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NO.23重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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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程璟怔忡之间,缠绕在他四肢上的铁链慢慢收紧,将他往上拉去。

    不多时,程璟便被拉了上来,几个人上前扶起程璟, 就退了下去。

    程璟目光一直落在断壁之下, 大武落入水中, 却并没有浮上来,他知道他多半已经没命了。

    “你为什么要射箭?!”程璟转身对沈重阳吼了起来, 难掩怒气,“你杀死了他!”

    “为什么?”沈重阳笑了起来, 手指微弯抵在了自己嘴唇前,掩饰着他那控制不住的冷漠笑意, “你问我为什么?那你又为什么要跟着他走?如果不是你要跟他走,我会这么做?”

    “他只是一个和你相识不到一天的车夫吧?而且,”沈重阳咳了几声,继续道:“他带着你跳崖, 你觉得他会是什么好人?就算不是坏人,他也居心不良。”

    虽然这种程度的断壁高度并不会出什么事, 但那个车夫也绝对有什么问题, 只有程璟才会蠢到相信他,居然会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拒绝他,想到这里,沈重阳的眼角浮现了几分阴鸷,随即化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程璟一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你怎么知道…………”没说完,声音便消了声,沈重阳既然能知道他回来了,自然能知道他在邑州的一举一动,想到这里,他张了张嘴,声音微弱道:“他以为你会对我不利…………”

    他微转眼珠,在沈重阳灼灼目光下偏移了视线,他回想起大武那张憨厚稳重的脸,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哪里来的信任呢?即使是自己最后走向他,让他带着自己跳崖的,他也产生了些许的怀疑,也许真的像沈重阳说的那样,自己太过轻信别人了,想到这里,他的脑子里闪过大武从车上滚下来时弯曲着身体将自己护在怀里的画面,心口抽了一抽。

    沈重阳看着程璟,目光微暗,他出声道:“这件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现在,你先和我离开这里。。”

    程璟顿了顿,心情复杂的跟在了沈重阳的后面。

    有了车,沈重阳也不骑马了,本身他这个身体,骑马也有几分困难,偏偏他在这上面有些争强好胜,硬是一路骑马过来,双腿早已酸麻起来。

    程璟虽比沈重阳小了几岁,但那喜欢照顾人的习惯却向来不分年长年幼,瞧见沈重阳身后之人将他推至车前,便主动地过来将他搀扶上了车。

    两人一起坐在车上,相对无言。

    许久,沈重阳勉强挑起唇角,他注视着程璟,浅色眸子似有流动着的光,他轻声道:“你看着样貌倒变了不少。”

    程璟沉默了一下,回道:“你也变了很多。”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大武的事情。

    沈重阳得到了程璟的回应,笑容顿时就自然了许多,“我倒觉得我和以前差不多。”顿了顿,苍白瘦削的手指捏了捏膝盖,又轻轻的拍了拍,“除了这腿。”说着,他的语气带上了些许的落寞。

    程璟目光微动,看来之前他那些浑不在意的话都是假的,做给别人看的吧,谁真的能对自己落下残疾这种事情做到淡然与不在意呢,他移开落在沈重阳腿上的视线,游离着看着雕刻着精致花鸟的车壁,没有追问他的腿为什么会这样子,而是轻声问出了另一个在他心里困惑很久的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甚至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联系我?”

    沈重阳笑容微敛,浅色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暗色,他轻声道:“不告而别?你觉得我会不告而别么?临走前,我去找过你,却连你一面都未见到,便被靖王赶出来了。”

    程璟一怔,“不可能,父亲不会这么做的。”

    沈重阳垂眼,喃喃道:“我给你写过的那些信,看来你也是没收到了?”说着,他笑了起来,自嘲道:“靖王倒是十分讨厌我呢。”

    程璟心里涌出一阵异样,他看着沈重阳连笑容都抑制不住地带上了几分刺骨的冷漠,那种异样感越发浓重,他没有接沈重阳的话,而是沉默下来。

    沈重阳目光落到程璟那张变得棱角分明的脸上,四年前那稍显稚嫩圆润的模样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倒越发显出差异来,这样的程璟,看着虽没有以往那般模样合他心意,但也十分诱人,他的目光在程璟修长细致的脖颈上划过,隐去了自己眼眸深处的贪婪。

    他看程璟沉默着,唇边的笑容渐渐带上了让人捉摸不透的诡谲感,“这些年,没与你见面了,现在倒与我生分了,我可还记得你以前喋喋不休的样子,现在却与我没话说了?”

    程璟歪头看他,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和沈重阳分开了四年之久,少年期间对他的崇拜敬仰早已在时间的琢磨下消减得不剩下多少了,也许还残留着了些许那种仰望自己无法达到的高度的感情,但已经完全无法影响现在的他了,而且他敏锐的觉得现在的沈重阳已经变了许多了,虽然看起来依旧和以往温和,但那从内而外透出来的不协调感却让他难以忽视。

    想是程璟沉默太久了,沈重阳笑意渐渐的消失了,他的目光落到程璟垂下眼帘的眼睛上,轻声道:“我们只是分开四年而已,你竟和我完全没话说了?”

    程璟睁开眼睛,望住沈重阳晕着清浅眸光的漂亮眼睛,许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你离开这么久,现在为什么回来?”

    沈重阳微顿,浅色似含水的清亮眸子望进程璟眼里,“当然是为了你啊,”他语气低沉,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热度,“虽然我人不在京城,但是却时时刻刻关注着你,当我知道了你落海的消息,我有着那么强烈的直觉,我知道你肯定没死,而且肯定会回来,所以很早就在这里守着你了。”

    “你看,我现在等到你了。”沈重阳低沉沙哑的笑了起来,浅色眸子里折射出幽暗的光。

    程璟一怔,沈重阳这般情深意重的话却没有让他动容,而是无法控制的生出了一种异样的古怪情绪,他现在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沈重阳身上那种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气息了,四年前的他,温润如玉谦谦君子,雍容自若豁达潇洒,却绝无这样别扭的感觉,这让他心里不舒服起来,且四年前他们的交际虽然的确深入过一段时间,但也有绝无可能影响沈重阳四年之久,为什么这些年他还一直关注着自己,这样的事情,想想都觉得诡异,再好的朋友,也不会刻意时时刻刻关注对方吧,程璟心里心思百转,对沈重阳的话并没有做出反应。

    沈重阳没有得到程璟的回应,甚至见他脸上流露出不适的表情,笑意微敛,叹息道:“你的性子,也变了很多…………”他伸出那只骨瘦如柴的手,想去触碰程璟光洁的脸庞。

    程璟挡住了他的手,偏头看他,“我没有变,是你变了。”

    沈重阳僵住了身体,他没有收回手,而是一把捏住了程璟的手指,“我从来没有变过,我只是,太开心了。”说着,他捏着程璟想挣脱的手指,随即顺着他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

    沈重阳的手指非常冰冷,又冷又硬,简直想被一块冰块包裹住一般,程璟打了个寒颤,想要挣脱却让沈重阳用更大的力气握住了,程璟忍不住地道:“你的手,为何这般冰冷?”

    沈重阳看着他,轻声道:“我前些年生了一场大病,现在虽然好了,但却留下了遗病,如你所见,全身冰冷,无论什么大夫都治不好,只得这样得过且过。”

    程璟沉默了一下,伸出另一只手,搭在了沈重阳的手背之上,“这样,你好些了罢。”

    沈重阳微怔,随即勾起了唇角,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程璟趁他放松之际,抽出了那只被他握在掌心的手。

    程璟将那只已经完全染上沈重阳的体温变得冰冷的手,按住了自己的脸颊,他挑着眼睛看向笑容变淡的沈重阳,道:“这只手给你吧。”说着,他那只搭在沈重阳手背之上手指滑动着,插、进了沈重阳的掌心。

    沈重阳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一寸寸滑过,却没有再露出他那有些像面具一般的笑容了,他沉默地握紧了程璟那已经不复温热的手指,却忽地又松开了。

    他收回了那只手,撑在地上,向后倾倒了一些,微闭上了眼睛。

    程璟动了动手指,也伸了回来。

    这个时候,马车忽然停住了,前方有些嘈杂的声音传到了马车里,让沈重阳睁开了眼睛。

    “大公子,前方有人拦路。”有人在车外低低的说。

    沈重阳直起身子,掀开窗帘,看了外面一眼,说:“是哪方的人?”

    “回禀大公子,是邑州城主的人。”

    “邑州城主?”沈重阳脸色微沉,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到了程璟身上,“他可有说什么?”

    “并无,只是问这车上何人。”

    沈重阳深思了一会儿,便道:“你与他说明事实就好,不必隐瞒。”

    “是。”

    程璟似想到了什么,开口:“我的铁牌不知道落到哪里了,不然可通过这邑州城主走官道,那样的话,起码快上了一天。”

    沈重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回应他的话。

    程璟凑近窗口,刚想伸手撩开窗帘,却一下子从缝隙中看见了从车旁骑马而过的铁奴,他一怔,想着铁奴不会追着他到了这里吧?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叫住他,而铁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忽地偏头看来。

    程璟连忙放下帘子,侧过身子,背靠着窗口。

    另一边铁奴看了一眼微动的深色帘子,表情冷漠地回过了头。

    沈重阳是一直关注着程璟的,所以立即察觉到了他这番变化,“看见什么人了么?”他轻声问道,伸手半撩起窗帘,一眼看见了那个即使坐在马上也比旁人高出一大截的男人,他放下窗帘,目光落到有些心不在焉的程璟身上,兀然变深,“是认识的人?”

    “嗯。”程璟应了一声,又偏过头,撩开了窗帘一角,目光紧紧盯着铁奴离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叫道:“这不是去京城的路!”

    “你们走错路了………………”程璟焦急地回过头,一眼对上了沈重阳暗沉的眼睛,剩下的话瞬间就消融在了舌尖。

    “我们没走错。”沈重阳轻轻地道,压不住喉咙里的痒意咳嗽了几声,继而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带上了让人难以忽视的阴冷感,“我怎么可能走错,这样的路,我已经走过太多遍,即使闭着眼睛,也知道该往哪走,倒是你,初来邑州,对这里不熟悉,怎么就知道走错了呢,别想太多,我会将你安全送回家的。”

    他这么说着,声音越发温柔,然而眸光却含着冷光。

    “但是这个方向,分明不是回京城的……你想带我去那里?”程璟的声音都虚了几分,即使沈重阳这么说,他也相信自己的记忆,这并不是去京城的路,看着倒是朝着相反方向去了。

    沈重阳淡淡地道:“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这路上太过漫长,保存些体力会比较好。”

    说着,他没等程璟反应,便一个手刀砍晕了他。

    程璟身子软软地倒在沈重阳怀里,让他唇角又勾起了一抹笑容。

    “这回啊,再也不能让你从我手里逃脱了。”沈重阳低声呢喃着,瘦削的手指划过程璟流畅的腰线,他闭上了眼,唇角的笑意畅快而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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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奴回头看了一眼被拥护在中间的马车,问身边的齐逸:“为何不看看车里?”

    “没那个必要,那是沈侍郎的庶长子,前些日子才从瑜州过来,断断和世子没什么关系。”齐逸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声,目光落到了前方。

    铁奴沉默,他的目光伸向了前方,难掩焦躁。

    齐逸似乎了解他的心情,说:“别急 ,按你的描述,他离开邑州没有多久的,只是一早上的时间,就算再快,也不会快到哪里去的。”

    铁奴没有说话,整个人都沉默得像冷硬的石头。

    过了一会儿,先行派遣出去的人飞驰回来,报告道:“在那边的路上的痕迹很杂乱,请您过去看看。”

    铁奴面色一紧,齐逸看了他一眼,道:“别急,先去看看。”

    一队人到了那人所说的地段,都看见了车轮来回碾压和极速之间倒转方向的痕迹,倒像被谁追赶忙乱奔逃一般,且这些痕迹之上还跟着许多马蹄印,一直缀在车轱辘印子上面,倒是证实了被追赶的事实。

    铁奴的脸色沉了下来,齐逸在一旁也不说话了,他们顺着痕迹一路跟到了一处断壁,看到在断壁不远处痕迹浅了很多,便知这马车最终只行到了这里。

    铁奴下了马,大步走到断壁面前,眼尖的看见了断壁上一处翻出来的新鲜泥土,是半个鞋印的形状,心里一沉,他将目光投射进断壁之下,当看到底下那一条被阴影遮挡住显得一片阴暗的江河,不知想到了什么,反而松了一口气。

    齐逸也下了马车,看到了下面的景象,那断壁之上长出的植株也有被压断的痕迹,便抽了抽嘴角,道:“这底下的水流平缓略浅,掉下去也死不了人,只要微熟水性,都能游到岸上,我叫些人下去找找,看这痕迹还是很新鲜,应该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现在下去找或许能找到。”

    铁奴看着底下的河流,目光幽深,“如此,便拜托齐城主了。”他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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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璟迷迷茫茫之间,只觉得睡了很久,睡到全身都软了,越发失了力气。

    耳边传来了絮絮叨叨的声音,让程璟不胜烦躁,他侧了个身子,嘟囔了一句什么,接着睡,那些声音因他突然的动作停住了,倒是没有再继续。

    又过了许久,程璟慢慢转醒,一睁眼,便看见一方素色的帐子,他眼珠子转了转,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他猛地撑着床坐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是一个素雅的房间。

    程璟摸了摸脖子,下了床。

    他几步上前,走到了窗户旁边,他伸手推开窗户,看了下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一眼,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然而他的手还没触碰到那扇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木门木门便被推开了,露出了沈重阳那张布满了笑容的脸,沈重阳依旧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两个体型强壮的汉子,他一推开门,看见了程璟,略微有些诧异,“你醒得倒快。”说着,身后的汉子推他进了门,便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程璟看着沈重阳,脸色非常不好,“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重阳愉悦地笑着,“我想干什么?”他微侧脸,仰视着程璟那张脸,瘦削手指叩着轮椅扶手,笑容越发深刻,“我想干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让你离开,便足够了。”

    程璟捏着拳头,大步越过他想要去开门,沈重阳声音兀然锐利起来,“你走不了的,”

    “下面全都是我的人,你走不了的。”沈重阳转动轮椅,转过了身。

    程璟皱眉,他收回了想要去拉门的手,转身俯视着沈重阳,目光里流露出怒气,“你这是要囚、禁我?”

    “囚、禁?”沈重阳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露出了讶然的表情,“你觉得我是在囚、禁你?”

    没等程璟回答,他摇了摇头,“不不,我可不是在囚禁你,我只是,”沈重阳顿了顿,像在斟酌用词,而后道:“我只是请你到我那儿做客。”这么说着,他勾起唇角,眸光清浅。

    “做客……?”程璟微怔,他紧紧盯着沈重阳的脸,似在判断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既然是做客,那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沈重阳那浅色的眸子倏然闪过一抹暗光,失笑道:“回去,你忘记我刚才对你说的了么?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顿了顿,“这个做客的期限,是永远。”

    “断了离开的念头罢,进了瑜州,你再无只身离开的可能。”

    程璟呆立在原地,被他的话砸蒙了,他看着沈重阳脸上略显柔和的笑容,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的为什么太多了,”沈重阳笑容不变,“不过,这倒和以前一样。”

    程璟握紧了拳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沈重阳,脸上的表情微敛,他身体微动,正要动作,沈重阳挑着眼睛看他,轻声道:“即使你挟持我,你也逃不掉的,他们不会让你走。”

    程璟被他的话泄了全身的力气,“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程璟转身背对着他走了几步,焦躁的叫了起来,“我们以前好歹也算挚友,只四年的时间,你便对我如此?!”

    沈重阳敛去了笑容,他目露冷光,手指理了理衣袖,便交叠着放置在膝盖之上,“如果你硬要一个理由,我给你。”

    他看着程璟转过来的脸,低声道:“你知道我这腿是怎么废的么?”沈重阳嘴唇微勾,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带着刺骨的冷意,“我的腿,是被靖王所废,甚至双手,”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抬高,宽大的袖子垂落到胳膊处,露出了两条瘦可透骨的小臂,“看到这些伤疤了么?”他的声音越发低沉,目光幽深地看着程璟。

    程璟的目光落到他那两条小臂上,不禁走近了几步,只见沈重阳那两条小臂上,布满了深深的疤痕,看形状都是刀伤,刀刀见骨的深度即使现在好了,也形成了一道道骇人的痕迹,程璟喉咙干燥起来,他艰难的看向了沈重阳。

    沈重阳一字一顿地道:“这些,都是靖王做的。”

    “你怕是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贬到瑜州吧?”

    “被打断手脚,被威胁着离开了京城,来到穷山恶水的瑜州,生着重病却得不到救治,只能躺在床上等死,只因为一些风言风语,便被靖王如此对待,你说我怎能不恨?”沈重阳眼里明晃晃的恨意刺痛了程璟的神经。

    “够了!!”程璟叫了起来,“你别再说了,你觉得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么?告诉你,我一个字都不会信!我不信!”

    沈重阳笑了起来,浅色眸子含了几分讽意,“你不需要相信我,我只是给你一个理由。”

    “我为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付出了代价,靖王也必须为他狠毒的手段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你,我要让他永远失去你………”说着,他脸上出现了些许狰狞的表情。

    程璟猛地一把抓住了沈重阳的肩膀,“我都说够了,你没听见么??!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爹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情!你再污蔑他,我就、我就,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他说到后面,脸涨红了起来。

    沈重阳睫毛都没动一下,平静道:“你不信的话,就当我胡说八道罢。”

    他伸出手,握住了程璟抓在他肩膀的手,那刺骨的冰冷让程璟一个寒颤,一把甩开沈重阳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沈重阳苍白无色的脸颊抽动了一下,翘起的眼尾多了几分锋利,“你饿了罢,我给你叫了些饭菜,呆会儿送来你多少吃些,再休息一个时辰,我们便离开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从程璟灰暗的脸上划过,便垂下了眼,“不要尝试着逃跑,这处、男风盛行,南风馆也多如牛毛,你这样的好颜色,又是外地人,若不想被拐进那腌臜地,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丢下这句,沈重阳便轻拍了拍手,门被推开了,一个汉子大步进来,推着沈重阳的轮椅,就要离开。

    “若你说的都是真的,”程璟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离去,沈重阳抬起了手,那汉子立即给他转了个方向,正面对程璟。

    沈重阳的目光灼灼,望进了程璟眼里,程璟直视着他,丝毫没有回避,“我爹对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你说是因为一些风言风语,你告诉我,是怎样的风言风语会让我爹弄残你?你回答我!”

    沈重阳盯着他,冷冷的笑了起来,他轻声道:“你想知道?”

    “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罢,你且附耳过来。”沈重阳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直勾勾的看着程璟。

    程璟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按他所说,凑近沈重阳俯下了身。

    沈重阳轻声道:“那些风言风语的内容,是我与你的浑话,你父亲将信将疑,真以为我和你做了那些事,不忍质问你,倒是单独找上了我,然而他一面与我见面,一面派人悄悄去了我院子,四处翻找,从书房之中翻出了数十卷春宫图,春宫图上全部都是我用各种姿势操、弄你的画面,栩栩如生,好像我真的已经操、弄了你许多遍,并一一绘在了纸上。”他说着,看着程璟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又夹杂着羞恼的表情,目光微暗。

    “证据确凿,他从半信半疑变成了确信,就算我真的没和你欢好,那些春宫图就已经定了我的罪,况且我只是一个不受家族重视的庶子,有我与没我都无区别,被靖王整治时,无一人为我出头,甚至为了讨好靖王,主动地将我贬到了这蛮荒之地。”

    他直视着程璟的眼睛,程璟却不敢再和他的目光对视,而是慌张地看向了别处,“那些春宫图,我绝不知情,也绝对不是出于我手,然而这事,却害我变成了一个废人。”

    “我恨你爹,也恨你,即使你毫不知情。”

    “这便是我对你这么做的理由,你爹让我因为这个而成了一个废人,那我便一一实施好了,你听清楚了,程璟,以后你便为你的父亲赎罪罢。”

    “这个赎罪的期限,也是永远。”

    说完这些,沈重阳打了一个手势,身后的汉子立即上前,将沈重阳推走了。

    大门重新关上,将程璟一个人落在了房间里。

    程璟呆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扭成了一团,显得十分怪异。

    他知道沈重阳这样的人,一贯是不屑于说谎的,更别提这样的谎话,程璟已然信了九分,他一方面无法控制地对沈重阳的遭遇产生了钝痛难言的感觉,一方面无法相信爹会因为这样莫须有的事情而毁掉一个人,明明这种事情,来问一下他就能知道真相,为什么要瞒着他做出这种事情,而且,他明明知道当时他与沈重阳关系颇好,这样连质问的时间都不留给他,就擅自对他朋友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一时迷茫起来。

    程璟扶着桌子坐了下来,脸庞滚烫了起来,他趴在桌子上,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胳膊之中。

    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敲响,没等程璟作出回应,那门外之人便直接推门而入,仿佛刚才的敲门只是告诉程璟他要进来了。

    进来的汉子手里提着两只食盒,大步走到程璟面前,将食盒放在桌子上,风风火火地打开食盒盖子,将里面的饭菜一一取出,便提着食盒离开了,全部过程中,他都没有看程璟一眼。

    程璟看着桌上鲜艳的彩色,心情复杂,这些,都是他爱吃的,沈重阳他…………

    程璟站起身,几步冲到门口,打开了门,果不其然看见两个身材高大壮实的汉子立在门口,一见他开门,便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仿佛只要他一走出门,便会朝他动手一般。

    程璟看着他们,道:“我要见沈重阳。”

    那两个汉子对视一眼,互通了眼色,其中一人对程璟一个抱拳,便退了下去。

    另一个人抱着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程璟,生怕他跑了。

    程璟无言的看了他一眼,退了几步关上了门。

    许是沈重阳并不在很远的缘故,不一会儿功夫那汉子便回来了,他敲了敲程璟的门,在门外闷声道:“主人让我与你说,等你吃完饭他才会见你。”

    程璟沉默了,他侧头看了桌子上的饭菜,心情复杂。

    他坐了下来,开始捧着饭碗,吃起了饭。

    他的胃口实在小了不少,不一会儿便吃饱了,他丢开饭碗,跑到门口打开了门,“我吃完了,你去将…………”话还没说完,眼睛便看见了背对着他的沈重阳。

    沈重阳听到程璟的声音,使人推过轮椅,朝他过来。

    “你还想和我说什么?”沈重阳淡淡地道,浅色的眸子微垂着,并没有看程璟。

    “我想和你谈谈。”程璟想起自己还没有擦嘴,便一边随手用手背揩了揩嘴角,一边对沈重阳道。

    沈重阳微挑了挑眉,望住了程璟,“我们还能谈什么?我觉得,该谈的我们都已经谈完,若还是让我放你走的那些话,不谈也罢。”说着,他摆了摆手,让推车的汉子松手,自己伸手转动轮子,进了房间。

    他的目光落到桌子上,看着并没有动多少的菜,有些诧异,接着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急着见我,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程璟跟着他进来,双手从背后关上了门。

    “我们好好谈谈吧。”程璟低声道,他凑近沈重阳,半蹲下来,与他平视,“我代我爹向你道歉,我也要向你道歉,他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我却一无所知,甚至那个时候我还怪你不联系我,生你的气…………”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语言苍白,他在沈重阳似笑非笑的表情下差点丢盔卸甲,说不下去,“…………对不起,我愿意补偿你,无论什么,只要你能原谅我们,我都可以补偿给你,对不起…………”

    “你还是没有听明白我的话,”沈重阳打断了他,嘴角噙着冷笑,他浅色的眸子暗沉下来,他紧紧盯着程璟,语气低沉道:“这种事情,主动权已经不在你手里了,而是在我手中,你无法决定能给我什么,你只能被我索取,无论什么,都会被我索取直至殆尽,所以,不必再说这种话了。”

    “你已经没这个权利了。”沈重阳残酷的说着,嘴角的冷笑却兀然带上了莫名的邪意,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程璟,里面翻滚的暗潮仿佛要将他吞噬殆尽,“你明白了么?”

    “我不明白……”程璟微弱地出声,却在沈重阳那暗沉冷漠的笑容之下熄灭了出声的勇气。

    沈重阳看着他微颤的肩膀,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病态愉悦,随即消失不见,他停顿下,目光落到程璟那红润的唇上,心底的邪意已然压制不住,他兀然地伸手勾住程璟的脑袋,拉向了自己。

    程璟微瞪圆着眼睛,只感受到唇上那湿滑的触感,软软的,抵开了他的牙齿,探进了口腔,他除了最初的震惊,便立马回过神来,他一把推开沈重阳,将他连人带轮椅推倒在地,不可置信道:“你………”想说的话在唇舌上滑过,消融了,剧烈的心跳声几乎要震破自己的耳膜。

    他惊恐的脸从沈重阳的眼里闪过,他被程璟推倒在地,手肘撞到了地面,不禁闷哼了一声,他微顿了一会儿,便半撑着身子,侧头朝他诡谲地笑,“反应这么大?”

    他们的动静惊扰了外面的人,门被一把推开,几个汉子冲了过来,忙手忙脚地将他与轮椅扶起。

    沈重阳理好衣服,朝程璟看去,见他不断地擦拭嘴唇,嘴角勾了起来,“你觉得恶心?”

    “只是这么一点而已,你便受不住了么?”沈重阳舔了舔已经附上一层水光的唇,微笑起来,他清澈眸光微亮地看着程璟,竟全然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程璟的嘴唇已经被擦的红肿起来,他想发火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隐忍地垂下了眼。

    沈重阳见到此景,眸光闪烁,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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