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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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想试一试

    却听薛氏叹道:“相公, 你在为当年的事怨我?”

    谢律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否认:“没有。”可他却在心里说, 有的吧,的确是怨过她吧。或许他偏袒冯姨娘, 可能也有这一点原因。那为什么不偏袒岳姨娘呢?最初在绥阳的四年,岳姨娘也在他身边的啊。

    刚一想到岳姨娘, 他就看见了红着眼睛的谢蕙。老实说,他对这个女儿的感情最浅, 谢蕙非嫡非长,而且总能让他忆起一些并不开心的事情。可是, 现在看到她单薄的身影, 他竟生出一丝愧疚来。

    咬了咬牙, 谢律道:“琬琬,就这样吧。明日就把她送过去, 对外就说,就说冯姨娘暴毙, 府里再没有这个人。”他面上隐隐带了恳求之色,补充道:“咱们是厚道人家,肯定不会打杀了她, 她的卖身契在老太太那里,也发卖不得。就看在那俩孩子面上,看在老太太面上, 让她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也当是为咱们的孩子积福。”

    这已经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结果了。冯姨娘陪他十多年, 他到底还是不忍心要她的命。

    薛氏的沉默教谢律一颗心浮浮沉沉,他等待了许久,才听到妻子轻轻“嗯”了一声。谢律长舒一口气,惊觉背上已有一层冷汗。他暗道一声惭愧,心中莫名酸涩。

    “爹爹教冯姨娘出家,冯姨娘肯么?”谢凌云忽然问道。她以前倒也听说过,有大魔头作恶多端,后来经高僧点化,弃恶扬善,皈依佛门。且不说这对于死在大魔头手上的无辜者是否公平,只说冯姨娘跟这并不相同。而且,冯姨娘愿意出家么?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谢律道,“她若不从,唯死而已。她会好好选择的。”

    “那哥哥姐姐那里呢?”谢蕙怯怯地问道,“他们姨娘被送到庵堂。他们会不会记恨父亲和母亲?会不会迁怒还没出生的弟弟?”

    谢律腾地站起:“他们若真这般不孝,自有本朝律法等着他们!”

    薛氏哂笑:“你这会儿倒想起律法了。”

    谢律面色一红:“就这么定了,他们两个,我会好好教训。冯姨娘没了,以后就不要再提起她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你先歇着,我去处理一些事情。”他走得很急,以防薛氏突然反悔改变主意。

    他怕迟则生变,次日一早便让人将冯姨娘的口堵了,悄悄往马车一塞,送到城西的静慈庵。

    静慈庵条件简陋,香客少,衣食多靠自己动手。老尼姑见送来一个娇滴滴的美貌妇人,知道是犯了事的,可以任意支使,更不要说那乌油油的头发上簪着的首饰了,可是能换不少米面。当下喜滋滋地收了,声称入我佛门,会好生感化她。

    冯姨娘这十多年也算养尊处优,力气哪能跟常常挑水浇菜的老尼姑比?她还在以泪洗面,筹划着怎么回去,就被两个尼姑一起按着,拔了首饰,铰了头发。原有三千青丝的头皮变得光溜溜的。她一口气上不来,直直晕了过去。

    谢律这件事做得干净利落,待谢怀信兄妹知道姨娘被送走时,已经迟了。

    谢怀信吵吵嚷嚷,要个说法:“父亲,那薛氏不是没事吗?为什么还要把姨娘赶出去?姨娘身体不好,若真有个万一……”

    谢律勃然变色,蕙儿的话忽然浮上心头。这还是当着他的面呢,就称嫡母为薛氏?他当即斥道:“跪下!谁给你的胆子不敬嫡母?”

    谢怀信的气焰一下子消失了大半,被妹妹谢萱扯着袖子跪在地上。

    从昨天事发起,谢萱的眼泪就没止住过。不过,此刻她倒比兄长镇定许多:“父亲,你别怪哥哥,他只是担心姨娘。姨娘虽有错,可她对我们有生养之恩。若不闻不问,那倒真是畜生不如了。”

    谢律哼了一声,心说是这么个道理,气儿顺了不少。

    谢萱又道:“萱儿知道,父亲仁善,母亲大度,肯定不会跟姨娘一般见识。姨娘做错了事,是该受惩罚,只是父亲是怎么罚她的?”

    叹了口气,谢律道:“我本要打杀了她,是你母亲求情,说是看在你们面上,饶她一命。你姨娘自知罪孽深重,深感后悔,她不愿耽留尘世,就削发为尼。她跟咱们这些尘世之人,再无瓜葛了。”

    他想,这说辞对每个人都好。他铁面无私,琬琬宽宏大量,冯姨娘也知错就改。最好以后一家和睦,不问旧事。唉,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果真如此啊。

    谢萱一怔,又哭又笑:“多谢父亲……”她强拉着兄长给父亲磕了头。

    父亲离开后,谢怀信恨恨地骂了几句,说要去寻找姨娘。

    谢萱却忽的冷了脸:“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什么意思?”

    “姨娘的药哪里来的?还不是你给的?”谢萱感到寒气从心底冒出,一点点蔓延到四肢,“我不信你猜不到她的目的,可你还是这么做了。她事发了,你躲到一边,她被送出去了,你倒充当孝子了。谢怀信,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谢怀信眼神一闪:“你胡说八道!”

    谢萱缓缓摇头:“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姨娘既然已经出了家,咱们就打听一下她在哪个庵堂,多多看顾,也算是尽了孝心。她……她不适合内院。”

    她没想着接姨娘回来,冯姨娘如果性子不改,迟早会拖累他们的。

    谢凌云不知道姐姐在想什么,她将冪篱拿在手中转着玩儿。阿娘说京城贵女出门必戴冪篱,若给人瞧了去面容,那就是不庄重。

    不过今日公主府请的全是女客,可能用不着冪篱。可阿娘还是让她带着,说是有备无患。

    突然,马车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隔着车帘,谢凌云清晰地听到“让开!让开!”的喊声由远及近,与之相伴的是马蹄声和惊恐的尖叫声。

    谢凌云诧异,身体前倾,悄悄掀开了车帘。

    她这一举动惊到了谢蕙,谢蕙急道:“阿芸,你在干什么?快放下车帘!”还当这里是绥阳不成?就这样大喇喇地露出半张脸!

    谢凌云听到了姐姐的话,但她来不及顾忌这些。宽阔的道路中间,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年青的车夫明显已经控制不住车,他站立着,手握缰绳,口中呼号:“让开,快让开!马惊了!”

    街上行人纷纷躲避,然而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似是吓傻了,呆立在路中间。距离他只有数尺之遥的马车正不受控制地向他奔去。

    透过车帘的缝隙,谢蕙目睹了这一场景,她“呀”的一声惊呼,紧紧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到小孩儿惨死马蹄之下的画面。

    谢凌云将手中的冪篱掷了出去。冪篱被她灌入了强劲的内力,直直飞向马头。

    马发出一声悲鸣,跪倒在地,死了。马车也翻了。

    此时,马距那小孩儿不到一尺!小孩儿像是才回过神,哇哇大哭。

    车夫被甩下马车,就地打了个滚儿,将小孩儿抱到一边,忙去看马车里的人。

    好一会儿才从翻了的马车里走出来一个小姐并一个丫鬟。那小姐华美的衣衫略显凌乱,还戴着冪篱。她刚一站稳,就扬手给了车夫一巴掌,口中喝道:“不想要命了?连辆马车都赶不好,你以前就是这样给表哥驾车的吗?小心我告诉姑丈,让他诛你九族!”

    车夫跪下求饶不迭。

    “你说,这样让我怎么去公主府?”那小姐的声音很娇美,但口中的话语却很不客气。

    周围不少百姓远远观望,方才那一幕实在是令人惊骇。有人猜测小姐的身份,也有人庆幸疯马的突然死亡,还有人在议论马为何会受惊……

    谢家的马车也早就停了下来。谢蕙深吸一口气,叹道:“好险,好险。”

    谢凌云轻轻“嗯”了一声:“是很险。”现下还没人注意到冪篱,那个娇蛮的小姐应该不知道是疯马死在她手上吧?

    她刚动这个念头,那小姐的目光便转到了罩在马头上的冪篱:“这是什么?”

    谢凌云心说不好,果真怕什么来什么。她连忙对车夫道:“罗叔,咱们绕路走吧,这条道不安全。”

    罗叔刚从那惊险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他并不知道九姑娘掷冪篱,他只看到一条黑线掠过。他正要答应,却看到谢家的另一辆马车已与这架马车平齐。

    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从马车缓缓走下。她戴着冪篱,罗叔猜不出这是哪个姑娘,谢凌云却一眼认出来这是姐姐谢萱。

    谢萱强忍着内心的惊骇,缓步上前,冲那小姐施了一礼:“孙家妹妹可是要到公主府去?贵府的马车出了状况,不如就随我同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姓孙?”

    谢萱笑了一笑,轻声答道:“久闻英国公家的小姐,容貌绝美,风仪无双,颇有淑皇后当年的风采。我今日虽不能瞻仰玉容,但观其气度,就知道是孙小姐了。”

    谢凌云诧异,这位孙小姐果真如谢萱所说么?若非如此,怎么谢萱在后面一辆马车里,就认出了她。可惜这般美貌的小姐,性子不是很好。

    孙小姐“唔”了一声,指着盖在马头上的冪篱:“这是谁的?是从你们马车里飞出来的吗?是你们害死了我的马儿?你知不知道,这匹马,这匹马可是太子表哥送给我的!”

    谢凌云诧异,她还真不知道这马是太子所赠,更让她意外的是,孙小姐竟一语道破了冪篱的来历。

    谢萱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车夫却忽然插话:“孙小姐,此事可能有隐情。马无端发疯,想必是有人动了手脚。突然死去,大约也与此有关。否则,一个小小的冪篱怎么能杀死一匹疯马呢?”

    谢凌云闻言,松了口气,嗯,这种想法也不错,至少没怀疑到她身上。

    孙小姐惊呼:“动手脚?你是说有人害我?!”

    谢凌云看到车夫的嘴角抽了一抽,听他说道:“也未必是害孙小姐。毕竟之前谁都没想到,孙小姐会问太子要……”

    “我知道了!是有人要害太子表哥!”孙小姐喃声道,“天呐,还好今日乘坐马车的是我,否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连忙道,“快,你快去告诉表哥,说有人要害他。”

    “那孙小姐呢?”

    孙小姐瞧了谢萱一眼,努了努下巴:“我坐她家马车去。”

    谢凌云默默放下了帘子。

    孙小姐也不客气,直接跟着谢萱上了马车。

    插曲结束,谢家的马车继续前行,那匹死去的疯马倒在地上,无人理会。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临街酒楼二楼的青年看客却蓦地轻笑出声:“去把下面收拾一下,怪不好看的。另外查一查,马车里的人是谁。”顿了一顿,他又道:“两辆马车都查。”

    “是。”

    谢怀礼应了,礼貌性地询问谢萱和谢蕙的意见。谢萱不想多生事端,假说身体不好,拒绝了。谢蕙不知何故,也不愿前往。

    这更合谢怀礼的心思。他自小跟着祖父祖母长大,虽然早慧,但远离父母,又无手足,看别人一家和乐,羡慕不已。如今来到父母身边,却不知该怎么与他们相处。倒是这个同母的妹妹,单纯可爱,可以亲近一二。

    至于那些异母的弟弟妹妹,短时间内还真没被他考虑在内。

    有前车之鉴,他带妹妹外出时,常乘坐马车。在途中还能考较一下妹妹的功课。

    一来二去,他挺惊讶,妹妹瞧着不大聪明,可记忆力还真不错。

    他不由得夸赞了几句。祖父教导他时,甚是严厉,固然有用,但不可否认,也让当时年幼的他不开心。他推己及人,猜想妹妹可能喜欢听赞美。

    谢凌云脸色发红,心里喜滋滋的。当初还在天辰派,师父没少夸她聪明,还常说假以时日,她必成大器。可惜,现下的她,即使成了绝顶高手,也不知江湖在何处啊。

    思及此,她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兄妹俩近日常常外出,回家之后又温习功课。家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他们也不知道。

    那日孙万斗与谢律谈话以后,回家将谢家退婚的事情告诉了儿子。

    孙九郎面色青白,要亲自去退还庚贴。

    孙万斗担心儿子胡闹,又怕一味阻拦的话,后果更加严重,也就没阻止他,只反复劝诫莫要胡闹。

    谁知孙九郎退还了庚贴之后,竟然说要再见谢小姐一面,有些话要说。

    谢律断然拒绝。婚事既退,庚贴也拿回来了,他没耐心再跟孙家打交道,干脆就晾着孙九郎。——没赶孙九郎出去,已经是他仁慈了。

    孙九郎默默坐着冷板凳,也不起身离去。谢律去忙别的事,他就傻傻坐着。

    冯姨娘知晓此事,心情复杂。虽说女儿任性,可她这做娘的,不能不替她着想。孙公子模样好,家境好,对萱儿也有意。这样的郎君,萱儿不知道珍惜,竟然以绝食相逼,让老爷把这婚事退了,还说什么以后不让人插手婚事?以萱儿自己的眼光,到底还能不能出嫁了?

    自觉为女儿操碎了心的冯姨娘派心腹丫鬟去告诉孙九郎,婚约解除,小姐也很遗憾,只盼孙公子勿以此事为念,好生读书云云。

    这番话说的含糊,看似有情却又无情,也不会给人留下把柄。冯姨娘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孙公子多多记挂她姑娘,最好三年五载内无心娶妻。到时候若是萱儿后悔,也多个选择不是?

    可惜,她的慈母心肠不能告诉萱儿。那丫头,怪着呢。

    孙九郎听了这话,重燃斗志。她果真欣赏他的才华,她也很无奈。她既让他好生读书,那他就好生读书,不负佳人期盼。

    她不愿见他,那就不见吧。反正她的话,他已经听到了。孙九郎握了握拳头,大步离开了谢家。

    冯姨娘的举动无他人知晓,谢律只当是孙九郎受不得冷遇溜走了,也不多想。他正一心为后年的回京做准备。

    他想,在政务上,他一定要做到无可挑剔。——这一点不必说,他自问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在绥阳十多年,政绩斐然。在人情上,京城那方面就不说了,鞭长莫及,他也无能为力。但是,绥阳这里,他可以先与陈老先生交好啊。

    这陈老先生之前是太子太傅,年纪也并不十分大。如若太子登基,陈老先生也会被召回京委以重任吧?——呃,当然如若陈老先生没有回京,也没什么关系。多个朋友总是好的。何况,对陈老先生,他还是很佩服的。

    谢律盘算着,他可以多去拜访陈老先生,薛氏也要多与陈二太太走动。要知道,后宅女眷之间联络好感情很重要。如此,谢律更不愿妻子回京了。

    他当初连写两封信让她从京城过来是为什么?还不是想要她做个合格的贤内助?她回去了,难道要能教冯姨娘去跟人家太太们来往么?

    她倒好,想跑到京城躲清闲!

    见妻子似乎并不把他说的跟陈家交好放在心上。谢律耐着性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点点给妻子分析原委。

    薛氏只得道:“相公,陈家女眷并不愿跟咱们来往。”

    谢律一愣,不大相信:“琬琬,你别哄我。前两天陈家姑娘还特意来拜访你呢。”

    薛氏苦笑,陈谢两家不过是面子上的情分。维持现状可以,若要更进一步,可就不大容易了。

    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谢律不大清楚,不过怎么更进一步?联姻?有必要么?

    听姨娘说过,这个妹妹,是个蠢的,对付她,越简单越好。

    谢凌云摇了摇头:“不去,我不会作诗。”想了想,觉得该委婉一些,就续道,“你去找大姐姐和二姐姐吧,我先去找阿娘,待会儿糕点就凉了,改日咱们再说。”

    “诶……”谢怀信还想再说两句,却见她风一般地远去了。

    愤怒地甩了甩袖子,谢怀信大步向前走去。这个只知道吃的蠢货!

    厨房做的糕点,薛氏那里自然也有,但是女儿献宝般送过来的,意义自然不同。薛氏只尝了一块儿,就笑道:“你自个儿吃吧,你不是一直饿的快么?”

    谢凌云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她就着茶水吃的香甜。

    “对了,刚才怀信过来,说是他的朋友要在咱们家里办个诗会,就在这个月的十五。那天,你注意一些,不要出来。你跟你姐姐再说一声……”薛氏随口说道。

    谢凌云不解:“不是咱们作诗吗?”

    “谁跟你说你们作诗?”薛氏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谢怀信跟你说的?他怎么跟你说了?”

    “对啊,就是他啊,刚才还问我要不要作诗,说咱们家要在园子里作诗来着……”谢凌云不傻,宁夫子念叨过无数次的规矩,她也知道,“他是想让我在人前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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