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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遇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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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不想设置防盗, 无奈为之。防盗时间过后, 就能看正常内容  出林丛,返回家, 犬子把侧耳菇放在厨房,一会让阿母做菇羹,自己则去晾晒毛木耳。将毛木耳铺在竹筛上,搁门口, 有风有日,连续晾晒数日,便可收好密存。可惜此物在当地同样不值钱,否则晾干后, 拿去换几个钱也好。

    犬子不只在吃上花费心思, 也会想着挣钱, 只是他年纪还小, 未曾去过县城。乡下的土产,就是笋干,挑到县城里去卖, 也还是能挣点小钱。

    喝过两碗菇羹,犬子取了锄头,便到湖畔去开垦一处水田, 他想种芋艿。现下种的庄稼还太少, 就一处豆田, 远远不够他们母子一年的口粮。

    在舅家住时, 犬子经常要干农活, 喂鸡喂猪、插秧、打豆子、磨谷子等等,就是这样,舅母还总嫌弃他们母子。往日那令人不平的遭遇,就当是因祸得福,至少知道怎么种庄稼。

    家中没有芋种,犬子打算今日将田开恳了,明日和阿母去吴家店卖布,顺便买点芋种回来。

    自搬来竹里,犬子无一日不在辛劳,他的双手伤痕累累,缠着布条,即使这样,他仍用伤手掘地。

    这一个清晨,犬子采来一筐蘑菇,在河畔垦田,做了不多事。

    庄家院子则到此时才开始热闹起来,庄扬穿戴好衣物走出木廊,心情舒畅看着远处的山光水色。目光移近,看到对岸垦田的犬子。

    “竹笋,你不乖,不许咬扫帚。”

    庄兰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正在训斥跟仆人抢扫帚的竹笋。

    庄扬下楼,将庄兰喊来,他从厨房里取来一个大木碗,从米缸里勺满一碗米。怕木碗中的米在半道撒了,又找来竹篮把木碗装上,盖上篮盖。

    “阿兰,你将这些米送去犬子家,便说是昨日捕鱼篓的酬谢。”

    “好。”

    庄兰提起篮子,往对岸走去,竹笋跟在庄兰身后,被庄扬抱住。竹笋是只貘崽,腿短不说,也懵懂不懂事,怕跟着过桥,不慎掉到河里去。

    一大碗米,说多实在不多,说少也不少,经过战乱,米粮贵着呢。

    犬子正在河畔劳作,见庄兰提着一个篮子过来,他没理会,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继续掘地。

    “犬子兄,我兄长要我送米给你。”

    犬子狐疑看着庄兰及她手里提的篮子,他还没听懂什么兄长、送米。

    “你做了一个捕鱼篓子给我嘛,兄长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这是还报你的米。”

    庄兰昨日接受了庄扬的教育,已经会背这句诗,虽然其实她不懂什么叫“琼琚”。

    “哦。”

    犬子面无表情,柱着锄头歇息。

    庄兰打开篮子,将那一碗米捧出,搁放在地上。

    “跟你兄长说,我不白要他的米,算是跟他赊,拿一升会还一升。”

    犬子知道这么一大碗白米,值不少钱,他不白拿人东西,只是现下实在很缺米粮。

    庄兰没仔细去听犬子说什么,把米送上,她蹦蹦跳跳往回走。

    犬子把大碗捧进屋内,怕撒出米来,走得很慢。好些日子,没有吃过白米了,终于能喝上一顿米粥。

    刘母见犬子捧着一碗米进来,惊得放下织梭,过来问:“犬子,这是哪来的白米?”犬子笑说:“阿母,对岸那户人家送的。”刘母觉得不可思议,继而又有些担虑,叫犬子给送还回去。“阿母,先留着吃,以后再还他便是。”

    女孩说的兄长,犬子觉得应该就是那位很温和的少年,心里对他萌生了几分好感。

    从来没人给他们母子送米粮,就是犬子这样常在舅家帮农活,分到的也不过是一点点高粱和豆子。

    黄昏,母子俩喝米粥,吃烤鱼和烤菇子,难得饱食的一餐。

    第二日刘母布匹织好,和犬子去吴家店卖布,换回二斗豆子和半斗粟。又买了织布的丝线和一些芋艿种子,未剩一子返回。哪怕如此,母子俩心中仍十分开心,手上有粮,之后好段日子都不必心慌。

    河畔种上芋艿,门口的豆田,豆苗抽出细藤。需要插上竹架,让藤叶往上攀爬。

    清早,犬子带上伐竹工具,乘舟到东岸竹山。

    他砍伐细竹,以便给豆苗围竹篱笆。

    正在劳作中,突然听到一阵犬吠声,犬子停下手中动作,四下寻找吠叫的狗。狗是没看到,反倒见着一头貘崽。

    在丰里居住的犬子,见过貘,认识这种动物,虽然不常见。

    犬子蹲下身,抓住竹笋颈脖将它拎起来,竹笋四脚悬空,吓得愣愣不敢动弹。貘崽脸大身小腿短,十分可爱,犬子玩心起,故意凶恶地瞪貘崽,训它:“再叫就把你吃掉!”落在“恶人”手里的竹笋,睁着双无辜的小眼睛,发出类似于“嗯嗯”的声响,仿佛它真能听懂人话般。犬子把竹笋放下,竹笋一落地,便扭着滚圆屁股,惊慌地往下坡逃去。犬子看得哈哈笑,难得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这个清早,竹笋不是一人到竹山来,一并来的还有庄扬。只不过竹笋跑在前,庄扬漫步在后。

    竹笋找到庄扬,飞扑抱住庄扬一只腿,委屈地叫唤。庄扬低下身,将它抱起安抚。

    “怎么了?被蛇吓着吗?”

    竹笋毛茸茸的头在庄扬怀里蹭着,像似在撒娇。

    此时庄扬已走上山坡,抬头便看到在山林中伐竹的犬子。两人互相打量,犬子看到庄扬怀里的貘崽,他本还以为这头貘是野生的,不想竟是被人豢养,显然还很受宠呢。

    “养它又不能吃。”犬子纯粹是感到困扰,怎么会有人养貘当家畜。

    貘肉难以入口,犬子没吃过,听人说过,而且确实丰里的人,也不吃貘肉。

    竹笋把头搭在庄扬手臂上,它熊仗人势,朝犬子“汪汪”叫着,看着很凶。庄扬抚摸竹笋的头,笑着说:“还小,养大了就放回山林。”

    犬子想他也曾捡过雏鸟,没有将它吃掉,而是养大了,放飞。不过怎么想,养只貘都不可思议。

    庄扬将竹笋放地,竹笋自个跑去吃竹子,庄扬没有离去的意思,而是站在旁边看犬子伐竹子。他留意到犬子一身短衣褴褛,可算衣不遮体,由此无论是腿上手臂上,都布满伤痕,看着像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可能是山林中的荆棘和石子。

    目测犬子的个头比阿平高,可能在自己耳际,庄扬想自己的旧衣,犬子应该也合身。要是自己的弟妹受这样的苦,庄扬该是多么不忍心。这人虽然和自己无血缘关系,可看着和阿平差不多大,令人怜悯。

    “犬子,你随我到院中来,我拿两件旧衣给你。”

    庄扬言语温和,就像一位兄长对自己的弟弟那般关切。

    犬子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难得感觉难堪,他没去留意自己的衣物都快成条状,这几日进出山林,把一身本来就不结实的衣物给扯烂了。

    犬子收起砍刀,乖乖跟随在庄扬身后。

    庄扬走在前头,不时会回过头来,看看犬子有没有跟上来,他每次回头,脸上都带着微笑。

    竹笋见庄扬下山,它蹦着短腿追赶上来,半道被犬子截胡,一把拎住。竹笋恼怒地汪汪吠叫,犬子玩心起,学庄扬那样把它抱住,它便在犬子怀里挠咬。

    “它爪牙锋利,小心别伤着,把它给我。”

    庄扬伸手去接,犬子递上,抱过竹笋时,庄扬留意到犬子双手都缠着布条,那布条污浊,沾有陈旧血迹。

    午后,阿离心思全不在学习上,他昏昏欲睡,趁夫子不注意,偷偷用木牍支住下巴。

    阿平坐得还算端正,但也心猿意马,读至绿竹猗猗,他抬头瞅眼窗外的竹林,看到一只白粉蝶停在窗棂上。

    董夫子教书有个缺点,他很容易陶醉在诗文里,而忽略了他的学生。此时他沉醉在诗歌中,恐怕眼前看到的是弯弯的淇水岸,绿竹连绵,心思早不知飞往哪去了。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窗棂上的蝴蝶拍拍翅膀,轻盈飞走了,阿平觉得它肯定是从油菜花田里出来,顺着风飞到他眼前,而此时又将随风而去。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夫子他终于抬头看了眼学生,发现阿离双眼都快眯成一条线。

    “阿离,站起来!”

    发觉被点名罚站,阿离只好无奈站起,执着木牍,用没有起伏的声调,跟随学习。阿离不懂这些诗句的意思,只要能记下就行,董夫子也不强求太多。

    见阿离罚站,阿平提起精神,认真对待,听董夫子讲解诗句的意思,阿平想,有匪君子这说的不就是他兄长庄扬吗。

    悠闲的午后,庄兰在母亲屋中学刺绣。刺绣这门学问,对她而言太过高深。庄母在绣架前优雅绣花,庄兰捧着绣框,用针胡乱戳着,明明花了朵花,却绣成一团不明物体。“呀。”轻呼一声,抬头看母亲仍在专注刺绣,庄兰嘘口气,将指头含在口中,她扎伤了食指。

    庄母平日没其它嗜好,精神好时,会给孩子们纳鞋子、缝衣服。庄母文静,生的儿子性情颇类似她,唯独庄兰,竟是和父母都不像,仔细想想,可能像她叔父。那可是一个令人非常头疼的人。

    低头吮去指头上的血滴,庄兰无精打采,捏着针线,苦恼想着得挨多少扎,才能练就母亲这样的技能,绣出一朵漂亮的花来。想想就令人难过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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