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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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想试一试

    “我在京城时, 只有她陪着你?”薛氏打断了他的话, “那死去的岳姨娘又算什么呢?”

    谢律的脸色倏忽变了,立在门外的谢蕙也身体一僵, 她深吸口气, 悄悄走了进去。

    却听薛氏叹道:“相公,你在为当年的事怨我?”

    谢律手上动作一顿, 下意识否认:“没有。”可他却在心里说, 有的吧,的确是怨过她吧。或许他偏袒冯姨娘, 可能也有这一点原因。那为什么不偏袒岳姨娘呢?最初在绥阳的四年,岳姨娘也在他身边的啊。

    刚一想到岳姨娘, 他就看见了红着眼睛的谢蕙。老实说,他对这个女儿的感情最浅,谢蕙非嫡非长,而且总能让他忆起一些并不开心的事情。可是,现在看到她单薄的身影,他竟生出一丝愧疚来。

    咬了咬牙,谢律道:“琬琬,就这样吧。明日就把她送过去, 对外就说,就说冯姨娘暴毙,府里再没有这个人。”他面上隐隐带了恳求之色, 补充道:“咱们是厚道人家, 肯定不会打杀了她, 她的卖身契在老太太那里,也发卖不得。就看在那俩孩子面上,看在老太太面上,让她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也当是为咱们的孩子积福。”

    这已经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结果了。冯姨娘陪他十多年,他到底还是不忍心要她的命。

    薛氏的沉默教谢律一颗心浮浮沉沉,他等待了许久,才听到妻子轻轻“嗯”了一声。谢律长舒一口气,惊觉背上已有一层冷汗。他暗道一声惭愧,心中莫名酸涩。

    “爹爹教冯姨娘出家,冯姨娘肯么?”谢凌云忽然问道。她以前倒也听说过,有大魔头作恶多端,后来经高僧点化,弃恶扬善,皈依佛门。且不说这对于死在大魔头手上的无辜者是否公平,只说冯姨娘跟这并不相同。而且,冯姨娘愿意出家么?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谢律道,“她若不从,唯死而已。她会好好选择的。”

    “那哥哥姐姐那里呢?”谢蕙怯怯地问道,“他们姨娘被送到庵堂。他们会不会记恨父亲和母亲?会不会迁怒还没出生的弟弟?”

    谢律腾地站起:“他们若真这般不孝,自有本朝律法等着他们!”

    薛氏哂笑:“你这会儿倒想起律法了。”

    谢律面色一红:“就这么定了,他们两个,我会好好教训。冯姨娘没了,以后就不要再提起她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你先歇着,我去处理一些事情。”他走得很急,以防薛氏突然反悔改变主意。

    他怕迟则生变,次日一早便让人将冯姨娘的口堵了,悄悄往马车一塞,送到城西的静慈庵。

    静慈庵条件简陋,香客少,衣食多靠自己动手。老尼姑见送来一个娇滴滴的美貌妇人,知道是犯了事的,可以任意支使,更不要说那乌油油的头发上簪着的首饰了,可是能换不少米面。当下喜滋滋地收了,声称入我佛门,会好生感化她。

    冯姨娘这十多年也算养尊处优,力气哪能跟常常挑水浇菜的老尼姑比?她还在以泪洗面,筹划着怎么回去,就被两个尼姑一起按着,拔了首饰,铰了头发。原有三千青丝的头皮变得光溜溜的。她一口气上不来,直直晕了过去。

    谢律这件事做得干净利落,待谢怀信兄妹知道姨娘被送走时,已经迟了。

    谢怀信吵吵嚷嚷,要个说法:“父亲,那薛氏不是没事吗?为什么还要把姨娘赶出去?姨娘身体不好,若真有个万一……”

    谢律勃然变色,蕙儿的话忽然浮上心头。这还是当着他的面呢,就称嫡母为薛氏?他当即斥道:“跪下!谁给你的胆子不敬嫡母?”

    谢怀信的气焰一下子消失了大半,被妹妹谢萱扯着袖子跪在地上。

    从昨天事发起,谢萱的眼泪就没止住过。不过,此刻她倒比兄长镇定许多:“父亲,你别怪哥哥,他只是担心姨娘。姨娘虽有错,可她对我们有生养之恩。若不闻不问,那倒真是畜生不如了。”

    谢律哼了一声,心说是这么个道理,气儿顺了不少。

    谢萱又道:“萱儿知道,父亲仁善,母亲大度,肯定不会跟姨娘一般见识。姨娘做错了事,是该受惩罚,只是父亲是怎么罚她的?”

    叹了口气,谢律道:“我本要打杀了她,是你母亲求情,说是看在你们面上,饶她一命。你姨娘自知罪孽深重,深感后悔,她不愿耽留尘世,就削发为尼。她跟咱们这些尘世之人,再无瓜葛了。”

    他想,这说辞对每个人都好。他铁面无私,琬琬宽宏大量,冯姨娘也知错就改。最好以后一家和睦,不问旧事。唉,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果真如此啊。

    谢萱一怔,又哭又笑:“多谢父亲……”她强拉着兄长给父亲磕了头。

    父亲离开后,谢怀信恨恨地骂了几句,说要去寻找姨娘。

    谢萱却忽的冷了脸:“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什么意思?”

    “姨娘的药哪里来的?还不是你给的?”谢萱感到寒气从心底冒出,一点点蔓延到四肢,“我不信你猜不到她的目的,可你还是这么做了。她事发了,你躲到一边,她被送出去了,你倒充当孝子了。谢怀信,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谢怀信眼神一闪:“你胡说八道!”

    谢萱缓缓摇头:“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姨娘既然已经出了家,咱们就打听一下她在哪个庵堂,多多看顾,也算是尽了孝心。她……她不适合内院。”

    她没想着接姨娘回来,冯姨娘如果性子不改,迟早会拖累他们的。

    谢萱年岁渐长,原该单独拨一个院落给她。奈何县衙官邸小,她到了十四岁,仍住在冯姨娘的西跨院。对此,谢律微感愧疚。

    站在冯姨娘房门外,萱儿的声音便飘入了耳中:“哥哥,我说过你多少次了……”

    听这语气,竟有些恨铁不成钢。谢律挑眉,掀帘入内,笑道:“说什么呢?”

    谢怀信兄妹异常默契,一齐冲父亲施了一礼,都没有回答方才的问题。

    好在谢律没指望得到答案。他笑了一笑,说道:“萱儿不用担心,跟孙家的婚约解除了。”

    “什么?解除了?!”冯姨娘急道,“怎么就解除了呢?不是都换了庚贴么?”萱儿都同意了,也不绝食了啊!

    谢怀信也愕然,下意识看向妹妹,见妹妹惊喜交加的模样,他别过了脸。

    谢萱盈盈下拜:“多谢父亲。”她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女儿的反应教冯姨娘一口气梗在心头。她抚着胸口,半晌才道:“你,你,你可不要后悔!”

    “萱儿一世不悔。”谢萱回道。她怎么会后悔呢?莫说这一世,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谢律皱眉:“萱儿随我到书房走一趟。”

    谢萱点头,随父亲而去。

    在书房,谢律旁敲侧击,问她关于回京城的事情。谢萱一口咬定,说是仙人点化,又以她幼年时的早慧作为证据。

    如此一来,谢律不免相信了七八分,暗想:若萱儿真的曾受仙人点化,那她的亲事自是不能马虎。可以先缓一缓。回了京城,不愁没有贵人。一门好的姻亲,不但是他的助力,萱儿也能一生顺遂。

    想到此处,谢律直接去找了薛氏。

    薛氏并一双儿女正在说话,其乐融融。

    谢律心中一动,十多年琬琬也没抱怨过什么,这回突然说要回京,还是因为礼儿的到来吧?到底女人心软,舍不得儿子。

    这样一想,他心里的怒气散了一些。但是,他仍板着脸道:“礼儿和阿芸先出去,我与你们母亲有事商议。”

    谢怀礼一怔,应了声是,带着妹妹告辞离去。

    谢律这才坐下,等了一会儿,薛氏没给他备茶,他就自行斟茶:“琬琬,你是在跟我置气?”不等妻子回答,他又道:“咱们夫妻多年,你的心思我明白,可你也得为我想想是不是?这府里,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你。再说你一个人回去,老爷子老太太那边也不好看。”

    薛氏垂眸,并没有说话。她的公公婆婆自是希望她好生照顾丈夫的。

    谢律干脆执了妻子的手,言辞恳切:“你我夫妻一体,你心便是我心。你舍不得礼儿,难道我就舍得?后年咱们就能回京,何必急在一时?”

    “如果后年不能回去呢?”

    谢律咬牙:“那我便辞去这绥阳令,咱们一同回家去!”

    薛氏叹了口气:“相公抬举我了,什么离不开我?当年我没来的时候,这府里不也好好的吗?而且,如今萱姑娘也长大了。她人又聪明,大小姐管家,能差到哪里去?”

    谢律心里不快,本欲起身离去,不过总算是还记得主要目的,就压下怒火:“我这回主要就是跟你说萱儿的事。姑娘们年纪也大了,她们的婚事,你先别急。等咱们回了京再说。”

    薛氏诧异地看着丈夫。夫妻多年,她自忖对他还是很了解的。看他的表现,不像是猜测,倒像是笃定他们后年一定会回京。跟一个月前,完全不同。

    谢律不想解释太多,只再三保证,后年肯定回京。他眉眼间的欣喜教薛氏疑惑了。她只得说:“我再想想。”

    察觉到妻子已有动摇,谢律愈加高兴。他笑道:“礼儿和阿芸呢?叫他们进来吧!”

    说起来,他是该跟长子好好谈一谈了。

    但丫鬟却告诉他,少爷带着三姑娘出门了。

    谢律一愣,脱口而出:“胡闹!”

    薛氏暼了他一眼:“他初到绥阳,想见识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也算是胡闹?”

    “那让怀信陪他去就是了,带阿芸去做什么?”

    薛氏眼神微黯:“他第一回见他妹妹,亲近些也正常。”

    谢律动动嘴唇,终是没再说话,罢罢罢,今日不与她争。

    此刻,谢怀礼正和妹妹走在街上。

    方才无事,他提议到附近转转。——他听说绥阳风俗与京城不同,女子受的束缚小,阿芸又年幼。

    谢凌云点头同意。

    起初,谢怀礼刻意放慢步子,没多久他发现,即使他走快了,阿芸依然能轻松跟上他的步伐,且丝毫不见疲态,甚至连呼吸都极为平稳。

    谢怀礼心念微动:这个妹妹,跟在京城长大的堂妹们不大一样。

    听姨娘说过,这个妹妹,是个蠢的,对付她,越简单越好。

    谢凌云摇了摇头:“不去,我不会作诗。”想了想,觉得该委婉一些,就续道,“你去找大姐姐和二姐姐吧,我先去找阿娘,待会儿糕点就凉了,改日咱们再说。”

    “诶……”谢怀信还想再说两句,却见她风一般地远去了。

    愤怒地甩了甩袖子,谢怀信大步向前走去。这个只知道吃的蠢货!

    厨房做的糕点,薛氏那里自然也有,但是女儿献宝般送过来的,意义自然不同。薛氏只尝了一块儿,就笑道:“你自个儿吃吧,你不是一直饿的快么?”

    谢凌云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她就着茶水吃的香甜。

    “对了,刚才怀信过来,说是他的朋友要在咱们家里办个诗会,就在这个月的十五。那天,你注意一些,不要出来。你跟你姐姐再说一声……”薛氏随口说道。

    谢凌云不解:“不是咱们作诗吗?”

    “谁跟你说你们作诗?”薛氏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谢怀信跟你说的?他怎么跟你说了?”

    “对啊,就是他啊,刚才还问我要不要作诗,说咱们家要在园子里作诗来着……”谢凌云不傻,宁夫子念叨过无数次的规矩,她也知道,“他是想让我在人前出丑?”

    薛氏冷笑,谢怀信的朋友都是年轻公子哥儿,他们作诗,阿芸若过去,又算什么?阿芸十岁了,半大不小的年纪,名声还要不要?不过谢怀信也太蠢了些,竟然直接这么跟阿芸说,他连算计人的本事都没有,比他姨娘差远了。

    她看一眼女儿说道:“你不必理会。你这个兄长,被你爹爹宠坏了,办事不靠谱。他对你说什么,你只管告诉阿娘就是。”

    谢凌云点头:“嗯,我知道。可是,阿娘,我的确不会作诗。”

    “你呀——”薛氏再次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佯怒道,“赶紧吃了糕点回房去!夫子没留功课吗?”

    “哦。”谢凌云放下盘子,净了手,才回自己房内。唉,每天都要写字,手上都生茧子了。

    她这双手以前可是舞刀弄剑的啊。

    谢凌云想着,手上微一用劲儿,狼毫被她化为齑粉。

    她身后站着的丫鬟碧玉目睹了这一切,目瞪口呆:“三,三……”

    谢凌云嘿嘿一笑,央求道:“好姑娘,莫告诉旁人!”

    碧玉连连点头,一脸同情,唉,三姑娘不但吃的多,力气还大。明明看着很瘦啊,长大了可怎么嫁的出去?少不得要替她瞒着了。

    谢怀信将要在十五当天请朋友在家办诗会的事情,薛氏特意郑重地告知谢家女眷,叮嘱她们那日不要外出。她还替谢家三个姑娘在宁夫子那里告了假。她不希望听到有损谢家名声的传言。

    谢凌云在这儿待了十年,对这里稀奇古怪的规矩,也都了解了七七八八。她知道,官宦人家男女大防看的很重,女孩儿略大一些都要与男子保持距离,连自家父兄,都不能时常亲近。至于她上辈子那样的师兄弟姐妹大家一块儿习武,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了解归了解,可是因为谢怀信的朋友要来,她就得在房内待一整天,这让她很不高兴。

    很快到了十五,谢凌云很听话,就待在薛氏房中,陪薛氏说话解闷儿。谢蕙就在一旁含笑听着,偶尔才说一句话。

    因为薛氏再三告诫,这日来的公子哥儿,除了伺候茶水的丫鬟,见到的谢家人,唯有谢怀信。有些人不免失望。

    官邸不大,园子则更小,虽有假山流水,可到底不大气派。

    圆头圆脸的白公子摇着折扇,叹道:“可惜,有美景却无美人,何来诗兴?”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他们本来是冲着官邸来的,见面不如闻名,这官邸也不过如是嘛!

    矮个子的张小公子忽道:“诶,谢贤弟,你不是说令妹是绝色么?怎么也不……”

    话音未落,就被谢怀信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谢怀信怒道:“滚蛋!我妹妹是不是绝色,跟你又有什么相干?”

    白公子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气了就没意思了,这还不是你上回在醉春楼说的么?他也就顺嘴一夸,难不成还真去做你妹夫?”

    谢怀信不说话了,恨恨地咬了咬牙,他最讨厌朋友们拿他姨娘妹妹说事。然而,过得半晌,他却忽道:“真要做我妹夫也不是不行,我可还有两个妹妹呢。虽年纪小,但将来长大绝对是大美人。那可是太太生,太太养的,最得我父亲宠爱……”

    他这群朋友,家世皆不如他,平日与他相交,也都捧着他。他们中不少人或明或暗流露过想跟他做亲戚的样子。

    他自是瞧不上这些人,不过把谢芸嫁给他们中的某一个也不错。正好可以打压一下太太的气焰。

    很快他又摇了摇头,不妥不妥,谢芸在姐妹中行三,万没有越过姐姐先行订婚的道理。算了先不想这事,他招呼道:“来来来,喝酒作诗。”

    他父亲可是说了,要看他们的诗文。

    儿子招呼朋友办诗会,冯姨娘心里十分欣慰。看一眼正端坐在桌前看书的女儿,她又着急了:“我说萱儿,多好的机会,你可要把握啊。你哥哥的朋友,那可都是绥阳有头有脸的人物,是那什么,青年才俊。对,青年才俊。太太不关心你的婚事,你可得自己长点心,不要傻……”

    谢萱只作不曾听见。青年才俊?绥阳?姨娘真以为她们回不了京城了么?她只需要再拖两年,就能回京,她才不要留在绥阳。现在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薛氏可以完全忘掉她这个人,不要胡乱替她定亲。

    诗会结束后,谢怀信拿着他和朋友们所做的诗文请父亲过目。

    谢律略翻了翻,没有细看,他捻须笑道:“倒知道附庸风雅。到底是年纪小,写的不像回事儿。你下去吧,不能疏忽功课。”

    谢怀信忙收起诗文退下。想了一想,他抽出一份来,小心翼翼塞进了袖筒中。

    他抽出的这份是孙九写的咏秋诗,老实说写的真不怎么样,不过用来糊弄谢芸,也尽够了。

    孙九家里是开食坊的,足以配得上谢芸了。谢怀信暗想,他还是很为谢芸考虑的。毕竟她要叫他一声哥哥不是?

    谢凌云抬头,见母亲面上带有几分不耐,再一看长姐也是一脸紧张的模样,她想了一想,慢吞吞道:“也没什么,她说是带我们去看花,实际上就是冷言冷语奚落我们,说什么县令之女不配嫁到他们家什么的。阿娘,咱们家要跟他们家结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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