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旅途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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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枯枝头。车轮辘辘，昏暗油灯在车前摇晃出一段模糊前路。马车已逆着人流驶出威尼斯城，沿来时的路进了城外黑暗寂静的树林。契布曼在外专心赶车，车厢里，苏虞啃完了鸡腿：“艾德，城里出什么事了？”
“我派人把花钱在我这里存放金银的商人们都聚集起来，开了金库。”
“所以呢？”
“我的金库是空的。”
“哎呦，空的哦。阿弥陀佛。”法因感叹。
大约一小时前，整个威尼斯大部分的商人，都得到了一个奇怪而振奋人心的消息：他们在艾德金库里存放的金子，不仅不再收保管费，账面上还平白多了五分之一。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众商人都不禁开心地疑惑着自己怎么突然讨了艾德的欢心了，还不免跟朋友熟人唠叨一番。这一唠叨，他们突然发现，他们问到的所有人，竟然都得了垂青。
一个人多了钱那是天上掉馅饼砸到了，所有人都多了钱那可就是□□裸的灾难和错误了——艾德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钱送他们啊！
于是慌乱不解的商人们为了自己的全副身家齐聚艾德在威尼斯的金库，金库看守人当即下令佣兵开库门，商人们愤怒地看到，这一座坚固严密的库房里，空无一物。
“这是怎么回事？！”商人们立刻炸了。
“我告诉他们，是史密斯在教会怀疑我期间，为了赚钱胁迫我把金子都高利贷给了出海商人。”安静的马车厢里，艾德微笑道来，“而我觉得对不起他们，逃跑后就先给他们账上加了钱，等商人们归来，无论我是赚是赔，都会按账目还钱。”
“你想让他们把矛头对准史密斯？只有你一面之词，他们能信吗？”
“我有证人。”
“哎呦，还有证人哦，阿弥陀佛。”法因惊叹。
在大约半小时前，马格拉港慢悠悠往船上装载皮货的一干山匪，被怒气冲天的商人们带着佣兵抓住了，他们的船上，搜出了好几箱带各色商人纹章的金子和珠宝首饰。
“这些东西谁给你们的？！”
“是城主大人！”山匪头子满脸不屑地俯视商人们，“史密斯城主为了杜绝匪患给我们出海经商的钱，你们这帮人凭什么搜我的船？”
“哈！巴尔迪城主为了让我们少遭抢劫想出带票据的法子，我们这才把金子都放到他金库里，没想到却被史密斯拿来用了！”
“要不是巴尔迪城主提醒我们，我们还蒙在鼓里！如果山匪们的船沉了，得让史密斯出来赔我们！”
“果然城主还是要商人来当比较好……”
“政变？”苏虞惊得张大嘴巴，“你是说商人们会把史密斯拉下来？”
“就算不拉下来，他也替我挡了这第一次的风波。等山匪们回来，那些商人们也尝到甜头以后，他们会支持我给他们的钱派一些小小用场的。”艾德微笑道。
所以接下来，就是苏虞无比熟悉的存钱赚利息，贷款还利息，银行赚差价的套路了。而大量原本闲置的资金支持出海，必定会带动佛罗伦萨的皮毛生意……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进入皮毛行会了？”苏虞一脸了然地戳他胸口。
“哎呦，你们商人真是太聪明了！阿弥陀佛。”法因惊叫。
艾德含笑看了法因一眼，随即握了苏虞作怪的手看着她眼睛道：“原本的打算是这样，不过现在不行了。我离开佛罗伦萨之前就收到了奥丽维亚的来信，她那里情势紧张，我成为城主消息传出去，菲尔德好像有软禁她的意思。卡拉和德维特已经先行一步，我也要马上赶过去。”
要去英国的话，估计会出界吧。
苏虞没再说话了，她侧身软软靠进艾德怀里，把头枕在他肩上，微微闭了眼。
对艾德来说不知年月几何的离别就在眼前，而且他的大仇也在眼前了。依偎着他睡着前，苏虞想，接下来能陪着他的这几天，一定要他快快乐乐，开开心心，要随他抱抱亲亲举高高。
“啊——！”苏虞睡梦里，响起女声变了调的凄厉尖叫。
“这是怎么了？！”接着又响起男声变了调的大声惊问。
再然后传来了侯爵慌乱的声音：“你们冷静，先冷静……苏虞！”
是侯爵，完了。半梦半醒的苏虞强逼自己睁开眼睛，入目果然是熟悉又陌生的火车车厢，张菡萏刘璋志还有侯爵都从座上站起来围着她看，侯爵神情担心焦灼，张菡萏和刘璋志都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车厢里寥寥几人都被张菡萏一声惊叫引得看向这边，侯爵一把拉了苏虞手拖她起来：“哥，你和小花先跟别人解释一下，我带苏虞去处理。”
然后他也不等回答就大步往外走，苏虞垂头丧气地任由他拉着自己进了厕所。
侯爵也不管他俩这行为奇怪，干脆地锁上厕所门，他盯着靠在墙上的苏虞急问：“你刚刚过去啦？枪好使不？”
“好使。”
“跟老祖宗见面没？”
苏虞抽嗒了一下鼻子：“我要回英国。”
“又有约？还要去？”侯爵高高扬起眉毛，“算了先不管了，你在这儿待着，我给你拿衣服去。”
“哦，对了。”一门心思沉浸在突然离别里的苏虞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穿了一身黑斗篷回来，侯爵刚要出去，外面就传来张菡萏的砸门声。
“你俩给我开门！”
“哎呀，小花炸了。”侯爵扁了扁嘴，他伸手开锁。
锁头刚刚发出一声轻响，外头心急火燎的张菡萏就一把拉开了门。
“我去！”侯爵手还握着门把，他猝不及防之下闪出去，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张菡萏身手是从未有过的敏捷，她一侧身躲过侯爵，往前一步直接跟他换了位置：“快去帮志哥解释！”
她撂下这句话就呯地一声关门，她把衣服递给看得目瞪口呆的苏虞，抱起胳膊肃容道：“苏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要告诉你妈。”
苏虞登时笑了，她一边换衣服一边叹道：“小花诶，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呢。”
厕所外，侯爵分分钟把苏虞穿越的事当个话剧一五一十全讲了，然后他十分真诚地对被尖叫吓到的听众们总结——他们是在排练主角在所有人面前暴露穿越者身份的桥段。
到苏虞和张菡萏出来，侯爵啰啰嗦嗦添油加醋的故事还没讲完，听众已经被他无聊的叙述全部逼退，这会儿只有刘璋志坐侯爵对面严肃认真地听了。
张菡萏也很快坐到刘璋志身边严肃认真地听，但她没能坚持过十分钟：“侯爵，你停了停了，无聊死了，让虞虞来讲！”
“唉，小花你这个人懂不懂得欣赏艺术嘛……”
侯爵在那儿状似委屈地絮叨，刘璋志已经严肃脸看向苏虞：“苏虞，这是大事，我们现在应该马上回国跟你爸妈商量一下解决办法。”
“对！”张菡萏立刻接口。
“别啦，我们还是去英国吧。”侯爵语气轻快。
张菡萏刘璋志两人一齐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侯爵缩了缩脖子：“哥，你别那样看着我，这种非自然事件回去告诉爸妈也没用的。既然它毫无征兆开始，那就会毫无征兆结束。”
刘璋志皱眉：“你怎么能断定……”
“不结束也没关系。”苏虞突然说。
“什么？”三人齐愣。
苏虞终于把她这些日子的所有经历对朋友们和盘托出，说完后她只觉自己有一种畅快的解脱感，看他们听得拧眉眨眼满脸纠结，她微微笑了一下：“你们继续旅行吧，英国我自己去……”
“我跟你去！”张菡萏大声打断苏虞，她眼眶红红的，“我要去看你家帅哥，还要参加你婚礼。”
“哎？”
“我也去吧，中世纪的文化应该很有趣。”刘璋志淡淡道。
“哎！”
“好嘛大家一起去，我再搞几把好枪我们几个纵横天下啊。”侯爵哈哈大笑。
“你们……”看着义气值爆表的各位朋友，苏虞此刻心情无比感动复杂，她踌躇了一阵，期期艾艾地说道：“那个……我大概不能带人过去吧……”
不过是决定陪你去英国，谁还当真要跟去中世纪了？侯爵站起来装模作样地摸了一把苏虞头：“行了，苏大叔被咱感动到了。谁想要金币，是时候下手了。”
“嘿，侯爵你这小崽子见天儿的都想什么呢？你瞒着我们这帐还没算呢。”张菡萏跳起来去打侯爵头。
身边笑闹声起，苏虞转头看向窗外。电线，铁轨，整整齐齐的翠绿田地，渐渐明媚起来的夏日阳光。身上再无沉重铁甲糙砺斗篷，白色的棉布衬衫柔软熨帖。她真的回来了，这个让艾德艳羡的，更美好的时代。
他能来就好了。苏虞以手支颌，看向远方天际澄澈明朗的天蓝色，在她的感觉里，中世纪那里的天，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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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派人把花钱在我这里存放金银的商人们都聚集起来，开了金库。”
“所以呢？”
“我的金库是空的。”
“哎呦，空的哦。阿弥陀佛。”法因感叹。
大约一小时前，整个威尼斯大部分的商人，都得到了一个奇怪而振奋人心的消息：他们在艾德金库里存放的金子，不仅不再收保管费，账面上还平白多了五分之一。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众商人都不禁开心地疑惑着自己怎么突然讨了艾德的欢心了，还不免跟朋友熟人唠叨一番。这一唠叨，他们突然发现，他们问到的所有人，竟然都得了垂青。
一个人多了钱那是天上掉馅饼砸到了，所有人都多了钱那可就是□□裸的灾难和错误了——艾德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钱送他们啊！
于是慌乱不解的商人们为了自己的全副身家齐聚艾德在威尼斯的金库，金库看守人当即下令佣兵开库门，商人们愤怒地看到，这一座坚固严密的库房里，空无一物。
“这是怎么回事？！”商人们立刻炸了。
“我告诉他们，是史密斯在教会怀疑我期间，为了赚钱胁迫我把金子都高利贷给了出海商人。”安静的马车厢里，艾德微笑道来，“而我觉得对不起他们，逃跑后就先给他们账上加了钱，等商人们归来，无论我是赚是赔，都会按账目还钱。”
“你想让他们把矛头对准史密斯？只有你一面之词，他们能信吗？”
“我有证人。”
“哎呦，还有证人哦，阿弥陀佛。”法因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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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东西谁给你们的？！”
“是城主大人！”山匪头子满脸不屑地俯视商人们，“史密斯城主为了杜绝匪患给我们出海经商的钱，你们这帮人凭什么搜我的船？”
“哈！巴尔迪城主为了让我们少遭抢劫想出带票据的法子，我们这才把金子都放到他金库里，没想到却被史密斯拿来用了！”
“要不是巴尔迪城主提醒我们，我们还蒙在鼓里！如果山匪们的船沉了，得让史密斯出来赔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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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拉下来，他也替我挡了这第一次的风波。等山匪们回来，那些商人们也尝到甜头以后，他们会支持我给他们的钱派一些小小用场的。”艾德微笑道。
所以接下来，就是苏虞无比熟悉的存钱赚利息，贷款还利息，银行赚差价的套路了。而大量原本闲置的资金支持出海，必定会带动佛罗伦萨的皮毛生意……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进入皮毛行会了？”苏虞一脸了然地戳他胸口。
“哎呦，你们商人真是太聪明了！阿弥陀佛。”法因惊叫。
艾德含笑看了法因一眼，随即握了苏虞作怪的手看着她眼睛道：“原本的打算是这样，不过现在不行了。我离开佛罗伦萨之前就收到了奥丽维亚的来信，她那里情势紧张，我成为城主消息传出去，菲尔德好像有软禁她的意思。卡拉和德维特已经先行一步，我也要马上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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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虞没再说话了，她侧身软软靠进艾德怀里，把头枕在他肩上，微微闭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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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苏虞睡梦里，响起女声变了调的凄厉尖叫。
“这是怎么了？！”接着又响起男声变了调的大声惊问。
再然后传来了侯爵慌乱的声音：“你们冷静，先冷静……苏虞！”
是侯爵，完了。半梦半醒的苏虞强逼自己睁开眼睛，入目果然是熟悉又陌生的火车车厢，张菡萏刘璋志还有侯爵都从座上站起来围着她看，侯爵神情担心焦灼，张菡萏和刘璋志都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车厢里寥寥几人都被张菡萏一声惊叫引得看向这边，侯爵一把拉了苏虞手拖她起来：“哥，你和小花先跟别人解释一下，我带苏虞去处理。”
然后他也不等回答就大步往外走，苏虞垂头丧气地任由他拉着自己进了厕所。
侯爵也不管他俩这行为奇怪，干脆地锁上厕所门，他盯着靠在墙上的苏虞急问：“你刚刚过去啦？枪好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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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老祖宗见面没？”
苏虞抽嗒了一下鼻子：“我要回英国。”
“又有约？还要去？”侯爵高高扬起眉毛，“算了先不管了，你在这儿待着，我给你拿衣服去。”
“哦，对了。”一门心思沉浸在突然离别里的苏虞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穿了一身黑斗篷回来，侯爵刚要出去，外面就传来张菡萏的砸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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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菡萏身手是从未有过的敏捷，她一侧身躲过侯爵，往前一步直接跟他换了位置：“快去帮志哥解释！”
她撂下这句话就呯地一声关门，她把衣服递给看得目瞪口呆的苏虞，抱起胳膊肃容道：“苏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要告诉你妈。”
苏虞登时笑了，她一边换衣服一边叹道：“小花诶，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呢。”
厕所外，侯爵分分钟把苏虞穿越的事当个话剧一五一十全讲了，然后他十分真诚地对被尖叫吓到的听众们总结——他们是在排练主角在所有人面前暴露穿越者身份的桥段。
到苏虞和张菡萏出来，侯爵啰啰嗦嗦添油加醋的故事还没讲完，听众已经被他无聊的叙述全部逼退，这会儿只有刘璋志坐侯爵对面严肃认真地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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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在那儿状似委屈地絮叨，刘璋志已经严肃脸看向苏虞：“苏虞，这是大事，我们现在应该马上回国跟你爸妈商量一下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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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缩了缩脖子：“哥，你别那样看着我，这种非自然事件回去告诉爸妈也没用的。既然它毫无征兆开始，那就会毫无征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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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三人齐愣。
苏虞终于把她这些日子的所有经历对朋友们和盘托出，说完后她只觉自己有一种畅快的解脱感，看他们听得拧眉眨眼满脸纠结，她微微笑了一下：“你们继续旅行吧，英国我自己去……”
“我跟你去！”张菡萏大声打断苏虞，她眼眶红红的，“我要去看你家帅哥，还要参加你婚礼。”
“哎？”
“我也去吧，中世纪的文化应该很有趣。”刘璋志淡淡道。
“哎！”
“好嘛大家一起去，我再搞几把好枪我们几个纵横天下啊。”侯爵哈哈大笑。
“你们……”看着义气值爆表的各位朋友，苏虞此刻心情无比感动复杂，她踌躇了一阵，期期艾艾地说道：“那个……我大概不能带人过去吧……”
不过是决定陪你去英国，谁还当真要跟去中世纪了？侯爵站起来装模作样地摸了一把苏虞头：“行了，苏大叔被咱感动到了。谁想要金币，是时候下手了。”
“嘿，侯爵你这小崽子见天儿的都想什么呢？你瞒着我们这帐还没算呢。”张菡萏跳起来去打侯爵头。
身边笑闹声起，苏虞转头看向窗外。电线，铁轨，整整齐齐的翠绿田地，渐渐明媚起来的夏日阳光。身上再无沉重铁甲糙砺斗篷，白色的棉布衬衫柔软熨帖。她真的回来了，这个让艾德艳羡的，更美好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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