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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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想试一试  “是吗?姐姐也很好看。”谢凌云摸摸脸颊, 她也曾对镜自照, 唔,大约是不错的,就是瞧着太过娇柔,英武之气少了一些。

    谢蕙摇了摇头,心说,姐妹三人,只有阿芸是太太生的, 出身上就比她们高了一截。看她容貌,将来肯定胜过她们。她们也只能自己努力,多多谋划了。

    谢凌云不知道姐姐在想什么,她将冪篱拿在手中转着玩儿。阿娘说京城贵女出门必戴冪篱, 若给人瞧了去面容, 那就是不庄重。

    不过今日公主府请的全是女客,可能用不着冪篱。可阿娘还是让她带着,说是有备无患。

    突然, 马车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隔着车帘,谢凌云清晰地听到“让开!让开!”的喊声由远及近,与之相伴的是马蹄声和惊恐的尖叫声。

    谢凌云诧异,身体前倾,悄悄掀开了车帘。

    她这一举动惊到了谢蕙, 谢蕙急道:“阿芸, 你在干什么?快放下车帘!”还当这里是绥阳不成?就这样大喇喇地露出半张脸!

    谢凌云听到了姐姐的话, 但她来不及顾忌这些。宽阔的道路中间,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年青的车夫明显已经控制不住车,他站立着,手握缰绳,口中呼号:“让开,快让开!马惊了!”

    街上行人纷纷躲避,然而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似是吓傻了,呆立在路中间。距离他只有数尺之遥的马车正不受控制地向他奔去。

    透过车帘的缝隙,谢蕙目睹了这一场景,她“呀”的一声惊呼,紧紧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到小孩儿惨死马蹄之下的画面。

    谢凌云将手中的冪篱掷了出去。冪篱被她灌入了强劲的内力,直直飞向马头。

    马发出一声悲鸣,跪倒在地,死了。马车也翻了。

    此时,马距那小孩儿不到一尺!小孩儿像是才回过神,哇哇大哭。

    车夫被甩下马车,就地打了个滚儿,将小孩儿抱到一边,忙去看马车里的人。

    好一会儿才从翻了的马车里走出来一个小姐并一个丫鬟。那小姐华美的衣衫略显凌乱,还戴着冪篱。她刚一站稳,就扬手给了车夫一巴掌,口中喝道:“不想要命了?连辆马车都赶不好,你以前就是这样给表哥驾车的吗?小心我告诉姑丈,让他诛你九族!”

    车夫跪下求饶不迭。

    “你说,这样让我怎么去公主府?”那小姐的声音很娇美,但口中的话语却很不客气。

    周围不少百姓远远观望,方才那一幕实在是令人惊骇。有人猜测小姐的身份,也有人庆幸疯马的突然死亡,还有人在议论马为何会受惊……

    谢家的马车也早就停了下来。谢蕙深吸一口气,叹道:“好险,好险。”

    谢凌云轻轻“嗯”了一声:“是很险。”现下还没人注意到冪篱,那个娇蛮的小姐应该不知道是疯马死在她手上吧?

    她刚动这个念头,那小姐的目光便转到了罩在马头上的冪篱:“这是什么?”

    谢凌云心说不好,果真怕什么来什么。她连忙对车夫道:“罗叔,咱们绕路走吧,这条道不安全。”

    罗叔刚从那惊险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他并不知道九姑娘掷冪篱,他只看到一条黑线掠过。他正要答应,却看到谢家的另一辆马车已与这架马车平齐。

    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从马车缓缓走下。她戴着冪篱,罗叔猜不出这是哪个姑娘,谢凌云却一眼认出来这是姐姐谢萱。

    谢萱强忍着内心的惊骇,缓步上前,冲那小姐施了一礼:“孙家妹妹可是要到公主府去?贵府的马车出了状况,不如就随我同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姓孙?”

    谢萱笑了一笑,轻声答道:“久闻英国公家的小姐,容貌绝美,风仪无双,颇有淑皇后当年的风采。我今日虽不能瞻仰玉容,但观其气度,就知道是孙小姐了。”

    谢凌云诧异,这位孙小姐果真如谢萱所说么?若非如此,怎么谢萱在后面一辆马车里,就认出了她。可惜这般美貌的小姐,性子不是很好。

    孙小姐“唔”了一声,指着盖在马头上的冪篱:“这是谁的?是从你们马车里飞出来的吗?是你们害死了我的马儿?你知不知道,这匹马,这匹马可是太子表哥送给我的!”

    谢凌云诧异,她还真不知道这马是太子所赠,更让她意外的是,孙小姐竟一语道破了冪篱的来历。

    谢萱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车夫却忽然插话:“孙小姐,此事可能有隐情。马无端发疯,想必是有人动了手脚。突然死去,大约也与此有关。否则,一个小小的冪篱怎么能杀死一匹疯马呢?”

    谢凌云闻言,松了口气,嗯,这种想法也不错,至少没怀疑到她身上。

    孙小姐惊呼:“动手脚?你是说有人害我?!”

    谢凌云看到车夫的嘴角抽了一抽,听他说道:“也未必是害孙小姐。毕竟之前谁都没想到,孙小姐会问太子要……”

    “我知道了!是有人要害太子表哥!”孙小姐喃声道,“天呐,还好今日乘坐马车的是我,否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连忙道,“快,你快去告诉表哥,说有人要害他。”

    “那孙小姐呢?”

    孙小姐瞧了谢萱一眼,努了努下巴:“我坐她家马车去。”

    谢凌云默默放下了帘子。

    孙小姐也不客气,直接跟着谢萱上了马车。

    插曲结束,谢家的马车继续前行,那匹死去的疯马倒在地上,无人理会。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临街酒楼二楼的青年看客却蓦地轻笑出声:“去把下面收拾一下,怪不好看的。另外查一查,马车里的人是谁。”顿了一顿,他又道:“两辆马车都查。”

    “是。”

    ——他心里矛盾至极,一方面,他觉得他不该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胡话;另一方面,他又期盼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思来想去,竟是相信占了上风。

    谢萱年岁渐长,原该单独拨一个院落给她。奈何县衙官邸小,她到了十四岁,仍住在冯姨娘的西跨院。对此,谢律微感愧疚。

    站在冯姨娘房门外,萱儿的声音便飘入了耳中:“哥哥,我说过你多少次了……”

    听这语气,竟有些恨铁不成钢。谢律挑眉,掀帘入内,笑道:“说什么呢?”

    谢怀信兄妹异常默契,一齐冲父亲施了一礼,都没有回答方才的问题。

    好在谢律没指望得到答案。他笑了一笑,说道:“萱儿不用担心,跟孙家的婚约解除了。”

    “什么?解除了?!”冯姨娘急道,“怎么就解除了呢?不是都换了庚贴么?”萱儿都同意了,也不绝食了啊!

    谢怀信也愕然,下意识看向妹妹,见妹妹惊喜交加的模样,他别过了脸。

    谢萱盈盈下拜:“多谢父亲。”她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女儿的反应教冯姨娘一口气梗在心头。她抚着胸口,半晌才道:“你,你,你可不要后悔!”

    “萱儿一世不悔。”谢萱回道。她怎么会后悔呢?莫说这一世,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谢律皱眉:“萱儿随我到书房走一趟。”

    谢萱点头,随父亲而去。

    在书房,谢律旁敲侧击,问她关于回京城的事情。谢萱一口咬定,说是仙人点化,又以她幼年时的早慧作为证据。

    如此一来,谢律不免相信了七八分,暗想:若萱儿真的曾受仙人点化,那她的亲事自是不能马虎。可以先缓一缓。回了京城,不愁没有贵人。一门好的姻亲,不但是他的助力,萱儿也能一生顺遂。

    想到此处,谢律直接去找了薛氏。

    薛氏并一双儿女正在说话,其乐融融。

    谢律心中一动,十多年琬琬也没抱怨过什么,这回突然说要回京,还是因为礼儿的到来吧?到底女人心软,舍不得儿子。

    这样一想,他心里的怒气散了一些。但是,他仍板着脸道:“礼儿和阿芸先出去,我与你们母亲有事商议。”

    谢怀礼一怔,应了声是,带着妹妹告辞离去。

    谢律这才坐下,等了一会儿,薛氏没给他备茶,他就自行斟茶:“琬琬,你是在跟我置气?”不等妻子回答,他又道:“咱们夫妻多年,你的心思我明白,可你也得为我想想是不是?这府里,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你。再说你一个人回去,老爷子老太太那边也不好看。”

    薛氏垂眸,并没有说话。她的公公婆婆自是希望她好生照顾丈夫的。

    谢律干脆执了妻子的手,言辞恳切:“你我夫妻一体,你心便是我心。你舍不得礼儿,难道我就舍得?后年咱们就能回京,何必急在一时?”

    “如果后年不能回去呢?”

    谢律咬牙:“那我便辞去这绥阳令,咱们一同回家去!”

    薛氏叹了口气:“相公抬举我了,什么离不开我?当年我没来的时候,这府里不也好好的吗?而且,如今萱姑娘也长大了。她人又聪明,大小姐管家,能差到哪里去?”

    谢律心里不快,本欲起身离去,不过总算是还记得主要目的,就压下怒火:“我这回主要就是跟你说萱儿的事。姑娘们年纪也大了,她们的婚事,你先别急。等咱们回了京再说。”

    薛氏诧异地看着丈夫。夫妻多年,她自忖对他还是很了解的。看他的表现,不像是猜测,倒像是笃定他们后年一定会回京。跟一个月前,完全不同。

    谢律不想解释太多,只再三保证,后年肯定回京。他眉眼间的欣喜教薛氏疑惑了。她只得说:“我再想想。”

    察觉到妻子已有动摇,谢律愈加高兴。他笑道:“礼儿和阿芸呢?叫他们进来吧!”

    说起来,他是该跟长子好好谈一谈了。

    但丫鬟却告诉他,少爷带着三姑娘出门了。

    谢律一愣,脱口而出:“胡闹!”

    薛氏暼了他一眼:“他初到绥阳,想见识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也算是胡闹?”

    “那让怀信陪他去就是了,带阿芸去做什么?”

    薛氏眼神微黯:“他第一回见他妹妹,亲近些也正常。”

    谢律动动嘴唇,终是没再说话,罢罢罢,今日不与她争。

    此刻,谢怀礼正和妹妹走在街上。

    方才无事,他提议到附近转转。——他听说绥阳风俗与京城不同,女子受的束缚小,阿芸又年幼。

    谢凌云点头同意。

    起初,谢怀礼刻意放慢步子,没多久他发现,即使他走快了,阿芸依然能轻松跟上他的步伐,且丝毫不见疲态,甚至连呼吸都极为平稳。

    谢怀礼心念微动:这个妹妹,跟在京城长大的堂妹们不大一样。

    谢凌云被母亲扯着,上前跪在父亲身后,再一看,她的母亲兄姐皆跪伏在地,眼睛都红红的。

    忠靖侯忽然大声道:“哭什么?回来了是好事,有什么可哭的?”

    谢凌云听这声音中气十足,下意识悄悄抬眼,打量着她的祖父。见他虽须发皆白,但是面色红润,暗暗点头。

    听阿娘说过,祖父讳均,字灵甫,行二,原本轮不到他袭爵。他自幼向学,想走科举路,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后来,其长兄坠马而亡,这侯爵落在了他头上。他一路做到户部尚书。直到新帝登基,才辞了官职赋闲在家。说他年近七旬,身体康健,果然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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