要撵赶。庄兰窥着犬子,犬子瞅着庄兰,两人你不动我不动,你动我撵(跑)。

    对峙许久,庄兰将怀里的红枣掏出捧在手里,她壮着胆走过去,双手伸在前方。距离犬子还有数步之遥,庄兰大声说:“跟你买个抓鱼的笼子!”犬子的右手本来捏住一根细竹材,听到庄兰的话语,他松开手,狐疑看着庄兰及她捧在掌心的红枣。

    “那个够吗?不够我再去拿些来。”

    庄兰把红枣搁放在席子上,她伸长脖子去探看犬子编织的物品,看着很大,似乎是一个筐,还没编好。

    犬子吃过红枣,甜甜的很美味。丰里有枣林,他去拾过落地的枣子吃,虽然也因此被枣林主人追打过。枣子虽好吃,可是犬子不想理会庄兰,他还生她的气。

    庄兰见犬子不赶她也不理她,她便坐在一旁看犬子编竹筐。

    今日阿离被关在家中,不许他出来,因为他不会背诗。庄兰去找阿离,阿香姊让庄兰自己去玩,说阿离被她母亲打了。

    庄兰见过舅母打阿离,场面相当可怕,倒不是舅母真得往死里打,而是阿离哭得像被宰杀的猪般凄厉。

    不爱读书的庄兰,知道背不出诗的痛苦,好在仲兄并不会因此打她。有时阿母训她,仲兄还会帮她辩解说:想来每人性情都不同,阿兰天性好动。还是仲兄好。

    胡乱想着这些,抬头才发现犬子正瞪着她。

    “兄长说我不该牵你的羊,下次再不敢了。”

    她一个半大的孩子,没有隔夜仇,庄兰这日无聊得很,只想找人玩耍。

    “哼,不只偷羊,还拔我豆苗。”

    犬子记恨,不过看庄兰年纪小又是女孩子,他没打算撵赶她。

    “拔豆苗的是阿提,不是我。”

    庄兰做过的事会认下来,她虽调皮但诚实。

    “你们全都是一伙,还往我窗户扔石子。”

    那石子虽没砸到人,但把一只碗打破了。

    “才没和他们一伙,丢石头的是阿提和阿季。”

    庄兰气鼓鼓托着腮帮子,早些时候,她和阿离才与章家这对兄弟打过架,所以连章家的田头,她也没去玩耍。

    “不是?”犬子当时也只看到两个逃窜的身影,都是半大孩子,他没认出谁是谁。

    “嗯,我和阿离第一次来这边玩,你就把我们赶跑了。”

    那么凶,还拿着木棍追。庄兰扁扁嘴,不敢说。她还指望着犬子帮她编一个捕鱼篓。

    犬子半信半疑,介于庄兰确实不是来捣乱,他也就容忍她坐在一旁观看。

    “犬子,你在和谁说话?”

    刘母在屋内听到声响,发出询问。

    “阿母,是对岸的人,没什么事。”

    犬子不知道庄兰名姓,再说阿母每次看到有孩子上他们家来玩,总是很殷勤,犬子不希望她这样。就像在求人那般,没有朋友,犬子也不觉得孤独。

    “原来你叫犬子。”

    庄兰终于知道这位住在河岸很凶的男孩名字。

    “你帮我编个捕鱼篓子,我抓碗红枣跟你换好不好?”

    庄兰眼巴巴看着犬子削竹篾,编筐子,她还没打消买个捕鱼篓子的念头。

    犬子仍是不理会她的请求。

    “又不理人,不要就算了。”

    庄兰把席子上的红枣胡乱拾起来,捧在怀里。

    看着庄兰气鼓鼓离去,犬子这才搁下竹筐,重新抽出竹篾,默默编起篓子。他不稀罕他们家几颗红枣,虽然红枣很好吃,可是别想用红枣收买他。

    庄兰懊恼地吃着枣子,走过木桥,正见兄长庄扬在木桥对岸站着。见到兄长,她开心地朝他奔去。

    “又去厨房偷拿红枣。”

    庄扬发现庄兰兜在怀里的红枣。

    “嗯,兄长别告诉阿母。”

    “你怎么到犬子那边去,你不怕他吗?”

    庄扬来时,正见庄兰坐在犬子身旁,两人似乎在交谈。

    “兄长也知道他叫犬子呀。”

    “知道。”

    “我想让他帮我做一个捕鱼篓子,他不肯。”

    “易叟也不会做吗?”

    “他做的不同,不一样。”

    就像一样新奇的玩具,没能得到,总是特别念想。

    “犬子不愿意做,那便就不要了。”

    庄扬牵着妹妹的手,将她带离河畔。在庄扬看来,阿兰总是喜欢新鲜的物品,待那新鲜劲过去,便也就不执着。

    犬子在河对岸看着这一对兄妹离去,他目光落在庄扬身上,庄扬温雅,端庄,和他以往见过的那些人都不同,他也没做多想,只是不觉多看了两眼。

    两日后,庄兰和阿离在木桥玩耍,犬子突然走来,吓得阿离倒退。犬子没挨近,而是将一个竹篓子丢到庄兰脚旁。那是一个崭新的竹篓子,竹皮还带着绿意。庄兰欢喜捡起,捧在怀里,她欢天喜地说:“谢谢犬子兄。”

    犬子不理会她,只给一个冷漠离去的身影。

    阿离和庄兰这两个孩子,做梦都想要一个捕鱼篓子,得到一个,便学犬子那般,将捕鱼篓子埋到河中,抓来水草遮盖。

    他们不得要理,不时去碰触竹篓,翻看里边有没有鱼虾,这样自然什么也捕不着。

    戏水到黄昏,庄兰拿着捕鱼篓子回家,跟在院子里剪茶花的庄扬说:“兄长,犬子兄送我一个竹篓子。”庄扬拿过捕鱼篓子,仔细查看,发现做得有模有样。

    “投我以木瓜,要还报什么?”

    “香瓜。”

    庄扬噗嗤笑着,他蹲下身摸摸庄兰的头说:“犬子母子生活艰苦,可以送他们些米粮。”

    即是隔岸而居,也不忍对他们不闻不问,家中不缺米粮,稍微救济他们些。

    只是家里穷,若真有这样温雅的兄长,便害他吃苦了。

    在床上躺了许久,窗外太阳老大,犬子想起羊还没牵出去放,豆田也没浇水,猪没得吃。犬子扶着榻,缓缓坐起,试图下榻,刚将头抬起,胸口便一阵恶心,甚至觉得耳鸣。犬子天旋地转般,连忙扶住榻,冷汗从脸庞滑落。

    “快躺下。”

    听得一个悦耳声音,犬子望去,见到站在门口的庄扬和庄兰。

    庄扬过来扶住犬子,搀扶犬子躺下。犬子平躺在榻,愁苦说:“耳边有声音,头好疼。”

    “不能急着起来,得休息两日。”

    庄扬轻拍犬子的肩,这是个安抚的动作,他见犬子能醒来,颇为欣慰。

    “阿母和我说,二郎帮我请了医师治病,多谢二郎救我。”

    躺回榻上,果然就不那么难受,耳鸣声也随即消失。对上庄扬微笑的脸庞,犬子喃语。

    “不必谢。”

    庄扬点头,他打量犬子,犬子头发松开,披在肩上,脸庞看起来青涩,这才是一个十三岁孩子该有的样貌。这孩子总是将头发扎成髻,像大人那般,他显然迫切地渴望早些成年,所谓穷孩早当家便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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