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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要整治宁惜敏再容易不过, 但是如何把握这个度却是十分重要的, 他又不是颜睿, 动不动就要抹杀谁,不但血腥残暴,而且非常没有技术含量, 文明人就要用文明人的法子。

    前次宁惜蓉和宁哲欠了宁思齐一条性命, 所以让他们身败名裂作为偿还,至于宁惜敏, 这丫头虽然阴险, 但是没有伤及人命,稍微给点惩罚便好。

    他略作思考, 把许氏送到附近的客栈安顿好, 打算独自回宁府一趟。

    许氏了解他的性子,立马阻拦他的去路苦苦劝诫:“齐儿,现如今府里除了老太太,便只有二房独大,在这种关头, 你可千万不要做出傻事!”

    樊远耐心安抚她, 道:“娘说的哪里话, 宁惜敏诬陷您其实是为了打击我,便是孩儿不去招惹她,难道她就会让孩儿好过吗,不过早晚而已,倒不如先发制人,占得先机。”

    见许氏还是有些犹豫,樊远又道:“娘亲可是对孩儿没有信心?”

    许氏连忙摇头,“怎么会,我的齐儿最是聪慧,最是机敏,便是十个宁惜敏也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

    樊远咧唇一笑,“既是如此,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许氏只得作罢,亲自送他出门。

    回了宁府,樊远没有直接去找宁惜敏,而是先回了趟福康院,几个丫头婆子正在收拾,院子里一片狼藉,那盆雪阳花亦被毁得面目全非,到处是泥土和碎瓷片,白色的异域花朵离开了泥土的温养,如今已然枯萎。

    婢女见他回来,哭诉道:“二少爷您总算回来了,下午二小姐领着一众奴仆过来说要搜查,把咱们院子里的值钱物件打砸得一干二净……”

    樊远仿若未闻,小心翼翼将那朵花置于掌心,淡淡的香味尚且弥留,只是花根处已经折断,只怕是再也救不活了。

    他脸色难看地把花埋进土里,心想它从千里之外的天山移栽到这里都能成活,万一来年还能发芽呢。

    洗干净手,换了一身整洁的衣裳,他直接去了老太太的松柏园。

    老太太一听二少爷求见,只当他要为自己姨娘求情,拧着眉道:“让他回去,我不想见他。”

    宁惜敏正在边上替她揉按肩膀,见状连忙阻止道:“等等!”转而对老太太道:“奶奶,思齐堂弟是个死脑筋,若是不让他进来,只怕他会在门外一直候着,他那身子您也清楚,弱不禁风比女娃还娇贵,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旁人只当咱们宁家虐待庶子呢,传出去只怕不太好听。”

    老太太点头,淡淡道:“让他进来罢。”

    樊远悠悠踏入房内,淡淡的凝神香萦绕在鼻,宁惜敏在老太太边上坐着伺候,脸上带着无害的微笑,眼神里却是止不住的得意。

    她能成功陷害许氏,最大的原因在于老太太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节,所以没往这方面想,只当许氏往日被她训斥,记恨在心,才有此一举。

    宁惜敏肯放樊远进来的原因也很明显,第一,耀武扬威,第二,让樊远在怒急之下和老太太争吵,最好从此被老太太记恨。

    可惜她的算盘注定要落空,樊远恭恭敬敬朝老太太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孙儿见过祖母,祝祖母身体安好。”

    宁老夫人原本已经做好了被他怨恨的准备,却发现这孩子比她想象得更沉得住气,脸色也好看了许多,道:“坐下吧,你来找我可是为了你母亲求情,只可惜这件事证据确凿,不必再多言。”

    静静听她说完,樊远才笑道:“祖母,我姨娘本就是被人陷害,何来求情之说,我此行乃是为了还她一个公道,希望祖母给我一盏茶的时间,孙儿便让您看清事情的真相。”

    宁老夫人道:“一盏茶的时间?”

    樊远点头,宁惜敏悄然蹙眉,心中有些许不安,转念一想,自己处处都安排妥当,任他说破天也没用,这才放下心来。

    樊远拍了拍手,很快便有一名奴婢呈上一个盖着手帕的托盘,樊远将那手帕掀开,正是被宁惜敏派人处理掉的“物证”,她惊讶地指着那个插满银针的布偶道:“不可能,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樊远把那个娃娃身上的针全部拔下,笑道:“堂姐会如此惊惶也是难免,毕竟是你亲自派人销毁的,现如今又回来了,你一定很慌乱吧?”

    老太太狐疑地看了眼她,宁惜敏连忙正了正脸色:“是我派人销毁的不错,如此害人之物如何能留在世上,万一克到了老祖宗,你能担待得起?”

    樊远似是十分赞同,点头道:“正是这个理,但是不找出真凶,眼看着祖母被人蒙蔽,堂姐就忍心了?”

    宁惜敏眼角一抽,怒道:“胡说什么!这巫蛊娃娃分明是从许氏床底下搜出来的,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

    樊远不言不语地从布偶身上扯下一块布料,细细摩挲片刻,忽然惊讶道:“咦?这是御用的织雪云锦,我记的没错的话,这是惜蓉堂姐的遗物,应该和遗体一道火化了才是,莫非是鬼魂作祟?可是她又为何要陷害我娘亲?”

    他话音未落,宁老夫人已经急切道:“呈上来我瞧瞧。”

    樊远连忙递交给她,宁老夫人细细摩挲了好一会,忽然猛地一拍桌案,气急攻心:“孽障!”

    宁惜敏原本已经脸色煞白加满脸不信,见老太太发火,连忙起身跪在地上,哀求道:“奶奶,你听敏儿解释,这全是宁思齐的阴谋诡计!他想害我啊奶奶!您千万别相信他的一派胡言!”

    宁老夫人冷笑一声:“阴谋诡计?那织雪云锦乃是皇后娘娘赐给蓉儿的,你说将其火化是对皇后娘娘的大不敬,便收为己用了,此事整个府上除了我和你,再没有旁人知道,思齐如何能知晓?你还想要如何狡辩?!”

    宁惜敏委屈不已,道:“奶奶你想啊,这样特殊的布匹,孙女怎么会拿来做巫蛊娃娃,这样岂不是很容易就能调查出来?”

    老太太犹疑了一瞬,樊远轻轻一笑:“难怪堂姐你急着让人销毁,原来不是因为怕晦气,而是怕露馅啊。”

    老太太将那块碎步扔到地上,指着宁惜敏道:“孽障,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许姨娘老实本分,却因为你遭受无妄之灾,老身自问待你不薄,你却做了这样害人的东西,你的良心都叫狗吃了!”

    宁惜敏牙根咬的发疼,从樊远手上夺过那个布偶,仔仔细细查看,心惊肉跳,这的的确确就是她做的布偶,但是,她用的分明是最平常的布料,怎么会变成了织雪云锦?

    老太太见她不发一言,知道她是默认了,气得又骂了几句,这才看向樊远道:“祖母老糊涂了,被这个白眼狼蒙蔽了去,快去接你母亲回来吧。”

    老太太这施恩一般的语气,让樊远几乎笑了出来,砸了两个院子,许氏蒙受不白之冤被赶了出去,如今三句话便抵消了?

    他摇摇头:“我母亲在宁家兢兢业业了三十年,如今却为嫡女所不容,白白蒙受冤屈,算是彻底寒心了。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我们不会去官府状告二小姐,只是,这宁府算是住不下去了。”

    宁惜敏听他说到“官府”二字蓦地抬起眼,女儿家的名声最是宝贵,一旦沾了污点此生都难以翻身,何况她的目标是嫁入皇家。

    “宁思齐!你敢这么对我!”

    樊远轻轻一笑,一言不发地看着老太太。

    宁老夫人自然也是怕的,宁家唯一的嫡女也是宁家的脸面,即使对她再不满意,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吃官司,只得拧着眉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通,樊远笑道:“说条件太过,只是三个请求罢了,第一,请您在府中府外张贴告示,替我姨娘澄清罪行。第二,宁惜敏亲自给我姨娘斟茶倒水以谢罪,第三,我要从族谱中迁出,日后我是荣是辱与宁家再无关联。”

    老太太看着他,嘴角泄出一抹冷笑:“原以为你是个可造之材,却是看走眼了,莫非你以为离开宁府能有更好的出路么,年轻人不要太狂妄才好。”

    樊远和她对视:“不知您意下如何。”

    老太太沉默了片刻,颔首道:“我答应你……”

    宁惜敏立刻惊叫起来,被老太太一个眼神给吓得住了口,老太太继续道:“日后你若后悔,三跪九叩回来求老身,老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樊远漫不经心回了一句:“多谢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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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松柏园,宁惜敏从背后追过来,把他拉进假山后,沉声问道:“这织雪云锦是怎么回事?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又是如何做的这般相似?”

    还不算太愚蠢,知道问就好,就怕她不问。

    樊远神秘一笑,道:“织雪云锦是从云州进献而来,用雪山天蚕丝织造,工艺复杂而巧妙,每一尺都是天价,皇后娘娘也只得一匹,赏赐给了宁惜蓉,宫外使用过这匹布的人也就只有你和宁惜蓉,你说是谁给我的?”

    宁惜敏眉头拧得越来越深,摇头道:“不可能,她已经死了!”

    樊远朝她靠近一步,低声道:“听说三皇子最近纳了一名侧妃,相貌与死去的宁家大小姐,十成十的相似。”

    宁惜敏猛地怔住,美眸中泛起淬毒的光芒,樊远轻嗤一声,转身离开宁府。

    这二人之间积怨已久,宁惜敏本以为自己是最后的赢家,却发现宁惜蓉非但没死,还捷足先登进了三皇子府,她如何能忍受,只怕会不择手段揭开宁惜蓉的真面目,和她斗个你死我活,而且还会记恨上老太太。

    这样他也省的动手,就让这两个女人自个玩去,反正温君昊当不了皇帝,任她们如何蹦跶也溅不出水花。

    处理好这些糟心事,樊远急匆匆回了客栈,免得许氏担心。

    他兴冲冲推开门,停顿几秒,默默退了出去把门合上,心想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深吸一口气,再次推开,然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妈哒为什么他看到许氏和颜睿坐在一起,还相谈甚欢的样子,真的不是他眼睛出问题了吗?!

    那二人见到他同时唤道:“齐儿。”

    樊远嘴角一抽,应了一声:“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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