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元宵佳节（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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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爷笑着对三娘道：“绷着脸才勇武，像这样——”
李老爷这副绷紧面皮的凶煞模样被嬉笑着和丈夫拉拉扯扯走出来的王凤娇撞了个正着，吓得抽着冷气倒退一步, 一转身就缩到李瑶身后去了。
李老爷看到儿媳妇这般轻浮的作态冷哼, 看向儿子的眼神越发冷冽了。
李瑶伸手到后面拍拍妻子以做安抚, 人却没躲着李老爷，直接走到桌前, 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坐下，笑着招呼：“三妹夫来了，怎么没瞧见阿棠。”
“哼, 三妹妹还能去哪, 肯定都后面找娘去了。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往娘家跑什么意思，各个都抢着回来打秋风。”王凤娇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话都敢随口胡沁。
她的话一出口, 李老爷和刘兴志同时撂下脸。
李瑶抓着妻子过劳是为了缓和妻子和父母的关系，可不是为了让矛盾再次升级的，他赶紧回过身, 装模作样的斥责：“嘴巴成天没个把门的, 你当着三妹夫的面瞎说什么！跟二妹妹有矛盾找她去，别冲着阿棠两口子嘴欠——还不滚过来给爹跪下！”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三娘不由得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舅舅，从她记事起来，舅母和外祖父、外祖母有矛盾，舅舅可都是在里面和稀泥的，从来没这么旗帜鲜明的指责过舅母王凤娇。
成年人或许会掩饰自己脸上的神情，可三娘小小一个人儿哪懂这些，她惊讶的模样被李瑶看在眼里，顿时明白自己在父母面前不孝、妻子面前无能的形象已经在下一代之间深入人心。
如果家里最小的孩子都知道他管不住老婆又劝不住爹妈，他还有什么脸面。
那他在父母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看着更糟糕？
李瑶原本藏了一肚子话，打算今天都跟父亲说出来，现如今却不明白该如何开口才合适了。
李老爷和李瑶父子俩正别扭着，奉父亲之命出门沽酒的刘默回来了。
他不但带了两斤白酒，还称了些点心、小菜之类的东西当下酒菜，不至于让桌面上看着太可怜。
——之所以决定外出买酒而不是直接从李家翻找，实在是无论谁都不觉得李家刚买的下人能知道存酒都埋在哪里。
刘默把酒食给爷几个摆上，安静的将三娘从外祖父怀里带出来送进内院，自己重新回去站在父亲身后，操持起倒酒、布菜的活计。
离开外祖父怀抱的同时，大白猫便从三娘怀里离开，跳上墙头不知道躲去哪里了。
三娘依依不舍的回头望了几眼，听话的按照兄长吩咐去内院外祖母身边寻找母亲去了。
“三娘过来了——嗑瓜子，新炒得南瓜子可香了。”刘氏嘴上说得热情，实则塞进三娘小手的一把瓜子分量小得以三娘的手掌大小都能一把抓稳。
三娘剥瓜子不熟练，也不怎么喜爱吃这些伤牙齿的零食，拿到炒南瓜籽只当成玩具一粒粒的推着玩。
李棠拍拍女儿，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抱着坐到怀中，双臂环在三娘腰上柔声询问：“三娘和蓝蓝玩够了么，怎么过来了。”
即使侄女李如被母亲拘在房里磨性子，可母亲跟自己说的私密话，李棠并不想被三娘听见。
三娘岁数还小，要是听了太多内宅阴私留下印象，以后移了性子可就糟糕了。
“舅舅带着舅母去找外祖父了，哥哥送我过来的。”三娘立刻回话，一双眼睛并不四处乱瞄，甜美乖巧的模样即便最挑剔的老太太也指不出什么问题来。
刘氏自然就是那个“最挑剔的老太太”，三娘从小对着重男轻女的外祖母没少受冷眼，因此小小年纪已经练就一身不动如山的本领。
刘氏掀起眼皮上上下下把三娘看了一圈，确定外孙女挑无可挑，立刻调转炮火直指孙女李如。
“你坐正了，眼睛别乱瞄乱看的。眉飞色舞的像什么样子，打算跟你娘一样不老实的出去勾搭汉子，挺了大肚子进别人门呐。可不是哪个人家都跟我们李家似的心善，肯收个轻浮人进门。”刘氏语调温温柔柔的，说出的话却跟刀片似的刮得李如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恨不得去死。
李如一下子红了眼眶，拿手帕捂住脸。
可刘氏见她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子，更是心中厌恶，觉得王凤娇生出来的闺女真是跟她一个德行，惯会对着外人装委屈扮可怜，搏人疼爱。她视线一转，瞄到三娘身上，顿时笑了，手指在三娘方向一点，对着小女儿说：“你看看她，为了教导出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我真是操碎了心——再让王氏养着，日后出了门子，指定要跟前些日子似的因为偷窃被休回家来。你也是的，财帛动人心，以后可不敢再给三娘随身带那么多钱了。”
话听起来是李如和三娘各打五十大板，可仔细一品，三娘只是年纪小被父母宠溺太过，本身并无过错；而李如则手脚不干净，以后也得犯下被人戳脊梁骨的恶事。
三娘被刘氏强行架在台子上，尴尬得李棠不知该说什么。
她生硬的扭转话题，与刘氏继续之前的话题，“大哥息事宁人也是为了家里好，娘，您看嫂子不用哥哥接就自己回来了，可见是和爹娘服软，日后肯听您的管教了。有娘指点嫂子，日后家里定然越过越红火，你们二老也不用操心了。”
刘氏不肯接受女儿的好心，发出一声轻蔑又短促的笑，视线死死盯着竖起耳朵听他们对话的李如，不客气的说：“她手脚一天不干净，我一天就没办法不操心。你总让我软和点，可阿如都十岁了，眼瞅着就要议亲了。她娘怎么进门的，这条街上的老邻居谁不知道？让我拿什么脸面开口找妥帖的官媒给她议亲，外祖家里是什么样也得交代清楚啊，王家那样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安分人的，我对着人家怎么说得出口。”
李棠顿时闭上嘴不肯再说了。
三娘眼睛来回在外祖母和大表姐之间游移，握住母亲的手掌露出有点害怕的模样。
李棠垂眸看着女儿拍了拍她的手掌，暗示性的摇了摇头，不让三娘多嘴。
三娘不放心的又往大表姐身上看了一眼，心里觉得即使大表姐之前偷了自己钱，现在瞧着还是可怜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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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爷笑着对三娘道：“绷着脸才勇武，像这样——”
李老爷这副绷紧面皮的凶煞模样被嬉笑着和丈夫拉拉扯扯走出来的王凤娇撞了个正着，吓得抽着冷气倒退一步, 一转身就缩到李瑶身后去了。
李老爷看到儿媳妇这般轻浮的作态冷哼, 看向儿子的眼神越发冷冽了。
李瑶伸手到后面拍拍妻子以做安抚, 人却没躲着李老爷，直接走到桌前, 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坐下，笑着招呼：“三妹夫来了，怎么没瞧见阿棠。”
“哼, 三妹妹还能去哪, 肯定都后面找娘去了。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往娘家跑什么意思，各个都抢着回来打秋风。”王凤娇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话都敢随口胡沁。
她的话一出口, 李老爷和刘兴志同时撂下脸。
李瑶抓着妻子过劳是为了缓和妻子和父母的关系，可不是为了让矛盾再次升级的，他赶紧回过身, 装模作样的斥责：“嘴巴成天没个把门的, 你当着三妹夫的面瞎说什么！跟二妹妹有矛盾找她去，别冲着阿棠两口子嘴欠——还不滚过来给爹跪下！”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三娘不由得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舅舅，从她记事起来，舅母和外祖父、外祖母有矛盾，舅舅可都是在里面和稀泥的，从来没这么旗帜鲜明的指责过舅母王凤娇。
成年人或许会掩饰自己脸上的神情，可三娘小小一个人儿哪懂这些，她惊讶的模样被李瑶看在眼里，顿时明白自己在父母面前不孝、妻子面前无能的形象已经在下一代之间深入人心。
如果家里最小的孩子都知道他管不住老婆又劝不住爹妈，他还有什么脸面。
那他在父母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看着更糟糕？
李瑶原本藏了一肚子话，打算今天都跟父亲说出来，现如今却不明白该如何开口才合适了。
李老爷和李瑶父子俩正别扭着，奉父亲之命出门沽酒的刘默回来了。
他不但带了两斤白酒，还称了些点心、小菜之类的东西当下酒菜，不至于让桌面上看着太可怜。
——之所以决定外出买酒而不是直接从李家翻找，实在是无论谁都不觉得李家刚买的下人能知道存酒都埋在哪里。
刘默把酒食给爷几个摆上，安静的将三娘从外祖父怀里带出来送进内院，自己重新回去站在父亲身后，操持起倒酒、布菜的活计。
离开外祖父怀抱的同时，大白猫便从三娘怀里离开，跳上墙头不知道躲去哪里了。
三娘依依不舍的回头望了几眼，听话的按照兄长吩咐去内院外祖母身边寻找母亲去了。
“三娘过来了——嗑瓜子，新炒得南瓜子可香了。”刘氏嘴上说得热情，实则塞进三娘小手的一把瓜子分量小得以三娘的手掌大小都能一把抓稳。
三娘剥瓜子不熟练，也不怎么喜爱吃这些伤牙齿的零食，拿到炒南瓜籽只当成玩具一粒粒的推着玩。
李棠拍拍女儿，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抱着坐到怀中，双臂环在三娘腰上柔声询问：“三娘和蓝蓝玩够了么，怎么过来了。”
即使侄女李如被母亲拘在房里磨性子，可母亲跟自己说的私密话，李棠并不想被三娘听见。
三娘岁数还小，要是听了太多内宅阴私留下印象，以后移了性子可就糟糕了。
“舅舅带着舅母去找外祖父了，哥哥送我过来的。”三娘立刻回话，一双眼睛并不四处乱瞄，甜美乖巧的模样即便最挑剔的老太太也指不出什么问题来。
刘氏自然就是那个“最挑剔的老太太”，三娘从小对着重男轻女的外祖母没少受冷眼，因此小小年纪已经练就一身不动如山的本领。
刘氏掀起眼皮上上下下把三娘看了一圈，确定外孙女挑无可挑，立刻调转炮火直指孙女李如。
“你坐正了，眼睛别乱瞄乱看的。眉飞色舞的像什么样子，打算跟你娘一样不老实的出去勾搭汉子，挺了大肚子进别人门呐。可不是哪个人家都跟我们李家似的心善，肯收个轻浮人进门。”刘氏语调温温柔柔的，说出的话却跟刀片似的刮得李如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恨不得去死。
李如一下子红了眼眶，拿手帕捂住脸。
可刘氏见她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子，更是心中厌恶，觉得王凤娇生出来的闺女真是跟她一个德行，惯会对着外人装委屈扮可怜，搏人疼爱。她视线一转，瞄到三娘身上，顿时笑了，手指在三娘方向一点，对着小女儿说：“你看看她，为了教导出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我真是操碎了心——再让王氏养着，日后出了门子，指定要跟前些日子似的因为偷窃被休回家来。你也是的，财帛动人心，以后可不敢再给三娘随身带那么多钱了。”
话听起来是李如和三娘各打五十大板，可仔细一品，三娘只是年纪小被父母宠溺太过，本身并无过错；而李如则手脚不干净，以后也得犯下被人戳脊梁骨的恶事。
三娘被刘氏强行架在台子上，尴尬得李棠不知该说什么。
她生硬的扭转话题，与刘氏继续之前的话题，“大哥息事宁人也是为了家里好，娘，您看嫂子不用哥哥接就自己回来了，可见是和爹娘服软，日后肯听您的管教了。有娘指点嫂子，日后家里定然越过越红火，你们二老也不用操心了。”
刘氏不肯接受女儿的好心，发出一声轻蔑又短促的笑，视线死死盯着竖起耳朵听他们对话的李如，不客气的说：“她手脚一天不干净，我一天就没办法不操心。你总让我软和点，可阿如都十岁了，眼瞅着就要议亲了。她娘怎么进门的，这条街上的老邻居谁不知道？让我拿什么脸面开口找妥帖的官媒给她议亲，外祖家里是什么样也得交代清楚啊，王家那样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安分人的，我对着人家怎么说得出口。”
李棠顿时闭上嘴不肯再说了。
三娘眼睛来回在外祖母和大表姐之间游移，握住母亲的手掌露出有点害怕的模样。
李棠垂眸看着女儿拍了拍她的手掌，暗示性的摇了摇头，不让三娘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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