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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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娘自幼生了一双巧手,长得稍大些后,便帮衬着家中的胭脂铺子做活,她梳的头发好看,十里八乡的姑娘也有不少人慕名前来讨教,或是央她梳个漂亮发髻。

    这几日本也与平常无异,然而有一日芸娘每每为人梳发时,却发现对面茶铺坐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人,他那般专注又认真的视线投来,瞧得芸娘甚是不好意思,既想啐他轻浮,又忍不住心中窃喜,手下更是认真卖弄了起来。

    少年人这几日都来,未曾有一日落下,芸娘其实没那么多生意,便偷偷找了些姐妹来,交好的几个绣坊姑娘笑话她,故意同她打赌,猜那少年人什么时候肯进这胭脂铺子来表白心迹。

    她们谁都没赌赢。

    少年人在第五日便进了铺子来,为得也不是表白心迹。

    “姑娘,我想问问……你会梳男子发髻吗?”

    来人自然是荆淼,他在外头观望了许久,始终犹豫应不应当来问,谢道自己也是散发,全无什么发型可言,自然不能仰仗。风静聆已有扶瑞在前,荆淼也不敢问他,至于段春浮……本就不在考虑中。

    芸娘听了,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不由又羞又恼,但她总归是个生意人,这便从铺子柜底下拿出一本画本来,翻了几页给荆淼看,柔声道:“这上头皆有记载,一钱银子一本。”

    纸墨本是贵物,这价钱倒也算合理。

    荆淼翻了翻,上头画得甚是详细,他寻思了一会儿,打定主意拿段春浮试手,便又买了梳子与几盒兰膏,付清价钱后便离开了。

    待荆淼走远了,那几名绣坊女子才与芸娘起哄,芸娘扬手故作要打,啐道:“不知害臊!”她又望了一眼荆淼的背面,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真不害臊。”

    段春浮跟着风静聆追着小妖玩了一天,那小妖没甚么本事,只是单给扶瑞练手的。扶瑞人小肉多,圆圆胖胖的,拎着一把小短剑燃着小火团追着那小妖撵出七八里,风静聆也用纱带拎着段春浮一棵树一棵树的追,段春浮左摇右闪,总算没出什么岔子。

    他被风静聆拎回去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会受到荆淼的热切欢迎。

    “小猫儿……你怎么了,老实说,我心里有些发慌。”段春浮拿着木筷,筷尖小心翼翼的戳着饭碗里荆淼用公筷夹来的糖醋肉块,食不知味的嚼了嚼米粒,终于是忍不住搁下了饭碗,一脸严肃的看着荆淼,“你要是中邪了,我这就给你烧符水喝。”

    荆淼的脸微微一僵。

    “其实我的确是想麻烦你一事。”荆淼道。

    这可稀罕,不但段春浮,连风静聆也停下了手,只有扶瑞乖乖的埋头扒饭。

    段春浮很快就知道了是什么事。

    “静聆师兄……你要是敢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段春浮坐在椅子上,一脸心灰意懒,双眸无神的盯着柱子,恨不得一头扎上去。

    风静聆坐在板凳上,倚靠着桌子,淡淡道:“那你跳啊。”

    “你又没笑!不跳!”段春浮一扭头,荆淼梳歪了,便又把段春浮的头给扭正了过来。荆淼按住段春浮的脖子,微微皱眉道:“不要乱动,这里才只是二楼,你跳下去腿都不会断,想跳也等我梳完再跳。”

    段春浮似乎是被这冷酷无情的话惊住了,半晌才找回声音,泫然欲泣:“小猫儿你……你居然……你居然这么对我。”

    荆淼顿了顿手,极为认真的说道:“静聆师兄,我希望你知道,如果你想揍一顿小轻浮,我可以帮你按着他。”

    “我揍他,从来不需要人按着。”风静聆道。

    段春浮悄悄捂住了脸。

    好在荆淼虽然修仙的天赋一般,但梳头发的手艺倒是不差,只拿段春浮练了练手,心中便大约有了底。段春浮本是生无可恋,但见梳的不难看,又立刻兴高采烈起来,他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会儿自己,又伸手去摸柜子上的那几盒兰膏,问道:“这是什么?小猫儿,你还买胭脂啊。”

    “绿色的是茶油,黄色的是木樨香,都是顺头发用的。”荆淼淡淡道,“你碎发不多,头发也顺,用不着擦。”

    “不能擦擦吗?”段春浮捧着兰膏盒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荆淼。

    兰膏说白了就是护发素跟啫喱水的结合,药典里也多有记载。

    “要擦也随你。”荆淼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要哪盒。”

    段春浮比较了一番,实在抉择不下,半晌才犹犹豫豫的伸出右手,递出那盒木樨香,嘻嘻笑道:“这盒比较香,就擦这个吧。”

    荆淼便打开盒子,用手指沾了些在发上,用木梳稍稍梳理开来,顺了顺,淡淡馨香便四散了开来。

    “真好闻。”段春浮抽着鼻子嗅了嗅,喜笑颜开,“小猫儿,你真厉害,楼月还没有你像个姑娘家。”

    荆淼一挑眉,不动声色的拽了拽段春浮的发髻,也不管他吃痛大呼小叫,只转过头去问风静聆道:“师兄,等任务结束,可否让我回村子里瞧瞧,我想……拜祭一下我爹跟村人。”

    “自无不可。”风静聆点头道。

    任务完成的不快也不慢,该回程时,荆淼买了拜祭应有的东西,还有厚厚的几叠纸钱,烧的几乎整个天空都飘着灰烬。他七年也未曾拜祭,只是自己做了个牌位供奉着,心中难免有些沉重。

    其实这人虽是他身体的父亲,与他并没有什么感情与瓜葛,然而对方无论怎么说,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的。

    荆淼微微叹了口气,他承这个情。

    段春浮平日虽不牢靠,这会儿却也严肃,只是轻轻拍了拍荆淼的肩,劝他不必太过拘于过往。

    四人见着时辰差不多了,便一同回宗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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